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龍城,明月高懸之下,城門口依然火光透亮,不時可以看見有駐守城門的兵勇來回走動。夏凝裳屏氣凝神,趁着兵勇轉身的剎那一躍而起,跳下城牆。
元府在龍城的西南面,是有名的“貴人區”,西南所處靠近御街,所住人羣不是高官,便是極富。
沿街道上一片漆黑,偶有打更的更夫傳來幾聲敲擊梆子的聲音。夏凝裳熟門熟路的潛入了元府,饒過潺潺流水,掠過怪石嶙峋的假山,穿過幾道迴廊,這纔看見元錚敏所住的“福壽祿院”。
此時的福壽祿院燈火通明,院中丫鬟僕婦小斯進進出出,頗爲忙亂。而元錚敏所住的廂房之中亦是人頭攢動,顯然整個元府排得上號的人物都在一處了。
夏凝裳的心有些發沉。看來,錚敏哥哥的病果然惡化了。
當下,她再不遲疑,從窗口飛身一躍,一個打滾便立在了房內衆人的面前。
廂房內,正如夏凝裳所料,她的外祖母許念琴,舅母羅若楓,以及姨娘柴氏、林氏和他們的兩個庶子都神色焦急的立在一旁。而牀前,一個滿頭白髮的老者正眉頭緊皺,專心致志的把脈。
夏凝裳突然一身黑的出現在衆人面前,着實嚇了諸人一跳。不過,她也不是一次二次以這般姿態出現在元府中,所以衆人在稍稍的驚嚇之後立即回過了神來。
“外祖母,舅母,錚敏哥哥怎麼樣了?”夏凝裳一站穩,便立即衝衆人迎了上去。
許念琴一雙渾濁的眼染了淚,卻仍是故作堅強,“裳丫頭,敏哥兒暫時還死不了!”
站在一旁的羅若楓卻是早已淚如泉涌,哭得傷心。
姨娘林氏與柴氏立在羅氏身旁,見她傷心,只得勸着道:“夫人,眼下還沒到傷心的時候。如今還是讓凝裳小姐先看看敏哥兒的病最是要緊。”
“是呀,舅母,先讓我看看錚敏哥哥吧!”夏凝裳亦是點了點頭。
那坐在牀邊的老者是元府一直養在府中的大夫,他也算
是元府中的元老級人物了,這一呆,便呆了不下十七年了。此時聽到夏凝裳的話,立即乖覺的站起身來,恭敬的退到一旁。
夏凝裳忙上前,芊芊細手搭上元錚敏的手腕。
此時的元錚敏已經處於昏迷之中,面色慘白,且不時會抽搐幾下,他雙眼緊閉,牙關緊咬,且呼吸緩慢,偶還會停滯些許時候。
夏凝裳眉頭不由緊皺在一起。
許念琴與羅若楓見夏凝裳此時神情這般凝重,心裡越發的焦急。
柴氏看了一眼立在身旁的庶子,不由嘆氣。今日如若元錚敏能夠安然度過這關,那便罷了,如若一個不好,只怕自己的這個庶子要跟着去陪葬了。
夏凝裳雙眉緊蹙,久久不語。許念琴先是耐不住這煎熬,率先問道:“裳丫頭,敏哥兒這是怎麼了?”
聽聞許念琴的問話,夏凝裳這才收了手,轉身看向自己的外祖母:“外祖母,錚敏哥哥今日都做了些什麼事情?”
許念琴聞言,立即雙眸狠狠瞪向一直垂頭安靜立在柴氏身旁的元錚西,怒斥道:“逆子,還不快說,你今日到底帶着敏哥兒做了些什麼事情!”
元錚西被許念琴吼得不禁渾身一顫,結結巴巴的回道:“今兒午覺過後,孫兒帶了一把古琴來找敏哥哥。敏哥哥彈得一手好曲子,孫兒想着敏哥哥平常總在院子裡養病不出去,悶得慌,便想着送給敏哥哥,好讓他解解悶。誰知,誰知……”
元錚西說着,說着,聲音便弱了下去,說道最後竟然抿脣嚶嚶哭了起來。
夏凝裳卻是聽懂了元錚西話裡的重點。元錚敏突然病重,是在接觸了元錚西帶來的古琴之後。
“如今那古琴呢?”夏凝裳問道。
“在這呢!”柴氏爲了自己兒子的清白,一直嚴密看着古琴,輕易不讓人靠近,夏凝裳問起,她忙不迭的指着身旁的桌子說道。
夏凝裳起身走到近前,細細觀察了一番,那琴是由上好楠木所造,琴絃和琴身上
乾乾淨淨,沒有任何粉末雜質。
夏凝裳這才覆手撥了撥琴絃,不得不說,這把古琴確爲上品,音色深沉,且餘音悠遠,隨手撥動的音律都能讓人以爲天籟。
一切都正常得讓人無可挑剔。
難道錚敏哥哥的病情真的只是恰好惡化?夏凝裳的眉擰的更深了。
“這古琴,好像哪裡見過?”許念琴擔憂元錚敏的病情,夏凝裳細細觀察古琴之時,許念琴亦是上前仔細地看了看。
元錚敏病情惡化之時,她一時着急,根本就沒有細看這把古琴。如今細看之下,只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這古琴你是哪裡得來的?”許念琴轉眸,沉着聲問道。
元錚西瑟縮了一下,道:“今兒出府去玩,路過多寶閣,小廝六子說最近多寶閣出了好幾樣有趣的玩意,孫兒便有些好奇,想去逛逛,誰知路上遇見一個要賣身葬父的孤女,孫兒一時心軟,給了些銀兩,那女子便說要爲奴爲婢。孫兒哪敢隨便帶個來歷不明的孤女回來,再三拒絕。後來那女子便將隨身所帶的這把古琴贈予了孫兒……孫兒送來給哥哥之時已經仔細檢查過了,哪裡知道……”
元錚西說着說着,又忍不住抹眼淚了。
許念琴有些念其不爭,“哭,哭!就知道哭!”
羅若楓哪裡還顧得了這古琴的來歷,抓着夏凝裳的手便急切的問道:“裳丫頭,敏哥兒這到底是怎麼了?還有生機嗎?”
夏凝裳揉了揉眉心,道:“錚敏哥哥,他中了蠱毒。”
“什麼?蠱毒?”
衆人立即倒抽了一口涼氣。
元錚敏的“福祿壽院”的奴僕是由許念琴和羅若楓一手挑出來的,上到貼身伺候的丫鬟,下到粗使的婆子、小廝,俱是這元府裡最爲信得過之人,這福祿壽院可是整個元府最爲嚴密之地了,怎麼就中了蠱毒呢?
“裳丫頭,敏哥兒中的是何蠱毒?可有法子解了?”羅若楓顫着聲音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