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回 滿懷心事羞難說 一點靈犀已暗通

屋內濃煙未散,姓薩的那個武士道:“待會兒再進去吧,反正她跑不了的。”姓烏的那個武士搖了搖頭,說道:“事不宜遲,遲恐生變。這煙是沒有毒的,你怕什麼?”姓烏的這個武士在御林軍中地位較高,姓薩的只好聽從他的主意。但煙雖無毒,薰目嗆喉,也是很不舒服。這兩個武士眯着眼睛,摸索進去。

忽聽得車聲轔轔,姓薩的那個武士道:“烏大哥,你去看看,是什麼人來了?”姓烏的道:“不必理他,多半是趕集的鄉下人。”話猶未了,馬蹄聲戛然而止,那輛車子正停在門前。

仲少符跳下馬車來,見廟裡煙霧瀰漫,大吃一驚,叫道:“寶珠姐姐,你怎麼啦?”上官寶珠用氣力叫道:“仲弟快來,把這兩個鷹爪殺了!”

姓烏的那個武士正把神幔撕下,心裡想道:“我且把這丫頭拿到手中,再去對付那個小子,也好叫他有所顧忌。”上官寶珠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把神像一推,姓烏的武士一招“天王託塔”,將神像拋開,可是氣力已經給阻遲了片刻,姓薩的那個武士伸手一抓,“嗤”的一聲抓裂了上官寶珠的袖子。說時遲,那時快,仲少符已是一聲大喝,衝了進來,揮劍便刺。

姓薩的這武士膽小,他一想以沙衍流的本領也給這“小子”所傷,如何還敢抵敵?仲少符的劍未刺到,他己先自倒下,一個“鯉魚打挺”,滾過一邊。姓烏的那個武士將神幔向仲少符當頭一罩,立即便是一招“葉底偷桃”,五指如鉤,要用大擒拿手法抓裂仲少符的胸膛。

仲少符搶過了神幔,反手一捲,那武士一抓抓空,反而給仲少符罩住。仲少符穿掌一格,扣着了那武士的脈門,“咔嚓”一聲將他的手臂拗斷。這武士殺豬般的一聲慘叫暈了過去。姓薩的那個武士嚇得魂飛魄散,站都站不起來,只知在地上打滾,剛剛滾出廟門,上官寶珠叫道:“仲弟,不能讓他跑了,必須殺掉!”仲少符應了聲“是!”一劍刺下,劍尖點了他的“暈穴”,姓薩的這個武士也登時暈過去了。仲少符道:“好,都了結了,咱們可以走啦!”原來仲少符一念慈悲,不願殺人,只好把那兩個武士擊暈,騙過上官寶珠,保全了他們的性命。

上官寶珠驚魂未定,身子軟綿綿地倒在仲少符的懷中。仲少符抱她上了馬車,說道:“我給你買了一套衣裳,在車廂裡,你歇一會,試試合不合身?附近幾個村子都是窮村,我好不容易纔買得這輛馬車,回來遲了,累你受驚,實在抱歉。”

上官寶珠哽咽說道:“仲弟,你,你別說客氣的話兒了,你對我這麼好,我永遠也不會忘記。應該抱歉的是我啊!”

仲少符笑道:“咱們已經脫險,應該高興纔是,你怎麼反而哭起來了。好吧,咱們走吧!”

上官寶珠心事如潮,隨着馬車的顛簸而起伏不定。她的這副眼淚還不僅僅是因爲“感激涕零”而已,仲少符對她的體貼更顯出了麻大哈對她的寡情,她想起了自己的終身大事,不禁悲從中來,難以斷絕。

上官寶珠與麻大哈乃是從小就在一起長大的,從懂人事的時候起,十幾年來,她除了麻大哈之外,從沒有接觸過第二個男子,在她的心中,早已認爲自己“應該”是屬於麻大哈的了。可是現在她與仲少符不過相識兩天,這個“陌生”的男子卻“突然”闖開了她的心扉,進入了她的內心深處。

儘管她覺得仲少符要比麻大哈好得多,但她與麻大哈這十幾年的感情,也不是立即便能連根斬斷的,“麻大哈縱然寡情,我可不能無義,即使要與他分手,也得講個清楚。他只顧自己逃生,拋下我不管,比起仲弟之甘願與我同生共死當然是大大不如,但這還不是他立心拋棄我的,只要他以後對我好,我還可以原諒他。至於仲弟,我只能將他當作弟弟看待,可不應該另有雜念。”上官寶珠心想。但她隨即又想:“麻大哈能夠原諒我嗎?我放了仲弟,又與仲弟作伴而行,他能不誤會?要是他不體諒,那又如何?”上官寶珠心事如麻,越想越亂,受傷之後,精神不支,漸漸也就睡着了。

一覺醒來,揭開車簾一看,只見已是紅日高照,是第二天的近午時分了。馬車停在林邊,仲少符在林中生了一堆火,正在烤一隻雞,見她醒來,仲少符笑道:“我剛在路旁的農家買了一隻雞,還有一罐羊奶,羊奶已弄熱了,你先喝吧。”

上官寶珠道:“這是什麼地方?”仲少符道:“這裡是青州地界,離大都已有五百里了。”上官寶珠吃了一驚,說道:“你昨晚竟然一晚沒睡,趕着馬車,走了二百里的夜路嗎?”昨日他們所在的那座土地廟是離大都三百里的,駕車的馬並非駿馬,一個晚上和一個上午走二百里,那一定是要馬不停蹄的了。

仲少符笑道:“不,清晨的時分,我也曾打了個噸。我是想離開大都越遠越好,現在咱們是可以安心了。”上官寶珠道:“唉,你也太辛苦了,一晚趕車。”仲少符道:“算不了什麼,昨晚月亮很好。嗯,現在雞也烤熟了,你吃吧。”上官寶珠和着眼淚,喝了羊奶,吃了烤雞,心中極爲激動,想道:“要是麻大哈不原諒我,我只好與他一刀兩斷了!”

吃過早餐,又再趕路,走了一程,忽聽得後面蹄聲忽驟,有三騎快馬追來!

前面的一騎人還未到,“嗚”的一枝響箭就射過來,厲聲喝道:“好小子,往哪裡逃?給我停下!”這人不是別個,正是麻大哈。後面兩騎,則是他的師弟,一個名喚蘇赫,一個名喚博圖。武林規矩是以入門先後爲序的,麻大哈自幼跟隨猛鷲上人,故年紀雖然較小,卻是師兄。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仲少符想起被擒之辱,不由得怒火勃發,喝道:“好呀,姓麻的,我正要找你算帳,來吧!”麻大哈冷笑道:“帳當然是要算的,你把我的師妹怎麼樣了?先把這筆帳算一算,我的師妹少了一根毫毛我就要你性命!”仲少符冷笑道:“虧你還有臉皮問你師妹!你的關心未免太遲了吧?”麻大哈大怒道:“你把她害了是不是?蘇赫、博圖,你們兩人搜車,看看車上是誰?”他自己則提起了鐵杖,要來打仲少符。

就在麻大哈揮杖欲擊之際,上官寶珠驀地揭開車簾,喝道:“是我,麻大哈,你給我住手!”

麻大哈怔了一怔,說道:“師妹,你受傷了!好,我給你報仇!”上官寶珠淡淡說道:“你要給我報仇,那你就去找沙衍流吧!”麻大哈道:“什麼?不是這小子傷你的麼?”上官寶珠道:“傷我的人是沙衍流。這位仲少俠麼,恰恰相反,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麻大哈疑惑不定,雙眼盯着了上官寶珠說道:“這小子怎會變成你的救命恩人?他不是着了你的迷香裝在袋中的嗎,他要救你,先得從布袋中出來。是誰把他放出來的?”上官寶珠雙眉一場,說道:“是我!”

