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的盜墓賊如此熱心腸,讓楊天啓頗感意外。
看到滿地的碎渣,他又好奇方纔這看起來刀槍不入的鐵甲人俑怎麼會瞬間破碎?它又到底是不是人屍所化?心裡一時好奇,於是問那衝鋒衣其中的緣由。
衝鋒衣見楊天啓的確不像是快要掛掉的樣子,於是起身走到鐵甲人俑碎片處,用手裡的匕首扒拉幾下,從中撿起完整的鐵甲衣,解釋道:
“這個不是什麼殭屍人俑,而是特殊材質冶煉的機關人。它原本守在墓室主人彩棺旁,我靠近時不小心觸動機關,它就被啓動了。你不知道我已經被它追着在這墓室裡轉了不下百圈,怎麼都甩不掉它,可見它製作有多靈巧。”
楊天啓聽他這麼一說,心裡纔有些放鬆,原來是機關人,不是人屍所化。傳說古時的確有很了不起的機關術,此時見到這機關鐵甲人,當真是歎爲觀止。
“那你剛纔是怎麼把它破壞掉的?”
那衝鋒衣揉揉被蠍子蟄腫的腳,有些小小得意似得說道:“不是我說大話,關於古代墓地機關的瞭解和認知,相信很多專家都比不上我。其實我之前幾次停下觀察它的機門所在,幾經風險,終於讓我找到了,就是在它後腦勺的地方。”
見楊天啓不太理解的樣子,又解釋道:“每一個機關設計都有它的中樞所在,那裡就叫做機門,就想人的命門一樣,機門就決定了一個機關的生死。這個鐵甲人俑機門設計在鐵甲蓋住的後腦處,一般人要躲避它的追逐,很難靠近它背後下手。所以,我應該感謝你,要不是你冒着生命危險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我也沒辦法一擊中的。”
說着揚了揚手裡漆黑的匕首,道:“還有它,銷金斷玉的烏金碎玉寶刀,切入鐵甲頭盔中,直取它的脈門,這存留千年的鐵甲機關人,就直接廢了!”
楊天啓點點頭,若有所思,道:“還挺可惜的,如果這個鐵甲人被考古學家發現,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不就可以向世人證明我們的老祖宗機關技術有多麼的了不起?”
衝鋒衣一聽這話,臉色瞬間變得不自在,假裝咳嗽兩聲道:“我說這位朋友,你是來挖金的嗎?”
楊天啓怔了怔,隨口道:“我當然不是了!”
衝鋒衣一臉戒備:“那你是來幹什麼的?”
楊天啓立時領會對方的意思,連忙安撫他道:“我只是跟我朋友來墓裡見識見識,打打下手,實際操作的人,是他。所以,我不能算是來挖金的!”
衝鋒衣這才放心似得點點頭,又問道:“不過你的朋友去哪了?要知道這整個墓室裡最值錢的貨,可都在那裡呢!”說着,揚揚下巴,眼光落在墓室中間的彩棺上。
然後對楊天啓擠擠眼道:“其實我的目標只有那把陰陽斬妖劍,其他的都可以讓給你們,怎麼樣?”
楊天啓一聽這話,真有一點當賊的感覺,強自扯出一個笑容道:“大俠你隨便,我早說了我不是正兒八經來盜墓的。”
衝鋒衣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拍拍他肩頭,一瘸一拐的朝着中間的彩棺走去。
開棺也是個技術活,楊天啓從沒見識過盜墓賊的具體操作辦法,一時也起了好奇之心,湊到近前看熱鬧。
衝鋒衣先圍着彩棺走了兩圈,四處輕輕敲打,然後拿出專業工具,在彩棺的四個角起釘,再用撬杆慢慢撬開。
棺槨之中,纔是盛殮正主的棺材。衝鋒衣越加小心翼翼起來。
四周仔仔細細敲打查探幾遍之後,衝鋒衣拿出兩個簡易的防毒面具,分給楊天啓一個戴在頭上,這才小心翼翼開始撬棺。
棺材被撬開一條縫隙時,一股濃黑的煙氣猛然噴涌而出,楊天啓下意識的連連後退幾步。這時才真覺得衝鋒衣是個專業的盜墓人士,否則如何能知道這棺材裡面有毒煙?
棺材被完全打開,裡面的濃煙也慢慢散盡。衝鋒衣的手電在棺材之內來回搜尋。
楊天啓有些害怕,但卻也按耐不住心底裡的好奇,終於緩步上前,慢慢探頭望向棺材裡。
最先看到的是一具已經風乾的屍體。乾巴的肉身,裸露出的牙齒,緊閉的雙目。身上穿的是一副武將的盔甲。依稀間居然還能看得出他生前的模樣,雖然不是栩栩如生,倒也保存完整。
楊天啓第一次見到古人的屍身,而且不是想象中的一堆枯骨,好奇與驚歎,讓他暫時忘記了恐怖的情緒。
忽然間,楊天啓彷彿看到這具古屍的眼珠似是微微地轉動了一下。
楊天啓心臟似是漏跳了半拍,連忙拉住正要伸手進去摸東西的衝鋒衣。
“他……好像……動了。”
衝鋒衣做出禁聲的手勢,然後對楊天啓連連比劃幾個手勢,大概意思就是不讓他出聲,近距離的對屍體說話,陽氣容易引起屍變。
楊天啓連忙緊閉住嘴巴,然後用手指着自己的眼珠,左右晃了晃,意思是想說:“棺材裡的傢伙已經屍變了怎麼辦?”
