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暢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於一片奇異的空間之中。
她像是站在世界的盡頭,周圍一片虛無,沒有天空,沒有大地,似乎就連空氣都不存在,在這裡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像是過了一很久很久,又像是過了一瞬間而已,一道冰冷的聲音在孫暢耳邊響起。
“孫暢。”
她睜開眼,卻看見眼前的虛無之中一個黑色的身影慢慢的顯露了出來,他的身型極高,整個人裹在寬大的黑袍之中,看不清他的模樣,孫暢卻認得,這是當年那個指引她成爲見習死神的男人。
“你的任務完成的很好,接下來,是正式的考覈,通過了,你便成爲正式的死神,失敗了,你記憶將被抹除,重新投入輪迴之中。”
孫暢應了一聲,沒有多問一句。
虛空中突然出現了一道黑色的縫隙,孫暢的身影化作點點金光,沒入了縫隙之中。
黑袍男人摘下了帽子,露出一張極其年輕英俊的側臉,他看着女人離去的方向,撇撇嘴,聲音與剛剛的冰冷完全不同。
“爲什麼我的徒弟是這麼無趣的一個人吶!”
天元年三月,盛京諾王府。
此時正值初春,萬物復甦,蟄伏了一個冬季的小草從地底鑽出,園子裡的桃樹也鼓出了小小的苞。
王府後宅的淑陶苑中,一個穿着淺藍色薄襖,天青色裙子的貴婦人正坐在房中的梳妝檯前,梳理着一頭如雲黑髮。
她約莫二十出頭年紀,模樣生得極其標緻,柳眉杏眼,瓊鼻粉脣,肌膚白皙透亮,像是能掐得出水來一般。
如此絕代佳人,眉間卻漾着一抹輕愁,這愁思卻爲她平添了幾分楚楚風韻,端的惹人憐惜。
女人嘆了一口氣,想要將梳妝匣中的那隻金鳳步搖拿出來,那梳妝匣卻不知怎麼地掉落在地上,她俯身去取,放在梳妝檯上的銅鏡卻像是被什麼人碰了一下,直直地朝着她的頭砸落下來。
碰得一聲輕響,女人雙眼一番,暈了過去,房間內傳來幾聲若有若無的嗤笑聲,很快便隱了去。
女人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像是被砸暈了過去一般,過了許久,女人如玉般的手指輕顫了一下,眼睛緩緩地睜開。
孫暢從地上起身,順手拾起了地上的銅鏡,看着鏡中女人風華絕代的面孔,孫暢眼睛微微一眯,視線落在了鏡中的那幾個本來不該出現的身影浮現在上面。
剛剛的那些事情,必定是這幾隻所爲。
女人白瓷般的額頭因爲剛剛銅鏡砸落的拿一下,磕破了皮,滲出了殷紅的血跡,孫暢擡手觸碰了一下那傷口,也不知道是這身體太過嬌氣,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孫暢不由得輕嘶了一聲,惹來那幾個身影的嘲弄。
“就這模樣還想和我們主人爭寵,蠢婦就是蠢婦。”
“剛剛就該直接壞了她的臉,也省的她佔了王妃的位置,讓主人傷心。”
“這等蠢婦人,也活該生不出兒子,只有我們主人才是王爺真愛,蠢婦死開死開。”
“不如干脆弄死她算了。”
幾隻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言語之中惡意滿面,只恨不得孫暢立即死去了才痛快,端是惡毒無比。
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丫鬟走了進來,那丫鬟面貌生得極好,臉上卻沒有什麼恭敬之色,將手中的銅盆啪嗒一下放在孫暢身邊的架子上,銅盆裡的水濺出來一些,大溼了孫暢大半邊袖子。
那丫鬟只當看不見,聲音也有些不耐:“王妃,該洗漱了。”
對於丫鬟的態度,孫暢只當做看不見,伸出青蔥似的手,沾了沾那銅盆裡的水。
雖然已經是春天,天氣卻還帶着微微涼意,這銅盆裡的水刺骨的寒涼,顯然是剛剛打上來的井水。
