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時間也過得飛快,半月時間過去。但是這半個月對於金冬兒來說,可比之前的幾年都更難熬一些。
雖然林煥有很多侍妾,偶爾也會去別的侍妾那裡,可是像這半個月都不來自己房裡的事情,可是從未發生。跟在林煥身邊近十年的時間,即使不斷有新的侍妾,林煥也絕不會冷淡了自己。深知林煥不是一個專心常情的人,就連他自己都清楚。對於金冬兒,更多的可能只是知己而已。
即使在日間,金冬兒也很少有機會見到林煥。這些日子他時常外出,而自己又很難跟他說上話,自然就無法告知金啓,林煥最近的行蹤。這也引得了金啓很大的不滿。
將金冬兒安插在林煥身邊,金冬兒一直以來都做得很好,金啓很滿意當初自己選了金冬兒在林煥身邊,若是別人,恐怕自己中途不知道又要換幾個人在林煥身邊。
金冬兒每隔幾日就會把林煥的去向告知金啓,無論是否重要的行蹤。金啓作爲探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深知,要想真的贏,就要從那人的生活點滴開始着手,一絲一毫的細節都不能放過,往往的,一個細節,就能改變一切。
金啓不明其中所以,又差人將金冬兒叫到自己府上。
“林煥近日,有何動向?”金啓坐在特意做高的椅子上,好讓他能與桌子達到正常身高人的比例,這樣,他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也就會不那麼吃力了。
即使深知自己身材上的殘缺,金啓也還是對此身爲忌諱。在王城中被人取樂,不過是讓他在回到府中之後對其他人進行更加惡毒的折磨的藉口。他就是這麼永遠認不清現實,永遠要將自己痛苦的千倍萬倍加諸於別人,所以,一把年紀,他的職位也就還是如此,難成氣候。
“這,冬兒不知。”
“一直跟在林煥身邊的就是你,你告訴我不知?”金啓重重的放下了茶杯,裡面的水濺到了桌子上。嚇得身邊的丫鬟立馬來收拾桌子上的殘局。
“離堯大婚之日,我和林煥分開了一段時間,回來之後,林煥就總是神神秘秘的,而且這一段時間以來也很少來我那裡,我怕他是不是已經覺察到了什麼。”她很自然的隱去了分開之後自己遇到孔禮的那段。
“你是不是還少說了些什麼?”
“義父所指的是什麼,請明示,冬兒愚鈍不知還有什麼事情遺漏了。”
“孔禮回來了,你們難道沒見過面?”
其實當金啓那樣說時,金冬兒就隱約猜到可能是這件事,但是既然一開始就選擇隱瞞那麼自己就只能一直否認下去。
“孔禮……”金冬兒裝作很欣喜的樣子說着。“他回來了?我可以去見見他麼?”
金冬兒的演技很好,如果不瞭解的人一定被她騙了,金啓幾乎都相信了,可惜,怎樣的掩飾都抵不過探子的親眼所見。金啓長得粗鄙,卻心思太多,但是他並不是個聰明人,因爲他並不會去相信任何人,但是站在他這個位置上,他有限的心思還是足夠了。
不足以相信每一個人,卻正是他能保全自己到今天的能耐。每一個探子,都會有另一個探子去監視,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站在最後的那一個,卻不知道自己身後的人,依舊被監視着。金啓永遠不足以相信誰,所以只能不斷地擴張着自己的監控網,永遠保持着自己是最後一個人的優勢。
“城郊的茶舍,你們不是見到了麼?何必在這裡做戲給我看?別忘了你們那些把戲可都是我交給你們的,雖然不可否認你比其他人多出了那麼一點的天賦,可是我還不至於是老糊塗,想騙我,想都別想。不過,既然你自己都說林煥可能對你已經起疑,刻意疏遠你了,那我就要重新考慮留住你的意義了。你說,我該拿一顆廢棋怎麼辦呢?尤其是一顆不忠的廢棋,留在身邊真是讓我寢食難安。”
“義父,冬兒知錯了,再給冬兒一次機會。林煥那裡,冬兒也只是猜測,也許他只是最近喜新厭舊,冬兒有信心可以讓他回心轉意。就算是開始懷疑了,那他也沒有證據,冬兒只要小心一心,避過現在的關頭,一切都可以照舊。至於孔禮,是,冬兒是見過他,不說出來是怕義父生氣,您一向不喜歡我們有過多的往來。”
金冬兒有些慌了,跪在地上解釋道。
“你看你,既然你叫我一聲義父,我又怎麼會對你那麼狠心?來來來,站起來,跪在地上給下人們看見了,你也不怕他們笑話。下人啊,最愛嚼舌根,你現在畢竟是林煥身邊的人,萬一被他們傳出去,那林將軍可不是要降罪於我?”