麻大哈登時變了面色,說道:“是你將他放出來,你又跟着他走。”上官寶珠淡淡說道:“一點不錯。我若不是得他照顧,早已沒了命。你不替我謝他,反而要打他麼?”仲少符道:“上官姐姐,我不要他道謝,我照料你只爲了你對我好,與他無關!”

麻大哈咬了咬牙,說道:“寶珠,你上了這小子的當了!蘇赫、博圖,你們來替我把這小子拿下。”麻大哈是想親自打仲少符一頓泄憤的,但此際他更急於要去勸服上官寶珠,把上官寶珠的芳心再奪回來,這個差事卻不是師弟所能替代的。

蘇赫、博圖正想擺脫這個尷尬的局面,仲少符年紀輕輕,他們根本就沒把仲少符放在眼內,麻大哈改變命令,要他們去捉拿仲少符,他們正是求之不得。於是迴轉了頭,雙雙撲上,一個亮出了虎頭鉤,一個掄起了藤蛇棒,夾擊仲少符。哪知仲少符年紀雖輕,劍法卻是極爲精妙,蘇赫的虎頭鉤先到,給他一招“橫江截壁”,橫劍一封,雙鉤攔過一邊。博圖的藤蛇棒打來,“當”的一聲,和虎頭鉤碰個正着。

仲少符唰的一劍刺出,劍尖點向博圖的脈門。博圖棒重力沉。但身手卻稍欠靈活,他的藤蛇棒碰着了同伴的虎頭鉤,一驚之下,急切之間已是來不及變招,眼看就要給仲少符挑了他的腕脈,幸虧蘇赫的虎頭鉤順勢劃了一道圓弧,反圈回來,替他化解了仲少符這招的攻勢,但雖然如此,仲少符的劍尖劃過,還是在博圖的小臂上劃出了一條血痕。

這一下不但是大出蘇、博二人意料之外,也是麻大哈始料之所不及。他以爲有兩個師弟去對付仲少符,即使不能手到擒來,也不會容許仲少符走到十招開外,哪知只是照面一招,他的一個師弟竟然先受了傷。麻大哈是要把仲少符拿去給蒙古人作見面禮的,他生怕仲少符傷了他的師弟之後便即逃走,這麼一來,他雖然急於要重獲上官寶珠的芳心,但更急於要把仲少符擒下,以免變生意外了。

博圖輕敵受挫,咆哮如雷,他左臂受的只是輕傷,並無影響,當下,掄起了藤蛇棒,攔腰又掃過來,仲少符平劍一拍,卸了他的猛勁。另一邊蘇赫的雙鉤亦已攻到,虎頭鉤有剋制刀劍之能,仲少符的劍尖險些給他鉤上的月牙鎖着,幸好仲少符應付得宜,使出精妙解數,一招“三轉法輪”,劍鋒翻絞,“當”的一聲,削斷了他鉤上的兩齒月牙,這才擺脫了他的糾纏。這幾招迅如電光石火,較量之下,還是仲少符佔了一點上風。不過由於蘇、博二人已經去了輕敵之心,仲少符要想速勝也是不可能的了。

麻大哈回過身來,鐵杖一頓、冷笑說道:“好小子,你已是甕中之鱉,網底之魚,還要逞能?”邁開大步,跑過去圍攻仲少符。上官寶珠忽地一聲喝道:“麻大哈,你住不住手?你要殺他,先殺了我!”麻大哈回頭一看,只見上官寶珠手中倒持利劍,明晃晃的劍尖正對着自己的咽喉,麻大哈大驚道:“你幹什麼?”上官寶珠道:“你再進一步,我便死在你的面前!”麻大哈心裡酸溜溜的好不難受,苦笑說道:“這是何苦?快快把劍放下!”上官寶珠道:“你們讓他走了再說!”麻大哈道:“我答應你不傷他的性命就是。兩位師弟,暫且住手!”仲少符叫道:“上官姐姐,我決不走。要走咱們同走!”仲少符並不知道她與麻大哈乃是情侶,只道她是受了麻大哈的脅迫,決意要助她脫出魔掌。”

上官寶珠極爲感動,嘆了口氣,說道:“仲弟,你還是走的好。你不知道——”仲少符道:“我知道,上官姐姐,你是個好女子,何必和這些壞人混在一起?”仲少符不肯走,上官寶珠無可奈何。手中的利劍仍然貼在喉嚨,心裡則是亂成一片。蘇、博二人也仍然緊緊盯着仲少符,防他逃走,不敢放鬆。

上官寶珠道:“仲弟,我不想拖累你,你還是走吧。”仲少符仍是搖頭,堅決說道:“不走!”上官寶珠又再勸說:“仲弟,你有遠大的前程,何苦爲了我一個不相干的女子甘冒不測之禍?你知道他們是要拿你當作禮物送給蒙古韃子的!”仲少符道:“咱們已經結爲姐弟,還怎能說是不相干的人?我打不過也要打!”仲少符因爲剛纔頗佔上風,不免起了輕敵之心,以爲對方即使再加上一個麻大哈,自己也未必就打他們不過。

麻大哈面色難看之極,不住地發出冷笑。上官寶珠不理會他,依然對仲少符柔聲說道:“仲弟,你聽我說,你有你的家人、朋友,我有我的家人、朋友,咱們不過是萍水相逢,偶然相聚,就要散的。你我並不是一條路上的人啊!你明白沒有。”仲少符道:“我知道,但只要你擺脫他們、咱們就是一條路上的人!”

麻大哈忍無可忍,冷笑道:“你們的情話說完了沒有?寶珠,我現在只是問你一句話,你要我還是要他?”上官寶珠滿面通紅,說道:“胡說八道,我和他只是姐弟之誼!”麻大哈見她劍尖指着咽喉,倒也不敢動粗,當下順着她的口氣便轉圜道:“寶珠,你罵我不打緊,只要你還記得咱們的情份。這麼說,你和他是並無私情的了?”上官寶珠道:“你自己心邪,仲弟救我,可是一片俠義心腸!”麻大哈道:“好,好!俠義也好,心邪也好,既然你和他只是姐弟之誼,我也未嘗不可原諒。你把劍放下,跟我走吧!”上官寶珠道:“你答應我不再爲難他了?”麻大哈道:“當然,只要你跟我走!”仲少符道:“上官姐姐,你當真是心甘情願跟他走麼?”仲少符從他們的談話之中,已聽出他們並非一般的師兄妹關係,不覺心裡一酸,暗自想道:“若然真是那樣,倒是我不知趣了。”上官寶珠點了點頭,說道:“你放心,我的師兄是自小與我一同長大的,我跟他走,他不會難爲我的。”

仲少符苦笑道:“好,既是如此,那我放心了。”說罷,邁步便走。蘇赫、博圖緊握兵器,把眼望着麻大哈,麻大哈道:“讓他走!”蘇、博二人退過兩邊、讓出了一條路.

麻大哈冷冷說道:“寶珠,可以把劍放下了吧?別嚇人了!”上官寶珠道:“待他走過那邊山拗,咱們再走!”她是怕麻大哈變卦,故而必須等待仲少符走得遠了才肯把劍移開。但,雖然如此,戒備已是鬆了一些。麻大哈趁她把注意力集中在仲少符身上之際,突然出其不意地就搶了她的寶劍,駢指一點,點了她的穴道。上官寶珠尖叫一聲。倒了下去。知覺未失,卻又不能動彈。麻大哈故意扯下車簾,冷笑說道:“好呀,我要叫你親眼看我怎樣折磨這個小子,方能泄我心頭之恨!”仲少符本來走得未遠,聽得上官寶珠的叫聲,吃了一驚,愕然止步。

說時遲,那時快,麻大哈已然趕到,手揮鐵仗,卷地掃來。這一杖猛烈之極,勁風起處,沙石紛飛!仲少符吃了一驚,心想:“這矮子貌不驚人,氣力卻是好大!”劍杖相交,火星四濺,仲少符虎口隱隱作痛,急忙使個“黃鴿沖霄”的身法,身形平地拔起,麻大哈的第二枚打來,呼的一聲,從他腳底掃過。麻大哈也吃了一驚,心想:“這小子身手委實不弱,怪不得蘇赫、博圖會吃了他的虧!”