井水還未燒熱便送了進來,這些丫鬟當真是欺人太甚。
從原主的記憶力,孫暢得知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自從側妃進了門之後,這王妃在府裡是越來越沒有地位了,王爺收了王妃的管家權,並且將她身邊的陪嫁丫鬟嬤嬤等得用的全都用各種各樣的藉口或殺或賣,王妃的身邊就連一個能用的人也沒了。
對於將自己弄到這種地步的王妃,孫暢沒有一點同情,王妃的出身不凡,趙氏家族跟着大乾國的開國皇帝打下這江山,被封爲世襲的鎮安候,幾百年的時光過去了,趙氏家族的勢力雖然比不上百年前強盛,可趙家出來的嫡女也不是可以任人欺凌的。
王妃落到今天這種地步,大部分的原因還是因爲自己性格軟弱,這才由着丫鬟欺壓到了頭上,在府裡混得還不如個得寵的妾侍。
從王妃的記憶裡得知,眼前這個囂張的丫鬟是去年八月剛剛撥過來伺候她的大丫鬟,名叫綠意,明明是個丫鬟擺的譜卻比王妃還大,這起牀不見人在跟前伺候着便罷了,打來的水還是沒燒過的井水,當真是欺人太甚,若是從前的王妃,怕是就這樣忍了下去,可是孫暢卻並不打算忍下去。
她是王妃,是這個諾王府的女主人,能給她臉色看的只有宮裡的皇上和貴人們,一個小小的丫鬟,她還真看不上眼。
綠意抄手站在一邊,絲毫沒有上前伺候的打算,眼見着懦弱的王妃只是愣愣地站在那裡,丫鬟心中升起一絲惱怒,不由得伸出手推了孫暢一把。
“王妃,請您趕快洗漱,奴婢還有事情要做。”
這身體太過嬌弱,孫暢一時不查,被推了個踉蹌,整隻手全都沒入了盛滿水的銅盆之中,胳膊上的袖子徹底溼透了。
綠意卻好似沒有看見一般,眼看着孫暢就那樣手撐在銅盆裡,還是沒有動作,臉上的不耐之色卻越來越濃。
誰不知道這王妃已經失了王爺的寵愛,去年的時候,每逢初一十五,王爺還到這淑陶苑中來兩趟,自打去年冬天王妃陷害姜側妃之後,王爺便徹底不來了,整日宿在姜側妃的春柳苑中,便是連管家權利都從王妃的手裡擼了下去,交給了姜側妃。
算算時間,王爺已經有小半年沒過來了,就是宮裡的宴會也不許王妃去參加,王妃已經徹底成了透明人。
即使地位在高,沒了王爺的寵愛,這王妃也還不如個在姜側妃身邊伺候着的丫鬟。
孫暢慢騰騰地從銅盆中將手拿了出來,溼透了的衣袖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水,那幾只人影嗤嗤笑着,嘴裡惡毒的語言不斷地吐出來。
“這惡女人也有今天。”
“惡人就該惡人磨,誰讓她陷害主人,偷雞不成蝕把米,活該。”
“綠意做得好,該把這盆冷水兜頭從惡女人的手上淋下去才解氣.....”
孫暢擡頭看着綠意,幽深的瞳孔裡映出綠意那張滿臉不耐的臉,她輕輕地開口,聲音如同清泉般悅耳動聽:“本宮倒是不清楚了,到底你是丫鬟,還是本宮是丫鬟,你還將本宮這王妃放在眼裡麼?”
綠意被孫暢的沒有絲毫感情的瞳孔盯得直發毛,她不自然地動了□子,避開了孫暢的目光,低眉斂目道:“奴婢不敢。”
說是不敢,語氣卻並不是那麼一回事兒,沒有一絲恭敬,顯然是十分不以爲然。
王妃的性子向來懦弱,她在跟前伺候着,根本不盡心,王妃不也是什麼都不敢說,不過是打了盆冷水,輕輕地推了她一下,能有什麼大不了,綠意篤定王妃不敢對她做什麼,她卻沒有想到,眼前的王妃內裡已經完全換了一個人。
孫暢的聲音突然冷了下去,輕喝道:“跪下。”
綠意猛然擡頭,不可置信地看着孫暢,聲音不由自主地大了幾分:“奴婢不服,奴婢做錯了什麼,王妃無權懲罰奴婢。”
孫暢挑眉,眼中的冷意更甚:“本宮倒是不知道,你一個小小的丫鬟,竟然敢以下犯上。”
綠意心中一凜,她一時大意,竟然忘記了眼前女人的身份,她不甘不願地跪了下去,心中暗恨,今日的屈辱,她遲早有一天要報復回來。
“惡女人就是惡女人,動不動就要懲罰人,這個奴婢又做錯了什麼?”
