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看不見了

唐洗塵見狀微微一驚,她從未見過這種功夫,但雖驚卻絲毫不亂,張開雙臂,分擋道蓮左右攻勢。

道蓮忽左忽右,奈何唐洗塵只是以不變應萬變,絲毫不受分身迷惑,或許她覺得,即使四個道蓮一起上,又有何妨?

唐洗塵輕笑道:“你這功夫雖然不錯,可惜火候尚且,嚐嚐我的摧花手吧。”言罷,唐洗塵右上之上泛起粉色光華,閃電般左右各出一掌,道蓮反應不及,被擊在小腹之上,遠遠地跌了出去。

道蓮雙手撐地,意欲站起卻噴出一口鮮血來,小腹劇痛難忍,猶如刀攪。

唐洗塵輕蔑說道:“憑現在的你,想殺我?還早得很呢。”

道蓮喝道:“爲什麼?你害我雙親,我就是死,也要討個公道!”他死命站起身來,鼓足全身勁力,使出一招“焚滅地獄十八重”來。

這一招威力更勝“七級浮屠”,十八個淡金色掌影重重疊疊,鋪天蓋地,這一次道蓮學聰明瞭,這十八掌擊向不同方位,籠罩了唐洗塵所有閃避的角度。

唐洗塵喝了聲彩,身影突然化作一道黑電,在重重掌影之中左閃右避,來到道蓮身前,一掌按在道蓮前胸之上!

只不過這一次,唐洗塵卻似乎未下重手,饒是如此,道蓮毫無防備,亦被擊的仰面倒了下去,嘔出一口血來。

唐洗塵搖頭道:“怎麼說,你也是我的外甥,我不願傷你性命,你還是走吧。”

道蓮喝道:“你和不殺了我,讓我去陪我爹孃也好!”

“你真的這麼想?”唐洗塵問道,聲音之中聽不出任何感情。

道蓮此時心灰意冷,滿心難過,有氣無力道:“是的,這個人世間,我所敬重之人接二連三的逝去,而我卻無難爲力,我恨我自己,恨這個人世,我再也不想看到這個人世了……”

唐洗塵嘆了口氣,說道:“世間不平事何止千萬,看得多,自然恨得多,也罷,從今往後,你不會再看見了。”

唐浣煙手一揮,不知做了什麼,道蓮便覺眼前一片黑暗襲來,腦中一昏,沒了知覺……

一股龍涎香的香氣將道蓮薰得醒轉過來,道蓮腦中劇痛,緩緩睜開眼睛,入眼的卻是一片黑暗。

道蓮雙手摸了摸,自己躺着的,是一張柔軟的榻,道蓮使勁眨了眨眼,竟還是感覺不到一絲光亮。

“現在是深夜麼?”道蓮心想,他腦中混亂一片,疼痛難忍,很快再度睡了過去。

“大師……大師!”一個稍顯稚嫩又有些油滑的男子聲音叫道。

道蓮悠悠醒轉,發覺有人再向自己口中喂水,道蓮睜開眼,入眼的卻依然是一片黑暗。道蓮內視一番,卻發現自己的內力還在,修爲半點未損,只是先前被唐洗塵擊中的地方還隱隱作痛,不過好像也沒有大礙,唐洗塵似乎有意留手,不願傷及自己的樣子。

“還在夜裡麼?”道蓮問道。

“啊……”那男子道:“現在是正午啊,大師您昏睡了七天七夜,掌櫃的擔心您,所以讓小的來看看……”

“你是誰?”道蓮問道。

那男子笑道:“小的是這家客棧的小二啊……大師您既然醒了,有什麼吩咐?感覺怎麼樣,要不要給您請大夫?”

“莫非我是瞎了?”道蓮下意識的說道。

那店小二聞言,用手在道蓮面前晃了晃,道蓮卻毫無反應,店小二訝道:“啊……這……大師您的眼睛似乎真的出了點兒問題,小的這就去給您找大夫。”

說着匆忙下了樓去。

道蓮使勁甩了甩頭,不知道自己如何來到這家客棧,也不知自己的眼睛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他仔細回想了一下,纔回憶起,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秒,自己的生殺大權,已經握在了唐洗塵的手裡,莫非她沒殺自己,只是弄瞎了自己的雙眼?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房門再度響起來,道蓮聽得明白,有兩個人進入到房間中。

只聽店小二說道:“大夫,就是這位大師,麻煩您給看看,他好像……看不見了。”

只聽其中一人走過來坐在榻邊,伸手搭住道蓮脈搏,有掰開道蓮的眼睛看了看,問道:“大師,不知你因爲什麼原因看不見了呢?”

道蓮答道:“小僧也不清楚,或許是……中毒了?”

