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待的身體就是在這時僵住。不是因爲封奇的話,而是……
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腰後,驀地堵上來一個冷冰冰的洞口。
“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的腦袋尚在空白時,一旁的顧質已高聲質問封奇。
封奇交疊着腳坐在沙發裡。一邊慢條斯理地喝着茶,一邊饒有趣味地欣賞戴待蒼白的面色和顧質陰沉的臉。最後,他邪肆的桃花眼定在顧質身上,笑得十分詭異:“終於看到顧總你緊張了。我真擔心你和你朋友一樣,以爲我這裡能夠隨便來去,以爲我就是個空架子好欺負。”
“我怎麼敢把封先生視作空架子?”明明被拿槍指着的不是他,他卻是冷汗涔涔。顧質竭力捺下劇烈擂動的心跳。調整自己急促的呼吸,心臟亦在慢慢地緊縮:“你到底想幹什麼,請明白告知。我不認爲我們夫妻倆,有哪裡得罪到你,值得你不惜用私藏槍械和蓄意謀殺兩項罪名來對付。”
“私藏槍械?蓄意謀殺?呵呵,好大的罪名。這事兒還沒辦,顧總就先幫我把刑給量了。怎麼,威脅我?”封奇重眯了眯眼,冷哼:“顧總可能還不太瞭解我。我最討厭,被、人、威、脅。嚴重影響我的心情。指不定一個不爽。戴小姐就紅顏薄命了。”
顧質朝封奇走近兩步,眸子裡寒芒四射:“現在被威脅貌似是我纔對。”
封奇伸出兩根手指:“我第二討厭的是被人污衊。我威脅你?那倒是請顧總說說,我威脅你什麼了?我對你提什麼要求了嗎?”
聞言,顧質抿脣不語,不知是不是無言以對。戴待則想問一問,她和他究竟什麼仇什麼怨?他的目的若不是爲了威脅顧質,何必把她綁了,還拿槍桿子對着她?奈何嘴上封着膠布,她滿腹的無辜、不解和憤怒此時均無法發泄。
“如果不是威脅,那請讓你的手下放下槍,請放我們夫妻離開。”顧質的手在背後默默地握成拳頭,試圖調緩的呼吸始終急促,似乎依稀能聽見攥緊的僵硬骨節摩擦出格格聲。
封奇把玩着茶盞,緘默兩三秒後。笑問:“如果我說,只能放一個呢?”
顧質有些忍無可忍,再一次追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你不是猜到了嗎?我就是對你們之間的感情狀況感興趣。”封奇攤攤手,說話像極了無賴耍橫,做事不按常理出牌,只憑一時興起和心情。
“所以呢?”顧質的嗓音冰若寒潭:“只能放一個,另一個你要怎麼處置?”
“那要看留下的是哪個……”封奇摸摸下巴,目光在顧質和戴待之間徘徊:“不過其實無所謂,不論留下哪一個,我都有一千種方法,能叫你們欲仙欲死,也有一千種方法,能叫你們生不如死。”
“封奇,”顧質連“封先生”都懶得跟他客氣了:“你覺得,我會不做任何準備地就過來這裡嗎?”
言外之意昭然若揭,但封奇看起來絲毫不爲所動。淡定地掀了掀眼皮子:“剛剛忘了說,我還有一千種方法,能叫你們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顧質諷意十足地冷笑:“那我們真是三生有幸,能入了你的眼,勞你費心思爲我們安排死法。”
“顧總別這麼悲觀,這不還有一個能好好活着?來吧,做個選擇。”封奇桀桀一笑,手指往虛空一點,落在戴待身上:“顧總愛妻心切,想來必會把走的機會留給戴小姐。”
顧質沉默片刻,脣瓣囁嚅着似乎準備開口,只見封奇做了個稍等的手勢,忽然道:“差點忘記了。我剛剛從戴小姐手裡拿到一份文件。我書讀得少,不是特別明白,顧總先幫我看一看。”
戴待本狐疑着她什麼時候給過封奇什麼文件了,直到封奇故意揚了揚手裡的文件袋,她猛地震住。
那……那是她放在包裡的TK股份的資料……打算帶去餐廳交給苗條的……居然……居然被封奇擅自翻出來……
她的身體禁不住顫抖,眼睜睜看着封奇把文件袋遞到顧質手中,看着顧質略顯遲疑地拆線打開,抽出裡面的東西。
她完全沒了想法,腦袋空白一片,手心裡的汗越溢越多。她想看一看顧質的表情,然而顧質此時半揹着身子對着她,她只能看到他的脊背挺得筆直,看到他捏住紙頁的手指骨節分明。
“顧總,看好了嗎?”封奇有意無意地瞥一眼戴待,單手託着下巴,對顧質道:“戴小姐真是顧總的賢內助,到處蒐羅TK的股份。”
他說得似乎輕巧,可言語間分明滿是別有意味。
顧質將文件重新塞回文件袋裡,並慢悠悠地將棉線圈繞着卷好,隨即問道:“那麼,封先生是否願意交出你手裡的股份給我妻子?”