也不知道衝鋒衣看沒看懂,卻只是對楊天啓擺了擺手,示意他別再囉嗦。然後再沒有猶豫,一隻手順着屍體左肩往下摸了下去。
楊天啓心吊到了嗓子眼,睜大眼睛看着棺材裡的死屍和衝鋒衣的手。
“看來,我們來的正是時候!”
一個女人的聲音恰在此時響起,正在緊繃成一團的楊天啓驚得手中的礦燈沒拿穩,一下子扔在了地上。
“蒼明羽,你什麼時候招了個夥計?怎麼也不找個好一點的貨色?”驚魂已定的楊天啓這時才發現墓門處站着一男一女。
說話的女子年紀不大,也是一身黑衣,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上下打量着楊天啓。在她旁邊站着的禿頂男人四十歲左右的樣子。
衝鋒衣此時聽見有人進到墓室也不理會,依然很專注的在棺材裡摸寶。
看來他們是相熟的人。
忽然見他拿出一把似是月牙形狀的彎刀,上面鑲嵌着好幾種顏色的寶石。
那個禿頂男人一見那東西,立刻小跑上前,一臉豔羨的盯着那把彎刀道:“琉璃紫金刀?這可是好東西!”
蒼明羽瞥他一眼,將手中的刀遞到楊天啓眼前,示意他拿着。
楊天啓看那禿頂一臉羨慕眼饞的樣子,心想這衝鋒衣蒼明羽是讓自己幫他保存一下,當下接過來拿在手裡。
這時那個眼睛看起來異常明亮的女子也走上前,看了一眼那琉璃紫金刀,然後又將目光移到了楊天啓身上,從頭到腳的仔細打量起來。
楊天啓被她看得好不自在,雖然以他的長相,從前在職場也經常遇到各種各樣讚歎加愛慕的眼光,但眼前這個女子顯然並不是在欣賞他的顏,那眼神更像是科學家在研究小白鼠。
那邊的禿頂一雙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盯着彎腰撈寶貝的蒼明羽。
之後蒼明羽又撈上來一把木柄木鞘的匕首,一枚黑色玉石的印鑑,幾片金箔做的書簡。都盡數交給了楊天啓。
旁邊的禿頂臉色越來越難看,好像吝嗇的老財主,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家財被人散去了一般。
蒼明羽終於不再拿東西出來遞給楊天啓,但還是在不停的沿着死屍周圍摸來摸去。很顯然,他最爲在意的陰陽斬妖劍還沒有找到。
忽聽那一直在打量楊天啓的女子道:“我看你需要把它翻過來。”
蒼明羽仔細看了看,點點頭,兩隻手並用,一下子將那具乾屍翻到了一旁。
屍體躺着的正下方,一個細長的凹陷,裡面放置着一柄黑白相間的長劍。八成就是蒼明羽要找的陰陽斬妖劍了。
楊天啓有些難以理解,這把劍的名字如此氣派的叫做斬妖劍,卻被壓在一具死屍得身下,如果真的有斬妖之力,那先遭殃的,豈不是躺在它上面的這具屍體?
只見蒼明羽毫不客氣,彎腰拿出,放在手裡來回打量。
一旁的禿頂見蒼明羽得手,當下笑嘻嘻的拿出一塊黑色方巾蒙在臉上,兩手互搓道:“明少,這下到我們了吧?”
蒼明羽沒說什麼,徑自離開棺木的範圍,算是默許了。
楊天啓跟着蒼明羽到離棺木稍遠一些的地方,然後把手裡東西遞還給他。
蒼明羽正在細細查看拿到手的斬妖劍,眼皮也不擡地說道:“這是給你的,你剛纔幫我吸引鐵甲人俑,受了傷,這是你應得的。”
楊天啓不是沒想過發財,只是沒想過要這麼發財,於是通通將那些東西交還到蒼明羽手裡,搖搖頭道:“我真的不是來盜墓的,說實話,這些東西你給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窩在我手裡也沒什麼用。”
蒼明羽終於擡起頭看着他,笑着搖搖頭,問道:“你的朋友怎麼還沒回來?此間事了,我要走了,你還要等你的朋友嗎?”
楊天啓點點頭,他有一股想要抓住蒼明羽,大喊救命的想法,但卻被鬼術禁住,束手束腳得什麼也做不了。
蒼明羽又對正在棺材裡撈死人東西的兩個人道:“關老貓,嵇少凌,你們這麼死皮賴臉的跟在我屁股後頭吃剩食,有意思嗎?這一次又是從哪兒得到我的消息?”
那禿頂關老貓一邊往揹包裡裝貨,一邊擡頭衝蒼明羽點頭哈腰,正對着屍體也不敢開口說話。
蒼明羽無奈搖頭,又對楊天啓道聲後會有期,這就準備離開。
忽然異變突生,一聲低沉幽遠的怪異聲響不知從何處傳來,那聲音似是什麼猛獸的怒吼一般。
墓室隨着這沉重的吼聲微微晃了晃。
蒼明羽臉色微變,楊天啓更覺惶恐,心想若是墓室倒塌,他們幾個可就慘遭活埋了。那隻鬼怎麼到現在還不見蹤影?自己想跑還跑不了。
好在一聲怪吼響過,一切又恢復了平靜,墓室看起來還是很結實的。
不等楊天啓鬆口氣,猛聽到一聲慘呼,緊接着是女子的嬌叱聲。
轉頭看去,只見棺材旁邊的關老貓不見了蹤影,而棺材裡面則是一陣撲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