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蜘蛛精逮了個正着,莫淵心中暗罵莫殷這個可惡的傢伙,把人領回來自己卻跑了。愛睍蓴璩不幫他擋着點兒這種事情就罷了,還隨隨便便將人帶回來。卿兒就在書房,若是被卿兒聽見了,這不是害了他麼?爲了卿兒他可是自從回到蛇宮就不曾召喚過女婢,身旁伺候他們父子的人,除了一個奶孃就是清一色的男人。
門外是女人的聲音?這般委屈的嬌嗔又說是來尋莫淵的,可都被書房裡的莫卿聽了個正着。哼,莫卿心想先前的女人都找上門來了,別以爲他是個孩子什麼都不知道,就莫淵那身段那氣質那張臉,也是惑人無數,怎麼可能沒有過一兩段風流韻事。心中醋意大發,看一會兒他進來莫卿怎麼收拾他!
“珠兒姑娘,既然遠道而來就多在蛇宮多玩上幾天吧。莫玉,還不快去爲珠兒姑娘準備客房。珠兒姑娘,今天我還有要事在身就不陪你了,我們改日再敘。”說完,莫淵趕緊調頭回到書房。
門外的女子怎會善罷甘休?就知道莫殷喚她回來準沒好事兒,這哪裡是因爲莫淵思念她,定是另有目的。既然來了,珠娘便沒打算走!給她安排了客房,那她就住下。近水樓臺先得月,就算是被安排在最偏遠的地方,那也比在宮外強。
這個蛇後的位置,她坐定了!
莫淵一進門就看見莫卿伏在書案上認真的專注的不知在寫什麼。心下大喜,還以爲卿兒無師自通,只要看他寫字就學會怎樣練習了呢。只是爲何這孩子的表情泫淚欲滴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樣。
莫卿正專心致志的盯着面前的紙張,莫淵走進一瞧纔看清楚,這紙上哪裡是寫的什麼字啊!分明就是歪歪扭扭橫七豎八的躺着兩隻小烏龜…….他這是在罵他縮頭烏龜麼?莫淵不禁汗顏。
“爹爹……”莫卿的聲音聽起來是這樣落寞,這是從降生起從未有過的的動靜。懂事的莫卿見莫淵進來,站在椅子上爲他奉上一杯涼茶,外面天氣熱可要解解暑。
“怎麼了卿兒?”這孩子是怎麼了?今日竟是這麼體貼。卿兒的體貼勁兒若是放在莫殷身上,莫淵又好說他是無事獻殷勤非殲即盜了。
“門外的那個人……是不是卿兒的孃親?”歪着腦袋莫卿一副無辜的可憐樣子,眼中閃爍着探究,定定瞧着莫淵。
“噗!”剛剛呷進嘴中的清茶係數被莫淵毫無形象的噴了出來。卿兒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爹爹,你好髒!”莫卿擦着臉上被莫淵噴了一臉的茶水,嘴裡數落着莫淵的行徑。這話聽起來似是因這茶水一事而起,卻又不僅是爲了這杯被噴出來的清茶。跳下椅子的莫卿頭也不回的出門找他的奶孃去了,在書房同莫淵多呆一會兒都是不願意。
莫卿明明知道莫淵對他的情意,至深至濃。但是就是過不去自己心中的這道坎兒。
心思細密的莫淵又是那樣的會延伸心中想法,不免反覆琢磨莫卿的這句話。不是因爲莫卿的認定,而是莫淵自己都覺得骯髒的要死。爲何他以前竟是這種會到處沾花惹草的人。
莫淵苦苦的笑了,在天上的時候他失去了他,如今依舊配不上他。自始至終他莫淵都沒有配得上過莫卿。那道純淨傲然的身影彷彿正在離他遠去……
看着這空無一人的書房,莫淵深深的嘆了口氣,這裡有卿兒的氣息和他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卻是隻有自己一個人。卿兒走了也好。
“莫玉。”莫淵對門外喊道。莫玉給珠娘引路也該回來了吧。
“老奴在,主子有何吩咐?”恰巧莫玉剛剛回來,已是走到不遠處,這會兒一路小跑的來到莫淵根前兒。
“沒什麼要緊的事兒,去和珠娘說說,我今夜於寢殿設宴款待於她,好好的爲她洗塵。還望她不念前嫌纔好。”莫淵說着這溫情的句子,眸中卻是沒有半點兒破鏡即將重圓的喜色。既然得不到心中最想要的人,那和誰在一起怕是就無所謂了。
莫玉聽了心中大驚,去找珠娘那個**潑辣的蜘蛛精?!難道蛇君要與她重歸舊好嗎?若真是如此,蛇宮又將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奴才們日後的日子該是怎麼過可好?!但是主子的事情,哪有他置喙的餘地;主子的事情,又有誰管得了、敢管的?