麻大哈的杖法是他父親私自傳授的丐幫的“伏魔杖法”,杖法一展,勢如驚濤駭浪,滾滾而來,仲少符連避三杖,險象橫生,拼着豁了性命,冒險搶攻,“唰”的一劍,一招“仙人指路”,疾刺麻大哈脅下的“愈氣穴”。麻大哈立起鐵杖,一個翻身,“烏龍盤樹”,橫掃仲少符中路,仲少符托地一跳,劍隨身進,一招“李廣射石”,指向麻大哈右肩,劍尖吐出碧瑩瑩的寒光,直刺麻大哈的“肩井穴”。麻大哈鐵杖沉重,伏魔杖法雖然剛猛絕倫,卻是不如仲少符的劍法靈活,他招數已老,來不及撤回,聽得“叮噹”一聲,仲少符的寶劍雖然給他盪開,但麻大哈肩上的衣裳也已給仲少符的劍尖挑破,只差半寸,險些就要戳穿他的琵琶骨。麻大哈退後兩步,嚇出一身冷汗。仲少符硬接了他的兩招,胸口氣血翻涌,也是暗暗吃驚,這麼一來,雙方都是各具戒心,不敢輕敵。

此時蘇赫、博圖二人亦已趕到,一左一右,側翼助攻。仲少符和麻大哈只不過勉強能夠打成平手,論真實的本領還是麻大哈稍稍勝他一等。此時再添上蘇、博二人,仲少符使出渾身解數,也是應付爲難。蘇、博二人剛纔吃了他的虧,都是咬牙切齒,立心報復。蘇赫的虎頭鉤有剋制刀劍之能,尤其厲害。激戰中蘇赫的雙鉤盤旋飛舞,一招“迴風掃柳”,在仲少符的小臂勾裂一道三寸多長的傷口,傷雖不重,亦己掛彩,鮮血染紅了衣裳。麻大哈勝券在握,神色轉爲從容,笑道:“這小子咱們是要交給師父拿到蒙古去作見面禮的,可不能傷了他的性命!”蘇赫、博圖應了一個“是”字,步步緊迫,但已是避免施展殺手。也幸虧他們要想活擒仲少符,仲少符還可以周旋較多的時候。

上官寶珠給點了麻穴,身子不能動彈,眼睛還可以看得見。她見仲少符受了傷,不由得心痛如割,想叫叫不出聲,眼中滿是淚水,一滴一滴地沿着面頰流下來。

仲少符見此情形,心裡又是痠痛,又是欣悅,想道:“上官姐姐對我的關懷原來還是勝於對她的師兄。可惜我本領不濟,卻是自身難保了。心念未已,只聽得馬鈴聲響,有兩騎快馬從路上經過。

騎在馬上的是一男一女,看見樹林裡有人廝殺,不約而同地勒住了坐騎。那女的:“咦”了一聲,說道:“照哥,你看這人是不是麻大哈?”那男的道:“不錯。被他們圍攻的那個少年我也似乎是在哪兒見過似的,卻想不起是誰?”話猶未了,只聽得仲少符已在大聲叫道:“是耿大哥嗎?小弟是仲、仲……”正要自報姓名,麻大哈連環三杖,打得仲少符手忙腳亂,只說出了自己的姓,胸中氣血翻涌,“少符”二字哽在喉頭,急切間說不出來。

那男的聽了一個“仲”字,已知道他是誰了,登時又驚又喜,叫道:“原來是符弟!”翻身下馬立即跑去助戰.

原來這一男一女,不是別人,正是耿照和秦弄玉。耿、仲二家本是通家之好,比鄰而居,後來因爲耿照的父親出仕金國,仲少符的父親不明他的苦心,這才與好友割席,易地而居的。耿照比仲少符年長五歲,仲家搬家那年,耿照十二歲,仲少符只有七歲,隔別了十一年,故此耿照乍見仲少符之時,已經是認不得了。

麻大哈去年在桑家堡的一戰中,曾見過耿照的本領,見他來到,吃了一驚,心裡想道:“說不得只好先傷了這姓仲的小子了。活的捉不了,死的也好。”他是想先擊倒仲少符,再合力對付耿照。

麻大哈一招“毒蛇出洞”,杖尾起處,直取仲少符的“血海穴”,仲少符腰向後彎,鐵杖掠面而過,當真是隆到了極點!身形未定,麻大哈一招“橫掃千軍”,鐵杖又已攔腰掃到,劍杖相交。“當”的一聲,仲少符的寶劍脫手飛去。麻大哈舉杖便戳他脅下的“愈氣穴”。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耿照已是如飛趕到,一劍拍下,壓住了麻大哈的鐵杖,耿照自從得了青靈子所傳的運功秘訣之後,功力大增,比起在桑家堡鬥沙衍流之時,又已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他使的是桑家的“大衍八式”,隔物傳功,麻大哈只覺一股大力涌來,登時虎口痠麻,好不容易使出了一招“夜叉探海”,這才把鐵杖抽了出來,當然是無暇去傷害仲少符了。

秦弄玉揮劍敵住蘇、博二人,仲少符擡起了寶劍,上來助戰。耿照道:“符弟,你歇歇吧!這賊子不是我的對手!”仲少符道:“不,我還可以再戰。這位女俠,請你去照料上官寶珠,好嗎?”他不知道秦弄玉是誰,只能以“女俠”相稱。

秦弄玉在桑家堡的那一仗中是見過上官寶珠的,也知道她是麻大哈的師妹,此時見上官寶珠倒在馬車上,頭倚着車轅,眼中淚水打滾,向着這邊凝視,好像是受了重傷,心中奇怪,不知是怎麼一回事情,想道:“她的父親於照哥有恩,若是受傷,我倒應該救她。且過去看看。”過去一看,這才知道她不但受傷,而且給點了穴道。

秦弄玉解不開靈山派的獨門點穴,只得守護在上官寶珠身旁。

仲少符得了耿照之助,精神抖擻,一口劍力敵蘇、博二人,攻多守少。耿照單獨對付麻大哈,更是把麻大哈殺得手忙腳亂。麻大哈咬緊牙根,不惜消耗真力,把最兇狠的伏魔杖法施展出來,橫挑直格,左擋右架,上下翻飛,一條鑌鐵杖宛似毒龍,張牙舞爪。但耿照運劍如風,鷹翔隼刺,不到半柱香的時刻,便把麻大哈的兇焰壓了下去,麻大哈倒吸一口涼氣,暗自想道:“今日只怕是難討好處的了。三十六計,走爲上計。可是我卻不能便宜了這姓仲的小子,我捉不了他,反而讓寶珠落在他的手上,這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嗎?”麻大哈氣恨不過,心中暗暗盤算對策。

激戰中仲少符賣了個破綻,博圖恃着力大,以爲有機可乘,立即揮棒猛擊,哪知仲少符正是要他如此,博圖欺身急進,仲少符一個閃身,青鋼劍反圈回來,劍光閃處,血花飛濺,在傅圖的肩頭劃開了一道傷口。蘇赫雙鉤刺到,仲少符反手一劍,又削去了他鉤上的兩齒月牙。

麻大哈見兩個師弟即將落敗,又驚又急,這麼一來,心浮氣躁,更是難以支撐。耿照趁勢猛攻,接連幾劍“狂風掃葉”、“高祖斬蛇”、“猛雞奪粟”、“龍頂摘珠”,指東打西,指南打北,把麻大哈殺得透不過氣。麻大哈大叫一聲,忽地一個倒縱,落在馬車旁邊,突然揮杖向秦弄玉襲擊。