一言出,戴待愣住。
封奇更是詫異。他試想過無數種顧質的反應,唯獨沒料到顧質的反應會是這個。詫異過後,他看着尚在呆愣中的戴待,嘴上回應顧質:“呵呵,我手裡那點股份,怕是根本不夠戴小姐塞牙縫吧?不如顧總送出自己手裡的,肯定能博美人開顏。”
“封先生這就錯了,”顧質的語調波瀾不驚:“封先生難道不知道,拿本來就屬於自己的東西,一點樂趣都沒有嗎?”
乍聽之下,封奇怔了一怔,把顧質的話在腦中過了一遍後,才明白過來他的言外之意,瞬間笑了,笑得十分開懷,連身上流水般柔順的唐裝衣料都因爲他胸腔的起伏而顫動。
“顧總,你這樣的方式,可是很容易把老婆寵壞的。”封奇挑眉,好心提醒。
顧質低下頭撩了撩袖口的錶帶:“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不勞封先生費心。”
他的脊背依舊挺直得像棵樹,站姿一如既往利落。戴待深深凝注着他的背影,眸中浮光掠影,虛恍無比,內心被一霎的寂寥和空涼所填充。
她不知道他是否藏有別的想法,但此時此刻,他所表現出的輕描淡寫,她一點兒都不懷疑其真實性。
可是,不要……她不要……
她寧願他氣她、惱她、怨她,甚至恨她,也不希望他這樣輕描淡寫。
不要……不要……
“哇,顧總,我已經找不出合適的詞來形容你了。”封奇陰陽怪氣,半是讚賞,半是嘲諷,隨機往後面一靠,頗爲遺憾地嘆口氣:“這麼說來,顧總的選擇,大概仍然是把離開的機會留給戴小姐?”
卻聽顧質很快接口回道:“不,不是。”
三個字,令封奇又一次愣住,好奇地望向顧質。
顧質忽然轉過身,黑湛湛的眸子,準確無誤地落到戴待身上,薄脣輕啓:“我要我們倆一起安然離開這裡。”
深潭般的眼底,閃爍着灼目的鋒芒,夾雜繁複的光澤,化作春水一痕,靜冷微涼,悉數凝注於她的眉眼間,彷彿一剎那又與時光深處她曾愛如生命的少年重合,而回蕩在他眸底深處的,又是她的影子。
這是自剛纔起,他第一次正視她,她內心隱隱企盼的他的正視。
戴待睫毛輕顫,呼吸剎那間滯了滯,頓時一股異樣的輕軟溫柔生遍她的心間,帶出她鼻頭莫名的酸楚。
最幸福的感動,莫過於兩個人能夠讀懂彼此的眼神。
她真的不願意去弄清楚自己突如其來的酸楚爲何而生,更不願意承認,儘管十多年的時光,他和她皆非原來的彼此,卻一點都不妨礙他們讀懂彼此。有些東西,瞭解得清楚,知曉得越詳細,越是讓她恐懼。一直以來,她能夠撐着一口氣橫衝直撞至此,靠的就是無知和糊塗。
然而,不願意弄清楚,就真的不清楚嗎?不願意承認,就真的可以做到熟視無睹不爲所動嗎?
不……不是的……
寬敞的包廂裡,好一會兒都沒有聲音。
戴待一眼不眨地看着顧質一步步地朝她走過來,最終在她面前站定,小心翼翼地揭開封在她嘴上的膠布。
封奇似乎這才發現顧質的大膽舉動,桀桀冷笑:“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顧總是太過自大了,還是根本就不在意戴小姐的生命安危?”
