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飛鳥這次出任務時間很長,她數着日子一天一天過,到今天已經87天。
剛開始的時候他人在海南,她怕耽誤他的任務,所以不敢打電話給他。雖然他偶爾會打回來,但聊天的時間很短,說不上一兩句馬上就掛斷了。
4月的海南島聚集了全世界的目光。
她每天盯着新聞,渴望能在一閃而過的鏡頭裡看見她心尖上的人,可惜盯的眼睛都花了也沒有發現那人一絲一毫的蹤跡。
彭博笑話她,谷飛鳥怎麼可能出現在正式的鏡頭裡?他一定是隱在那些高樓大廈的角落,黑漆漆的槍口正居高臨下的控制着方圓兩公里內的一切風吹草動。
彭博給她看了一些內部簡報。谷飛鳥的英姿總是出現在那些報道的頭條裡,他的名字金光閃閃,是攻無不克的常勝將軍。這樣的谷飛鳥是言遇暖沒見過的,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威風凜凜,她爲他自豪,也爲這個人屬於自己而感到滿足和驕傲。
後來海南的會議結束了,她以爲他就快回來了,她在等他跟自己一起回西安。
可是他打來了電話,臨時有任務,恐怕趕不回來了。
言遇暖沒有埋怨,只是略有失望,不過沒關係,以後還有機會的。
五一長假她帶上父母去了海南島,想到前陣子他就在這裡,心裡就充滿了暖意,覺得那陌生的海島越發的美麗迷人。
母親有點不高興,問她男朋友怎麼沒帶着一起來?
她笑嘻嘻的解釋,他工作忙,沒有放假,等放假了一定帶去給你們看!
母親問什麼人啊,這麼忙?
她很驕傲的說着,當然是個好人了!現在先不告訴你們,等見了面讓你們大吃一驚!
長假結束,她重新回到S市照常的工作學習,天天跑去逗段正澤小朋友玩,孩子長得極快,極好,健康活潑的不得了。
她拍了大量的視頻照片想着等他回來給他看。
可是他的任務走的急,走了之後便杳無音信。
初時,她還很淡定,就是相思成災。後來漸漸有點焦躁,拼命跟彭博打聽,到底知不知道谷飛鳥去了哪裡?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彭博也不知道,他也很焦躁,謝運良跟着谷飛鳥一起走的,同樣杳無音信。
她每天盯着新聞頻道,隱隱的不安,看到中東和非洲的動盪,時時刻刻都在提心吊膽,她覺得谷飛鳥一定是出國了,不然怎麼會這麼久一點消息也沒有呢?她生怕哪裡發生的爆炸事件會把她的少校捲進去,只能天天祈禱,他千萬不要去那些危險的地區。
可是他是個戰士,危險的地方纔是他拼搏的地方。
天氣漸漸熱了,她盼着,想着,等着。
今天好不容易有一點好心情,出門買了好看的連衣裙,想等他回來讓他驚豔,可是爲什麼會忽然冒出來一個女人,說她是谷飛鳥的未婚妻?
她曾經見識過一個水清,如今又冒出個慄妙心嗎?
言遇暖穩了穩情緒,這個慄妙心跟水清不一樣,她此次來絕不是那麼簡單。
她隱隱有了答案,心臟痛的快要停止了。
“他被俘了嗎?”
“沒有,他很好。”
“他受傷了嗎?”
“沒有,他真的很好。”
“他……犧牲了嗎?”言遇暖顫抖着問出,緊張的盯着慄妙心的反應。
“真的沒有,言小姐你想太多了,爲什麼不肯承認事實……”慄妙心輕輕笑了下,這個女孩,她哪裡來的自信,居然會不相信她的話。
“你閉嘴!”言遇暖呼的站了起來,手掌‘啪’的拍在小餐桌的桌面上,打斷她,顫抖着手指着她的鼻子,咬牙切齒,“你敢再說一個字,我就要你好看!”
