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不會。”雲微瀾冷笑一聲。
慕容顯現在要防着暗殺之事被查出來，還要想辦法讓守城那些人閉緊嘴巴，慕容佩在皇帝身邊，他絕不會冒險行事。
只是昨天行刺一事，卻是頗爲棘手，那些人全都蒙着面，又是在城外設伏，幾乎沒有線索可循，很難指證這件事與他有關。
“這些都不是你該擔心的，擔心也沒用。”許承玉推開牢門走進去，在她剛鋪好的被子上坐下，竟是一副沒想走的樣子。
雲微瀾眉頭一挑，“難不成你今晚還要在這裡陪我？”
“沒這個打算。”許承玉豎起食指搖了搖，“站着說話太累，被子鋪好正好可以歇腳。”
“……”雲微瀾木着臉看他半晌，“沒什麼事你可以走了。”
這被子是給她的，他倒先用上了。
“別這麼小氣，怎麼說也是我給你送來的，坐坐又不會壞。”許承玉伸手一拉，拽着她的袖子讓她坐在旁邊，“等驗屍結果出來我自然會走。”
雲微瀾身子往後一仰，躺在被子上，不說話了。
“別急，特敏公主的身份不同尋常，難免要驗得仔細些，何況死得又那樣蹊蹺。”許承玉道，“你要覺得累了就先睡一覺，等結果出來我叫你。”
昨日經歷那樣的事，晚上肯定沒睡好，今日又是這麼大一場風波，累是肯定的。
雲微瀾卻搖了搖頭。
她的心還沒那麼大，既然許承玉都這麼說了，這個驗屍結果必然會在今晚出來，她肯定是要等的。
“我不急，只是沒想到要驗這麼久。”她望着屋頂，緩緩吐出一口氣。
原本，她以爲許承玉會帶着結果過來，但他一直未提，她也就沒問了。
不提，就是沒結果，問了也白問。
許承玉側眸看着她，片刻後，忽而微微一笑。
“不說這個了，換個話題。”
雲微瀾斜他一眼，沒什麼興趣。
“說說你爲什麼要扮作男子。”許承玉的興致明顯比她高，“還有你的聲音……若不是你自己說漏了嘴，我還真不敢憑着你的身形確定你是女子。”
雲微瀾翻了個白眼，這個就更不想說了。
這種不男不女的身份讓人很尷尬的好嗎？
還有他說的什麼身形，就她現在這樣，跟一塊菜板差不多，還真不信他能看出什麼來。
“你是放了變聲鎖？”許承玉顯然不肯放過她，湊近了一些盯着她的脖子，“我在典籍上曾看到過，說有一種變聲鎖可以改變人的聲音，但還從未親眼見過，你取出來讓我看看……”
“打住。”雲微瀾立即擡手捂着脖子往旁邊讓了讓，“沒什麼變聲鎖，老子天生就這樣。”
開玩笑，她可不認爲許承玉會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謙謙君子，就他如今眼裡流露出來的興趣，她毫不懷疑他會將她衣領扒開來看個究竟。
“我不看就是了，師妹怕什麼。”許承玉好笑地看着她一臉防備，忍不住笑起。
雲微瀾也覺得自己有點反應過激，咳嗽兩聲坐起來，岔開話頭，“說我沒意思，還是來說點別的吧。”
“你想說什麼？”
雲微瀾略略思索了一下，道:“你擔任大理寺少卿也有好幾年了，審理過的最大的案子是什麼？”
“最大的案子？”許承玉沉吟道，“就我上任至今，要說最大，就你殺了特敏公主這一樁……”
“停停停……”雲微瀾不滿，“什麼叫我殺了特敏，少卿大人平時就是這樣信口開河的嗎？”
許承玉一笑，他向來思維細密，又豈會不知這話的語病，不可否認他剛纔是故意的。
雲微瀾不想跟他說話。
爲了自己不被氣死，還是少跟這個綿裡藏針氣死人不償命的人說話的好。
“其實，要說真正的大案，應該是十多年前雲家家主雲天暮謀逆一案，那纔是震驚朝野震動天下的大案。”許承玉收起玩笑之意，緩緩道，“那時候，連三歲孩童都知道一句話:文家兒郎威震天，雲家財寶齊天高，內外相濟保大魏，千秋萬代美名揚。可正是這樣的雲家，被人告發暗中行謀逆之事，先帝震怒，命當時還是三皇子的今上與先安平王一同前去誅滅謀逆之人，雲家一夜之間被滅，富可敵國的家產盡數被抄，而先安平王也被雲天暮一箭射中而亡。”
雲微瀾回過頭，秀挺的雙眉微微蹙起。
“我那時還小，對此事也是知之甚少，後來進了大理寺之後，特意調取此案的卷宗查閱過，上面的記載也是極其簡單，寥寥數語概括了整件事情始末。”許承玉輕聲嘆息，“一代英才就此消亡，實在令人感嘆。”
“聽你這麼說，我怎麼覺得這件事沒這麼簡單？”雲微瀾道，“之前我也聽人說過，雲天暮此人平時仗義疏財，扶助弱小，京都那些善堂便是他出資籌辦。雖說這世上面善心黑的人不少，也許他是表面行善，背地裡策劃陰謀，但我總感覺他不是這樣的人。就憑‘內外相濟保大魏’這句話，一個能與大魏戰神相齊名，共同保護大魏的人，你覺得會謀逆麼？”
許承玉靜默片刻，卻答非所問，“我很小的時候，我父親便拿雲天暮與先安平王作爲楷模教導我，要我長大後成爲他們那樣的人，不論文成武就，都要像他們那樣有所作爲，因此，在我幼小的心中，他們的形象一直很高大，哪怕後來出了那樣的事。”
他沒有直接回答雲微瀾的問題，可這些話卻已很好地解釋了他的看法。
哪怕出了謀逆一事，雲天暮的形象在他心中依然高大，所以，對於謀逆一說，他是不信的，否則也不會去調閱當年的卷宗。
雲微瀾眉頭一緊，“既然連當時還是個孩子的你都不信，難道就沒有人爲此提出異議，爲雲天暮擊鼓喊冤麼？”
“當然有。”許承玉淡淡道，“雲天暮雖然在野不在朝，可名望極高，事發後民間朝堂皆有不少人提出疑問，只是先帝對此一律採取打壓的態度，不許出現半點質疑之聲，甚至爲此殺了不少人，強行將這些聲音壓了下去，直到再也沒有人敢提雲天暮這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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