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峰看着這些女修,一時感到頭大如鬥,尋思如何處置。以他的品性自然不會亂殺無辜,但又擔心這些劉玉強的姬妾當中,會不會有他的死忠,來個替夫報仇什麼的,總是一件麻煩事。
他忽然想起劉玉強逃到木屋之前,大叫“夫人”,並吩咐快取劍丸來,如此看來,替他送來飛劍的這個女修肯定是他的心腹愛妾了。
想到這裡,謝小峰眼中閃過一絲殺機,向那爲首的粉裙女修看去。
這女修容貌中上,但在十二姬妾中也並非排在前列,以她築基中期的修爲,年級估計四五十歲。但修真之人容顏不老,仍是宛如少婦模樣。
她面色慘然,顯然猜到謝小峰已動了殺念,從她擲出劍丸,然後眼睜睜看着劉玉強被斬殺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也難逃一死了。
沐青青也看到這粉裙女修擲出劍丸,化爲太阿神劍,當時她也感到此劍的絕殺劍氣,心中也是顫慄不已。若不是這一劍來不及激發,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這裡,她也是俏目一寒,看着這粉裙女修也是一臉凜冽殺意。
“這邪修將他的護身神器也交給你收藏,想必這位夫人必是這裡的女主人了?”謝小峰只向這粉裙女修看了一眼,就轉過身去,搖頭嘆道:“我不殺無辜之人,但是向我動手的人卻不能放過。你叫什麼名字,有什麼遺言現在可以告訴我,也許我會替你立個墓碑,讓你不至於做個孤魂野鬼。”
“我叫肖紫煙,是五嶽劍宗的弟子。二十年前,奉師門之命前來落虛山歷練,在飛來峰上,誤入秘境,爲了救我師兄,這才答應嫁給劉玉強爲妻。然而最終我師兄仍是死在劉賊銅鞭之下,從那天起,我就該死了。苟延殘喘至今,就是想尋找機會爲師兄報仇。如今劉賊已死,我即刻便死,也是無怨無悔。”
這粉裙女修說罷,眼中含淚,微微仰起頭來,閉目等死。
謝小峰聽了,不由得怔住了,也不知她說的是真是假。
“你騙人,你若不是劉玉強親信之人,他又怎會將護身飛劍交你收藏?”沐青青也是半信半疑,但一想到那飛劍的利害,登時厲聲責問。
“太阿劍是我家傳之物,但卻只有劉玉強纔有能力激發。我成爲他的首位姬妾,就是因爲有太阿劍丸。”肖紫煙悽然說道。
“太阿劍是你的?那你爲什麼給這惡修劍丸,想要讓他殺了我?”謝小峰不悅道。
“對不住,但當時我也並不知發生何事。劉玉強平日裡說一不二,我不敢違揹他吩咐的事情。”肖紫煙低頭說道。
這時候,另外十一名劉玉強的姬妾也跪了下來,紛紛說道:“紫煙姐姐說的不錯,其實我們都恨這劉賊,只是不敢表露出來罷了。以往被劉賊虐待至死的姐妹,也有許多。她們都是流露出復仇的心思,便被劉賊害死了。”
“恩公替我師兄報了仇,紫煙願意將太阿劍訣相贈,只求死後能將我的骨灰送回五嶽劍派中安葬,也算是落葉歸根了。”肖紫煙淚眼凝噎,緩緩說道。
沐青青也是眼中含淚,扯了扯謝小峰的衣袖,悽然道:“紫煙姐姐也是可憐人,你就答應她吧。還有,你說過不許亂殺無辜的,我瞧她也是無辜之人。”
謝小峰點了點頭,他早已打消了殺人的念頭。以劉玉強的爲人秉性,他也不相信有誰會以真心相待。所以肖紫煙的話,他其實信了七八成。
肖紫煙眼中含淚,上前拜了一拜,從懷中取出一片玉簡,說道:“這就是太阿劍訣,我自願贈與恩人,還請笑納。”
“這……我已得了太阿劍,再拿你的劍訣,未免有些得寸進尺了。”謝小峰雖然很想拿這玉簡,又有些不好意思。
“這太阿劍雖是我家傳之物,但卻並非此劍的主人。所謂有緣者居之,恩公能收了太阿劍,也就註定了是太阿劍訣的主人。”肖紫煙雙手捧着玉簡,很是墾切地說道:“只要恩公將來持太阿劍斬惡誅邪,替天行道,這也是我先祖的遺願。所以請恩公收下,幸勿推辭。”
“既然如此,那我就受之有愧了。”謝小峰聽到斬惡誅邪、替天行道這話,心中一凜,知道凡是神兵利器不可落於邪惡之人手裡。比如說劉玉強若是得了太阿劍,豈不是更加的爲非作歹,並且無人可制了?