原來麻大哈是想把上官寶珠搶回去作爲人質,他以爲秦弄玉是個女流,容易對付。倘若能在三招兩式之內把秦弄玉傷了,耿照必須照料他的未婚妻子,自己便可以搶回了師妹,逃之夭夭。

哪知秦弄玉這幾年來勤練峨嵋派的無相劍法,劍術精妙,尤在耿照之上,不過功力稍遜而已。麻大哈在接連兩場惡鬥之後,氣力不加,即使單打獨鬥,也未必是秦弄玉的對手,要想在三招兩式之內傷她,當然更是夢想了,秦弄玉一聲冷笑:“來得好!”青鋼劍揚空一閃,一招“玉女投梭”,反刺過去,麻大哈身形未穩,一杖擊空,只好揮袖拂擋。倘若他內力未曾消耗,還可以拂歪秦弄玉的劍尖,但如今他已是強弩之末,如何能夠?只聽得“嗤”的一聲,秦弄玉的劍尖刺穿了他的衣袖,把他的虎口也刺傷了。

說時遲,那時快,耿照亦已趕至。麻大哈大吼一聲,又是一個倒縱,斜掠出三丈開外。靈山派長於輕功,麻大哈急於逃命,已是顧不得搶他的師妹了。

耿照正要追去,麻大哈忽地把手一揚,發出了一枚煙霧彈,登時一團煙霧,擴散開來,遮住了耿照的視線。

蘇、博二人趁着煙霧瀰漫之際,也乘機逃走,蘇赫還打出了一把毒針。仲少符舞劍防身,耿照連發了三記劈空掌,掌風呼呼,把煙霧掃蕩得隨風而逝,但待到煙霧盡散之時,麻大哈、蘇、博等人也早已不見蹤影了。

仲少符本來是要去尋訪耿照的,想不到在這樣的境遇下相逢。雙方都是歡喜得難以形容,敵人一退,這兩個分別了十多年的兒時朋友就緊緊握着對方的手,仲少符道:“耿大哥,多虧碰上了你!”耿照笑道:“符弟,你長得這麼高了!幸虧你還認得我,要不是你剛纔叫我一聲,我可還不敢和你相認呢。”仲少符道:“兩年前我看見過你的圖像,要不然說不定我也認不得你的。耿大哥,認得你的人多呢,此地離大都不過五百餘里,你在這條路上行走,可也太大膽了。”原來耿照因爲是金國的“欽犯”,金國朝廷繪了他的圖形在各地張掛,出了重賞要緝拿他,是以仲少符曾經見過。

耿照笑道:“怕什麼?我雖然是金虜的‘欽犯’,但還不是最重要的‘欽犯’比我更重要的‘欽犯’例如金國的武林天驕和丐幫的武幫主,他們還敢大搖大擺地進了京城,而且還大鬧了校場呢。金虜目前頭痛的事多着呢,他們要應付蒙古的進侵,又要對祁連山的遼國舊部動兵,對我們這些二三流的‘欽犯’,那已是無暇‘緝拿’了。”

仲少符怔了一怔,說道:“武幫主他們大鬧京城之事你已經知道麼?”耿照道:“不錯。你也知道麼?”仲少符道:“當日我就是和武幫主同進校場的。”耿照詫道:“那麼,你怎的又在這兒,卻與靈山派的上官寶珠同在一起?”仲少符道:“說來話長,咱們回去看看上官姐姐再說,哦,原來你和我的上官姐姐也是認識的,這就更好了。”耿照聽得他叫上官寶珠做姐姐,更爲詫異,笑道:“看你的武功,你並非靈山門下,卻怎的和上官寶珠做了結拜姐弟了?好吧,咱們且先把你的上官姐姐救醒過來再說。”剛在此際,秦弄玉已在大聲叫道:“快來,快來!她的穴道,我解不開!”

仲少符曾跟四空上人學過解穴的本領,四空上人武學淵博,對正邪各派的點穴功夫都有研究,仲少符一看,說道:“點的是‘伏兔穴’,待我來解。”可是他按照師父所教的手法來解,都依然是解不開。”上官寶珠臉上的肌肉起了一陣痙攣,似乎有點痛楚的感覺,仲少符連忙縮手,說道:“師父沒有教過我解靈山派的點穴功夫,可是我是按照正宗的解穴要決解的,按說正邪各派所點的穴道都能解開,奇怪,卻何以失靈了?”耿照忽道:“符弟,你以內力拍她的環跳穴試試。”仲少符吃了一驚,說道:“這不是令她的經脈逆行了嗎?”

解穴的原理在於使血脈暢通,必須順着經脈運行的路線,以內力刺激相應的穴道才能推血過宮。“伏兔穴”屬於“厥陰脈”,“環跳穴”屬於“陽矯脈”,經脈運行的路線恰好相反,以內力衝擊“環跳穴”,那就是使“經脈逆行”,若依正宗的解穴要訣,非但不能推血過宮,甚至還會有性命之憂。是以仲少符聽了耿照的話,驚疑不定。

耿照笑道:“你試一試,即使不能通解穴道,我也敢擔保沒有後患。”仲少符心想耿照決無暗算上官寶珠之理,於是便大膽一試。一試之下,上官寶珠的被封閉的穴道果然立即解開,“嚶”的一聲,坐了起來,說道:“你是何人,你怎麼懂得我靈山派的獨門解穴功夫?”

仲少符道:“他是我的耿大哥,金虜所要緝拿的‘欽犯’耿照就是他。我們兩家乃是世交。”

上官寶珠道:“蓬萊魔女大破桑家堡的時候,耿大俠,你是和她在一起的吧?”耿照道:“不錯。可惜當時在混戰之中,我不得機會和上官姑娘說話。”

上官寶珠頗覺奇怪,心想:“我與你素昧平生,你要和我說什麼話?”於是說道:“耿少俠,我和你們本來是作對的,這次多承你看在仲弟的份上,給我解了穴道,我是又慚愧,又是感激。但我卻不明白你怎麼會知道我派的解穴的不傳之秘?”

耿照笑了一笑,說道:“不,我並非是爲了仲弟的緣故纔給你解穴的。我是爲了報今尊的大恩,這解穴的方法也是令尊傳授給我的。”

上官寶珠更是驚詫,道:“你說什麼,你見過我的父親,我的父親是誰?”

上官寶珠問得大怪,耿照怔了一怔,說道:“令尊青靈子老前輩曾救過我的性命,又曾傳我逆行經脈之法,令尊大恩,我無以爲報,怎敢受姑娘之謝?”

上官寶珠道:“你說的那個青靈子是什麼人?他現在哪兒。”

耿照大爲驚愕,說道:“上官姑娘,你們父女大約是自小分開的吧?你沒有見過令尊?呀,令尊不幸,已經死了。他是給他的師弟太乙害死的。”

上官寶珠道:“不錯,我自懂人事,就沒有見過父親。但我卻沒有聽過青靈子的名字。我的父親名叫上官復,聽媽說,他是到海外去了,將來還會回來的。那個已經死掉的青靈子是誰,我一點也不知道。”耿照心想其中定有緣故,想了一想,說道:“可能青靈子就是令尊的道號吧?青靈子老前輩臨死之前與柳女俠說得清清楚楚,說你是他的女兒的。他還有信物交給柳女俠,託柳女俠上靈鷲山交給你母親的呢!”

上官寶珠道:“什麼信物?”耿照道:“半邊破鏡,背面摟有龍紋。”上官寶珠心頭一震,想起了一件往事。記不清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時她還是一個十分頑皮的小姑娘,大約只有七八歲吧。有一天她在母親的妝臺裡東翻西抄,無意中發現了半邊破鏡,鏡子背面有龍紋,她奇怪母親爲什麼珍藏破鏡,就拿去問她母親,母親面色十分難看,拿着破鏡,看呀看的就流下了淚來。母親沒有告訴她這面破鏡的來歷,只是告誡她以後不可隨便亂抄大人的東西。以後這面破鏡就不見了,她雖然不懂事,但也知道母親是因見了這面破鏡而傷心,以後她也不敢和母親再提起這面破鏡了。

上官寶珠想起了這件往事,驚疑不定,暗自尋思:“青靈子手上有這樣的一面破鏡,難道這個青靈子當真就是我的父親?”但是其中還有許多難以索解之處,她想了一會,問耿照道:“你說的這位青靈子老前輩是神駝太乙的師兄,是麼?”耿照道:“不錯。他就是給太乙和柳元甲串同謀害了的。太乙那日潛入桑家堡,劫去公孫奇。不過,那時候你已經走了。你知道太乙這個人嗎?”