莫玉只得依了莫淵的吩咐,跑去給那蜘蛛精傳話去了。
珠娘聽了莫玉帶來的消息喜不自禁,趕緊從腰間的香囊中取出兩粒仙丹賞給莫玉。這可是她親自煉製的上品丹藥,她自己都不捨得
吃上一粒。
在蛇宮中呆的時間久了,什麼樣的仙丹莫玉沒見過?珠娘給的這兩顆珠子莫玉並不看在眼裡,但又不好意思拒絕,弓身接過卻是離去沒多遠就轉送給了途經的丫頭們。
等莫玉一走,珠娘這心裡啊說不出的歡喜,回到房中歡天喜地的打扮起了自己。本就已是濃妝豔抹的她不知道從哪裡掏出幾罐上好的香粉往自己臉上、身上撲去。一看就是有備而來。
這香粉本是外邦進貢的上上品,有安神醒腦之功效。味道沁人心脾很是清雅。再好的東西也經不住珠娘這麼個用法,幾種香味同時混合在一起已是聞不出誰是誰了。連同那股子原本清雅的味道也變得惡俗起來,好好的極品倒是被她用庸俗了去。
這眼看就要入夜,珠娘只坐在房中等着人前來領她過去莫淵的寢宮,心中早已迫不及待。
夜,來的倒是飛快,粉娘看看夜色,已經是要帶着莫卿回房睡覺的時辰了。平日殿下素來都是跟着蛇君睡,今兒個上面卻下了命令,讓她將莫卿帶到別處。這可愁壞了奶孃,殿下和蛇君在一起安寢的時日久了,自己的寢宮好像還從未用過,這陌生的地方殿下又是死活不肯留下。
何況長久以來,莫卿睡得用的都是些金貴之物,這一時半會兒的要她去哪裡給殿下尋個去處?粉娘無法,只得將莫淵帶去了莫殷房中……
莫殷一瞧,喲,今晚是莫卿過來借宿,立馬明白過來,大殿那邊兒莫淵同珠孃的事已是**不離十了。看着這個不拿自己當外人的小東西一進門就鑽進被窩躺在他和胡殊中間,閉上眼睛準備睡覺。竟是連皇叔和胡叔都不叫了,不知心裡又是在鬧什麼彆扭。
“怎麼了?被你爹爹趕出來了?”莫殷就是想氣氣這混小子,再讓他整日裡囂張的在宮中爲非作歹,竟是不將他這個皇叔放在眼裡。
“你才被爹爹趕出來了呢!我是自己出來的!”莫卿回嘴,毫不示弱。
“哼,我又沒有爹。”莫殷一陣上來竟是和小孩子一般見識,竟然耍起了無賴。
“沒爹爹你怎麼來的?難道也是我爹爹生的?!”莫卿氣不打一處來,索性變着法兒的羞辱起了莫殷。
莫卿的話鬼才聽不明白,莫殷頓時被他給噎在原處直犯愣。這小子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小嘴,還真是欠收拾啊!瞪着莫卿,可莫殷一時又想不出什麼話來對付,正能這樣乾瞪眼。
“好了好了,小殷怎麼和個孩子似的同卿兒計較起來,他還小,你要讓着他纔對。”胡殊上前插進他倆中間,跟着做起了和事老。這倆人,一個真的還是個孩子,另一個真的是個大孩子,有時後者竟是要比前者還任性得多。若是放着他倆不管,一會兒該打起來了。
經胡殊這麼一勸,你不言我不語,這倆人終於收了彼此的滔滔氣焰。一邊兒一個呆在胡殊的身旁誰也不理誰。見今夜氣憤如此尷尬,胡殊只好出來沒話找話說。
