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到?”
“根本做不到。”高手恢復了冷靜的口氣。“不經過以太之海作爲媒介,直接擊穿兩個世界的天然隔阻,其中涉及的難度之大根本就是超乎我所掌握的知識範圍的。不,不,應該叫做反科學的。我以爲我從那孩子那裡繼承掌握了一些和魔力相關知識和技術,現在才發現魔力這玩意根本沒有理由可言,原先的猜想和預測都是錯誤的。是的,搭檔,根本做不到。”他承認。“除非讓小術士做一個同類型的東西送給我,作爲開門的介質……否則就是空談。不過,對現在的小術士來說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能不能……”陸五想說話。雖然他不知道,但是根據他所知道的,第一律術士再罕見,如果在一個較長的時間段去評價的話那也是數量頗多的。琥珀能做一個,其他人應該也能做,輝月陣營手裡應該保管有同性質的寶物纔對。
“不可能的,”高手沮喪的打斷了陸五的話。“這種東西,哪怕對於術士們而言也是罕見的至寶,我想不出他們有任何理由會把那樣的東西給我,哪怕是借給我。除非有着非常強大,值得信賴的枷鎖套在我頭上,否則我肯定他們是不會這麼做的。”
“對了,地球上的情況怎麼樣?那種命運之力的‘反噬’怎麼樣了?”高手突然換了一個話題。
“很好。”陸五不得不說。很多他預想中的麻煩都沒有發生。任健這個人,雖然陸五之前覺得他很可能追根問底,但是事實上他卻當了一回沉默者。說起來學生年代真的不覺得任健這個人居然會拿“沉默是金”這句話當座右銘。但是眼下的事實是:他表現出了一種陸五都覺得非常稀奇的態度:儘管話很多,但對於沒有必要的問題,任健從不追問。陸五已經編了一套應付之辭,卻根本沒有用的機會。
上一次的時候——也就是打撈沉船的那一次。任健知道陸五要去打撈沉船,但是對於具體的事情根本沒過問。陸五到底是從哪裡湊到錢租到那艘遊艇的,又是怎麼用一艘根本沒有潛水打撈設備的遊艇去打撈一艘沉在深海里的古代沉船的——這些未解之謎本來足夠引起任健的好奇心(正常人都會如此,不是嗎?)並引來追問的。但任健一聲不吭,彷彿這種事情是理所當然,不足爲奇,根本不值得追問的一般。
這一次也是如此。看着陸五帶過去的貴金屬,任健沒有提出任何多餘的廢話,直接把金屬給處理了。
至於“第二律魔力的反噬”方面,情況就更好了。或者可以這麼說,什麼意外都沒有發生。陸五現在出門不坐車,不得不出門也是儘量選擇深夜或者凌晨,行人稀少的時候,白天就是躲在家裡做一個宅男。自從陸五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也——之後,情況一直都很好。當然也可能是魔力戒指給了他額外的力量,讓他有能力避開很多對普通人而言很難避開的危險而不自覺。
陸五現在已經覺得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當然處於一種正常的心態,他現在還維持着這種生活,比方說不敢坐車。但是他自己已經不覺得有什麼危險了。再說了,琥珀自己也說過,她並沒有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現在的她沒有理由騙陸五。所以,陸五真心覺得這可能和第二律魔力什麼的沒太大關係,純粹就是他自己太倒黴了。
最近採用這種深處簡居的宅男生活模式,外加日常都牢牢掌握小小心翼翼的謹慎態度之後,就連這些倒黴的事情也不見了。陸五覺得,只要再過上那麼一段時間,他就可以嘗試一下坐車之類了。
就算是和琥珀一起“按圖施工”(雖然實際上施工的只有琥珀一個人,陸五完全是站邊上打醬油的),也沒發生什麼壞事。
任健那邊也一樣。說起來,按照琥珀的看法,如果有反作用力(正如前面說的,第二律魔法的反噬效果並不一定能被明確的感覺到),那麼任健這邊也是比陸五更大一些纔對。可是除了之前的投機失敗之外並無他異。而且細細的說來,這次投機失敗,哪怕是任健自己都承認是自己太沖動太貪心,在沒有徹底掌握整體局勢的情況下冒冒失失的衝殺入場。一切可以說是自作自受。他也坦誠,自己的心態不對,所以遲早就要碰壁,不是這一次,也會是下一次。這段時間陸五一直高度重視,時不時的電話聯繫一下,卻什麼都沒發現。
哪怕是去醫院體檢,醫生的答覆也是徹底沒事。這個年紀的人,要麼就沒病,要麼就是大病。任健的奸商之心跳得比他以往任何時候都健康——當然了,現在有了阿呆,不健康也能及時挽救回來,卻也不懼。
陸五本來覺得自己這麼一說,高手應該也會表現出高興的態度。但事實上,情況正好反過來,高手保持了一種難言的沉默。
“搭檔,你是說……什麼都沒發生?”
