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揭秘

“難道,真的是因爲,褚二小姐和本郡主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所以褚二小姐無法感受到本郡主的喜悅之情麼?”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

正無比嫉恨着褚妖兒居然不僅奪得了這屆茯苓大比的冠軍,得到了那樣一個連帝王都不敢輕易忽視的職務獎勵,還被崇帝靈體給親自召見要前往北方繁華而昌盛的帝都,要開始享受帝都裡的紙醉金迷,褚悅容正滿心想着該怎樣才能將褚妖兒給狠狠折磨致死,以泄自己心頭之恨,卻在聽見褚妖兒的問話後,身體陡的就變得僵硬了。

見無數道目光,此刻因褚妖兒的話而“唰”一下的都凝聚在了自己的身上,褚悅容臉色猛然一白,連紅潤的嘴脣都是在剎那間失了豔麗的色澤,竟有種我見猶憐的味道。

旁人懷疑而迷惑的打量着她。

褚二小姐天賦雖不及小郡主,但也勉強可能稱之爲是一位修煉天才。她容貌漂亮美豔,身份也不低,堂堂正正褚王府裡的嫡女,據說已經和東靈帝朝的太子殿下定了婚約,過不了多久就要嫁往東靈帝都,做太子側妃了。

可這樣的她,卻被小郡主說,她們兩姐妹之間是沒有着任何血緣關係的?

注意,不是沒有血緣關係,而是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大家都知道,褚王此生總共娶了兩妃,一位是傳言已經逝世多年的先王妃,也就是小郡主的生母,一位就是現下坐在了觀衆席上的褚王妃,褚大少和褚二小姐的生母。

按道理來說,褚王府裡的三位少爺小姐,雖不是同一位王妃所生,但怎麼說都是褚王的孩子,身體裡都流淌着一半褚王的血脈,三人的血緣關係是必須有的。

可現在小郡主爲什麼要說,她和褚二小姐之間,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呢?

究竟是她如以前傳言所說非褚王親生,還是褚二小姐並非褚王親生?

“以前不是說小郡主不是褚王親生的嘛,怎麼現在聽小郡主這話,是說褚二小姐不是褚王親生的?”

“褚二小姐和褚大少可同是褚王妃所生,如果褚二小姐不是褚王的血脈,那一母所出的褚大少恐怕也差不到哪裡去吧。”

“嘖嘖,褚王這綠帽子戴的可真是……”

“噓,陛下的靈體還在這裡呢,別亂說話,靜觀其變,看小郡主到底想要幹什麼。”

觀衆們竊竊私語着,聲音雖小,可鑑於人太多,數百萬道聲音聚集在一起,聲聲宛如錐子般,刺得褚悅容耳膜都是鈍痛。

頭頂天空略略有些暗淡,天光灰沉,平地也是起了風,似是一場蓄勢已久的暴風雨要來了。

——今日卻也真的是要來一場暴風雨!

褚悅容如芒在背,渾身僵直的坐在位置上,手指都是無法動彈。

因她感受到太多不懷好意的視線,其中讓她感受最爲深刻的,除了知情人褚王妃和禇嶽巖,以及當事人褚王褚傲天,另外的就是太子秦翰。

秦翰幾乎是以一種極端審視着的態度,仔細的觀察着褚悅容。

無怪乎他如此的謹慎。

褚悅容是即將成爲他側妃的,在這個關頭被褚妖兒給爆料出多年前那些骯髒的秘密,尤其還是在父皇靈體的面前,他極有可能會因褚悅容而受到些許的牽連。

所以,這個時候,明哲保身才是最佳的選擇,秦翰很明智的選擇沉默。

秦翰身旁的三皇子秦鈺,此刻也是多關注了褚悅容一眼,見後者面色慘白到不似人類所有,他笑了笑,笑容一如既往的清雅溫雋,可仔細看去,又好像隱藏了些許入魔般的瘋狂。

當初那個俊雅如竹的皇子殿下,如今已然是從裡到外完全的變了。

更加的深邃,更加的魔魅,真真好似從那無盡深淵裡脫身而出的惡魔一般,雖帶着讓人癡纏想戀的溫柔,但那皮囊之下,卻是足以毀滅整個世界的可怕。

“太子皇兄,褚王府囂張了十多年,今日終於是要身敗名裂,這真是可喜可賀的一件事。”

秦翰聞言,看了他一眼,沉吟道:“皇弟是否知道些什麼?”

