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八 章臺伏擊
進入章臺宮的三千楚軍,在得知巨石大門被封死之後,頓時陷入一陣恐慌,人人顧不上搶掠章臺宮內的貴重物事,紛紛向正殿前的廣場涌去。
正在這時,殿宇樓閣陰暗角落裡忽地傳出一聲響亮的唿哨聲,漫天的弩箭破空聲隨之響起,楚軍們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便被突兀而來的弩箭放倒一大片。
“秦軍埋伏,速速退向廣場!”帶隊千長臉色嚇得煞白,急忙高吼一聲便帶頭往廣場跑去。
“殺!”宮內各處陰暗角落裡幾乎同時響起秦軍的喊殺聲,一團團黑影隨即圍住了慌亂亂如無頭蒼蠅般的楚軍。沒有戰鼓號角,只有陣陣金戈交鳴聲及呼喝格鬥、傷兵哀嚎之聲,月色下的章臺宮頓時亂作一團。
這三千楚軍原本便是劉邦的中軍主力,戰力可說並不弱於林弈的五千老弱的秦軍。然而,一則是楚軍過於冒進,中了秦軍埋伏,便失了戰場先機;二則慌亂之下楚軍無法集結列陣,而秦軍自來便有一套散兵混戰的戰法,便是本書上文曾提到的鐵錐三才陣,更兼之這些老軍們戰場閱歷遠非這些楚軍能比。故而,在秦軍行雲流水般的小陣型配合攻殺下,大隊楚軍片刻之間便被一個個小型黑色三角錐陣分割開來。
一時之間,楚軍的士卒找不到自己各自的軍官,軍官則無法號令歸屬自己的士卒,亂的直是無法開交。相比之下,那些老軍們只要身旁有同袍在,便可迅速集結成一個個相互掩護攻殺的陣型,根本無須軍官臨戰指揮,配合默契得渾如一體般。如此一來,兵敗如山倒的楚軍根本無法組織有效的反擊,只能任由秦軍肆意分割屠戮。
堪堪小半個時辰之後,章臺宮內便再也沒有一個能站立的楚軍了。望着滿地哀嚎呻吟的楚軍傷兵,拎着長劍身上鎧甲沾滿鮮血的林弈眼中閃過一絲寒芒,冷冷對身後的鄭浩下令道:“不留傷兵,全部格殺!”
“諾!”鄭浩也不覺得林弈此舉有何不妥,一拱手便轉身去下令。
“真他娘殺的痛快啊!”老將許峰一串爽然的笑聲傳來,林弈回頭望去便見許峰與孟坤兩人並肩走來,兩人身上鎧甲亦是一片血跡,分不清是他們自己的還是楚軍留下來的。
“老將軍你傷重未愈,我不是囑咐你在後院歇息,如何又冒險參加戰鬥了?”林弈訝然問道。
“上將軍!”許峰雖然腳步有些踉蹌不穩,但眼中卻是精光閃爍,似是意猶未盡道:“老將些許外傷無甚大礙,只要能上陣殺敵,那就比吃甚好藥都管用。”
“老將軍怎可如此大意?若是你再有個三長兩短,那叫林弈有何面目去見諶老將軍,對萬千老軍更該如何交代?”林弈微微有些不悅說道。
心知林弈是好心關照自己,許峰漲紅着老臉,期期艾艾的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上將軍,許老將軍戎馬一生,早已習慣了戰場搏命。聞得殺聲頓起,便如年輕後生見到漂亮姑娘一般,心頭直撓癢癢。若要讓他憋住不上陣,那還不如讓他少活幾年來的痛快!”一旁的孟坤對同樣是蒼頭老軍的許峰可謂知之甚深。
“對對對!還是孟老弟有見識,三言兩語便說出老將的心裡話了!”老將許峰爽然笑道。
“上將軍勿憂,只要許老將軍上陣,末將定時刻在近旁照看着,絕不會讓許老將軍有半點閃失!”見林弈依舊有些不悅慍色,孟坤忙解釋寬慰道。
“甚甚甚?誰需要你照看了?”許峰聞言卻如小孩童受了冤枉一般,氣呼呼地吹着白雪般的鬍鬚爭辯道:“剛剛搏殺之時,老夫還一個人扛着三個楚軍,說甚誰照看誰?孟老弟你這不是胡扯嗎?”
眼見許峰直如老頑童一般,林弈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好了,二位老將軍都無須爭辯了。左右是戰鬥已經結束了,不過若還有下次不聽軍令者,休怪林弈翻臉只認軍法了!”
“二位老將軍?”孟坤納悶半響,隨即恍悟過來揶揄一句道:“上將軍,末將還未過五十也!”一語落地,三人皆是哈哈大笑。
片刻之後,鄭浩回來請示如何處理這三千楚軍的屍體。擡頭看看已經西陲的半月,林弈心下思忖,若要運出章臺宮掩埋,這麼多楚軍屍體,恐怕等到天亮都埋不完,屆時恐怕劉邦便早已察覺出不對。若是他再派出大部隊前來圍剿,那恐怕負責掩埋屍體的老軍們便會來不及撤入章臺宮。
“顧不了許多了,讓老軍們把楚軍屍體收集起來,堆放在章臺宮外好了,楚軍自會來處理。”林弈思慮片刻,擺擺手道。
“諾!”鄭浩領命便要轉身離去。
“等等!”林弈忽然又叫住鄭浩,沉吟少頃道:“你帶些人,去把楚軍身上衣甲兵器收集一千套來,儘量挑些乾淨完整的衣甲!”
“上將軍要楚軍的破衣爛甲有何用?若需要乾淨鎧甲,只要我等回到咸陽城內,應該便能從府庫裡找尋的到。”許峰替一旁的孟坤以及一臉不解的鄭浩問道。
“不是要乾淨鎧甲!”林弈擺擺手道:“我只是有些預感,日後我們定會有用到這些楚軍衣甲的時候,先且收集起來備用再說!”林弈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只是剛剛心下突然閃過這個念想,連自己也不知道爲何突兀對這些楚軍衣甲起了興趣。
鄭浩再次拱手領命,便去忙碌去了。林弈與許峰孟坤兩人一路說着適才的戰事,順着石板大道又來到章臺宮寬闊隆高的正殿。
“二位將軍還沒進過正殿吧?”林弈回頭問許峰兩人道,見兩人皆是搖了搖頭,便帶頭推開正殿兩丈餘高的大殿正門,領着兩人踏進了滿是灰塵的空蕩蕩的正殿。
在許孟二人驚奇地打量着這座如同咸陽王城內主殿一般的殿堂時,林弈直愣愣地注視着大殿盡頭處王臺之上的那一案青銅王座,心下忽地又涌起一絲異樣的感覺。在昨日渡河掉入冰窟之時突然聽見的那個奇異而又渾厚的聲音,不期然間竟又在林弈心間迴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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