德妃許是怕趙靜藉口身體不適不願前往,這宮女前來宣旨的時候竟派了御醫和軟轎一併過來,只說王妃便是身體不適也無妨,左右從這鎮安侯府到皇宮也沒多遠的距離,更何況還有御醫在跟前伺候着。
秦氏氣得渾身發抖,卻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她與德妃本來是閨中姐妹,只是後來德妃入了宮,她嫁給了鎮安候,兩人的情誼才淡了下去,秦氏原本想着憑着她們閨中時的情誼,那德妃多少也會照顧女兒一二,卻不曾想,她竟然是一分情誼也不顧。
趙昌安的臉色也不大好,只是他畢竟做了這麼多年的鎮安候,很快便控制好了情緒,那德妃當真欺人太甚,不過眼下靜兒還是德妃的兒媳,於情於理,他們也沒有資格阻攔靜兒進宮。
便是心中再不快活,也是塞了賞錢與那幾人,只說王妃需得換身衣服,纔好入宮面見德妃。
那宮女收了錢,便也不好再催促,只是那架子依舊端得十足,連個正眼都欠奉。
趙昌安和秦氏夫妻二人忍着怒氣,心中卻對那德妃生了幾分的怨懟。
趙靜回房換了一套簇新的裙裝,大紅色的精緻宮裝襯得她如同月宮中的仙女一般,趙靜細細地化了妝,將原本十分的顏色硬生生地又提了兩分,她從屋中緩步走出來時,饒是那見慣了宮中各色麗人的御醫都是眼前一亮,暗贊這諾王妃當真好顏色。
秦氏畢竟不放心女兒一人前去,便派了在她身邊伺候的兩個大丫鬟一同前往,春梅夏雪都是跟在她身邊的老人了,聰明機靈又識大體,放在女兒身邊,她也安心一些。
那宮女這次並未阻攔,左右不過是兩個丫鬟,也翻不出什麼大浪來。
轎子晃晃悠悠地擡了起來,朝着宮中前進。
紅牆碧瓦的皇宮透着種肅穆的感覺,這是天下間最尊貴的地方,無數的人打破了頭想要進到這裡,只爲了可以出人頭地一步登天。
孫暢興趣缺缺地看着這古代最豪華的建築,只覺得這皇宮也不過如此。
趙靜一直安安靜靜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直到轎子進了玉坤宮,宮女撩開轎簾,將趙靜扶了下來。
此時剛剛過了正午,白的陽光毫無遮攔地散落下來,落在趙靜細白的臉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
沒過一時,從殿內出來一個穿着粉色宮裝的宮女,她走到趙靜跟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說道:“王妃請在這裡稍等一時,昨夜娘娘睡得晚了,此時正在午歇。”
趙靜沒想到那德妃竟然會拉下臉面來做這樣的事情,仔細想想卻也在情理之中,她剛剛過門那會兒,德妃對她還好,只是這幾年她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德妃的本來面目便暴露出來,她不管諾王府後院的那些女人都未懷孕,只是認定趙靜是個不能生的,因此對她的態度是越發的惡劣起來。
從前的時候只是不理不睬,那姜側妃入府之後,便是擡舉起來姜側妃,把她這明媒正娶的王妃丟在一旁。
趙靜知道德妃只是爲了羞辱自己,她原本以爲是自己不能生,讓諾王爺蒙羞,現在想來,她竟然是傻瓜頭頂,這母子二人分明是將她當做了猴耍。
眼看那趙靜的情緒有些不對,孫暢低聲在她耳邊喝了一聲:“趙靜。”
趙靜恍然回神,冷汗霎時便浸透了裡衣,剛剛,她差點在這滿園的宮女太監面前露出那憎恨來,這皇宮從來都是個吃人的地方,一步行差踏錯,便會招來滅頂之災,她萬不該在此失了分寸。
將心底的怨恨壓下,趙靜臉上露出端莊的笑容來,淡淡地說道:“母妃既然在休息,本宮自然不好打擾,本宮等着便是。”
那宮女是德妃的心腹,蹲的時間久了,心裡不覺便升起了些許怨懟,不過是個失寵的王妃而已,竟然還敢拿喬,難怪娘娘要治她。