上官寶珠道:“太乙和我的師叔猛鷲上人是好朋友,曾上過幾次靈鴛山的。但我的母親似乎是很討厭他,從來不肯與他見面。麻大哈知道太乙有個師兄,但卻不知道太乙的這個師兄姓甚名誰。他是偷聽猛鷲師叔和太乙的談話,隱約知道一些。據他說太乙很忌憚他的師兄,而他的師兄乃是隱居在一個什麼山上,許多年來,足跡未下過山的。我母親說我的爹爹是到海外去了。如果母親不是騙我的話,我的爹爹似乎又不應該是這位青靈子了。”耿照也是猜想不透,當下說道:“柳女俠將來是會把這件信物送還你的母親的,事情的真相如何,到時總可以明白。”

上官寶珠疑雲滿腹,恨不得馬上回靈鷲山去問她母親,但當她想到要回靈鷲山之時,心中又是不禁一陣辛酸,想道:“回到靈鷲山,我怎能避免與麻大哈相見?”唉,經過了今日之事,我和他相見,還有什麼意思?”

耿照道:“仲弟,你和上官姑娘又是怎樣相識的?”仲少符望了望上官寶珠,笑道:“可以告訴耿大哥嗎?”上官寶珠滿面通紅,低頭說道:“你說好了。”仲少符笑道:“我是給她捉來的,想不到卻成了結拜姐弟。”當下把這兩日來的遭遇都對耿照說了。

耿照喜道:“這個麻大哈本來就不是好東西,上官姑娘,你這次和師兄決裂,我以爲這倒是因禍得福呢。有一件事情我還要告訴你的,青靈子老前輩臨終之時,曾拜託柳女俠務必找着了你,將他的遺言告訴你。”上官寶珠道:“什麼遺言?”

耿照似乎有點顧慮,遲疑片刻,說道:“我只是把令尊的遺言原封不動地告訴你,這些話可能不大中聽,你可不要生氣。”上官寶珠是個七竅玲瓏的人,猜到了幾分,笑道:“是責備我行爲不當吧。其實我也知道江湖上的俠義道是把我當作邪派妖女的。”耿照道:“也不盡然!”上官寶珠笑道:“若是責備我的,我就更應該聽了。但說無妨。”

耿照說道:“令尊是、是怕你誤入歧途,他要柳女俠將你帶到正路來。他對你的終身大事很是關心,聽他的口氣,他對麻大哈是很不滿意的,希望你不要和他混在一起。”上官寶珠面上一紅,說道:“我與麻大哈不過是同門關係,自小一同長大,比較親近而已。哪就談得上什麼終身大事呢?”口裡這麼說,心裡卻是十分慚愧,想道:“我現在才知道麻大哈的本來面目,雖然遲了一點,也算得是幸運了。”原來她雖然未曾與麻大哈談及婚嫁之事,但由於除了麻大哈之外,她從無與第二個男子接觸,故此在昨日之前,在她的心裡,還一直以爲自己的終身是非麻大哈莫屬的。

上官寶珠聽了耿照轉述的“遺言”,心中很是感動,說道:“我不知道這位青靈子老前輩是不是我的父親,但不論如何,他這樣關心我,我終是感激的,可借我已不能再見他了。但我倒很想見見柳女俠,一來看一看那半邊破鏡,二來我也應該向柳女俠道歉,過去我辜負了她的好意,好幾次冒犯了她”

耿照道:“你們本來準備上哪兒的?”仲少符道:“想往祁連山去找武幫主。”耿照道:“武幫主恰好和柳女俠有個約會,地點是天狼嶺,武幫主要先赴這個約會後纔到祁連山去。咱們不如一同去天狼嶺吧。”上官寶珠喜道:“這樣最好不過,仲弟可以找着武幫主,我也可以見着柳女俠了。”

於是一行四衆便即登程,仲少符駕駛馬車,耿照騎馬與他同行,兩從在路上交談,彼此詢問別後的遭遇。仲少符這才知道耿照來到此地的原因。

原來耿照本是在蓬萊魔女的山寨的,蓬萊魔女與玳瑁離開了山寨沒有幾天,山寨接到消息,說是宋金剛的那路義軍要一個懂得兵法的人幫忙,於是笑傲乾坤就叫耿照前往。

宋金剛的女婿杜永良往大都打探消息,遲遲未歸,耿照到了宋金剛那兒,知道此事,便自告訴奮勇,要去接應。其時義軍的軍事行動尚未展開,故此耿照可以抽身前往。耿照未到大部,卻碰上丐幫從大部撤退出來的弟子,知道丐幫大鬧金京之事,又知道杜永良已經回去。所以他和秦弄玉也就回來了。

耿照說到此處,秦弄玉上來重新與仲少符行過相見之禮。秦弄玉笑道:“仲弟,你不知道我是誰吧,你小時候我見過你的,你忘記了。”仲少符想了起來,說道:“哦,你是鄉下住的那位秦家姐姐,是麼?我真的認不得了。”原來耿、仲二家是在薊州城內比鄰而居,秦家則是在城外的一個村子住的。秦弄玉的父親是耿照的姨父,親戚時常往來,作爲耿家鄰居的仲家,也就和秦家相熟了。不過仲少符年紀小,他七歲的時候就搬了家,對秦弄玉的印象則早已模糊了,此時提起,他只記得小時候是把秦弄玉叫做“鄉下的秦姐姐”的,他小的時候從沒有出過城,不知道“鄉下”是怎麼樣的地方,時常好奇地向秦弄玉問一些有趣的問題,例如“種田是怎樣種的,牛爲什麼會聽人的話?”“鄉下的女孩子是不是和男孩子也打架的?”等等。逗得秦弄玉和耿照發笑。秦弄玉就把他叫做“鄰家的多嘴的小弟弟。”

秦弄玉笑道:“我也認不得你了。不過,耿大哥是時時提起的,你們搬到了什麼地方,是城裡還是鄉下?”

仲少符笑道:“我們搬到了山裡去呢。在大都的西山居住,我拜了臥佛寺的方丈四空上人爲師。十年來沒有下過山。變成了山裡的野人了。嘿,嘿,如今我是不敢再笑你是鄉下的姐姐了,秦老爺子好嗎?”

秦弄玉道:“我爹爹早已死了。”仲少符抱歉道:“對不住,我不知道。我爹爹時時掛念你們兩家,尤其對耿伯伯之事抱歉,說是當年誤會了他。要我見着了耿大哥務必替他謝罪。”耿照道:“這怪不得你爹,當年我也曾誤會過我爹的。事情都過去了,也不必再提了。”

仲少符忽地笑道:“秦姐姐,你小時候不是把我叫做‘鄰家的多嘴的小弟弟’麼?我現在又要多嘴了,不知我應該如何稱呼你才合適?”秦弄玉怔了一怔,一時不明其意,說道:“你不是叫我秦姐姐麼,又要怎麼稱呼?”仲少符笑道:“我就是怕這樣的稱呼錯了。恐怕是應該叫做嫂子吧?”耿照與秦弄玉小時已有婚姻之約,仲少符是知道的。

秦弄玉面上一紅,說道:“哦,原來你是繞着彎兒打趣我。”耿照道:“還早呢。明年你再叫她嫂子吧。”耿照倒是和他說了實話,仲少符忙向他們二人賀喜。

秦弄玉向馬車一指,悄聲說道:“我也要向你賀喜呢,你們訂了……”仲少符吃了一驚,連忙“噓”了一聲,搖了搖手,隨着揭開車簾一看,卻見上官寶珠已經睡着了。秦弄玉道:“你怕她聽見?”仲少符道:“我們相識不過兩天,只不過是患難中結拜的姐弟,哪談得到其他,給她聽見了多不好意思!”

