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想着那樣的未來,冷硬的心中密佈柔情,愜意的笑了起來。
他想起苗滿倉穿着花圍裙在廚房裡忙碌的樣子,一邊揮舞着菜刀一邊悠然的唱着歌,他那時不理解,但現在他理解了,那種生活確實十分美好,十分讓人滿足。
過去他沒想象過兵營以外的生活,那個世界在他腦海裡沒有具體形象,空蕩蕩的,好像非常沒有吸引力。可是如今那個空蕩蕩的世界裡站着個言遇暖,她的笑臉和期盼佔據了所有的空間,變成一個巨大的誘惑。
小時候他爲了得到父母的關注而努力,後來他爲了保家衛國而拼搏,今後,他要爲了她的笑容和幸福,不斷挑戰自我。
相愛的人在一起暢想未來是最美好的事,他們有無盡的想象和熱情,恨不能時光立即飛逝,所有的願望一夜成真。
他們一起傻傻的笑,做不切實際的美夢,天馬行空的幻想着,幸福感*心間,覺得自己真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人。
幸福感讓人慵懶,他半倚在牀頭,言遇暖的頭靠在他懷裡,兩人進行着傻兮兮的對話,有一句每一句,東一錘子西一鋤頭,前一句說到要在房子周圍種滿花,後一句又扯到一三五你做飯,二四六我洗碗,然後逗兩句嘴,呵呵的笑着甜蜜的親吻。
她用手指頭戳着他堅硬的胸膛,幻想着他在家裡忙碌家事,而自己抱着個嬰兒坐在沙發上指手畫腳,想着想着便不可抑制的笑了,谷飛鳥,真的是屬於她的呢!她到此刻纔有了一點真實感。
“你在笑什麼?”他問,被她的氣息吹着脖子有點癢。
“你是我的,我一想到就高興的想笑,怎麼辦?我是不是太不矜持了?”她擡頭,眉眼彎彎笑意盈盈,整個人都勃發着旺盛的精力,新鮮而美好。
“恩,高興吧?我也高興。”他愛極了她的清澈,她的心思如此通透,純淨的沒有一絲陰霾,如今他裝在她的心裡,好像也被她清澈的視線和心思洗滌,變得明朗單純起來。
她伸手摸摸他的臉,碰了碰他微笑的脣角,她曾經的美夢啊,就這麼實現了!
他翻了個身,與她面對面的躺着,抓着那幾根不聽話的手指放進嘴裡咬了一下,壞壞的笑,“就那麼喜歡我?”
她毫不矜持的點頭,使勁點頭,眼睛明亮,恩,就是那麼喜歡你,喜歡的都快瘋了!
他把她抱進懷裡,憐惜着,我也喜歡你,喜歡的快瘋了。
正溫存着,谷飛鳥的電話忽然響了,是張曼曼,她問能不能去祭奠一下段林濤,清明節了。
能,當然能。
谷飛鳥放下電話,剛纔的好心情有點消散,想起自己已經犧牲的好兄弟,還有他襁褓中的稚子。
言遇暖這次來帶了很多嬰兒的照片和視頻,還都沒來得及給他看,見他接了張曼曼的電話有點落寞,於是拿出來哄他。
小孩子總是長的非常快,才半個月沒見,已經比初生時大了一整圈,他很聽話,特別愛笑,在視頻裡笑的很響亮。
谷飛鳥看着那些圖像,又是酸澀又是感動,“孩子長得特別像段林濤,段林濤也愛笑。”
言遇暖在他身後抱住他的腰,默默的把頭靠在他肩上,“孩子很健康,很活潑,你放心吧。”
“恩。”他悶聲應答,眼圈有點發紅,他這麼幸福,而段林濤卻永遠都沒機會了。
言遇暖摸摸他的頭,像安慰小孩子似的親了親他的頭頂,“飛鳥,我們一定要好好的生活,好好的把孩子養大,段林濤的遺憾,我們都幫他補上,好嗎?你別難過。”
“好!遇暖,謝謝你,我替段林濤謝謝你。”
她的眼圈也紅了,“不用,我沒做什麼,都是阿姨他們在受累,姐姐特別喜歡小孩呢,其實,你爸爸,他也挺喜歡小孩的……”
視頻里正是穀粒兒抱着孩子在玩,谷飛鳥的父親在旁邊站着,穀粒兒有點沒抱穩,老爺子緊張的上前扶了一把。
谷飛鳥默默的看着圖像裡的人,心潮澎湃,父親似乎是笑了一下。
言遇暖替他按揉着太陽穴,還有腦後的幾個穴位,都是莊固淵說的對他的病有幫助的幾個重要穴位,谷飛鳥慢慢放鬆,舒服的靠在她懷裡。
“飛鳥,其實我覺得你可能對伯父有點誤解……”她一邊慢慢的按揉着, 一邊輕聲細語的給他解釋。