“中毒?”那大夫沉吟道:“有這種可能,只是老夫對解毒一道所知甚少,大師……還是另請高明吧。”

說完,那大夫起身要走,店小二忙道:“喂,大夫,我們付了診金的,你怎麼能就這麼走了?”

那大夫嘆了口氣說道:“你可知這裡是哪?這裡可是南疆,南疆地界,何人施毒?當然是巫族,老夫可不想治病不成,連自己這條老命也搭進去,至於診金,老夫全數奉還便是。”

說罷便出了房間。

店小二怒道:“什麼大夫,每一點醫德!”說完,語氣轉善道:“大師,小的這就去給您重新找個大夫來,”

“不必了。”道蓮說道:“小僧這毛病,應該不是尋常大夫可以對付的,對了是誰送我來的?”

店小二道:“七天前……是兩個大爺送您來的,並且……給了足夠的銀子,夠您在小店住上幾年的,嘿嘿,大師要什麼隨便吩咐,現在……大師需要用飯麼?”

道蓮確實腹中空空,有些餓了,說道:“也好。”

店小二匆匆去了,道蓮不解道:“莫非是巫聖受益,將我安置在此?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一會兒,店小二便回來了,道蓮聞到飯菜香氣,不由食指大動。

店小二將飯菜放在桌上,問到:“大師……您自己行麼?”

道蓮笑道:“總不至於吃飯也要人喂,你下去吧。”

店小二答應一聲,便離開了。

道蓮摸索着坐到桌邊,想要摸到碗筷,卻“咣噹”一聲打翻一碗熱粥。

道蓮嘆了口氣,自語道:“道蓮啊道蓮,你淪落到這步田地,究竟何苦來由?這世上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哎……”

道蓮心灰意冷,起了輕生的念頭,卻突然摸到頸中無戒禪師的佛珠,黯然道:“若我死了,誰替師父報仇,誰替爹孃找回公道,誰去查明一愚太師祖的死因……”

想到此處,道蓮緩緩閉上雙目,念起“靜心咒”來,念過一遍之後,道蓮才漸漸平靜下來。

道蓮小心翼翼的摸索,終於摸到碗筷,習武之人本來對觸覺等感覺異常敏銳,何況道蓮此等修爲,他此時專心致志,吃完這頓飯便也不是難事。

吃完飯後,道蓮盤膝榻上,運起“般若少陽功”來,行轉了三十六個周天之後,道蓮吐出一口濁氣,胸腹間的傷勢輕了些,但入目的,卻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我……就這麼廢了麼?這世上,還有我能夠相信和依靠的人麼?我若就這麼死了,會有人爲我傷心難過麼?”道蓮心道。

“或許……令狐雪算一個吧,伯父也算一個……嗯,還有道順吧,或許還有小玉兒……只是,他們都幫不了我,不能給我指一條明路……我該怎麼辦?不如同父親一般,去須彌山中終生苦修算了……”道蓮想到此,突然靈光一現。

“須彌山……須彌山!對了,還有一人,他一定能幫助我,實在不濟,我便與他一同在洞中參悟佛法便了。”

想到此處,道蓮來了些精神,坐在榻上又想了些事情,覺得有些困了,便倒下睡去。

第二天一早,道蓮叫來店小二,說道:“小二,小僧要走了。”

店小二訝道:“大師到哪裡去?怎麼走的這麼匆忙。”

道蓮道:“從哪裡來,到哪裡去,對了,不是說送我來的人給了你們不少銀子麼?”

店小二聞言有些尷尬,又有些不情願的說道:“啊……那個……是給了一些……”

道蓮笑道:“小哥莫要擔心,小僧只求十兩銀子作爲路費,不知……”

店小二忙道:“當然當然,大師只要十兩麼,小的這就給您準備,再給您裝上些饅頭糕餅,大師稍候,小的這就去準備。”

道蓮拿了店小二給自己準備的包裹,僱了一輛馬車,將大致方向告訴車伕,便坐在車中,車伕趕着馬,向北而行。

行了兩日,路過一處鎮子,車伕停下車去吃飯,道蓮左右無事,便下了車,這兩日都在車裡,悶得發慌,此時正值秋季落葉時分,秋風吹來,倒是格外涼爽。

道蓮漫步在街道之中,他目不視物,倒也不敢亂走,只是直線往前,雖然看不見,但他感官異常敏銳,倒也不怕撞到人。

正行間,忽聽旁邊有人說道:“咦,師叔你看,這個是不是那殺了一愚神僧的妖僧道蓮?”

道蓮耳力敏銳,聽到另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低聲說道:“噤聲,若真是他,咱們可不是對手。”

前者說道:“可是……我看他怎麼怪怪的,好像是……看不見了。”

過了片刻,那老者道:“果真……他似乎瞎了,莫非老天給咱們點蒼派這個機會得成此功,揚名天下麼?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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