秦弄玉笑道:“人之相知,貴相知心。古人云:白頭如新,傾蓋如故。哪在乎相識時日的短長?你若不好意思和她去說,我替你做個媒吧。”仲少符滿面通紅,忙道:“秦姐姐快別說笑了。”話雖如此,仲少符心裡卻是突然有了奇異的感覺,本來他從沒有想過他與上官寶珠將來要如何的,如今卻是不能不想起來了。“她爲了我與師兄決裂,我應該怎樣好好待她呢?秦姐姐說人之相知,貴相知心,不在乎相識時日的短長,這倒是真的。我受麻大哈等人圍攻之時,她爲我那樣着急,顯然她對我的關心已在對她師兄之上,嗯,難道她,她……”仲少符面上發燒,回頭看着車上的上官寶珠,只見她熟睡的面上綻出一朵笑容,似乎是在做着一個好夢,仲少符意亂情迷,連忙趕車前行,制止自己再想下去。

仲少符哪裡知道,上官寶珠乃是假裝熟睡的。他們的談話,上官寶珠都已聽見了。尤其是秦弄玉那番話語,每一個字都好似說到了她的心坎上,上官玉珠細細咀嚼“人之相知,貴相知心。”這八個字,不禁也是芳心蕩漾,不能自休。但卻是喜悅多於煩惱,她的心頭熱烘烘的,麻大哈給他的一些不愉快的回憶,就像是淡雲遮蓋不住燃燒的太陽。

上官寶珠心情歡暢,病也就好得多了。仲少符給她服的小還丹本是治內傷的聖藥,鬱悶一除,藥力運行功效大顯,第二日已經好了五六分。

這天傍晚到了薊州,他們本來是可以繞道經過,不必進城的。耿照主張進城去住一晚。秦弄玉有點擔心,說道:“城裡熱人太多,何必冒這個險呢?”耿照嘆了口氣,說道:“在江湖流落了這幾年,如今到了故鄉,豈能過門不入?嗯,我也想醫醫我的思鄉病了。”秦弄玉懂得他的心情,說道:“好吧,那就去吧。”

進了城已是入黑時分,幸好沒有遇上熟人。他們在橫街冷巷,找了一間小客店投宿,要了兩間房子,耿照和仲少符同房,秦弄玉則陪伴上官寶珠。

秦弄王與上官寶珠並頭而睡,細談心事,不知不覺已是三更時分,忽聽得有輕輕的叩門聲,秦弄玉跳了起來,只聽得是耿照的聲說道:“是我。你們睡了沒有?”奏弄玉穿好衣服,打開房門,耿照道:“仲弟,你也進來吧。”原來耿照是和仲少符一同來的,仲少符躲在耿照的背後,一直沒有作聲,好像很難爲情的樣子。上官寶珠心頭噗噗亂跳,她心中的疑問卻已由秦弄玉說了出來:“這麼晚了,你拉仲弟到我們的房裡來作什麼?”這晚有半鉤新月,耿照作了個手勢,叫秦弄玉不必點燈,低聲說道:“我想回家去看一看,你陪我去,好嗎?”

秦弄玉吃了一驚,道:“你要回家?”耿照道:“我想到媽的墳前撮土爲香,祭告她在天之靈。”秦弄玉道:“姨媽死了,我也應該到她墓前磕個頭的。只是我和你去了,誰陪伴上官姐姐?”耿照笑道:“當然有人。仲弟,你看護你的上官姐姐,不可離開這個房間,我們天亮之前,定然可以回來。”

仲少符滿面通紅,說道:“我也應該去給伯母磕個頭的,秦姐姐,不如你留在這兒,我和耿大哥去吧。”秦弄玉笑道:“我和你的耿大哥去祭墳,你不能替代我的。”耿照說道:“你的好意,我會替你稟告母親的。他日有機會時,你再給她上墳吧。今晚你必須看護你的上官姐姐。”

仲少符一想,秦弄玉是以姨甥又兼未來媳婦的身份去祭墳的,她當然應該和耿照同去,可是讓自己和上官寶珠獨處一室,即使他胸懷磊落,也總是覺得難以爲情。

上官寶珠坐起來說道:“我已經好了,讓仲弟和你們同去也不妨事。”秦弄王道:“不,你的傷雖然好了大半,武功尚未恢復。倘若有意外,叫我哪裡找一個上官姐姐來賠給仲弟?”上官寶珠杏臉飛霞,嗔道:“我和你說正經事,秦姐姐,你卻又來取笑我了。”秦弄玉道:“我說的是正經事呀。我們去了,這裡雖然未必有事,但總是小心一點。提防意外的好。”耿照說道:“江湖中人,哪能講究許多細節?何況你們又是結義姐弟,曾同患難,更是無須避嫌!”仲少符一想若再推託,反而顯得自己心有雜念,於是只好答應,說道:“好吧,我留在這兒,但你們天亮之前,可一定要回來的呀!”秦弄玉笑道:“當然。難道我還會丟下你們不成?”

此時已是三更時分,夜市早已散了。耿、秦二人悄悄地回到耿照的故居,幸喜無人發覺。淡淡的月光之下,只見大門上還貼着封條,經過了五年,封條上的大紅朱印也早已褪色了。耿照苦笑一聲,便與秦弄玉施展輕功,跳了進去。

慘痛的往事重上心頭,耿照想起了五年前出事那個夜晚。那天白天,他到北芒山與秦弄玉約會,準備向秦弄玉告別,不料等不見秦弄玉,卻碰上了早就在那兒埋伏的金國武士,一場廝殺,好不容易盡斃敵人,回到家時,卻發現母親已死在牀上,腦門釘着一支透骨釘。這是秦家的獨門暗器,他還因此而懷疑表妹是殺他母親的兇手。卻不知是玉面妖狐赫連清波所爲。

耿照想起往事,緊握着秦弄玉的手道:“當年我誤會了你,接連做出許多錯事,現在還是慚愧不已。”秦弄玉道:“這都是玉面妖狐害我們的,現在仇也早已報了,你就想開點吧。”耿照道:“我媽的墳現在不知怎麼樣了?我卻實是難以心安。”

出事的那天晚上,耿照發現母親慘死之後,不到半注香的時刻,金國的官兵就來圍屋搜人,所以他只能把母親草草埋在後園,說是墳墓,其實只是黃土一-而已。經過了五年的歲月,在耿照的想象中,以爲這一-黃土,定然已是淹沒在荒煙蔓草之中。

哪知到了後園,定睛一看,卻不由得耿照不大爲驚詫起來!只見當年他埋葬母親之處,那一杯黃土已變成一座墳墓,而且還立有墓碑,上書“耿門楚氏之墓”。不錯,園中到處是野草叢生,但在這墳墓的周圍一丈方圓之內,卻是一片淨土。似乎不久之前,還有人來過掃墓。

耿照又是吃驚,又是歡喜,說道:“奇怪,我們在薊州並無親友,卻不知是誰肯冒這樣大的危險給我媽媽建墳?”要知耿家是已經被抄了的,大門口還貼有官廳的封條,這人潛入耿家築墳,倘被知曉,就是滅門之禍。

秦弄玉在朦朧的月光之下,仔細看那墓碑上的書法,覺得這筆跡有點兒熟識,但卻想不起是誰。秦弄玉說道:“這人想必是個熟人。”

耿照笑道:“他知道我母親的姓氏,當然應該是熟人了。只可惜不知道他是誰,卻叫我無從道謝。”秦弄玉道:“以後再打聽吧。咱們先給媽上香。”

耿照說了個“好”字,當下撮土爲香,拉了秦弄玉一同跪下,便在墓前稟告:“媽,你生前的心願是想要表妹做兒媳,今晚我和表妹給你叩頭,讓她叫你一聲婆婆。你一定很歡喜吧!”秦弄玉滿面通紅,心中卻是甜絲絲的,磕了三個響頭,說道:“婆婆,可惜兒媳不能奉侍你,但我和照哥必定遵從你生前的教導,繼承耿家忠孝傳家的家風,以慰你老人家在天之靈。”

耿照再稟告道:“第二件事,媽,我要告訴你的,是你的大仇已經報了。仇人雖然不是兒子親手所殺,你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耿照想起了玉面妖狐殺害他母親的狠毒手段,餘憤未息,恨恨說道:“可惜我不能帶了她的首級來祭奠。”

話猶未了,忽聽陰側側地一聲冷笑,有人說道:“你報了仇,清波的仇卻向誰報?嘿嘿,你以爲這樣就算了結了麼?”