“卿兒爲何不回正殿安歇?”先前因莫卿突如其來壞了他的好事的煩躁在看到卿兒這樣悶悶不樂的表情後也跟着煙消雲散,這般楚楚可憐的小模樣,胡殊也很是心疼。
胡殊一句本事打算安慰他的話,正正好哪壺不開提哪壺觸碰到了莫卿的傷心處。
莫卿說風就是雨,還沒等着抽兩下鼻子呢,眼眶就溼紅了去。豆大的淚水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滾滾滑落,不是他不想回去,而是今天分明是他自己不願同爹爹呆在一起,現在要是自己先回去了豈不是很沒有面子。說了沒說,做了沒做,那他就真的成了小孩子了。17893967
哭着哭着,莫卿就將今天書房外頭有女人來鬧事,他不高興將莫淵獨自晾在書房的事情告訴了胡殊和莫殷。經他這麼一說,這才明白了今日這種種事情的大體經過和原緣由。此時的卿兒甚至莫殷、胡殊依舊不知道大殿今夜被下了禁令不讓卿兒回去。
可胡殊是過來人,既然珠娘回來了,莫卿出來借宿莫淵也不來尋他,自是猜到莫淵今晚要做什麼。看着可憐巴巴和被人拋棄的小狗一般蹲坐在牀上的卿兒,這一切不都是他家這個惹禍精幹的麼!?狠狠的瞪了一眼莫殷,莫殷卻和沒事兒人一樣將臉撇開了去,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同他無關一般。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莫殷這任性的性子何時才能改改,總是圖一時之快給別人平添麻煩。胡殊索性也不理他抱過莫卿摟在懷中,讓他什麼也不要想,快些安睡。過了今夜就什麼事都過去了。
;“沒事的,明天就可以回去了,你爹爹肯定不會記仇。”胡殊和莫卿打着保證,卻將愛惹事生非的莫殷晾在一旁。
莫殷瞧他倆根本不搭理他,也賭氣般得蒙上被子打算睡覺。方纔聽見卿兒說不回去的理由,原來這小子什麼都不知道。心裡泛起絲絲內疚,乾脆將臉擠進胡殊胸膛以求安慰。這左邊兒一個右邊兒一個,擠得胡殊好不難受。
夜,隨着月光一寸寸的移影而消逝,莫殷的寢宮中安靜的只能聽見他們三人的呼吸聲。
突然。
“哎!我還是送你回去吧!”胡殊終是忍不了了,坐起身子和身旁裝睡的人兒說道。
莫卿從躺下就不停的翻來覆去好不鬧騰,他若是隻是翻來覆去睡不着覺也就罷了,竟是偏偏唉聲嘆氣的。這偌大的寢宮中,出了他們三個的呼吸聲就只剩下這響亮的嘆氣聲了!後半夜可怎麼誰呀,忍無可忍,還是把人家的孩子送回去的比較好。
一聽胡殊說要把他送回去,莫卿也不裝睡了。顧不得回去會不會丟人,起身歡快的穿起衣裳來。一聽可以回去,也不用人進來伺候更衣了,原來這孩子什麼都會。回頭還不忘來上一句:“皇叔,你不去嗎?”