而自己無意中得到太阿劍,也可算是天意。天意授之而不取必受天遣。想到這裡,也就欣然接過玉簡。
“多謝公子不殺之恩,紫煙這條性命,便是公子的了。公子但有吩咐,自無不從。”肖紫煙又是一拜,這才起身,退到木屋一旁。
沐青青一怔,俏眼看了看謝小峰,用鼻子輕輕哼了一聲。
謝小峰向沐青青尷尬一笑,看着這些鶯鶯燕燕很是頭痛。
略一沉吟,對衆女修說道:
“你們不用怕,我不殺壞人。我要在山谷裡住上幾天,沒事不要前來打擾我。”
衆女修齊聲道:“謹遵公子吩咐。”
謝小峰坐在劉玉強原行居住的木屋之中,看着秘境遠處的雲霧,皺起眉頭。他在學習陣法,因爲以前毫無基礎,一切從零開始,所以進境緩慢。
沐青青怕他着急,只好在旁勸解:“一個陣法師至少都要十年苦修,纔能有所成就。反正這裡的惡人已經除掉了,也不會有什麼危險,你也不必太過着急。”
謝小峰點點頭,閉上眼睛。雲中嶽通過灌頂注入他腦海中的各種陣法術語紛紛呈現。一個又一個的陣法不斷閃現,又不斷破滅,陣旗飛舞、風雲變幻,竟然幾乎是無窮無盡。
“一數坎兮二數坤,三震四巽數中分,五寄中宮六乾是,七兌八艮九離門……”
謝小峰默唸口訣,沒料到雲中嶽的陣法知識如此淵博,他所傳授到的陣法秘籍,包含了先天八卦,與及各種陣旗煉製、陣法佈置,同時還有破解陣法之術,簡直就是包羅萬象。
若不是他的修爲已是築基圓滿,有着強大的精神力,這才能夠將這些陣法知識融匯貫通,變成自己的陣法能力。
他這一坐就是三天,終於從一個對陣法一竅不通的門外漢,變成了高級陣法師。
“原來秘境之中,是一座四級迷幻陣,用了曼陀羅花做爲主要陣材。再加上迷幻沙,霧蓮做爲輔料,進陣之人,隱入幻視當中,所見只有迷霧,最後耗盡血氣而亡,果然是個很毒辣的幻陣。”
謝小峰領悟了陣法要素,只是看了小半個時辰,就將秘境幻境的幻陣看個大概。雖說看出來這是什麼樣的陣法,但要想破陣又談何容易?