耿照、秦弄王都是大吃一驚,不約而同地跳起來,向發聲之處撲去。

只見一條黑影已經越過牆頭,此時正在墓旁冷笑。是一個長髮披肩的女子,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裳,手中拿着一條軟鞭。這裝束正是玉面妖狐赫連清波生前最喜歡的裝束。

耿照乍眼一看,幾乎以爲是玉面妖狐又從墳墓裡跑出來了。正是:

午夜墳前傷往事,驚心墓地現幽靈。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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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回 愧把深情懷故友 忍將毒手害親兒第 二 回 喋血山村傷慘變 情牽熱淚種愁根第三十七回 武學分傳三弟子 奇能駭俗一神僧第九十二回 寄恨傳書求一晤 飛珠嵌壁顯神通第十四回 豪氣干雲來禦敵 師恩深重護同門第一○五回 大漠稱雄來汗使 金京爭勝打擂臺第九十一回 雙鳳樓頭尋怨婦 孤鸞山上會羣雄第一一○回 明月有情堪作伴 雪蓮無主爲誰開第 六 回 迷霧重重真亦幻 恩仇種種是耶非第五十二回 若有情時來入夢 於無聲處起沉雷第四十九回 欲逞強橫凌弱寡 偏工心計騙紅裝第八十四回 錦帳青鋒疑是夢 瓊樓玉宇不勝寒第八十八回 大娘怒折綠林箭 妖女暗施蜂尾針第 六 回 迷霧重重真亦幻 恩仇種種是耶非第一一九回 勾心鬥角成何用 走火入魔悔已遲第六十七回 心情浩茫連廣宇 情懷蕭索覓伊人第五十八回 立馬揚鞭言炎炎 挺身抗暴氣昂昂第五十回 驚人傲骨揚英氣 爵世神功克毒刀第一○九回 幻化妖狐施殺手 重逢故友說前情第十一回 檀郎己是心腸變 好夢由來最易醒第二十二回 半閨新詞幾行淚 一般心事兩逃情第 五 回 妖狐兔脫心何狠 魔女鷹揚氣正豪第一○○回 禍生荒谷追窮寇 樂在天涯戰惡風第八十七回 兩番墮涸憐孤女 三入龍潭戰二奇第二十一回 峽谷交兵擒叛將 囚車審賊問妖狐第 四 回 魔女興師來問罪 少年任俠護知交第 二 回 喋血山村傷慘變 情牽熱淚種愁根第十九回 聽鼓依稀聞嘆息 追舟隱約見伊人第一一○回 明月有情堪作伴 雪蓮無主爲誰開第一○二回 大汗名王圖霸王 中原豪傑顯雄風第十六回 忍令上國遭胡辱 擬絕天驕拔漢施第九十二回 寄恨傳書求一晤 飛珠嵌壁顯神通第二十五回 亦狂亦俠真豪傑 能哭能歌邁俗流第三十九回 暗把毒刀傷俠士 爲持正義鬥師兄第一一九回 勾心鬥角成何用 走火入魔悔已遲第八十一回 骨肉團圓擒狡賊 幽林設伏破強胡第三十回 豈是個郎真薄倖 何來玉女總關情第一○五回 大漠稱雄來汗使 金京爭勝打擂臺第二十四回 來何洶涌須揮劍 去尚纏綿可付簫第八十八回 大娘怒折綠林箭 妖女暗施蜂尾針第一一五回 血濺刀留悲遠使 龍爭虎鬥震奇僧第 十 回 少年自有難言苦 妖女私傳大衍功第一一四回 愧對孤兒談往事 唯將一死贖前衍第五十六回 海上狂歌傷逝水 山頭悵立盼歸帆第二十七回 孽債猶憐薄倖漢 狠心竟害枕邊人第十七回 欲求知己簫聲咽 爲救紅妝劍氣騰第六十四回 投鞭天塹人何在 立馬吳山夢已空第七十八回 同命相憐嗟母女 求榮不惜劫妻兒第六十一回 俠女巧謀逃毒手 靈堂奇變困魔頭第十九回 聽鼓依稀聞嘆息 追舟隱約見伊人第八十回 弱女飄零遭毒手 英雄奮起鬥魔頭第二十七回 孽債猶憐薄倖漢 狠心竟害枕邊人第三十一回 百步傳杯驚四座 一技禿筆戲渠魁第三十六回 偏安猶作和戎策 報國誰知犯佞臣第二十四回 來何洶涌須揮劍 去尚纏綿可付簫第七十一回 問罪魔頭來古剎 閉關高士練神宮第五十七回 豈爲私情忘大義 願隨一麾渡長江第五十六回 海上狂歌傷逝水 山頭悵立盼歸帆第七十六回 羣雄紛起誅奸細 一死何辭謝本幫第一○七回 滿懷心事羞難說 一點靈犀已暗通第八十六回 舉義旗英雄救友 喪天良逆弟追兄第九十一回 雙鳳樓頭尋怨婦 孤鸞山上會羣雄第五十二回 若有情時來入夢 於無聲處起沉雷第 六 回 迷霧重重真亦幻 恩仇種種是耶非第五十八回 立馬揚鞭言炎炎 挺身抗暴氣昂昂第一○五回 大漠稱雄來汗使 金京爭勝打擂臺第六十五回 黷武窮兵終授首 苟安畏敵撤雄師第九十六回 難圓破鏡終遺憾 鬥角勾心各逞謀第七十四回 偷天換日欺豪傑 覆雨翻雲貨丐幫第一一七回 寶刀藏秘滋疑竇 錦帳囚人嘆貴妃第六十三回 紅顏忍睹英雄淚 黑手高懸霸主鞭第一一六回 甘冒干戈探疑案 驚心烽火撼危城第九十三回 悵望關河空弔影 愁生故國念離人第七十二回 疑雨疑雲談舊事 亦真亦幻溯前情第九十八回 竟有狂徒窺出浴 何來小子下游辭第四十九回 欲逞強橫凌弱寡 偏工心計騙紅裝第二十九回 樓船要挫胡兒銳 水戰初揚大漢威第九十二回 寄恨傳書求一晤 飛珠嵌壁顯神通第七十八回 同命相憐嗟母女 求榮不惜劫妻兒第五十七回 豈爲私情忘大義 願隨一麾渡長江第八十三回 太惜佳人忘舊恨 欣逢王府賀新婚第九十回 宿怨難消迷不悟 重樓深鎖意何居第八十六回 舉義旗英雄救友 喪天良逆弟追兄第一一一回 破鏡難圓猶有恨 畫圖傳訊費思量第一一六回 甘冒干戈探疑案 驚心烽火撼危城第九十六回 難圓破鏡終遺憾 鬥角勾心各逞謀第十六回 忍令上國遭胡辱 擬絕天驕拔漢施第二十七回 孽債猶憐薄倖漢 狠心竟害枕邊人第七十六回 羣雄紛起誅奸細 一死何辭謝本幫第四十一回 秘籍甜言謀大利 金圈鐵筆鬥名山第 一 回 密約成空逢敵虜 舊情如夢散鴛鴦第七十一回 問罪魔頭來古剎 閉關高士練神宮第五十七回 豈爲私情忘大義 願隨一麾渡長江第十九回 聽鼓依稀聞嘆息 追舟隱約見伊人第四十六回 今戈鐵馬悲慷氣 裁剪冰綃血淚詞第二十三回 毒藥甜言求秘籍 詭謀巧計套奸徒第六十二回 虎穴闖來繞膽氣 豹房相會表心情第十六回 忍令上國遭胡辱 擬絕天驕拔漢施第九十七回 塞外傳書邀舊友 桃林練掌復神功