“還是主人心善,從來都不曾懲罰過身邊的丫鬟。”
“就是就是,這女人簡直是心如蛇蠍,王爺就該休了這蠢婦......”
孫暢慢慢地轉過頭,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幾個不知何時湊在她身邊大放厥詞的傢伙,這些東西,當真以爲她看不見他們麼?
幾隻前來觀察敵情的阿飄被孫暢那如深潭一般的眼睛看得直發毛,下意識地便想要逃跑,卻駭然地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被什麼東西定住一般,動彈不得。
幾隻阿飄駭然大驚,驚恐地發出尖叫聲,孫暢被那淒厲的鬼叫聲叫的頭皮發麻,直接一揮手,那幾只白嫩徹底失了聲。
解決了這幾隻吵鬧的東西后,孫暢低頭看了一眼地上不甘心地跪在那裡的綠意,蓮步輕移,從她的身邊走了過去。
走到雕的木門前,孫暢緩緩推開了木門。
庭院並不大,因爲長期沒人打掃而顯得有些破敗,門前的青石板上鋪着一層厚厚的落葉,顯然已經許久沒有人清掃過了,幾個丫鬟小廝正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面,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
石桌上面擺放着幾碟精緻的糕點,已經被那幾個奴才吃掉了大半,只剩下些許的糕點渣子鋪在上面。
堂堂一個王妃,身邊只有這幾個伺候不說,這些人甚至根本沒有將她放在眼裡,日頭已經升得極高,她這王妃還在餓着肚子,他們卻已經開始吃起了餐後點心。
有耳尖的丫鬟聽見房門的開啓聲,回頭看了一眼,只見王妃一臉冷漠地從房中走了出來,她眉頭微微一挑,回頭說了一聲,王妃出來了,圍在一起的丫鬟小廝起身,齊齊轉過身來,漫不經心地朝着孫暢行禮。
孫暢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僕人,有的竟然還在打着哈欠,有的更是直起身子,從旁邊的碟子中取了一塊糕點,放在嘴裡咀嚼着。
孫暢漠然地從他們身邊走了過去,徑直朝院子外面走去。
僕人們面面相覷,突然有些摸不準王妃這又鬧得是哪出。
“唉,你們知道王妃怎麼了麼?”
“誰知道呢,反正和我們沒有關係,來來來,吃東西,這些糕點可都是好東西,馬上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僕人們從地上爬起來,繼續圍在石桌子旁邊吃着東西,沒有一個人跟着孫暢出去看看。
孫暢出了淑陶院,根據王妃的記憶,穿過園,繞過彎彎曲曲的走廊,朝着姜側妃所在的春柳苑走去。
時間還早,主子們都還沒有出來,一路上只看見三三兩兩的丫鬟們腳步匆匆地走來跑去,看見孫暢,丫鬟們吃了一驚,到底還是有些知禮的,朝着孫暢行禮,道王妃安好。
孫暢只是微微頷首,閒庭散步一般朝着春柳苑走去。
一路上,孫暢看見不少缺胳膊短腿的阿飄在園子裡飄來蕩去,有一兩個好色的,見有漂亮的丫鬟走過來,便會飄上去,擋在丫鬟面前,做雙手大張的樣子,欲將那些丫鬟抱個滿懷。
丫鬟們看不見這些鬼物,徑直從那色/鬼的身體中穿了過去,那鬼物竟然滿臉猥瑣地揉着身上,斷斷續續地叫喚着。
這座王府的鬼物實在多得驚人,人死爲鬼,死後入地府投胎,按理說凡間不該有這麼多鬼物,卻不知道爲何着諾王府之中卻有如此多的鬼東西。
一路上遇見不少丫鬟,有的丫鬟行過禮之後,便圍在一起,竊竊私語。
“王妃去的方向分明是姜側妃的院子,也不知道王妃是想做什麼。”丫鬟甲說道。
“切,能做什麼,這小半年的時間,王爺連她的院子都不進去,還不是着急了,想男人了麼。”丫鬟乙臉上露出不屑,嘲諷地說道。