“小峰哥哥,你出關了?不知道這裡的陣法,你有破解的辦法沒有?”沐青青見謝小峰走出木屋,觀察遠處雲霧,急忙過來問道。
“下坎上艮,艮爲山,坎爲水,表面看來沒有破綻。不對,不對,西北缺角,是爲巽。看來出路在就在西邊,而且有風爲患。”謝小峰嘴裡喃喃有詞,手指互捻,不斷地計算方位。
沐青青跟謝小峰說話,但他太過用心,竟然沒有聽見,仍是向前走着,忽而又折回數步,向一側疾行。又猛然停住,再轉一個方向,又行數十步。
沐青青一開始還好奇地跟着他身後,但跟了半天之後,就沒興趣再跟着了。只是遠遠地站着,有些興奮又有些擔心地看着謝小峰,盼望他當真能找出離開秘境的辦法。
謝小峰初學陣法,就遇上這樣高等級的幻陣,光是查看陣眼,就足足用了三天的時間。他不斷地找到一處陣腳,然後就推衍陣法,尋找這幻陣的陣眼。一個個幻陣節點被找到,又一個去推算,所耗精氣,簡直就是一個可怖的數量。就算是築基圓滿也頂不住。
終於,謝小峰站在山谷的一條岐路上,擡頭望天,過了半晌,身體搖了一搖,忽然一口血噴出,倒了下來。他幾乎耗盡真元,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再也支撐不住,竟然暈倒在地。
“小峰哥哥,你怎麼了?”沐青青大驚,急忙跑過雲,扶起謝小峰,神情很是憂急。
在秘境中兩人生死與共,不知不覺,竟然有了一份親近之意。
九玄珠內,冰封嘆道:“我就知道,又要我的本源冰珠!”說罷,他忍痛彈出一滴寒冰,正落在謝小峰嘴裡,入口即化,冰涼寒氣沁入他體內,化爲一股精氣,立時將他抽耗的精血補回兩三成來。
“謝謝你。”謝小峰這才睜開眼,發現身在沐青青臂彎處,同時聞到她身上淡淡幽香,不由得心神一蕩。
“不用客氣,你也救過我的。”沐青青見他醒來,這才發現兩人的姿勢有些太過親熱,不由得臉上一紅,但又怕他無力起身,卻也不好將他推開。
“這幾天我要煉製陣旗,如果順利的話,也許再過三五天,咱們就能出去了。”謝小峰估計道。
“你真的可以破陣了,這麼說,你成爲一位陣法師了?”沐青青睜大一雙妙目,因爲驚訝而不禁捂住自己的嘴巴。
“嗯,算是吧。這些天來,我推衍陣法,總算有了一些頭緒。現在只要制一些陣旗,煉一些破陣所需的材料,嗯,要開啓陣眼,還要至少一百枚上品靈石。如果這些都有了,應該可以破掉這座幻陣了。”謝小峰點頭說道。
“太好了,終於可以出去了!”沐青青喜道,不過想起還要那麼多上品靈石,不由得又有些擔心:“可是,我們在深潭中採的靈石不多了,中品靈石倒有上百枚,上品靈石卻不過幾十枚,只怕不夠開啓陣法的。”
“嗯,這個我也想到了,還好我得了劉玉強的納戒,裡面有上千的上品靈石,足夠破陣之用了。”謝小峰笑道。
“啊,原來你都盤算好了,卻讓我擔心!”沐青青氣道。
兩人立即動手,採集材料,製作陣旗。這時那些劉玉強的姬妾們也走了過來,她們早已知道謝小峰在研究陣法打算破陣的事,只是不敢抱太大希望而已。
但此刻見兩人已經在製作陣旗了,就知道破陣已有了頭緒,於是都走了過來,主動願意幫忙採集材料,只求能帶她們離開秘境。
謝小峰知道這些女修都是被迫成爲劉玉強姬妾的,大多數都是一些可憐人,也就同意了她們的要求。
很快,材料置齊,謝小峰煉出上百道陣旗,分別放置在各個陣眼處。
在山谷岐路處,謝小峰同時祭出數十道陣旗,然後取出上百枚上品靈石,埋在陣旗下面。準備妥當,謝小峰退到十丈之外,又讓沐青青和其他女修站到自己身後,神情凝重地說道:“現在就是開啓陣眼的時候,可能會有一些危險,所以大家多加小心,不能亂走,等到陣門一旦開啓,聽我吩咐,我說走的時候,就一起出陣。”
“是,我們謹遵公子吩咐。”這些女修齊聲答應。
“開啓!”謝小峰一聲輕喝,把手一揮,真元劍氣刺向最中間的一面金色陣旗。
陣旗轟然爆炸,緊接着就像連鎖反應一般,數十面陣旗紛紛引爆,而四面八方預先埋在各個節點的陣旗也同時騰空而起,一股巨大的漩渦突然出現,將山谷中永遠不散的迷霧驅散。
“陣門已開,快走!”謝小峰拉起沐青青的手,往漩渦當中的一道光團衝去。
那十幾個女修也隨後衝了過去,只感身陷泥潭中一樣,有些行動困難,但也只是一瞬間就已掙脫,一個接一個地衝出了漩渦。
“啊,終於出來了!”沐青青拉着謝小峰的手,開心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