秦鈺笑道:“太子皇兄難道沒有派人查過嗎?褚二小姐,可是個早產兒,是不足月就生下來的。”

秦翰眸中神色一凝。

旋即就聽秦鈺繼續道:“當年褚王妃懷上二胎的時候,時間是五月份,那時候孕期剛滿一月。都說十月懷胎,尋常的胎兒出生至少都是要滿九個月份,按照時間來算的話,褚二小姐應該是來年一月或者二月出生。可褚二小姐的出生日期,分明是在當年的十二月,比尋常胎兒提早了足足兩三個月出生。”

說完,又笑了笑:“這時間上的差距是表明着什麼,太子皇兄向來睿智,也無需我多說了。”

秦翰聽了,果然沒說話,心下卻已經是驚濤駭浪了。

因他已經明白三皇弟的這番話,所要表達的是什麼意思——

褚悅容當初雖被視爲是早產兒,可身體卻是無比健康,沒有着任何早產兒所應該有的狀況,便是因爲褚王妃宣佈自己懷上二胎的時候,孕期不是一個月,而已經是三個月了!所以褚悅容的出生日期,完全是照着正常的十月懷胎來的。

這也就是說,當初的褚王妃是欺瞞了所有人,將早已滿了孕期的褚悅容,給對外當成是早產兒那般生了下來,恐怕爲的就是要掩蓋自己紅杏出牆的秘密!

如此,完全可以證明,褚悅容,真的不是褚王親生的!

否則,若褚悅容真的是褚王的血脈,當初褚王妃懷上她的時候,爲什麼沒有告知準確的孕期?分明是心中有鬼!

明白了這一點,秦翰眸中漸漸的深了,任誰都無法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任何的情緒來。

只聲音卻也是變得低沉了:“那,禇嶽巖呢?”

秦鈺搖頭:“禇嶽巖倒是正常的。”

太子沒再說話。

禇嶽巖是正常的,不論從哪方面來進行查探,都的的確確是褚王的血脈。

那麼,褚王妃紅杏出牆,是在生下了禇嶽巖後,方纔和外人苟合,有了褚悅容。

可那個時候,褚妖兒分明還未出生,她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秦翰不由看了看褚妖兒,看到她脣角那神秘詭譎的笑容,不知怎的,竟覺得她極爲的危險。

他斂了斂心神。

心道,還好當初褚妖兒沒有同意他代嫁的要求,否則,自己那般的算計她,她這樣的睚眥必報,真不知她以後會如何的報復自己了。

想到這裡,秦翰卻也忘記了,當初他也是派了殺手去暗殺褚妖兒,就不知道褚妖兒可會拿着那件事跟他秋後算賬。

再看另一邊。

見褚妖兒那篤定的神態,禇嶽巖臉色有些深沉。他腦中瞬間掠過了褚王府裡許許多多的黑暗內幕,而後轉頭,看向了身邊雍容華貴的褚王妃。

“母妃,小郡主那話,是什麼意思?”

褚王妃心中一跳,眼中光彩也是陡然一滯。

禇嶽巖沒有錯過她這細微的情緒波動,眼眸緊緊的盯着她,以只能兩個人聽見的聲音低低道:“我知道母妃和雲間天的人有聯繫,我們母子三人所能動用的人力物力,大多數都不是父王給的,而是從雲間天運過來的。我也知道在我小的時候,母妃是運用了怎樣的手段,逼得先王妃消失,也逼得那件事的爆發……現在,母妃,事已至此,小郡主都已經說了出來,你是不是也該告訴我,悅容她,真的不是父王親生的?那些從雲間天來的人和東西,其實也都是悅容的父親給的?”