“呃,你們過去吧,我困了今天就不送你了。”莫殷做了虧心事,哪裡還敢跟着莫卿一塊兒回去。現在又輪到他躲被子裡裝睡了。
聽聞莫殷不去,想是他也覺得自己沒臉見人竟是欺負個孩子。胡殊抱起莫卿就走,再瞧這孩子兩眼發亮閃爍這興奮的光芒,還真是個孩子,心裡想的什麼很快就表現在臉上了。真好猜。
胡殊抱着莫卿來到正殿,怎麼平日裡在大殿裡伺候主子的宮人都在門外候着?剛要抱着莫卿擡腳進去,卻被門外的侍衛給攔住了去路。怎麼?連莫卿都不讓進麼?這倆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很是不解。他倆哪裡知道今夜是莫淵吩咐人下過禁令的,任何人都不得打擾。1d52n。
“連我都不讓進去嗎?”莫卿不死心,想要得到確認。
“回稟殿下,胡公子。蛇君有令,今日於寢宮夜會貴客,任何人都不的打擾,若是殿下回來了就交給二爺。”侍衛誠實的說着今日所接受的命令卻是沒注意到莫卿越來越黑的小臉兒。
“莫玉,事情果真如此?”收起一副天真孩童的模樣,莫卿冷冷的問道立在門口的老管家。這幅冰冷的寒意,將周遭宮人都凍的個透心涼。
“…….是,是。的確是下過禁令了。”莫玉在蛇宮裡伺候主子幾百年了,就連成仙之前的莫淵的怒氣也是可以面部紅心不跳的承受,唯獨他們的這個小主子,有時竟是比主子還要可怕。
夜會貴客?貴客需要夜會嗎?會客需要到寢宮來會嗎?哼,哄三歲小孩呢?!該不會是那個女人在裡面吧?!心中突然浮起不好的預感,莫卿大吼一聲:“胡叔,衝進去!”說着小身子也跟着從胡殊的懷抱爬向了他的背後,一副策馬勇戰沙場的神勇姿態。
“哈!?”胡殊驚訝,這孩子,這孩子,這孩子,真是氣死他了!
“哎,真沒用!”見胡殊氣的站在原地直哆嗦,就是不動彈。莫卿索性下來,推了一把他的胡叔叔,將他推向那羣侍衛,侍衛們只顧得扶住胡殊了,哪還顧得上這小子。
莫卿人小鬼大,溜的也快,等到衆人反應過來,這小子竟是已經進得寢宮去了。一路上東閃西躲,晃得想要攔住他的宮人揚揚灑灑倒了一地,一羣大人愣是沒抓住這比泥鰍還滑的小東西。莫卿現在一門心思就是進去,再不進去就晚了!
胡殊見莫卿跑進去,趕忙也跟着追了上去,那蜘蛛精在裡面若是被卿兒撞個正着,看見了不該看的是小,萬一出手傷了卿兒可要不得!如今的卿兒和他們不同,只不過是小小的娃娃一個,還是人類。
見這一大一小一前一後進了正殿,侍衛們面紅耳赤面面相覷,不知道是進去追還是不追,誰讓他們的主子正在裡面“夜會貴客”。
胡殊跟在莫卿身後追了進去,倒不是怕莫卿瞧見什麼大人的事兒,而是怕那蜘蛛精傷了他。大殿裡面現在是個什麼情形誰也不知道,若是莫淵正在動情之時被迷惑了心智,定是顧不上卿兒死活,那可就糟了。
當年他費盡心思從天帝殿將卿兒的仙靈帶出,並不是爲了如今看到這樣的結局。
莫卿躲開衆多侍衛的追捕,東躲西閃終於竄在了莫淵的房門口。該死!裡面有女人的聲音,
還有女人身上的香粉味!想都未想莫卿大力撞開這扇阻隔了實情的大門,整個小身體隨着這道力道跟着跌了進去。
門被撞開,將牀榻上衣冠不整相依偎在一起的男女嚇個半死。女人慌忙從莫淵身上伏起,目光兇惡的瞪了一眼闖進來的奶娃娃,轉身嬌柔撲進莫淵懷中:“蛇君,珠兒好怕……”在卿兒眼中裝的還挺像那麼回事兒。
而這時的莫淵已經驚愣的說不出話來,但是心中卻是萬馬奔騰驚濤駭浪,到嘴邊的話語就這樣硬生生的堵住,不知要如何開口。既不解釋,也不推開懷中未着寸縷的**女子。
這一幕狠狠撞擊了莫卿的心,不知不覺已是淚流千行。顧不上牀上那驚愣萬分,不知如何是好的男人,莫卿只靜靜的一步一步流着淚默默走出去。剛一走出莫淵臥房大門的莫卿卻是一頭撞進前來保護他的胡殊懷中。就這樣默默的無限落寞的站在原處。
胡殊轉眼環視房內,同樣也看到了那讓莫卿如此傷心的一幕。