她們的話順着風聲傳入孫暢的耳中,孫暢的腳步頓了頓,依舊沒有停留,繼續朝着目的地前進。
今天是沐休日,王爺並沒有去上朝,正坐在春柳苑的的屋子裡,和姜側妃吃着早飯。
姜側妃年紀不大,約莫十七八歲,綢緞般的長髮沒有挽起,只是披散在身後,她身上穿着正紅色喜鵲纏枝衣裙,火紅的衣服襯得她雪白的肌膚,勾得人心癢癢的。
她身材豐腴,這身衣服卻有些顯瘦了,勾勒出她美好纖細的身段,嫵媚誘人,可是她偏偏生了一張極其端莊賢淑的面孔,與這惹火勾人的身材極爲不合,卻更勾得人心癢難耐。
姜側妃正夾了一個晶瑩剔透的蝦餃放到了王爺的碟子中,卻聽見耳邊傳來細細的聲音。
“主人,主人,不好了,王妃往這邊來了,看那樣子,像是來找主人算賬的。”
“主人你可要小心了了,那毒婦手段狠毒,小心她給你再使什麼絆子。”
姜側妃的眼神暗了暗,面上卻不顯露分毫,依舊是小意溫柔地伺候着王爺。
王爺將那鮮美的蝦餃嚥下腹中,順手摸了一般姜側妃如同羊脂白玉般順滑的小手,看着姜側妃嬌嗔的樣子,王爺心中一動,情不自禁地喚了一聲:“春兒,你真真是個可人兒。”
眼看着王爺眼中燃起的情玉,姜側妃心中得意,嘴裡卻溫柔地勸着:“王爺要仔細着身體,這大白天的,王爺可不要讓妾身鬧了笑話。”
姜側妃說着說着,白玉般的臉頰染上淺淺的紅暈,整個顯得越發的嫵媚迷人,王爺再也忍不住,一把將姜側妃撈了過來,抱在來懷裡,順勢在她白嫩的臉上親了一口。
周圍伺候的丫鬟極有眼色,見主子已經親熱上了,於是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順勢掩上了房門。
丫鬟們圍在一起,小聲地討論起來。
“你們看,側王妃好有福氣,整個王府,側王妃的寵愛是頭一份兒的,沒人能越得過她去。”
“是啊,雖然咱們側王妃不是正妃,可是依照王爺的寵愛,就是比那正妃都要風光一些。”
“等到咱們側王妃誕下子嗣,這地位可就牢不可破了。”
丫鬟們嘀咕了半天,到底知道自己還在當值,便住了嘴,整整齊齊地守在門口,只等着主子們的召喚。
孫暢剛剛走到春柳苑,便被守門的兩個侍衛攔住了去路。
“王妃請留步,王爺有令,任何人未經傳喚,不得進入。”
侍衛的話說得是鏗鏘有力,義正言辭,明晃晃的到就阻在孫暢面前,絲毫不顧及她是這座王府的主人,諾王爺的正妃。
孫暢臉上露出些許冷意,微微仰頭看着那兩個侍衛,她臉上脂粉未施,如白玉般的臉頰顯得有些蒼白,她出來的時候並沒有換衣服,兩隻袖子溼答答的,還在往下滴着水珠。
“如果本宮非要進去呢。”
孫暢說完,不閃不避徑直朝哪明晃晃的刀刃撞去,侍衛駭然大驚,猛地收回了那兩柄長刀,刀刃堪堪從孫暢眼前滑過,只差一點,便將她挺翹的鼻樑削斷。
豈料孫暢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就那麼直直的走了進去,兩個侍衛對視一眼,皆看見對付眼中的訝然之色。
王妃的膽小怯弱,整個王府誰人不知,誰也不曾想到,王妃的膽識竟然如此過人,即便是鋼刀擺在面前也敢面不改色地撞過去。
王妃雖然不得寵,卻也不是他們兩人可以碰得的,他們也不敢擅離職守,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王妃身影繞過庭院中的假山消失不見。
春柳苑的面積極大,比淑陶苑足足大了幾倍有餘,裡面的丫鬟僕役忙忙碌碌,各司其職,沒有一個偷懶的,這與淑陶苑的僕役的懶散無爲完全不同。
丫鬟僕役看見王妃走進來,皆是一驚,紛紛跪下行禮,孫暢只當作看不見,腳下極快地走了過去,丫鬟們面面相覷,不知道王妃這般找來,是爲何事兒。