那一天老爺子的腿有點不利索,言遇暖以爲是老人家上了年紀,或者是有什麼病症,可是後來的幾天她慢慢觀察,才發現並不是這樣。
那一日老爺子是腿上受了傷。
因爲聽說兒子帶着女朋友和小寶寶回家了,正在跟老朋友下棋的老爺子一時激動,站起來的時候腳下沒注意,踩了一個掉在地上的棋子,摔了一跤,但是倔強的老爺子沒吭聲,站起來在警衛員的攙扶下急急忙忙的回了家。
那一跤其實摔得很重,骨頭都裂了,又因爲沒有及時的醫治,第二天就不能行走了,老爺子硬是在谷飛鳥和言遇暖面前撐了一下午一晚上。
而且據言遇暖的觀察,老爺子是面冷心熱,他幾乎不抱小嬰兒,可是在穀粒兒抱着孩子玩的時候他一定會在旁邊,時不時的用餘光注意着他們,有幾次言遇暖都看見他臉上帶着微笑。
還有關於孩子的名字,老爺子翻了很久的字典,引經據典,起了好幾個名字,每一天言遇暖去了他都拿出一張紙,上面列着一串名字,徵求言遇暖的意見。言遇暖說名字您做主就行了,老爺子說那可不行,這孩子將來要喊你媽媽,名字你當然要滿意才行。
而且老人家對言遇暖非常好,不是表面客套的哪種好,是當成自己人的那種關愛,言遇暖在寫論文最痛苦最累的那幾天還堅持每天跑去看孩子,並不是她擔心孩子有問題,是因爲她在谷飛鳥的家裡感受到了家庭的溫暖,她是一個從小就被寵愛慣了的人,她不能缺了家人的關愛,所以每天跑去谷飛鳥家裡跟他媽媽撒撒嬌,跟姐姐和孩子玩一會,跟老爺子聊兩句天,是讓她非常放鬆的事,能幫助她忘了眼前的煩惱。
這樣的家庭,她覺得很好,所以更加的不解,爲什麼谷飛鳥跟他們有那麼深刻的矛盾?
谷飛鳥聽着她絮絮叨叨的爲自己的家人辯白,心裡越發的翻江倒海。
“你喜歡他們嗎?”他抓住她忙碌的手,回過頭去看她。
言遇暖點點頭,“當然啊,我喜歡他們,我覺得他們也喜歡我。”
谷飛鳥笑了笑,“那就好。”
家,始終是他逃不掉的地方,家人,更是他沒法抹殺的血脈骨親。
他們能相處的好,彼此喜歡,自然是好的,他都沒有奢望過的好。
兩人在餐廳解決掉晚飯,谷飛鳥需要回營地一趟,他要向慄孝國報告張曼曼的情況,明天還必須請一天假帶她去祭奠段林濤。
他邀請言遇暖陪他一起回宿舍看看,順道介紹他的隊友們,言遇暖嚇得使勁擺手,算了吧,她害怕被人圍觀。
谷飛鳥望着她笑,“可是你不去,他們就會認爲水清纔是我女朋友,怎麼辦?”
言遇暖皺着鼻子,“我不管,那是你的事!你自己去解釋清楚,你跟那個女人沒有關係!”
“好吧,我自己去解釋,其實我也不想讓他們看見你,我還留着自己多看兩眼呢!”他哈哈的笑着,抱起他的寶貝轉了一圈,“你在這等着我,我可能要晚點名之後才能回來。”
他笑的非常邪惡,“等我回來,吃了你!”
言遇暖覺得自己的臉一定是紅成了一顆番茄,嘴裡卻還不認輸,在他鼻尖上啃了一口,“誰吃誰還不一定呢!”
谷飛鳥放下來,戀戀不捨的走了。
其實張曼曼的這個電話來的正是時候,他正有點惆悵,明天該怎麼跟言遇暖分別。
她這樣翻山越嶺的來了,被自己吃幹抹淨,然後再孤零零的回去,他有點不忍心。
好像言遇暖是個什麼玩物,能被他隨便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那樣的情形,像極了某種自古就有的古老行當,跟感情無關,更像是皮肉生意,這簡直就是種輕賤,是種侮辱。所以估計言遇暖心裡也會不太舒服的。
他怎麼捨得她不舒服,捨得她受委屈呢!
所以不能幹提起褲子就翻臉不認人的混賬事!他非常想跟她一直溫存下去,至少不是天亮了就馬上分開,可是現實又不允許,他爲此是有點糾結懊惱的。
正好張曼曼的事來了,他於是有了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明天可以親自把言遇暖送回去,一路上又多了幾個小時,或者還會有其他機會可以多呆一會兒。
能多一秒鐘都是好的。
他想到這個夜晚,忍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