不用莫卿吩咐,這次胡殊主動抱起了他,欲將他帶走。
莫淵心中焦急萬分,卿兒怎麼會來,又怎麼會被他撞了個正着?!越是想要躲避的事情,爲什麼就越是這麼容易暴露!多少年未見卿兒的淚水,如同在天界時的那個人一樣,只會這樣默默的流淚。越是這樣安靜的淚水,就越是傷人,他終於還是害他又哭了。
原本是欲要脫離這段情感的莫淵,在看到卿兒的淚水後仍舊無法自持,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事已至此,總是要尋個解決的辦法的。莫淵不會就這麼眼睜睜看着卿兒被胡殊帶走,他知道,若是這一去定是不會再有見面之時。最少,在胡殊的眼中他已是罪人,胡殊不會輕易將他的卿兒還給他。
“等一下!”莫淵趕緊起身披了件外衫來到牀下胡殊和莫卿的身邊。獨留那蜘蛛精在牀榻上不知到底怎麼回事兒,爲何蛇君竟會這麼在意這個小孩子。
胡殊依言停下腳步,卻是不轉頭理他,更不應他。
“胡兄,我家的事情,還望胡兄高擡貴手不要攙和。”一看胡殊要將莫卿帶走,莫淵也是着急,頭一回這般不客氣的頂撞他這個至交好友兼恩人。
這句話可是將胡殊給氣着了:“不攙和?!那好,我將卿兒帶走就是從未攙和了!”
知道自己是說錯了話的莫淵只有沉默不語,但是卻沒停下腳下的步伐,好不容易追逐愛人至今,怎會輕易放棄。莫淵定定看着莫卿:“卿兒,要離開爹爹?”
聽聞莫淵這樣淒涼的問話,莫卿心中也痛苦不堪,可是今夜之事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所以莫卿乾脆將小腦袋更深深的埋進胡殊的頸項,兩隻小手緊緊拽住胡殊的衣裳不放。一副要將自己埋起來的樣子。
蜘蛛精在一旁聽了,這才收起鋒芒般極怒的氣焰。沒想到這壞她好事的小東西竟然是蛇君的兒子。本想時候好好教訓一下這小子的,看來是沒機會了。可是蛇君什麼時候娶妻了?還有這麼個小兒子?又是什麼時候開始蛇族竟然養起人類的小孩了?
只因一個人類孩童便壞了她的大計,這要她如何甘心?
莫淵見莫卿怎樣也是不理他,顧不得胡殊的阻攔硬是將莫卿的小臉雙手輕輕捧住扭向自己這邊,可是讓莫淵和衆人意想不到的是,莫淵才輕輕一碰莫卿,莫卿竟然尖叫着無助自己的腦袋嚎啕大哭了起來。
莫卿反常的表現真真嚇到了莫淵和在場的所有人,原來平日裡冷漠平靜的孩子也有這般劇烈的反應。莫卿的嘶喊深深刺痛了莫淵的心,他不知道這件事竟是對這什麼都不知道的孩子打擊這樣大。
就算莫卿強烈反抗也好,誓死掙扎也罷,莫淵依舊強勢的將他小小的身體摟進懷中,緊緊的,緊緊的,不肯放手。而莫卿沒來由的激烈哭鬧,也被這讓人懷念的眷戀懷抱溫暖的漸漸平復下來。到了後來,只是在莫淵懷中默默垂淚,不再掙扎。
莫卿在這將他緊緊擁住的懷抱中慢慢的轉過身來,想要面對莫淵。而莫淵以爲他又是想要掙脫,反而摟的更緊了,倒是將懷中的小人兒勒的身子生疼。
“…….疼……”莫卿在莫淵懷中輕輕扭動身形,訴說他的不滿。
啊,莫淵這才意識到自己手重了,趕緊鬆了力道,卻是依舊將他擁在懷中。你讓他如何放手?懷中的人兒纔是他此生的至愛,賭上一切換來的至愛啊……
;“卿兒,卿兒,不要離開爹爹……”莫淵竟是將自己的頭顱深深埋在眼前這個孩子懷中,哪裡還有半點兒身爲蛇君該有的帝王威嚴。
在卿兒的面前,他自始至終都只不過是一個最爲普通的父親。在心中,面對莫卿,他也不過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且爲情所困的男人。
看着這樣無助的莫淵,要問莫卿的心疼不疼?怎麼可能不疼?正是因爲他對莫淵的執念,對莫淵的眷戀才支撐着他走到現在。若是莫淵棄他而去,這些又有什麼意義?活着,或者深陷無邊的黑暗,都一樣……
