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七月十五。”
“是嗎?”
“鬼節。”
“那又怎樣?”
“你不覺得有些冷嗖嗖的嗎?”
“那是因爲冷氣開太大了。我就說都立秋了,還開什麼空調。”
“要不咱們還是下班吧?你說龐總也太沒人情味了,鬼節還讓加班。”
“下班?我也想啊,不過今天這活要是幹不完,就這個月的獎金可就沒了。我還指望它滋潤滋潤呢!”
“要錢也得先要命吧,萬一撞上不乾淨的東西……”
“何偉,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如此心虛,到底是幹了多少神鬼難容的惡事啊?”
“楊天啓,你少在這裝大膽,小心鬼先找上你。”
“好啊,歡迎之至!”楊天啓半點不在乎,繼續將頭埋入一堆文件中。
何偉瞪他兩眼,想再說些什麼,忽然覺得冷嗖嗖的寒意又重了些。暗暗咒罵一句,不由將座椅朝楊天啓挪了挪,默唸一聲“阿彌陀佛”,終於把精神集中在手頭的文件上。
一個小時之後,楊天啓擡起頭,揉了揉酸澀的眼睛。
瞥見窗戶邊的人影,道:“何偉,你跑窗戶邊幹什麼?我的這部分完成了,就等你的了!”
忽聽身旁一個聲音道:“我這不在這呢嘛?什麼時候跑窗戶邊了?”
楊天啓被身旁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頭看時,何偉果然坐在原位上。
那……窗邊的人影……是誰?
再次望向剛纔的地方——空無一人。
楊天啓呆了片刻,揉了揉太陽穴,道:“最近連着加班,實在是有些累了!”
身旁的人影忽然撲上前來,一把抱住他,聲音有些發抖,道:“難道,你看見鬼了?”
楊天啓皺眉用力推開黏在身上的人,道:“何偉,你別像個娘們似得!”
何偉謹慎地環顧四周,低聲道:“聽說今天鬼門大開,不是沒有可能。”
楊天啓一把拉過何偉面前的文件,道:“鬼你個頭,你今天還想不想下班了?”
終於草草的結束手頭工作,兩人收拾東西下班。
出了公司大門何偉卻還是拉着楊天啓的胳膊不肯鬆開。說什麼要讓楊天啓送他回家。
楊天啓慢慢拉出自己的衣袖,道:“何偉,我剛纔是故意開玩笑嚇唬你的,哪有什麼鬼影?正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這裡可是天子腳下,所有鬼怪都不敢造次。所以……”說着,將何偉推向前道:“別像個娘們似得!你平時泡妞的膽子哪去了?往前走,別回頭——”
何偉哆嗦了半天,也沒走出去兩步,等他再想回頭糾纏楊天啓時,卻發現人已經跑沒了影。
何偉咒罵幾句,沒辦法,還是得硬着頭皮往家走去。一路上嘴裡不停地念叨着“南無阿彌陀佛……”
楊天啓甩了何偉,一溜小跑跑到地鐵站,公司到他家還是有相當長的一段距離,等到站下車回家,估計也快十二點了。
連續多天加班,就算身體素質極佳的他也感覺有些累,要知道,有時腦力勞動比體力勞動還累人。
終於下了地鐵,想象着回到自己的小窩泡個熱水澡,美美地睡上一覺,感覺還挺幸福。
楊天啓家境一般,但爲人踏實肯幹,工作幾年後,省吃儉用的,加上父母的資助,終於在靠近郊區的地方買了一套小公寓,地方雖然不大,但環境很不錯,關鍵是屬於他楊天啓。
所以,他雖然爲了每個月的貸款爲奴爲婢,但卻覺得踏實滿足。
下一步,就是找個人品不錯的姑娘,結婚生子,等條件稍好了,就接老家的父母過來享福。
楊天啓一邊打着自己的小算盤,一邊來到公寓樓下。想要乘電梯上樓時,居然發現幾乎從沒有出過問題的電梯,竟然貼出了故障維修中的通知。
沒搞錯吧?他的家可是在頂樓二十一層,敢情是讓他在疲勞加班之後,還要爬樓梯上樓?
爬樓,原本也不是難事,從前上學時也經常爬樓梯鍛鍊。
不過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自從參加工作,每天加班加點累成狗,哪有時間爬樓梯?
楊天啓問過保安,說是搶修的工人正在趕過來,恐怕得等一陣子。
楊天啓仰頭望向二十一樓的家,一咬牙,得了,爬吧!
很快到了十七層,除了有點小喘,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樓道里很安靜,所以楊天啓的腳步聲和喘息聲,在空蕩的空間裡,分外清晰。下意識的,楊天啓回頭瞅了一眼。
下一刻,猛然頓住了腳步。
人影?
有人跟着自己?
但爲什麼聽不到他的腳步聲?難道他的腳上套了什麼東西?