他說話的同時,戴待身後的黑西漢子用力地鉗住了她的雙臂,黑洞洞的槍口堵得更狠,戳着她的腰,疼得她下意識地蹙起了眉頭。
顧質隨之擰起眉頭,卻是對封奇的恐嚇置若罔聞,扶住戴待的肩,將她拉離身後的槍口。
黑西漢子並未鬆開對戴待手臂的桎梏,槍口隨着戴待的偏離而緊緊跟着。顧質神色微凜,乾脆將戴待拉進自己的懷裡,隨即趁着縫隙握住槍頭,用自己的手掌堵住槍口。
氣氛顯然不對勁,戴待想要擡頭,卻被顧質緊緊地箍在胸膛前無法掙脫。
顧質的無所畏懼對黑西漢子來講儼然始終是無聲的挑釁,其中一個當即惱怒,掄起拳頭對準顧質的臉便砸過去。
眼看那拳頭距離顧質的鼻尖只餘不到一釐米,顧質依舊不避不讓,連睫毛都不眨一下,旁觀已久的封奇終於開口制止:“住手。”
訓練有素的黑西漢子應聲收住拳頭,不差一分一秒,一釐一毫。
“啪啪啪”,封奇拍起了掌,“顧總今天真是不斷給我驚喜。”
“那還不是得多謝封先生手下留情。”顧質回頭看着封奇。
“好久沒有見到你這樣不要命敢拿自己擋子彈的人。”封奇似笑非笑,接過黑西大漢手中的槍,斜睨顧質:“你是認定我不敢開槍呢,還是認定這槍是假的?”
問話間,槍在封奇的手中打了個轉,隨即被他姿勢嫺熟地握緊,槍口在顧質和戴待之間晃啊晃。
戴待尚未平復的心頓時又提到嗓子口。
就是在這時,封奇的手忽地朝左邊一擡,下一秒,只聽彈頭摩擦空氣的快利呼嘯聲傳出,她的目光所能觸及之處,花瓶裡朵嬌豔的花當即脫離花杆掉落。而封奇根本連瞄都沒瞄,就準確無誤地擊中。
沒想到封奇會突然開槍,顧質的面色一凜,雖然已經晚了,還是抱住了戴待顫抖的身體,溫熱的掌心撫上她的背,心中暗暗慶幸是把微聲槍,否則只怕會更嚇人。
“顧總,你好像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封奇接過手下遞過來的布,慢條斯理地擦着槍身。
顧質竭力維持着平靜的嗓音,表情沉凝地回答:“我認定的只是,既然幫她擋着,我就一定不會躲開。”
聞言,在他懷裡的戴待輕輕一顫。
“嘴上功夫不錯。”封奇不屑地輕嗤,轉身走回沙發,“沒看到顧總嚇得屁滾尿流,真是沒意思。”
“不好意思,令你失望了。”顧質的表情看似無波無瀾,語氣卻不難聽出淡淡的嘲諷和惱怒。頓了一頓,他緊接着問:“既然沒意思,那麼我們可以離開這裡了嗎?”
封奇交疊着腳,懶懶地坐在沙發裡:“戴小姐不是還沒等到阿祺,確定這麼快就要走了?”
顧質反問封奇:“不是封先生通知我,我妻子身體不舒服,要我接她回去?”
封奇挑眉,“招待不週,多多包涵,改天有機會,讓阿祺約你們出來,我們四個人一起吃頓飯。”
“吃飯這種事,該做東的是我。還是我來約吧。”顧質順着他的話,與他客套。
“你來約,確定能等到嗎?”封奇又一次輕嗤。
而戴待已然從顧質的懷裡擡起頭,目光閃爍地盯着封奇。
是他……
是廢棄工廠的那個面具男!
雖然音色不同,但他標誌性的輕嗤聲,她印象深刻!
察覺到她的異常,顧質捏了捏她的手心,用眼神詢問她。戴待抓住顧質的衣領,稍一思索,搖了搖頭——現在先離開這裡纔是最重要的,拿不準封奇會不會又發神經變卦扣住他們,還是先別節外生枝。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發燒,她感覺自己的體溫越來越燙,身體裡好似有小蟲子在咬,十分不自在。
顧質也不想再耽擱,對封奇略一點頭:“一頓飯而已,我還是請得起,也算作感謝封先生今天的款待。”叉畝呆扛。
“款待”一詞,明顯就是在說反話了。封奇聽出味兒,倒也沒放在心上,只是別有意味地掃一眼戴待,隨即示意門口的那羣保鏢讓開路。
見狀,顧質摟住戴待就往外走。
不曾想,才走出兩步,戴待清楚地聽到身後傳出扣動扳機的聲響。她下意識地回頭,正瞥見封奇目光如電,渾身上下陡然爆出令人不敢直視的懾人氣魄,如同黑暗眨眼間降臨一般,眯起桃花眼,舉起手中的槍,瞄準着顧質的後背。;看?レ最/?新レ§章\≌節№請/訪\問щщщ.рιйУцёЁ.соΜ品♀乄閱乄♀閣或使用好搜搜索:品乄閱乄閣y同丶步丶首丶發丶無丶延丶遲丶就丶在丶pinyǖègé~.品▓閱▓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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