這一等,便是一個時辰,那些宮女太監站在廊檐之下,只有趙靜和她隨身伺候的那兩個丫鬟就那麼站在陽光之下,那些奴才似乎沒有看見王妃站在烈日之下,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那裡,像是一個個木頭雕子一般。
孫暢進了內殿,發現那個原本說在休息的德妃卻是斜躺在榻上,用着精緻的糕點,似乎根本不知道門外還站着她的兒媳婦一般。
孫暢將這事情告知趙靜,趙靜恨得咬牙,這女人簡直就是個瘋子。
趙靜的身體本來就沒好透,站了這麼長的時間,身上已經被汗液浸透,原本紅潤的臉頰也變得一片慘白,身子搖搖晃晃幾欲摔倒。
在趙靜暈過去之前,德妃終於鬆了口,傳趙靜進殿,趙靜站得久了,腿一軟,身子踉蹌了一下,得虧那春梅夏雪機靈,她纔沒出了醜。
那些宮女就像沒看見似的,也不顧趙靜跟不跟的上,徑直轉身進去了。
德妃不是個好相與的人,她入宮二十多年,膝下兩個皇子,若是沒有一兩分手段,怎麼能在宮裡混下去?這個媳婦兒德妃原先還是挺滿意的,侯府出來的嫡女,配諾兒也是剛剛夠格,只可惜她的肚子不爭氣,進府五年,肚子也沒有絲毫動靜,若是她乖巧便也能坐穩王妃的位置,皇家不興休棄嫡妻,怪只怪她犯了大錯,不過是妻妾爭寵而已,她倒是膽子肥的很,一聲不肯地回了孃家。
想起昨天兒子說的那番話,德妃心底的怒氣便不住地往上涌,自己沒本事生便算了,偏偏見不得旁人生,聽兒子說這毒婦臨走前還去姜側妃那裡鬧了一通,姜側妃當時便動了胎氣。
德妃心中有氣,看趙靜的眼神便變了,若不是看在鎮安候的面子上,這種毒婦早就不該活下去。
這一天,德妃是變着法的折騰趙靜,端茶倒水只要她伺候,茶水冷了熱了,捶腿的力度輕了重了,稍稍不滿意,便是一通冷嘲熱諷。
用晚膳的時候,德妃將自己吃剩的殘羹剩飯賞給趙靜,只說趙靜辛苦了一天,好好補補身子。
看着那滿桌子的殘湯剩飯,趙靜心底的怒火幾乎壓抑不住,她長到這麼大,哪裡受過這般折辱,這德妃簡直就是在打她的臉,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趙靜屈辱地低下頭。
看着趙靜乖乖地吃下她吃剩的飯菜,德妃嘴角微微勾起,心情莫名地好了許多,在趙靜吃完吃後,德妃大方地放趙靜去休息。
玉坤宮的一處偏殿內,被子是剛剛從櫃子裡拿出來的,還散發着一股子黴味,這間房間也不知道有多久沒有打掃過,腳下一走一個印子,孫暢走過去推了一下窗戶,發現窗戶全都被釘死了。
趙靜癱坐在牀上,她被那德妃折騰了大半天,身子早已經累得了,也顧不得那散發着黴味的牀鋪,就那麼歪在上面睡了過去。
孫暢回頭看了一眼趙靜身邊伺候着的那兩個丫鬟,直接穿過釘死的門窗出去了。
她心底一直有個疑問,現在正好有時間去印證一下。
粗略地在皇宮裡繞了一圈,孫暢發現不少骯髒的事兒,轉過御園的時候,看見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慌慌張張地從樹後面繞了出去,孫暢微微皺眉,朝那邊走了過去。
剛剛走進,便看見一個宮女躺在那裡,細白的脖子上一圈紅紅的勒痕觸目驚心,這宮女的身體還有些餘溫,顯然剛剛斷氣不久,孫暢等了片刻,然後便看見一個灰撲撲的影子從宮女的身體裡鑽了出來。
那宮女呆愣愣地站在那裡,眼神一片空洞,似乎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美國多行時間,孫暢感覺到身邊的空氣變得一片冰冷,一黑一白兩個身影突然地出現,長長地拘魂鏈勾在了那宮女的身上。
孫暢站在一邊,就那麼默默地看着,那兩個身影顯然察覺到了孫暢的存在,回頭看了她一眼,便知曉了她的身份,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便帶着那個宮女的魂魄離去。