聞言,褚王妃抿緊了脣角,保養得當、未曾因時間的流逝而失了潤滑的雪白下顎,也是緊繃了起來。

面對着親生兒子的質問,她心跳極快,竟是不敢去看一直都不知曉真相的禇嶽巖,目光只死死的黏在了坐在前排的褚悅容身上。

只強行的定了定心神,聲音有些沙啞的道:“嶽巖,不要胡說八道。母妃只是和雲間天的人有些關係,清譽尚在,並不如你所說的那般。悅容她的確是你父王親生的,你身爲褚王府嫡長子,不該亂造謠言,惹人發笑。”

“是嗎。”

禇嶽巖勾了勾脣,和褚王有些如出一轍的俊美面容上,此刻竟是陰沉得厲害。他目光沉沉的看着這分明是在極力狡辯着的褚王妃,低低的笑了,笑聲冷淡而疏離:“倒是兒子錯怪母妃了。”

褚王妃下顎繃得更緊了。

心中的慌亂卻是陡然加重了,她何嘗不明白嶽巖一定是認爲自己不守婦道,紅杏出牆,但她沒有再予以任何的辯解。

僅依舊維持着她貴爲王妃的姿態氣度,身軀挺直如松柏。

“你看下去就知道了,無需再多說。”

禇嶽巖聽言,緩緩收了笑,面容隨之變得更加陰沉。

他以前從不曾懷疑過自己的身世,也從不曾懷疑過妹妹悅容的身世。

直到上個月還在錦州褚王府裡的時候,褚妖兒曾當着他和父王的面,暗示他並非褚王親生血脈開始,他覺得有什麼被他給遺漏了,趁着悅容和褚妖兒他們出府去往點蒼山狩獵的時機,他藉着整頓褚王府賬務的便利,重新的將這麼多年來褚王府裡的事情給梳理了一遍。

由此,他這幾可謂是翻遍了整個褚王府後,方纔到手的全部事件內幕,他全部的翻閱了,方纔知道,這些年裡,母妃所做的腌臢事,到底是有多少。

尤其是和雲間天有關的,更是多得讓他心驚。

他幾乎不敢相信,能做出那麼多腌臢事的人,竟會是自己不論人前人後皆是無比溫婉雍容、從不曾會犯錯的母妃。

也是不敢相信,他那一直以來都是呵護至極的妹妹,卻根本不是自己的親生妹妹,只是母妃和別的男人苟合生下的野種。

對!

向來喊褚妖兒爲孽種的褚悅容,其實才是真正的孽種!

她自以爲母妃牢牢的攀上了雲間天的那個男人,想象自己能和母妃有朝一日前往雲間天,去做高高在上的帝后和公主,卻根本就不知道,早在七八年前,那個男人就已經再沒聯繫過母妃了!

也可以這麼說——

那個男人,膽敢給他父王戴上了綠帽子的男人,早就拋棄了這兩個女人!

否則,事到如今,這兩個女人所用的從雲間天而來的人和物,都只是十年前那個男人留下來的,而非近年來那個男人派人送來的!

可笑的是,母妃和褚悅容卻還在一心一意的期待着那個男人來接她們,期待着她們能離開東靈大陸,前往那至高無上的雲間天,享受尋常人都無法享受到的地位和權勢。

握着那些整理起來的卷宗,光線暗沉的房間裡,禇嶽巖笑得涼薄。

難怪悅容和母妃一直以來都是無比的針對着褚妖兒,恨不得食她肉寢她皮,連帶着他也曾對褚妖兒出過不少次手。

就是因爲他所探查到的這些事情,褚妖兒也是全部清楚的!

褚妖兒知道母妃所做的那些腌臢事。

那麼些個腌臢事,在他眼中,其中最爲讓人看得心底發寒的,卻是十年前的那件事。

十年前,東靈大劫,雲間天與無涯海……

他也是清楚十年前所發生的這件事的,清楚在這件事裡,他敬愛的母妃,在其中是處到了怎樣一種推波助瀾的重要作用。

這件事在他的心中,一直以來都是一根刺,即便隱藏得極深,卻時不時便要從他身體最深處鑽出來,狠狠地剜痛他的心臟,鮮血淋漓,他卻不敢將它給拔出來,只任由它存在着。

他知道父王對如今身處雲間天的那個人,乃是極爲的看重,完全當做了禁忌、甚至是神明般,畏懼又尊敬着,想要同那個人一樣的揮斥方遒,立鼎大陸巔峰,卻又有着一種可恥的自卑,恨不得只站在那個人的影子之下,看那個人享受着一切的榮耀與光環。

而他是父王的親兒子,亦是褚王府的嫡長子,未來將要繼承父王位置的繼承人。

於是,父王教導他,同化他,父王對那個人的感情,也是深深的注入他的心裡,讓他儘管從未見過那個人,卻也是和自己的父王一般,對那個人又敬又懼又愛又恨。

這是一種很矛盾的心理。

明明想那個人活着,想那個人站得更高,可又由於自己生長在黑暗之中的自卑,不想讓那個和自己關係親密的人比自己過得還要好,所以拼盡一切的想要拉那個人下水,而最後卻也真的成功讓那個人墮落……

他非常清楚,這十年來,他的父王,究竟是過着怎樣一種看似風光無限,實則如履薄冰的生活。

可,造成了這一切的,卻是他的母妃,他的生母!

