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一顆晶瑩的淚沿着臉頰滑落，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衣裳上，溼了他的衣，也溼了他的一顆心。
慕容雲飛閉了閉眼，無聲嘆息：“你回去吧，我現在這樣……不想在你心裡留下不好的回憶。”
“不，我不回去，我有很多話要和你說，我要告訴你許多事情，那些事情都是你不知道的。”
“別說了。”不管她要說什麼，他唯一清楚的是她心裡根本沒有自己，所以她說再多也是無用。“你快回去，我只想安安靜靜一個人過完此生。”
“別這樣，雲飛，你聽我說好不好？”那滿頭的銀絲就在眼前，把她一雙眼眸折磨的好痛，真的好痛。
她用力吸着氣，把自己的臉用力埋進他的背上，沉聲道：“我不是許世琉璃，雲飛，我不是你曾經深愛的那個她……”
山谷的清風幽幽地吹着，那一陣淡淡的茶香不知不覺又瀰漫在山間林中。
琉璃的故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三盞茶的工夫過去後，她把所有的重點以及一切該說的都向他和盤托出，沒有一絲隱瞞。
不管他信不信，她不想讓他在自己的欺瞞下離開，帶着他早已不存在的夢離開這個人世。
儘管她還是很不願意相信眼前的這個男子很快就會從世上消失，可是看着他那一頭銀絲，卻又不得不讓她接受這個事實。
慕容雲飛依然默默地伺候着她，爲她泡茶，倒上，再送到她的面前。
看着那一隻精緻的杯子，杯中的茶水冒着絲絲熱氣，嫋嫋升起。她動了動脣，柔聲道：“不管怎麼樣，讓我守護着你，不要躲避我，好嗎？”
慕容雲飛卻搖了搖頭，薄脣微啓，脣邊溢出的那一抹笑意無奈而憐惜：“既然你已經不是她，那你守着我又有何用？”
琉璃猛地睜大眼，看着他：“你相信我的故事？”
說不說在於她，說了只是想讓自己的良心好過一些，可是她卻認定他不會相信，畢竟這麼荒誕怪異的事情有誰能相信？
他不是冷清，和自己沒有那麼深厚的感情，他不該信，也不可能會信。她只是想說給他聽，並不期待他能聽進去。
慕容雲飛只是淺淺一笑，柔聲道：“只要是你說的，我都信。”
她眸光一暗，果然他是雲飛，不是冷清。
他相信只因爲她是許世琉璃，而既然她是許世琉璃，那麼她剛纔所說的一切便都只是一個笑話，只是爲了哄他或者只是爲了推脫自己的罪名。
她執起他的手，笑的悽苦：“不管怎麼樣，這幾日讓我照顧你好不好？”
她想要呆在他的身邊，瞭解他的病情，或許還有一線機會，雖然機會不大但至少要試試。更何況，初陽說了會出門打探消息，想辦法就她。
不管機會大不大，至少他們不能放棄。
她欠了他，欠了他很多很多，從前她還可以說傷害他的是許世琉璃，可這次，她對他的傷害是實實在在的！
慕容雲飛看着那雙握着自己大掌的小手，動了動脣，輕聲道：“我不喜歡勉強你，璃兒，宗政初陽已經好了，回他的身邊，讓他好好照顧你，無需爲我掛心，大哥會把我照顧得很好。”
見她搖頭，他淡然一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可憐，如果想要勉強，昨夜我便已經要了你，我不要不是因爲我不想，只是我不想去傷害你，也不想做出讓你難過和傷心的事。既是如此，我也不願你強迫自己與我在一起。”
他只想看到她笑，不想看到她有任何痛苦和傷心，甚至是勉強。
這麼久以來，他已經習慣了自己一個人默默淺嘗這一份被漠視的痛苦，如今她肯來見他最後一面，他已經寬心了。更多的憐惜他不要，也要不起。
琉璃卻用力握着他的掌，不讓他退縮：“別再想着躲開我，雲飛，有什麼事我們一起去面對，或許，我……”
她沉默了一會，才繼續道：“或許我們不能做戀人，可是我一直把你當成是我的好朋友，和你的這一份默契非常難得，就當我是你的一個知己，讓我陪着你，可以嗎？”
“可是你如此，會給我多少希望？當有一天希望變成絕望，你又該如何撫慰我這一顆千傷百孔的心？”他抽回自己的大掌，垂眼看她，脣角都是笑，可眼底卻一派清明和寧靜。
“等我好了，你是不是又會把我扔回抱雲軒裡，再不來看我一眼？即使如此，好來何用？”
琉璃眼底閃過一絲爲難：“難道，你就不能把我當成一個普通的知己，讓我好好陪着你嗎？”
他搖頭，堅決道：“不能。”
若他能，他就不會痛苦這麼久，更不至於每日活在絕望和苦澀中。
“璃兒，不要再給我假的希望，我對你已經死心了，回宗政初陽的身邊，以後和他好好的生活。以後你的登基之路，他必然能爲你帶來許多幫助，而大哥也不會因爲此事遠離你，不要懷疑他對你的忠心。”
琉璃聽了他的話，心裡微微苦着。
她和宗政初陽在一起並不是因爲他可以幫助她登上璃王這個寶座，若她願意，對她幫助最大的人便應該是許世江山，她應該勾引的人也該是她的二皇兄。
對如今的她來說，一份平靜安詳的生活纔是她最想要的。
她不會登基，只要爲父王查出朝中他國的勢力，助他踏平一切障礙，她就會離開，她絕不會讓自己的下半生在冰冷的皇宮裡渡過。
她悽楚一笑，端起面前的杯子，苦澀和着杯中茶水一起嚥進了肚子裡。脣齒間都是淡淡的清香，肚子裡卻都是滿滿的澀還有辛酸。
“我以爲你是瞭解我的……這麼的說不是責怪，只是隱隱有一絲失望。”
她本以爲她和他的默契是上天賜給他們最好的禮物，卻沒想到這一切只是她一廂情願的。可不管怎麼說，這段時間她都不會離開他，要麼想到辦法治好他，要麼……
她眸光漸漸的暗淡了下去，不想去想那些讓人絕望和恐懼的事情。
茶水很苦，比任何時候都苦，苦在嘴裡，也苦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