進了這春柳苑,孫暢發現這裡的陰氣是整個王府之中最重的地方,只粗略數了一下,裡面的鬼魂足有幾十之數,那些鬼魂聚攏在一起,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孫暢甚至能感覺到那種撲面而來的惡意。
孫暢雖然只是見習死神,可是也有一些捉鬼手段的,之前的那幾個世界,面對的都是活生生的人,那些手段沒有什麼作用,這次卻是不同,這闔府的鬼物幾乎要比人還要多,她的那些手段可是有了用武之地。
走到屋前,孫暢便被幾個丫鬟擋住了去路,她們是側王妃跟前伺候的,對着孫暢也不行禮,只站在臺階上面,頭微微仰着,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說道:“王妃請回,王爺和側王妃正在用飯,不方便見您。”
孫暢連眉都未皺,慢慢的踱上了臺階,朝着那幾個丫鬟逼近。
那些丫鬟眼中閃過不悅,這王妃竟好似聽不懂人話一般,說了不方便見她,卻還是步步緊逼,當真惹人討厭,在看她現在這模樣,頭髮未梳,臉上脂粉未施,身上的衣服雖然穿得整齊,可是那兩條袖子卻是溼答答的,王妃這副樣子,莫不是失心瘋了不成。
孫暢走上了臺階,站在了那些丫鬟的面前,臉上的表情十分平靜,一雙眼睛黝黑無比,就那麼靜靜地盯着她們。
幾個丫鬟只覺得眼前的王妃完全像是換了一個人,模樣還是原來的模樣,可是那氣勢卻原來有天差地別,她們那囂張的氣焰霎時被壓了下去,想要說些什麼,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讓開。”
清冷如泉般的聲音響起,擋在門前的丫鬟被孫暢的氣勢所迫,不敢在多說什麼,低眸垂目,讓開了道路。
孫暢從中間走了過去,伸手,推開了房門。
與她的房間的清冷完全不同,姜側妃的屋子還燒着地龍,因此顯得十分暖和,穿着繡鞋的腳踩在鋪着地毯的地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她繞過了玉石屏風,走過那一排擺着各式寶物的多寶格,然後便看見了那兩個正做着桌子前面膩歪着的兩人,諾王爺和姜側妃。
那兩人正摟抱在一起,親的嘖嘖有聲,諾王爺那骨節分明的大手在姜側妃的身上揉捏着,女人身上火紅的衣衫因爲他的動作而鬆鬆地掛在身上,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
兩人吻得忘情,哪裡想得到屋裡竟然多出了一人,孫暢的目光沒有在那兩人身上停留多久,視線落在了那桌只吃了小半的早餐上。
桌子上擺放的食物極爲豐富,燉的軟爛的米粥,玫瑰酥,水晶蝦餃,紅棗糕,單是糕點便足有十幾樣之多,更何況其餘的那些湯湯水水,下飯小菜,便是每樣只吃一口,也是飽了。
打從昨夜起,這王妃便水米未進,此時腹中已經是飢餓難耐,孫暢也倒也沒那麼多講究,也不管這桌上的是那兩人吃剩的,走了過去,拿了桌上的那一雙備用的筷子便吃了起來。
水晶蝦餃味道不錯,雖然已經涼了,吃起來有些微的腥氣,不過對於餓得狠了的孫暢,這一點可以忽略不計。
蝦餃只剩了五個,吃下去也只是稍微墊補了點肚子,又將碟子裡面的玫瑰酥,紅棗糕吃了,這才放下筷子。
一心放在吃食上的孫暢根本沒有察覺到那兩個人已經停止了親熱,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許是因爲驚嚇過度,兩人一直都未開口打擾吃得認真的孫暢,直到孫暢吃完,放下筷子,擡起頭,纔看見那兩個人一臉見鬼了的樣子看着她。
迎着那兩人的目光,孫暢淡淡的說道:“本宮腹中飢餓,實在屬無奈,纔出此下策。”
這文縐縐的說法,孫暢十分不習慣,只是入鄉隨俗,總不好太過驚世駭俗。
諾王爺愣了片刻,方纔回神,臉色霎時變得一片鐵青之色,伸出手指着孫暢,便想喝罵:“你這個蠢婦......”