金啓跳下他的椅子,走到金冬兒面前,扶起了站起來幾乎是自己兩個那麼高的金冬兒。
“今天就這樣吧,你先回去。放寬心,今天就是父女聊聊家常,你看我也沒對你怎麼樣不是?別放在心上,林煥那裡,我相信你有辦法。不過,你可不能再騙我了,你知道義父我最忌諱這個,我寧可養個傻子,也不會養個騙子。至於孔禮,我知道你們懂得分寸,相見就見吧。”
金啓這樣的寬容,金冬兒沒有料想到,雖然他那麼說,但是她深知與孔禮的事情還是不能讓他知道,但是自己那麼小心,到底是誰,把自己的行蹤告訴金啓的,難道自己身邊還有個探子?
想到這些,金冬兒不寒而慄,長久以來,自己隊金啓所稟報的一言一行,難道還都有一個人來一一證實麼?今後的言行,更加要小心。
大婚後的這半月時間,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離堯沒有冷落徐凝,二人在外人看來簡直可以說是登對極了。太后覺得是離堯突然轉了心性自然高興。徐凝依舊扮演着平日裡那個溫婉可人的角色,現在的郭荇每次看到她都離得遠遠的,這樣,徐凝的目的達到了。
離堯對郭荇的好她看在眼裡,雖然她心中也明白那不過是離堯對於故友的憐惜,但是她卻是容不得一點沙子的人,不然也不至於將林凌置於死地。爲了離着自己遠遠的,郭荇即使來王城也不過是例行的護衛巡視,半月以來和離堯可以說是毫無交集。
見過了自己孃親的事情,徐凝更怕失去。那天雖然是爲了嚇唬郭荇,可是徐凝說的也的確是實話。經歷了那些,即使將離堯寸步不離的控制在自己的監視之下都不能安心,更何況,她不能。
“王嫂還真是清閒得很。”趁着午間的空檔,徐凝一個人在殿內看刺繡,離堯屏退了衆人,笑着走了進來說道。
“你也好興致,居然會有心思來看我。”聽到離煜的聲音,徐凝並不驚訝,甚至連頭也不肯擡起,只是專心的在那裡繡着。本來也是熟悉至極之人,無甚可驚訝之處。
“原來這份手藝你還沒生疏,我以爲你心思早就不靜,沒法安靜下來刺繡了。”對於自己的底細,可以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離煜。他當然知道自己曾經的處境,即使自己隱瞞的那樣好,他卻還是知道,似乎只要他想知道的,就一定能知道,有些你甚至以爲是可以爛在自己一個人肚子裡的秘密。
在自己被接到王城之前,每天可以做的,大概就是看着孃親刺繡。孃親在家裡不受待見,而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所以孃家也不甚來管這事,畢竟自家的女兒管不住夫婿的心,在夫家過得不好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有什麼好插手的。那些所謂的大家,就是這樣,爲了面子,可以拋棄一切的情誼。
自己的孃親不受爹爹喜歡,那麼孩子自然也是不受待見的。雖然生在一個殷實並且有些權勢的人家,可是徐凝母女過的並不寬裕,很多時候,孃親曾經在孃家當做消遣閒暇時光的刺繡,成了她們二人可以暫時改變境遇的依靠。
一天天,一夜夜,孃親都在爲了自己勞碌着,徐凝想着,即使在這世上,自己可以不要所有人,可以對不起所有人,都一定盡己所能,對孃親好,給她最好的。後來,自己真的做到了,剷除了那些對孃親不好,不敬的人,沒想到卻沒換來孃親的理解,直到現在,自己還是不能理解孃親爲什麼對自己這麼冷漠,寧可吃齋唸佛,都不來享受自己可以輕易給予她的一切。
現如今,即使孃親終日在佛堂,爹爹也會時常去看望,在她面前只敢唯唯諾諾。可是有了當初的那些作爲,這樣的虛僞看起來真是分外的噁心。可是她並沒有制止爹爹去看望孃親,就算很多時候她不能親眼看見,但是隻要想想從前那個在她們面前趾高氣揚,頤指氣使的爹爹變得低三下四,大氣都不敢喘,心裡就說不出的舒服。
不得不承認,有時候,她還是蠻享受這份虛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