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歡抱着小白進了涼亭,見落雪冷冷地注視着自己,愣了一下,很快對影兒說:“你們怎麼這麼不小心?你們娘娘如今有孕在身,這麼冷的天,怎麼還能讓她坐在這裡吹冷風呢?”
落雪起初被林歡那張臉驚住了,她不得不承認,在這個女人面前,自己引以爲榮的美貌與她根本不能相提並論。直到聽了林歡的話,這才冷冷道:“王后娘娘,難道我在這宮裡吹吹風的自由都沒有了嗎?”
林歡不解:“雪妃這是什麼話?”
落雪冷笑一聲,恨恨道:“娘娘好周全的心思!聽說之前故意讓臉上長滿痘痘拒絕陛下,原來是欲擒故縱。以娘娘的美色與心智,陛下想不寵愛都難!”
林歡苦笑一聲,只怕說什麼都不會有人相信,她其實不想得到寵愛,是真的想拒絕藍宇的吧。
影兒在旁邊暗暗着急,生怕王后衝娘娘發火,不由得朗聲道:“王后娘娘請勿動怒,我家娘娘心直口快,若是衝撞了王后,還請恕罪!”
林歡瞥了她一眼,心中暗道,雪妃身邊竟有這等忠心耿耿的奴婢,說明她平日裡待人也不算很差吧。當下眼珠一轉,計上心來,使了個眼色,讓煙雨領着隨侍太監宮女都遠遠離去。
“雪妃,如果你不介意,我有幾句體己話想告訴你。”林歡淡淡地笑。
“王后娘娘有何吩咐,臣妾洗耳恭聽!”落雪神情倨傲,似乎根本不怕開罪王后。
“雪妃恨我奪了你的寵愛,怨陛下對你無情嗎?”
落雪冷哼一聲,並不答話。
林歡自顧自地說:“雪妃,我猜你一定只是費盡心力想要得到陛下寵愛,卻從沒用心去愛過陛下吧?”
落雪莫名其妙地看着林歡,不懂這女人葫蘆裡賣弄的什麼藥。
林歡撫着懷裡的小白,輕笑出聲:“雪妃,你從沒對他用過心,又怎麼能怨他對你沒有心呢?”
落雪一震。回想從前,是啊,她更多的是時刻盤算着如何得到藍宇的寵愛,卻從未用心體會過他的感受,陛下對自己無情無義,自己何嘗對他用過心思呢?一言驚醒夢中人,落雪神情少了戒備,卻依舊冷冷道:“如今說什麼都晚了,不是嗎?臣妾不懂王后的意思!”
林歡神秘一笑,拉着落雪對坐道:“不晚。只要你肯相信我,我有辦法讓陛下重回你身邊。”
落雪被她拉住雙手,極不自然地說:“陛下天縱英明,哪個女人會不想得到他的寵愛?我不信你有那麼好心。”話雖如此,手卻並未挪開。
林歡嗤笑一聲,知道不說實話落雪是不會相信自己的,誠懇地說:“他在你眼裡或許天縱英明,在我看來卻是個殘酷無情的人。我早已心有所屬,嫁給他實乃情非得已,更不想得到他的寵愛。所以,如果你願意,我希望你能幫我留住他的心,讓他回到你身邊,不要再來煩我!”
此言一出,落雪與影兒大吃一驚。看着他們複雜的表情,林歡繼續添油加醋:“你可以去把我這話告訴陛下,如果他信,那麼他也許會廢了我,從此不再寵愛我;如果他不信,那你恐怕要惹禍上身。可是無論我的結局如何,陛下都會覺得你爲了爭風吃醋,在如此美貌之下卻有一副蛇蠍心腸,只怕會更加怨恨你,而不會寵愛你。與其如此,不如你我聯手,反正信我一次,對你沒有壞處,不是嗎?”
見落雪久久沉默,林歡又道:“雪妃,你可以細細思量,我的話無論何時都作數。如果你相信我,不妨照我的話做。”林歡附在落雪耳邊,輕聲耳語了幾句,落雪臉色大變,驚疑不定地看着她。
林歡拍了拍她的手,起身微笑着告辭。她相信落雪是個聰明人,更是個性情中人,既然敢說出這番話,自然有把握料到結局。
影兒忐忑不安:“娘娘……”
落雪冷靜吩咐:“今天這番話,你從沒聽見過,知道嗎?”
影兒一驚,慌忙道:“娘娘,難道你真要相信王后?”
落雪一笑,不答她,卻反朝林歡的背影喊道:“王后,前面是冷心殿,是禁地,您不能去。”
冷心殿?那更要去了。林歡轉身一笑,溫柔道:“多謝雪妃關心。不過,我還就是要讓他生氣,讓他討厭我,再見!”