第九十四回 愧把深情懷故友 忍將毒手害親兒第 二 回 喋血山村傷慘變 情牽熱淚種愁根第三十七回 武學分傳三弟子 奇能駭俗一神僧第九十二回 寄恨傳書求一晤 飛珠嵌壁顯神通第十四回 豪氣干雲來禦敵 師恩深重護同門第一○五回 大漠稱雄來汗使 金京爭勝打擂臺第九十一回 雙鳳樓頭尋怨婦 孤鸞山上會羣雄第一一○回 明月有情堪作伴 雪蓮無主爲誰開第 六 回 迷霧重重真亦幻 恩仇種種是耶非第五十二回 若有情時來入夢 於無聲處起沉雷第四十九回 欲逞強橫凌弱寡 偏工心計騙紅裝第八十四回 錦帳青鋒疑是夢 瓊樓玉宇不勝寒第八十八回 大娘怒折綠林箭 妖女暗施蜂尾針第 六 回 迷霧重重真亦幻 恩仇種種是耶非第一一九回 勾心鬥角成何用 走火入魔悔已遲第六十七回 心情浩茫連廣宇 情懷蕭索覓伊人第五十八回 立馬揚鞭言炎炎 挺身抗暴氣昂昂第五十回 驚人傲骨揚英氣 爵世神功克毒刀第一○九回 幻化妖狐施殺手 重逢故友說前情第十一回 檀郎己是心腸變 好夢由來最易醒第二十二回 半閨新詞幾行淚 一般心事兩逃情第 五 回 妖狐兔脫心何狠 魔女鷹揚氣正豪第一○○回 禍生荒谷追窮寇 樂在天涯戰惡風第八十七回 兩番墮涸憐孤女 三入龍潭戰二奇第二十一回 峽谷交兵擒叛將 囚車審賊問妖狐第 四 回 魔女興師來問罪 少年任俠護知交第 二 回 喋血山村傷慘變 情牽熱淚種愁根第十九回 聽鼓依稀聞嘆息 追舟隱約見伊人第一一○回 明月有情堪作伴 雪蓮無主爲誰開第一○二回 大汗名王圖霸王 中原豪傑顯雄風第十六回 忍令上國遭胡辱 擬絕天驕拔漢施第九十二回 寄恨傳書求一晤 飛珠嵌壁顯神通第二十五回 亦狂亦俠真豪傑 能哭能歌邁俗流第三十九回 暗把毒刀傷俠士 爲持正義鬥師兄第一一九回 勾心鬥角成何用 走火入魔悔已遲第八十一回 骨肉團圓擒狡賊 幽林設伏破強胡第三十回 豈是個郎真薄倖 何來玉女總關情第一○五回 大漠稱雄來汗使 金京爭勝打擂臺第二十四回 來何洶涌須揮劍 去尚纏綿可付簫第八十八回 大娘怒折綠林箭 妖女暗施蜂尾針第一一五回 血濺刀留悲遠使 龍爭虎鬥震奇僧第 十 回 少年自有難言苦 妖女私傳大衍功第一一四回 愧對孤兒談往事 唯將一死贖前衍第五十六回 海上狂歌傷逝水 山頭悵立盼歸帆第二十七回 孽債猶憐薄倖漢 狠心竟害枕邊人第十七回 欲求知己簫聲咽 爲救紅妝劍氣騰第六十四回 投鞭天塹人何在 立馬吳山夢已空第七十八回 同命相憐嗟母女 求榮不惜劫妻兒第六十一回 俠女巧謀逃毒手 靈堂奇變困魔頭第十九回 聽鼓依稀聞嘆息 追舟隱約見伊人第八十回 弱女飄零遭毒手 英雄奮起鬥魔頭第二十七回 孽債猶憐薄倖漢 狠心竟害枕邊人第三十一回 百步傳杯驚四座 一技禿筆戲渠魁第三十六回 偏安猶作和戎策 報國誰知犯佞臣第二十四回 來何洶涌須揮劍 去尚纏綿可付簫第七十一回 問罪魔頭來古剎 閉關高士練神宮第五十七回 豈爲私情忘大義 願隨一麾渡長江第五十六回 海上狂歌傷逝水 山頭悵立盼歸帆第七十六回 羣雄紛起誅奸細 一死何辭謝本幫第一○七回 滿懷心事羞難說 一點靈犀已暗通第八十六回 舉義旗英雄救友 喪天良逆弟追兄第九十一回 雙鳳樓頭尋怨婦 孤鸞山上會羣雄第五十二回 若有情時來入夢 於無聲處起沉雷第 六 回 迷霧重重真亦幻 恩仇種種是耶非第五十八回 立馬揚鞭言炎炎 挺身抗暴氣昂昂第一○五回 大漠稱雄來汗使 金京爭勝打擂臺第六十五回 黷武窮兵終授首 苟安畏敵撤雄師第九十六回 難圓破鏡終遺憾 鬥角勾心各逞謀第七十四回 偷天換日欺豪傑 覆雨翻雲貨丐幫第一一七回 寶刀藏秘滋疑竇 錦帳囚人嘆貴妃第六十三回 紅顏忍睹英雄淚 黑手高懸霸主鞭第一一六回 甘冒干戈探疑案 驚心烽火撼危城第九十三回 悵望關河空弔影 愁生故國念離人第七十二回 疑雨疑雲談舊事 亦真亦幻溯前情第九十八回 竟有狂徒窺出浴 何來小子下游辭第四十九回 欲逞強橫凌弱寡 偏工心計騙紅裝第二十九回 樓船要挫胡兒銳 水戰初揚大漢威第九十二回 寄恨傳書求一晤 飛珠嵌壁顯神通第七十八回 同命相憐嗟母女 求榮不惜劫妻兒第五十七回 豈爲私情忘大義 願隨一麾渡長江第八十三回 太惜佳人忘舊恨 欣逢王府賀新婚第九十回 宿怨難消迷不悟 重樓深鎖意何居第八十六回 舉義旗英雄救友 喪天良逆弟追兄第一一一回 破鏡難圓猶有恨 畫圖傳訊費思量第一一六回 甘冒干戈探疑案 驚心烽火撼危城第九十六回 難圓破鏡終遺憾 鬥角勾心各逞謀第十六回 忍令上國遭胡辱 擬絕天驕拔漢施第二十七回 孽債猶憐薄倖漢 狠心竟害枕邊人第七十六回 羣雄紛起誅奸細 一死何辭謝本幫第四十一回 秘籍甜言謀大利 金圈鐵筆鬥名山第 一 回 密約成空逢敵虜 舊情如夢散鴛鴦第七十一回 問罪魔頭來古剎 閉關高士練神宮第五十七回 豈爲私情忘大義 願隨一麾渡長江第十九回 聽鼓依稀聞嘆息 追舟隱約見伊人第四十六回 今戈鐵馬悲慷氣 裁剪冰綃血淚詞第二十三回 毒藥甜言求秘籍 詭謀巧計套奸徒第六十二回 虎穴闖來繞膽氣 豹房相會表心情第十六回 忍令上國遭胡辱 擬絕天驕拔漢施第九十七回 塞外傳書邀舊友 桃林練掌復神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