明知不該有着這樣情緒的,可得知了一切後,禇嶽巖還是忍不住產生了一種算是扭曲的心理。

若是他的母妃當初按捺住了寂寞,沒有和雲間天來的那個男人苟合,從而落下太多把柄,方費盡心思逼走了先王妃,促動了那件事的發生。

是不是,就不會有褚悅容的出生,也不會有先王妃的消失,更不會有那個人的離開?

一切的源頭,都是出在母妃的身上!

她的心太過貪婪,她的野心也太過的龐大,而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前提,便是要毀滅掉太多的東西!

於是……

禇嶽巖再不覺得他的母妃溫婉而大方,他以一個事外人的態度看她,只覺得她虛僞而又噁心,陰險得讓人作嘔。

甚至於,他覺得,爲什麼這樣的一個女人,會是他的母妃,會是他的生母?

這樣的女人,怎麼還活在世上?!

懷揣着這樣的一種心情,茯苓大比即將開始,他同父王一起前來越下城,他的母妃卻也跟着來了,看那模樣,竟是因爲得到了褚妖兒的死訊,萬分的開心,方纔出了褚王府,想要好好放鬆一下。

他看着她,心中有着莫大的厭惡和悔恨。

厭惡。

厭惡什麼?

自是厭惡這個只會動用一切手段來達到自己目的的女人,竟會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悔恨。

又悔恨什麼?

卻是悔恨褚妖兒的死亡,哪怕她真的不是父王親生的,可這麼多年來她卻也未對褚王府做出什麼不利的事來,她分明是無辜的。

但這樣微妙的情緒,在見到了安然無恙的褚妖兒後,悉數的土崩瓦解。

他從來都沒有想象過,自己竟然會如此卑微的歡喜着她的存活,哪怕被她的師傅妖公子給狠狠敲打了一番,性命受到威脅,可他還是暗地裡覺得,她活着,真好。

因他恍惚能從她的身上,感受到和那個人幾乎如出一轍的氣度。

同樣的桀驁、不羈、嗜血、殘忍、暴戾、瘋狂與不服輸。

他忍不住有些懷疑,她是不是根本就是那個人的孩子,否則,她若真的和父王沒有什麼血緣關係,她如何能從小生活在褚王府裡?

據他所知,先王妃消失之前,父王可從來都是沒有碰過先王妃的,哪怕兩人同處一室,卻也是真正的相敬如賓,不曾有過任何的越矩。

那麼,若她真的是那個人的孩子,作爲有着血緣關係的兄長,他以前那樣對她,她是不是特別的痛恨他,也想像他之前想殺了她一樣的,殺了他?

他很是有些惴惴不安。

這樣的心緒折磨了他好幾日,直至茯苓大比的開始,他看着褚妖兒一步步的晉級登頂,獲得了常人難以得到的冠軍,得到那樣至高無上的地位獎勵。

怕母妃看出什麼來,他也只能端着姿態,不嫉妒,亦不發怒,目光沉沉。

他認認真真的打量着她。

這才覺得,她真的和父王沒有什麼特別的相像之處,精緻的面容有着五六成是和先王妃相像的。

他想,那剩餘的三四成,或許就是像那個他未曾有幸謀面過的人了。

褚妖兒,真的是那個人——紫王,他父王的兄長,他的大伯——的孩子。

她真的是那個人的孩子,這點,絕不會有錯了。

但這一點,母妃不知道,褚悅容也不知道,整個褚王府裡,怕只有父王和現在的他知道。

不過……

他覺得陛下也是知道的。

否則,現在,褚妖兒將褚悅容非父王所出的事情給抖露了出來,陛下爲何不制止?