難怪這滿是陰私的皇宮卻沒有那麼多的鬼物,原來是全被死神勾去了,諾王府那滿府的鬼物十分不正常,想必是被那姜側妃用什麼手段禁錮了,專爲她做些陰毒之事兒。
孫暢做了死神,關於鬼物之事多少也知曉一二,這些幫人爲惡的鬼物,做得都是損陰德的事情,下場都不會太好。
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孫暢便沒有再四處瞎逛,徑直朝着玉坤宮去了,還未到玉坤宮門口,便看見一瓶火光,幾乎映紅了半片天空,那起火的方向,赫然是趙靜所在的偏殿。
孫暢臉色一變,再顧不得什麼,直接閃身衝進了火場。
偏殿中已經是火光沖天,煙霧瀰漫,隱隱約約只看見三個身影歪倒在牀邊,肆虐的火舌幾乎要舔舐到她們的身上。
這麼大的火,這三人卻好像沒有察覺一般,雙眼緊閉,像是睡死了一般,顯然是遭了暗算,孫暢的臉色變了幾遍,一咬牙,附在了趙靜的身上。
趙靜絕對不能死!
德妃睡下沒多久,便聽見殿外傳來宮女太監們驚慌地尖叫聲:“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
德妃一睜眼,便看見窗外火光沖天,她頓時嚇了一跳,急急地坐起身,早有宮女跑了進來,慌慌張張地跪下說道:“娘娘娘娘,不好了,是王妃所住的側殿。”
德妃臉色一變,她雖然不喜歡那趙靜,可也不會再此時下手殺了她,若是那趙靜死在玉坤宮,她便是十張嘴也說不清楚。
“快,快救火。”
德妃說完,便從牀上起身,宮女們伺候着她穿了衣服,又簡單地挽了個髮髻,這才走了出來。
剛剛在殿內的時候沒有發覺,這出來一看,那火勢竟然十分兇猛,宮女太監們潑水救火,卻是杯水車薪,那火勢反而越燒越旺,只聽見木材被燒時發出的噼裡啪啦的聲響。
“啓稟娘娘,火勢太猛,還請娘娘移駕,以免傷了娘娘鳳體。”
德妃聽着小太監的話,一腳便將他踢了出去,罵道:“今日若不是救不出王妃,你們提頭來見。”
那小太監連滾帶爬地跑遠了,宮人們亂成一團,提着桶來來去去忙着救火。
火光映紅了玉坤宮的半片天空,即使隔了一段距離,德妃依舊可以感覺得到那沖天的熱浪撲面而來,她臉色十分難堪地盯着那熊熊燃燒的大火,心底將那趙靜的憎恨越發濃烈了。
這女人簡直就是個黴星,若是她死了便罷,若是沒死,他們家可要不起這樣的媳婦兒!
這邊的動靜很快便驚動了整個皇宮,越來越多的太監們加入了救火的行列,一盆盆井水潑下去,可是火勢卻一點沒有減弱的趨勢。
衆人只道邪門兒,卻也不好說什麼,這玉坤宮可是德妃所住的地方。
就在所有人都以爲屋內的人已經死亡的時候,卻見那燒得已經變形的木門碰得一聲被撞開,一個人影從殿內衝了出來。
所有人大驚失色,如此大的火,裡面的人是怎麼逃出來的?
救火的人還沒看清那人影時誰,卻看見她將手裡提着的東西扔在了地上,被包裹着的人露出了真面目,赫然是春梅和夏雪。
孫暢從呆愣着的太監手裡搶過盆來,兜頭澆了下去,剛剛衝出來的時候,即使她身上護着魂力,可是爲了不引起恐慌,特意留了幾處,讓火苗點燃了,她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上好的料子,幾乎是一點就着,孫暢此時也顧不得好看不好看,先撲滅了火苗再說。
德妃看着那溼漉漉的聲音,失態地張大了嘴。
這都沒死?這女人的命也太硬了!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還有一章,預計九點半左右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