慄妙心被她嚇了一跳,下意識的閉了嘴。
“我再問你一遍,谷飛鳥他死了嗎!”她聲嘶力竭,目眥盡裂,聲音迴盪在小飯館裡,所有正在吃飯的人都停下來看她。
慄妙心搖頭,“沒有。”
“很好。”她擺弄了下裙子的腰帶,撫平褶皺,緩緩平復情緒,居高臨下的看着慄妙心,一字一頓清清楚楚的說道:“你回去告訴他,我不管他是傷了,還是殘了,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就讓他爬回來見我!想要甩了我,沒有那麼容易!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沒有我的允許,死都別想死的安心!”
言遇暖拎着小包趾高氣揚的出了小飯館,眼淚開始傾瀉而下。
飛鳥,飛鳥你到底出了什麼事?
她最壞的打算是他已經犧牲了,可是剛纔慄妙心的微笑安撫了她,那笑帶着點蔑視,卻很輕鬆,說明他還活着。
他還活着,卻不能來見自己,還要用這樣狗血的理由讓自己死心,他是受了多重的傷?是傷到了哪裡?
她心急如焚,六神無主。只能拼命告訴自己,他還活着,至少他還活着,只要他還活着。
可是,心好痛,飛鳥,她的飛鳥……
慄妙心靜靜的坐着,言遇暖已經從這裡走掉,桌子上還放着她用了一半的紙巾。
她還是低估了對方,她不想承認,但是她的任務好像是失敗了。
剛剛她兇狠的看着自己是,說再說一個字就讓自己好看!慄妙心忍不住笑了笑,那一刻自己還真是被她嚇到了呢,可是她要怎麼讓自己好看?她又打不過自己。
幹嘛要怕她?
慄妙心坐在凳子上苦想了半天,直到老闆端了她之前點的飲料上來,她才緩過神,付了錢離開那個大排檔。
她想起言遇暖臨走時擲地有聲的話,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那一刻她弱小的身體爆發了巨大的能量,她說讓他爬回來見我,否則別想死的安心。
說的那麼篤定,那麼霸道,好像她真可以主導他的生死一樣。
也許,她真的能吧。
慄妙心走回停車場,發動吉普車,熱風撲面涌來,她心裡有些黯然。
她想起那個英俊的少校昏迷後醒來的第一刻,問的不是自己的傷,而是遇暖在哪裡?
當知道了自己的傷情,他嘆息苦笑,說的第一句話是,幸好遇暖沒在這,幸好遇暖不知道。
他請求自己幫他一個忙。
6年前她在小叔的部隊裡第一次見到他。6年來旁觀着他生裡來死裡去,一把堅硬的骨頭,一腔奔涌的熱血,她以他爲偶像,爲榜樣,爲夢中情人,追逐着他的腳步一步步走到今天。她沒有對他說過自己的情誼,因爲覺得自己不夠優秀,所以不敢癡心妄想。但是一眨眼之間,卻聽說他有了女朋友。那一刻她是有點怨憤的,她這麼好他都不看一眼,怎麼能還去招惹別人?必定是那女子招惹的他。她一邊好奇一邊仇視一個未見過面的敵人。他受傷了,她難過、心痛、惋惜,可是他居然不心疼自己,只是想着不能連累那女子的下半生。
她替他不值,替他冤枉,替他委屈。
他這樣的英雄,應該配最好的女子。
什麼是最好的女子?
遇見言遇暖的之前她沒想過,見到她之後她覺得她各方面都不達標。
可是現在她似乎需要重新思考下這個問題。
她遇見一個女子,纖細文弱如風中嬌花,卻也堅韌果敢,不屈不撓。
或者,她應該多瞭解一些再下定論。
她想起父親對自己的評價,過剛易折。父親是對的,天之驕女如她,此刻真心實意的覺得,在某個方面她確實落了下風。
但好在她是聰明好學的,這世界上除了剛烈還有種品質叫柔韌。
只是,這任務看來沒那麼容易就完成,她還要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