分明陛下也是清楚他們褚王府裡的那些骯髒內幕,掌握着母妃曾做過的那些腌臢事的證據和把柄。

畢竟,十年前的東靈大劫,那可真的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啊。

想到這裡,禇嶽巖斂了斂眸子,將一切的思緒都給沉澱下去,以免讓身邊的褚王妃看出來。

將禇嶽巖這微妙的情緒轉變給看在眼裡,評審席上,姬華懶懶收回目光,轉而繼續的看向了褚妖兒。

他旁邊的雪大人亦是察覺到了禇嶽巖的動靜,旋即笑了笑,兜帽之下的臉容洋溢着一種堪稱是暢快舒爽的神色。

“終於要出手了啊……選在這麼一個地點這麼一個時機,當真是好到不能再好。”

姬華“嗯”了一聲,算是附和她的話。

雪大人又道:“不過,將那一切的事情給抖出來,她能狠下心來弄死那兩個女人,卻也能狠下心來弄死這兩個男人嗎?”

這兩個男人,指的自然就是褚王和禇嶽巖。

姬華沉吟了一瞬:“褚王是妖兒的王叔,禇嶽巖是她的堂兄,看在紫王和崇帝的面上,她不會動手。”

雪大人聞言“嗤”了一聲:“她這回倒是多了不少親戚,帝都裡那秦氏還一大家子的親戚在等着她去認,簡直了。”

姬華機智的不發表任何評論。

機智如他,他自是聽出雪大人這是不爽了。

想來也對,以前的妖兒,可並沒有什麼親戚父母的,妖兒所認定的長輩,也僅只有雪大人這麼一人。

但現在,重來一世,不僅多了父母,還多了這麼些個叔叔舅舅堂親表親,她雪大人的地位就不知道要按照血緣排到哪裡去了,無怪乎她會想要這麼諷刺了。

姬華隨意的想着,卻是突然的想到了褚王,當即就轉頭看了看。

果見這個一直以來都是生長在紫王光輝之下的男人,在聽了褚妖兒那句話後,面色陰晴不定,難看得緊。

他看着看着,想起在離開錦州之前,妖兒曾特意對褚王和禇嶽巖父子倆玩了一回誅心,不由開口道:“褚悅容不是親生的,這回褚王也要懷疑起禇嶽巖來了。”

雪大人道:“難不成禇嶽巖也不是親生的?”

“禇嶽巖是親生的。但褚王這人性子太黑暗,怕是也會懷疑起禇嶽巖來。”

“噢,那就懷疑吧,誰讓他以前居然嫉妒他哥來着,現在輪到他哥的閨女來整治他,禮尚往來,不虧。”

姬華:“……”

所以說風水輪流轉,不作不死啊。

除去以上這幾人的反應,其餘人等的種種反應也各不相同。

所有人都是緊緊的盯着當事人褚悅容,暗地裡竊竊私語着,發表着自己的各種觀點,籠統來說,相信褚妖兒的話是真實的,是佔了不少部分的。

當然也有一部分持以中立的態度,決定跟着崇帝陛下走。

畢竟褚二小姐是否是褚王親生的,褚王妃可是有不守婦道和野男人有了一腿,這可是東靈帝朝貴族世家裡的髒水,外人是不敢隨意的想要接下這盆髒水的。

再看褚悅容。

此時她的臉色慘白如紙,氣息都是變得紊亂了。

她嘴脣顫了顫,沒敢看向別人求助,只顫顫巍巍的看向了褚妖兒。

感受到褚妖兒那看似平靜寧和,實則冷戾無比,幾乎能將自己的身體給生生的洞穿的目光,褚悅容只覺心臟“突突突”跳個不停,無比強烈的不安充斥在她的胸腔,讓她連呼吸都是變得艱難。

她強壓下那不安的情緒,脣角略有些僵硬的勾了勾。

“小郡主說的是哪裡話,我們同爲褚王所出,何來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之說。”

說着,她努力的讓自己挺起腰身來,直視着褚妖兒:“小郡主能奪得冠軍,我這個當姐姐的自是感到開心。只是出於現在是在公衆場合的緣故,來自大陸各地的客人都聚集在這裡,我若因興奮而失態,落了我們褚王府的面子,就讓人有些貽笑大方了。”