那女子回眸一笑,竟讓落雪有了短暫失神。如果她存心要和自己爭寵,自己也毫無勝算吧。能讓她心有所屬的男子,又是個什麼樣的人呢?落雪脣邊浮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不管他是誰,都應該謝謝他牢牢繫住了王后的心。唯有如此,自己和肚子裡的孩子纔有機會重新贏回藍宇。
冷心殿中,藍靈兒一臉驚懼地坐在殿上,神思恍惚,直到林歡進殿,婢女幾次通告,纔回過神來,慌忙下跪奉禮道:“臣妹藍靈兒恭迎王后娘娘,祝王后娘娘芳華永駐,福壽綿長!”
林歡一愣,難不成這藍月國連妹妹見了嫂子也要行禮嗎?鳳藻宮的宮女太監們在她的再三要求下,已經很少動不動下跪了。古人的禮儀還真是討厭。
藍靈兒見林歡皺眉,更加慌亂道:“臣妹藍靈兒……”
小白貓喵地一聲從林歡懷中竄到地上,東聞聞西嗅嗅。
林歡扶起藍靈兒,輕笑道:“你就是靈兒?不用行禮,我是你嫂嫂,何必見外。”
兩人對面坐了,林歡正尋思着如何開口,藍靈兒驚疑地問:“嫂嫂怎麼會來看我?”
“當然是你哥哥聽說你宮中近日不太平,讓我來看你。”林歡一邊說一邊觀察着藍靈兒的表情,見她面露異色,似乎根本不信藍宇會下這種命令。看來,這兄妹倆的感情並不和睦。皇宮之中,親情淡薄如水,可憐這位芳齡正盛的女子了。
藍靈兒神情忸怩地說:“嫂嫂費心了,我宮中並無大礙。真的是哥哥派你來看我的嗎?”
林歡神秘一笑:“其實也不是呢。”
藍靈兒深感疑惑:“嫂嫂的意思是?”這禁苑深宮,並不是輕易能入內的,她來此有何目的?
林歡慢條斯理地說:“是一位朋友所託。”
還會有誰關心她的處境?藍靈兒心跳加快,紅了臉小聲問:“是誰?”
“冷驚風。”
藍靈兒頭低得很低,一頭如瀑的長髮流水般散在身上,激動的說不出完整的話:“他,他好嗎?”
林歡並不是不懂人事的笨人,前世做文員,最擅長的莫過於察言觀色,尤其是男女之間這類事情,簡直有第六靈感。藍靈兒一臉嬌羞的表情,加上早上冷驚風不顧一切請求藍宇派人審查宮女之事,結論不是很明顯了嗎?林歡心下一動,主動牽着藍靈兒的手,將冷驚風爲了她不惜衝撞君王的事情細細說了,末了又謊稱自己與冷驚風是故交,拜冷驚風所託來看她。一番話說下來,藍靈兒臉上的戒備之色明顯褪去,換上的卻是讓人看不懂的悵惘與憂傷。
就在這時,小白貓悄悄鑽入林歡懷中,用只有林歡能聽見的聲音悄悄說了一聲:“有妖氣。”林歡大吃一驚,擔憂地向藍靈兒看去。
“靈兒,能跟我說說死去的宮女都有什麼特徵嗎?”林歡直覺藍靈兒單純可憐,因此不知不覺叫了名字。藍靈兒倒也並不介意,只是咬牙思索片刻,才娓娓道來。
原來,冷心殿並非第一次發生這種事。早在一年前,就有宮女陸續死去。而死去的宮女無一例外均是在夜間值班時死亡,且都是年輕貌美的宮女,每個死者都面帶笑容,死得很安詳。但也只是隔三差五纔會有人死亡,像最近七天連續有人死亡還是第一次。也因爲這件事,冷心殿成了禁地。
林歡沉思片刻,讓藍靈兒將殿內所有宮女都叫到殿內,一一詢問最近七天夜班之時,都是誰和死者一起值班。只是一番詢問,林歡很快發現一個問題:冷心殿每晚都由兩名宮女值班,而這七個晚上,一個叫暗夏的女子每夜都和死者一起值班,卻只有她安然無恙。再仔細詢問,竟得知她一年前就在殿內工作,一年前其他宮女死的死,其他的都調至別的宮苑。
“你叫暗夏?擡起頭來,讓我看看。”林歡不動聲色地觀察着。
叫暗夏的宮女身形一顫,深吸一口氣,擡頭看了林歡一眼。
林歡冷笑:“長得也不差嘛,怎麼偏偏你沒事?”
暗夏一驚,叩首道:“也許是奴婢運氣好,每次出事時,奴婢都去如廁了。”
“倒是很湊巧嘛!”林歡發現暗夏緊咬雙脣,她記得這個動作是人們有秘密不想說的時候纔會發生的。
藍靈兒不解地說:“嫂嫂,暗夏有什麼問題嗎?”
林歡衝她一笑,說:“沒什麼,是我好奇問問罷了。靈兒你放心,我一定會查出這件事的真相!”
藍靈兒感動極了,一年前,王兄和父王也派了人追查真相,但最後卻不了了之,相反,自己的宮殿倒成了禁地,別人都不敢涉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