在心中默默地悵然嘆息,莫卿擡起雙手緊緊抱住了莫淵伏在他胸前的頭,學着莫淵平日裡的樣子,模仿大人哄小孩那樣輕輕撫摸着莫淵的長髮:“爹爹,你這麼做,怎對得起我……孃親。”
在莫卿心中,他纔不管那個所謂的虛幻孃親,明明只有他的心,疼的跟碎了一樣,怎樣還顧忌的上那虛幻的浮影。可是,他現在只有三歲,將真心吐露,日後莫淵的日子更是難耐。沒有比揪心的等待更爲熬人的事情了……
莫卿的話,莫淵也只聽了一半。什麼孃親,卿兒出生至今從來沒有孃親這個人物。是呀,他這麼做,怎對的起卿兒。在卿兒懷中頓頓點頭,卻是早已淚流滿面。
“爹爹,讓她走。”將小臉伏進莫淵的發間,貪戀這熟悉的蘭芷味道。
他只要莫淵一個就好,即便是他的“爹爹”,那也只要莫淵一個就好。他不要什麼孃親,孃親本就不存在,何苦找個替身來彌補那個位置,何苦找個女人來騙他。
“卿兒不要孃親,卿兒只要爹爹就夠了……”只簡簡單單、單單純純的一句話,在彼此心中卻映射出了多少情感?
只要爹爹就好,只要爹爹就好……
時光翩然輕逝,日子過得飛快。三載復三載,如今莫卿已是六歲大小。不同於小時候的奶娃娃,現在的莫卿出落的更是水靈可人。沒有先前愛捉弄人的嗜好,反倒是知書達禮一副乖寶寶的樣子。這些都歸功於莫淵的教子有方。
讓人嘖嘖稱奇的是,年僅六歲的莫卿已是飽讀詩書寫的一筆好字了。就連那些個讀了多年書得少年也及不上分毫。
如此優秀的孩子,放在誰家不是家人的驕傲?可偏偏這小東西不知和誰學的,總愛折磨莫淵,着實讓他苦不堪言。若是同尋常小孩只做些個惡作劇也就罷了,可卿兒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不經意的you惑氣息。
往往這小東西本是無心的舉動都會害的莫淵激動半天,被勾了魂兒去,實難把持。可是卿兒年僅六歲,每每要想到這裡,莫淵只會覺得自己是個十足的混蛋。不僅垂涎於自己的兒子,而且還是個小娃娃。
每當這個時候,爲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莫淵總會輕輕推開黏在自己身上的小人兒。來到書房畫案旁靜心作畫。而畫上的人兒,如此多年來,總是那麼一個……
入夜,莫淵回到寢宮準備安歇,卻發現牀榻上那小東西又在等自己了。
“哎。”莫淵嘆了口氣,自作孽不可活啊。
自從三年前蜘蛛精一事鬧騰過後,莫卿就養成了個習慣。生怕莫淵再尋花問柳不要他了一樣,每日只要晚膳剛一過,就跑去莫淵的寢宮等着。如同害怕得以在莫淵身邊安寢的位置被別人搶走了似的。
加之那蜘蛛精三年前未得逞,難泄心頭之恨,在外頭更是變着法兒的編排起了莫淵,久了外頭竟是傳出蛇君不舉的風聲。則容得下外人這般編排自己,可是在莫淵心裡只用卿兒,但是卿兒還小,看來這不舉的傳言,還得再堅持幾年。
蛇君不舉,不僅外頭傳的兇,就連在蛇宮裡也是被傳說的沸沸揚揚。雖然有了莫卿作爲後繼之人,可莫卿畢竟不是蛇族,這一點兒蛇族的長老們都心知肚明。難道今後要人類的孩子一代一代的掌管蛇族麼?打心底裡說,他們不樂意。
所以最近族中長老們揹着莫淵給他從外面請進來了各色美姬妖男不計其數,總在尋個機會送進莫淵的大殿中去。可不要小看了這些從外面請來的鶯鶯燕燕,有人類不說也有多了去的妖怪。都是終日混跡風塵場所,伺候人一把好手的人兒們隨隨便便挑出一個都是某家大館子裡的頭牌。能將這些人從外頭請來,長老們可謂費盡了心思。
背地裡做了這麼大手筆的一件兒事兒,卿兒怎會輕易饒了這羣老頑固。眨眨大眼睛,忽閃忽閃長長地睫毛,鬼精靈的卿兒有的是方法治他們,
順便也給他爹爹治治不舉的毛病。省的他這一家之主,都不知道家裡到底進來些個什麼人。
莫卿只着內衫抱着大枕頭在莫淵的龍榻上滾來滾去百無聊賴的等他。見莫淵進來,很是開心蹦了起來:“爹爹!”