聽見這話,立在比賽場地之中,崇帝靈體面前的褚妖兒再笑,笑容愈發的詭異邪肆。

由於崇帝靈體太靠近自己,略顯灰暗的天光之下,紫衣少女的臉容似也是被崇帝靈體身上散發開來的金光給微微的照亮了,於是廣場中人便都能看得清她的面目表情。

便見本是美麗精緻宛如月下盛綻的一朵曇花般的面容,此刻雙眸宛如皎月,那如花的笑靨看起來真真讓人不想轉移視線。

可偏生有着一絲邪魅之氣,藏於她眉梢眼角,那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風流,彰顯得幾近於淋漓盡致一般,令她那高華如月的氣度,越發的讓人迷醉。

她手中摩挲着那象徵着茯苓堂裡、同時也是在煉丹界裡最具權威的茯苓堂內堂首席大長老黑金色身份銘牌,一雙盛了淡淡金色的眸子遙遙望向那觀衆席上的褚悅容,雖是由於地理位置的角度而需擡頭,可她的目光,卻還是上位者俯視着低等人一般,是絕絕對對俯視的姿態。

她看着故作平靜的褚悅容,紅脣輕啓,聲音清淺,卻讓所有人都是聽了個清清楚楚。

“褚二小姐,你知道嗎?你說你和本郡主同爲褚王所出,這句話讓本郡主覺着……”她停頓了一瞬,似乎是在尋找適合的措辭,“讓本郡主覺得,你可真是會攀高枝。”

褚悅容臉色更加的白了。

攀高枝?

笑話!

她的親父乃是雲間天的一位帝王,她還需要攀區區東靈大陸一介異姓王爺的高枝?

就褚王這樣的身份,拿來給她擦鞋,她都還要嫌棄他手藝不精!

旋即卻不等她開口,就聽褚妖兒繼續道:“褚悅容,不要再想着狡辯了。你以爲如今的本郡主還是當年什麼都不懂的孩子,能任由你和褚王妃搓圓捏扁?若是沒有證據,本郡主豈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將這秘密給揭發出來?”

褚悅容果然不敢說話。

她只怔怔的看着褚妖兒,不明白爲什麼這個孽種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將一切給抖露出來。

這個時候,不僅錦州城的人在,越下城的人在,秦氏皇室中人也在,就連崇帝靈體也在!

更何況鄰國軒轅皇朝的人也在,可以說,這場茯苓大比,將整個東靈大陸上或大或小的勢力,都給吸引了過來,每個能說得上名字的勢力之人,在座的都能找到。

難道就是因爲人多,所以褚妖兒這個孽種,纔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揭秘嗎?

那個孽種就不怕這樣做的後果,會讓褚王府徹底垮塌?!

褚悅容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智商不夠,竟是無法理解褚妖兒的做法。

顯然她沒有想到,揭發她不是褚王所出這一點,僅僅只是一道開胃菜,更爲讓她逃脫不了的,還在後面。

最爲精彩的,還沒開始。

褚妖兒準備了那麼久的大禮,豈能不耐心細緻的好好的拆開,否則,怎能對得起她這個當妹妹的一片真心?

這十年來她所受過的苦,所受過的罪,如今要一點一點的回報給褚悅容和褚王妃。

她要讓她們知道,就算她們的靠山真的是雲間天之人又如何,膽敢惹上她,那就絕對要做好生不如死的準備!

計劃已經展開,無比順利,褚妖兒脣角揚得更歡了,笑容也是愈發的邪魅詭譎。

她看着褚悅容那愣忡着的神色,一雙眸中暗色波光涌動,仿若能夠吞噬生靈般,駭人得緊。

旋即,單手負後,另隻手懶懶的將臉側被風吹散的發給挽到耳後,姿態肆意不羈。

“本郡主先來講一個故事吧。”

她說道,看起來頗有些漫不經心的樣子。

崇帝靈體頷首:“你講。”

他聲音低沉,卻是有着一種不容拒絕的含義。

在場的人誰都不敢發話了,沒人敢在這個時候去捋老虎鬍鬚。

便是褚悅容和褚王妃再如何的心急,在這等場合,也不敢招惹上崇帝靈體——哪怕只是一道沒有什麼戰鬥力的靈體,可她們也絕對不敢妄動。

於是褚妖兒就講了一個鮮爲人知的故事。

“以前有一個女人,身份雖有些低微,但卻教養良好,容貌美豔,是個挺有名的大美人兒。許多年輕公子想要求娶她爲妻,她都拒絕了,因她奉承‘寧做高門妾,不做寒門妻’的準則,她覺得自己生來就該是高貴主母的身份,而非是普普通通大宅院裡的一個普通女人。”