“確實如此。”陸五覺得奇怪,幾個月過去了,什麼沒發生不是最好的結果嗎?
“搭檔,這件事情要五五開去考慮。雖然目前對於魔力的認知還很不完整,但是……搭檔,你知道第二律魔力在這個世界的一個最出名的應用嗎?”
“什麼?”
“延壽手術。”高手說道。“你應該聽說,這個世界的人,如果有錢有地位,並不是按照正常人類一樣壽盡而亡,還可以選擇去做延壽手術。通常能延長二十到四十年的壽命。”
這一點陸五早就知道了。可惜的是,正如絕大部分此類情況一樣,對於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來說,“延壽”這種事情實在太虛無縹緲,太遙遠了,陸五毫無興趣。他只是知道,但從來沒去了解過細節。也許高手和琥珀都提過相關的話題,但陸五並沒有放在心上——現在的陸五甚至都已經忘記了高手和琥珀是不是和他討論過這個話題了。
“但是問題是,相關技術不過關,還沒有完全成熟。如果只是正常的去進行延壽手術,那麼死亡的機率據說超過百分之七十。如果年紀比較大了,成功機率還會進一步降低。也就是說,從整體概率而言,那不是‘延壽’,是‘自殺’。”
“但是,對於某些人來說,有辦法可以將這個不可靠的手術成功率直接提高到百分之百!”
“你是說……魔法?”陸五幾乎是瞬間理解了高手的意思。
“是的,只要有第二律魔力的術士,強行改變命運之力的話,原本是超出現有技術水準,和自殺沒什麼本質區別的延壽手術瞬間就變得擁有百分百的成功率。大部分人都這麼做的。”
“那……會有什麼後果?”現在的陸五已經完全明白,第二律魔力雖然是一種很有用的力量,卻絕非萬能。否則術士們就不是高手嘴裡的“臭名昭著的海盜”了,估計就會直接變成“令人聞風喪膽的征服者”了吧。
“必須要有人付出代價來。”高手說道。“要麼是施法的術士——哪怕是術士,也可能會留下無法治癒的傷殘。要麼,就是那個接受延壽手術的人了。”
“呃……”這個回答,倒是完全在意料之內。
“在術士們進行的統計——我不知道這個統計數字是否可靠——中,從來沒有第二種類型的人能夠活過人類正常壽命的例子。也就是說,如果是自己承擔魔力反噬的後果,那麼所謂延壽手術並沒有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延壽,與其說是延壽,不如說是折壽。當然了也有好處,那就是避開衰老的悲哀,以比較年輕的身體狀態死去。某種角度來說就是以生命歲數換取生活質量。是虧是賺,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這個,和我……”陸五不明白高手爲什麼提這個。雖然在一起相處了很久,但是他總是覺得在高手面前,自己就如幼兒園小朋友在阿姨面前一樣的無知和遲鈍。當然了,回頭想想高手的身份和經歷,又覺得他們之間的差別可比幼兒園小朋友和阿姨的差別大得多了。
“所以,搭檔,你絕對不要小看第二律魔力的反噬作用。”高手說道。“更重要的是,在術士們的概念裡,不同的世界的‘命運’是相似又截然不同的存在,就如同一個種族裡的兩個不同個體一樣,這或許意味着……”他停頓了一下,加強了語氣。“沒人知道地球上的反噬效果到底是怎麼樣的!或許很弱小,正如你認爲的那樣,小風小浪之後就沒了。也許,僅僅是也許,它會強烈的到讓任何人都難逃此劫。”
“可是琥珀……”
“她只是個術士,一個對自己的力量都不能完全理解和掌握的術士。我,纔是專家。”高手很高傲的說道。
“我經歷的也不算小風小浪了。”陸五想起自己在外國街頭遇到的意外。他相信,如果不是自己有着魔力戒指,從而擁有超人的敏捷和速度的話……估計也就沒命回國了吧。
“只要能躲避開的,那就是小風小浪。”高手說道。“真正的命運之力的反噬不可能避開的,否則的話,術士們也不會有那樣的統計數據了。有資格做延壽的,大部分都是術士啊!”
這和高手過去說的不一樣,顯然他對於魔力有了更深一層的理解。
“高手,你真的想要和我一起回去?”陸五再次追問了一下。雖然他自己也很歡迎此事,然而高手拋下這裡的一切跟着他回地球去……總覺得有一種說不清楚到底哪裡不太對頭。
“算是我在逃避吧。”高手嘆了口氣。“怎麼說呢,地球上再糟糕也沒有冥月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