只要看見卿兒,一日的疲憊便都被掃的乾乾淨淨。本想好好抱抱這麼乖巧可愛的卿兒,誰曾想他瞧見自己這一興奮,竟是連小肚皮小香肩都從這鬆鬆垮垮的內衫中露了出來。如此衝擊,着實讓莫淵有些承受不了。
“呃,卿兒乖,今兒個自己睡吧,爹爹還有事情。”說着就要往外走。
“爹爹要去哪裡?”莫卿沮喪的站在他身後問道。那小表情眼看就要哭出來。
“書房……”本想不告訴卿兒自己的去處,在看見他這副可憐兮兮的小模樣後,終是於心不忍說出了實話。
莫卿聽了,又去書房,哼,去吧去吧,一會兒我再殺過去:“哦,那爹爹你先忙,卿兒乖乖睡覺,等爹爹回來。”
莫淵上前輕吻莫卿額頭,如蜻蜓點水,點到即止。便匆匆忙忙又出了房門,自己往書房而去。哎,若是每日都這般磨人,他豈不是要日日夜不能得寐,操勞過度而死?誰說神仙不會死,分明是慾求不滿被折磨死。
依舊留在寢宮的莫卿算計着時間,想象着這會兒莫淵到底在書房做些什麼。自從有了上次蜘蛛精一事的教訓過後,莫淵便不近女色,任那些貌美宮娥婀娜千金往上貼都貼不上。這一點,莫卿倒是極爲信任他的。正是如此,才使得莫淵不舉一事被傳的那麼神乎其神,眼看都要當成真的了。
既然女人不行,那男人總可以吧?他現在是男孩,怕是力不從心,肯定還有更好的人選,不是麼?每當莫卿想要算計別人時的那副神態,像極了莫殷,若是外人不知道的,還以爲莫卿是莫殷的兒子。
“莫玉,莫玉!”莫卿躺在牀上大聲叫嚷,生怕外面的人聽不見一樣。
“來了來了,小祖宗,喚莫玉進來什麼事?”莫玉一聽房中這小祖宗喊他,顧不上年邁的身體,竟是提着衣襬顛兒顛兒的跑了進來。
“更衣。”小東西坐起身來,展開雙臂,竟是放賴起來。誰不知道這傢伙三歲那年就會自己穿衣洗漱了。
蜘暗了蛛人。莫玉只得任命,上前給莫卿更衣,宮裡得罪誰也不能得罪的,就是這小祖宗。只是莫玉剛一爲他換好了衣裳,就被莫卿揪住耳朵這樣這樣那樣那樣說了好大一堆話。說的莫玉驚訝的撇頭緊緊盯着莫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後才老淚縱橫的道:“主子,您這般深明大義,老奴才替蛇君,替族人謝過您了。”
原來小主子也聽說蛇君不舉了啊……
粉雕玉琢的小人兒帶着一行人浩浩蕩蕩行走在蛇宮通往書房的迴廊上。胭脂水粉的味道,莫名香薰的味道,摻雜混合在一起竟是這般刺鼻,這股子味道像是炫耀自己的存在感一般,險些傳出三裡地去。
“你們在這候着,我進去瞧瞧,一會兒再喊你們。”來到莫淵書房門口,莫卿停下腳步,讓身後的人在門外稍等。自己先行進去。
輕輕推開這滿布書香的門扉,莫卿踮起腳尖輕輕進了去。剛一拐進書房,就看見莫淵已是在一旁的軟榻上託着腮沉沉睡去。一旁的書案上是一幅未完成的畫卷,走近了一瞧,上面的人兒赫然是前世那個絕然美人兒。
筆墨未乾,沾溼了畫中人的衣襟。那傲然凜冽的氣質,果真只有莫淵才能把握的精準。一幅畫卷之上,滿滿的遍佈着的,都是莫淵對那人的思念。看着看着莫卿盡是感動,可沒來由的心中卻升起一股淒涼,他這小小的身體、脆弱的靈魂,想來不過是這畫卷上之人的替身罷了……
彷彿感受到身旁氣息的浮動,莫淵輕輕的睜開了眼睛。怎麼卿兒會在這裡?真是睡糊塗了,最不可能的可能怎會成爲可能,卿兒應該還在寢宮安睡纔是。可是這觸覺爲何如此真實?