“有一日,她所居住的城市裡來了位大官。大官風華正茂,正值青年,前景非常的光明,女人見了他,一見鍾情,喜歡上了這個大官,想要攀上這個大官。”

“但是大官身份太高貴了,憑女人的身份,想要攀上他,很是有些難度。”

“女人生平第一次開始動用她的美貌和智慧,想盡辦法多次接觸大官,讓大官記住自己,讓大官對自己動情,好爲自己嫁給大官做準備。”

“後來動用了一點小手段,女人懷了孕,果然成功的嫁給了大官,做了他的妾。”

“嫁入大官家後,女人享受到了以前不曾有過的榮華富貴,她覺得自己一生圓滿了。”

“沒多久女人就生了孩子,是大官的長子,但女人只是個妾室的身份,她的兒子也就只能是個庶子,以後是沒有資格繼承大官的位置的。”

“這時候,女人才發覺,大官的正妻之位,對自己和兒子來說是有多麼的重要。她就開始謀劃,想着自己要怎樣做,才能從一介妾室,搖身一變成爲正妻,讓自己和兒子得到最大的利益。”

“大官府裡原本也是擡了另幾房妾的,都是跟隨大官從外地來的。那時候,由於女人懷孕產子,大官寵幸了別的妾,有妾懷孕了,大官對那個妾很好,無微不至,好東西統統都先讓那個妾選,女人就覺得那個妾危及到了自己的地位。”

“於是,第一次,女人動手殺了人,還是一屍兩命。”

“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後,女人慢慢的籌謀,將府裡的所有妾室,都給殺害了,讓大官的女人只留下了自己,大官的子嗣也只有自己的兒子。”

“大官隱約知道自己的妾都死掉了,是女人動的手,但看在女人給自己生了長子的份上,他沒有動她。”

“於是,女人的氣焰越發的囂張了,完全以當家主母的姿態,掌控着整個府邸。”

“可儘管如此,女人卻不再得大官以往的寵愛,大官去她的院子,也只是看她的兒子,很少在她那裡留宿。她覺得很寂寞,空閨深深,她非常的難耐。”

“大家都知道,生過孩子的女人,慾望往往比尋常女人都要強盛。於是按捺不住寂寞的女人,華麗麗的出軌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褚妖兒眸中含笑,若有所指的看了褚王妃一眼。

果見這女人已經再沒了平常溫婉高貴的僞裝,一張保養得當的臉變得有些蒼白,多次想要開口制止褚妖兒的話,卻是礙着這麼多擁有着尊貴身份之人的在場,別說喝止褚妖兒了,她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褚妖兒滿意的收回目光,繼續說了下去。

“女人出軌的那個男人,身份很高,實力也很強,比大官不知道要強了多少倍。”

“女人覺得自己應該拋棄大官,牢牢的攀緊自己出軌的男人。”

“所幸那個男人也對女人是很好的,支給了女人不少實力高強的下屬,還將許許多多大官不曾擁有的珍品,都盡數的給了女人,成功讓女人一顆心繫在了自己的身上,再無法離開自己。”

“得到了甜頭的女人就開始計劃,該怎麼樣才能離開大官,跟着這個男人走。”

“可是,出乎女人預料的,卻是她懷孕了。”

“她懷孕了,孩子不是大官的,是她出軌的那個男人的。”

“女人自然不可能打掉肚子裡的孩子。於是在懷胎三個月的時候,她謊稱自己懷孕了,孕期是一個月,剛好是一個月前和大官同房過的日子。”

“大官不疑有他,對於自己第二個孩子的到來,甚至很是欣喜。”

“就這樣,胎兒足月了後,女人以早產的姿態,平安的生下了第二胎。第二胎是個女兒,名義上是大官的長女,可實際上卻是她出軌的那個男人的女兒。”

“由於第二個孩子剛出生,女人暫時無法離開大官。於是她就安靜了下來,準備將女兒給養大點,再行計劃離開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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