楊天啓逼自己鎮靜下來。有人想要趁火打劫?是小偷?還是強盜?
他在新聞上看到過很多這樣的事,有人在陰暗的樓道里搶劫,還有的尾隨被害人,等開門的一瞬間破門而入,實施搶劫甚至殺人。
他該怎麼做?回頭,與他正面衝突?還是繼續上樓?
略一思索,楊天啓還是決定繼續爬樓,同時將手裡的皮包攥了攥,包裡有一本厚厚的專業書,權當武器吧!。
十八層……十九層……二十層
看來對方很沉得住氣,只是很奇怪,爲什麼他的腳步聲和呼吸聲微不可聞?要知道,在這樣空曠的樓道里,一丁點細微的聲音都會被放大數倍。
但楊天啓只聽到了自己發出的聲音。
也許是自己太過敏感了?剛纔的那個人影不過是恰巧出來的其他住戶?
楊天啓心裡稍稍安定一些。而此時已經到了家門口。
這一層上,有三戶人家,楊天啓心裡更覺踏實了些。如果有什麼事,他還可以大聲呼救,兩側的鄰居聽到的話,一定會出來一看究竟。
掏出鑰匙,開門。
就在進門的一瞬間,楊天啓分明看到一道黑色的人影無聲無息的快步上前,到了自己身後。
楊天啓的警覺性可不是幼兒班水平,當下一個閃身,把手裡的皮包兜頭向那人甩去。
好像沒打中,對方閃得好快。楊天啓更不停歇,一個左勾拳揮舞出去。
忽然樓道的燈一暗,不知是不是打在對方身上,楊天啓只覺得左手一陣劇痛,痛徹心扉。
痛呼聲讓感應燈再次亮起,楊天啓忍痛直起身來防備。
但……周圍空無一人。
那個賊去哪了?嚇跑了?怎麼跑起來沒有半點動靜?難道他進了自己家門?
忽然“咔啦”一聲響,楊天啓嚇了一跳。細看時原來是隔壁鄰居家的大叔聽見聲響,出來查看。
那大叔看見滿頭大汗,齜牙咧嘴的楊天啓,忙上前問道:“小同志,出什麼事了?”
楊天啓感覺左手陣陣鑽心得疼,試着動了一下,發現好像是指骨斷了。
楊天啓強忍劇痛對鄰居道:“大叔,麻煩你幫我叫保安上來,方纔有人跟蹤襲擊我。現在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進了我家裡?”
那鄰居大叔一聽有些吃驚:“是嗎?這還了得,你等着,我幫你給保安打電話。”說着立馬回身去拿電話,還順手抄了一根擀麪杖出來。
楊天啓忍着疼,等保安上來,一起小心翼翼地進到屋子裡。打開燈,各個角落仔細檢查過,沒有人。
看來那個賊是嚇跑了。楊天啓鬆口氣,又把具體情況跟保安說明白,這纔打車到醫院急診處把手指的傷處理了。
當真是倒黴,打賊沒打到,居然打到了牆上。以他當時那一擊時凝聚的全身力量,手指不骨折纔怪了。
不過那個賊身手也太好了吧,居然閃躲得那麼快?有那兩下子,幹啥不行,非得學人家做賊?
第二天上班,何偉看着楊天啓掛在脖子上的繃帶,一臉假惺惺的同情,道:“我說什麼來着?被鬼纏身了吧?別說,昨天晚上和你分開以後,那種渾身冷嗖嗖感覺就不見了。原來那個鬼要找的人是你。我以後可要離你遠一點,免得惹上晦氣!”
楊天啓瞪他一眼,道:“你知道我這是什麼情況?我是遇上打劫的了!”
“打劫!就你?你的錢包從來都是乾癟癟的,想要摳出一百塊大洋都難。你要是個有錢人,至於手上還掛着石膏就來上班嗎?”
楊天啓瞪他一眼,沒接話茬,不過心裡也犯嘀咕,誰不說呢,這賊眼光也太差,偏偏找上自己這個窮鬼?
好歹晚上頂頭上司照顧,沒再讓他加班。下班時,他還特意去保安那問了問情況。得到的答案說是從出入口的監控錄像上沒發現什麼異常。然後說會小心排查,讓楊天啓自己注意安全。
回到家裡,楊天啓還是小心翼翼的有四處檢查了一遍,確認真的沒有什麼異常,這才放心。
手還是很疼,於是簡單吃了碗泡麪,早早睡下。
昨天加班那麼晚,回來還遇上那麼倒黴的事。所以楊天啓又累又困,雖然手疼的厲害,但還是沒影響他沉沉地睡去。
睡到半夜,朦朦朧朧中,感覺冷嗖嗖的。
沒關窗嗎?
楊天啓微微睜開眼睛,一道輪廓分明的人影,正無聲無息地站在他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