話還沒說完,便被孫暢打斷,孫暢看着還抱在一起的兩人,難得好心的開口:“王爺,姜側妃不換身衣服麼?本宮倒是無所謂,只是這袒/胸/露/乳的終究不太雅觀。
姜側妃此時方纔注意到自己的衣衫已經褪去了大半,露出裡面藕色的肚兜,姜側妃臉色瞬間變得一片雪白,也顧不得旁的什麼,捂着衣服便朝內室跑去。
孫暢看了一眼姜側妃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回頭,視線落在了頭頂幾乎要冒青煙的諾王爺身上。
諾王爺的相貌隨母親,眉目如畫,只是卻生了一雙極爲凌厲的雙眼,因此不會讓人感覺到有女氣。
此時的諾王爺顯然其到極致,任誰在和自己的側妃親熱的時候,有外人闖進來都不會有好心情的,更何況闖入這人還是他最爲厭惡的王妃。
諾王爺目光森冷地看着孫暢,咬牙切齒地說道:“本王倒是不知王妃的禮教是誰所教,堂堂鎮安候嫡女,卻是這般模樣,真真叫人大開眼界。”
自小受到的皇室教養讓諾王爺說不出什麼粗鄙低俗的話來,也虧得他涵養好,這事兒要換到任何一人身上,早就咆哮出聲,將這丟人現眼的惡婦休棄,哪裡還會任由她好端端地坐在這裡。
孫暢卻好似沒有聽到一般,如玉般的手指撥弄着面前的一盞燕窩粥,這粥最是養顏美容,卻只吃了幾口便被丟在了這裡,想那王妃連飯都已經吃不上了,這邊卻還如此奢侈,兩廂對比,這王妃的日子卻是太過悽慘。
諾王府眼睛眉頭微皺,眼中冷意越發的濃郁,小半年未見,他刻意忽略這王妃,卻不想她竟然就這樣不管不顧的鬧上門來,當真是不顧臉面。
此時姜側妃已經換好衣服,鬆鬆地挽了髮髻,臉上只薄薄地上了一層粉,頭上也只插了一隻白玉簪子,整個人顯得說不出的淡雅迷人,直接把一身灰撲撲衣裙的孫暢襯成了渣子。
姜側妃娉娉婷婷地走了過來,柔柔弱弱地行禮,這禮行的極爲標準,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來。
孫暢眉間微挑起,見那王爺已經將半蹲在那裡的姜側妃拉了起來,說出的話語與面對她時的那冷言冷語完全不同,濃情蜜意,深情款款。
“春兒無需行禮,王妃她不會在意。”
姜側妃嬌羞地起身,身子一歪,順勢依偎在了諾王爺的懷中,她微微側臉,朝着孫暢投過來一個挑釁的目光,嘴裡卻說道:“王爺莫要如此說,春兒雖說是側妃,到底也只是個妾,便是姐姐不在意,春兒也不敢拿喬。”
這話說得是滴水不漏,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孫暢對這古人話裡的彎彎繞繞弄不太清楚,雖然這話聽在耳中隱隱有些違和,孫暢也不在意,直接將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
“王爺,臣妾到此只是想問王爺一句,臣妾還是這諾王府的王妃麼?”
孫暢的話語剛落,諾王爺臉上便浮現出些許厭惡之色,顯然是極不想承認孫暢這王妃的身份,若不是春兒的出生不高,這諾王府的王妃理應是春兒來做。
“那是自然,王妃是上了玉蝶的,是這諾王府的女主人,王妃也該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莫要做出什麼有失體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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