“爹爹,醒醒。”莫卿輕喚爹爹。
“嗯?卿兒怎麼在這裡?誰欺負你了麼?”莫淵醒來,很是納悶,這孩子怎麼大晚上的跑到這裡來了?還一臉不高興略帶憂傷的表情,難不成宮中竟是有人這麼大膽連少主都敢欺負。
莫卿怎會將心中悲涼悽苦告訴莫淵,他心裡堵着一股氣纔是:“沒有人欺負卿兒,只是……爹爹,聽說你不舉了?!”莫卿故作驚訝的問着,眼中閃爍這懵懂:“爹爹,什麼是不舉
?”歪着腦袋一副單純可愛的樣子,誰知道他的心中和小魔鬼一般讓人又愛又恨。
“什麼?!誰告訴你的?!誰告訴你這個詞的?!”莫淵噌的從軟榻上坐了起來,扶住卿兒的小肩膀問個不停。
“我聽人家都這麼說,而且莫玉爺爺和長老爺爺們都說,只要給你送美人就能治好爹爹你的病。”莫卿此時紅着小臉兒,一副害羞的樣子。
“……所以?”莫淵突然感覺到一絲不祥的預感。
“所以,卿兒今天給你送美人來治病啦!”莫卿叫喊的興高采烈,彷彿他纔是那個喜愛美人需要治療的人一般。
莫卿這句話如五雷轟頂,可把個莫淵震的不輕,還沒等他攔住卿兒,卿兒已是一個大嗓門將門外候着的,焦急難耐的美人們都叫了進來。可是,讓莫淵不解的是,怎麼清一色的,都是男子?!
莫淵甚至來不及反應就被魚貫而入的美男們給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不知從哪裡變出的花果美酒硬是往他嘴裡送,一時間莫淵竟是忙的連說話的功夫都沒有。這可是誰出的鬼主意啊,誰說他不舉來着?他分明康健的很,再呆在這羣人身邊怕是真的會見人就害怕而不舉了去。
莫淵慌忙招架着這些別有風情的男子們的獻媚攻勢,眼睛不住的往卿兒那邊看去,爹爹可不是這樣的人啊,卿兒可不要誤會纔好。沒想到這小子竟是和看戲一樣坐在邊兒上,一點兒也沒有打算上前幫他的樣子。當年趕走蜘蛛精的那股潑辣勁兒上哪兒去了?
聽聞蛇君在書房招了不少美豔男子尋歡作樂,族中長老們很是新奇,蛇君何時開了竅了?雖說招的是男人,可總比沒有的強。唯恐此事不真一般,前來一探虛實,順便溜鬚拍馬邀功請賞。
“陛下,這可是小老兒我從外邦爲您尋來的國色天香,您可滿意?”門外,傳進來青長老的獻媚之聲。他豈知屋內現在是個什麼狀況,還以爲自個兒真的做了讓蛇君歡喜的事情。
青長老不知死活的獻媚討好,明擺着是爲自己邀功。別的長老可看不下去了,當初從外面領人的時候他們都出了一份力的,怎麼事到如今就都成了老青頭一個人的功績了呢?這可不行。頓時外面四人吵做一團,個個都在請賞邀功,莫淵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族中這四大長老竟是揹着他做了如此大手筆的一件事兒。
怪不得卿兒會這般折騰他,見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