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濤畫廊, 新的一天,雖然一批又一批的參觀者進來又出去,卻遠遠不及前幾天的景象。
一幅畫前, 一位夫人低聲詢問着旁邊女伴的意見:“這幅畫我覺得挺不錯的, 你怎麼看?爸爸老說現在畫壇沒什麼人才, 如果他看了這位秦雨秋小姐的畫, 不知道會怎麼樣?畫技雖然算不得頂尖, 不過這立意卻是少有的。”
“畫倒是還可以,可惜畫作者就不怎麼樣了!你還不知道嗎?這個秦雨秋,勾搭上了雲濤的老闆, 所以才這樣被大捧特捧,要不然之前一點名氣都沒有, 怎麼突然就大出風頭了呢?要我說, 這種女人的畫, 就算是畫得比梵高畢加索還好,也只配丟到火裡當柴火燒!”女伴略有些刻薄地貶低着。
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 年輕的夫人詫異極了,她的女伴壓低聲音,娓娓道來:“我也是看了報紙才知道,大半夜的,秦雨秋和雲濤的老闆在這兒不知道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呢!還有她的外甥女, 小小年紀也不簡單, 有樣學樣, 如今是雲濤老闆的兒子的女朋友!被人照到那種照片, 我也是大吃一驚, 我就說不要來了,你非要來, 這種靠男人捧出來的女人的畫展,有什麼好看的?”
夫人搖搖頭,嘆息道:“真是看不出來啊……唉……算了,還是別讓爸爸生氣了。”畫技不好可以提高,可品德有問題……
“我剛開始也不信,後來一看,那些八卦雜誌雖然總喜歡捕風捉影,可有照片作證,總不會是假吧?”女伴瞧了瞧秦雨秋,低低說,“有件事不知道是真的假的,聽說信誠律師行的張律師,最近給雲濤的老闆辦離婚呢!這件事和雜誌上說的放一起,我看八成是真的了。”
“既然這樣,咱們還是走吧!”夫人遺憾地說,“可惜了,我還想着要是個有潛力品行好的畫家,也讓父親過來看看,指點一下後輩呢。”
看着又有兩位客人從雲濤走出去,賀俊之不禁皺起了眉頭,心中的奇怪越來越多。今天是畫展的第六天,可是來參觀的客人卻連前幾天的一半都沒有,按道理來說,這是不應該的,就算是熱潮退去,也不至於這麼快。可是,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呢?
反常的不止這個,賀俊之總覺得今天來看畫展的不少客人都有些奇怪,也不知是什麼緣故,進來之後不時東張西望、交頭接耳,看到自己的時候眼光也有些異樣,好像在圍觀什麼稀奇事物似的。賀俊之想不明白,檢查了一下自己的着裝,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的地方,可還是有客人盯着自己說什麼。等他思索許久,攔下一位客人時,卻只得到輕視的眼光,這下,他就不敢問了,心裡卻愈發奇怪。
“老闆,不好了!”這天的畫展一結束,張經理就滿頭大汗地跑到他面前,火急火燎地說道,一幅天要塌下來的樣子。
被白天的畫展弄得一肚子奇怪和不愉快,又看到張經理慌張的樣子,賀俊之心裡更加不耐:“你好歹也是雲濤的經理,沒見過世面嗎?慌慌張張的成什麼樣子?好端端的,什麼事情不好了?”
“老闆,你看這些!”張經理喘着氣拿出一些雜誌報紙遞了過去,他早就知道老闆和秦雨秋的事情,但是沒有想到老闆這麼不知道收斂,居然在雲濤這樣受人關注的公衆場合和秦雨秋當着自己兒女的面接吻!
只是這樣,他也不能說什麼,畢竟是自己的老闆,可是這種事情被人捅到媒體那兒,就太不應該了。雲濤是什麼地方?能這樣胡來嗎?老闆和秦雨秋,一個白手起家,功成名就,另一個也算是在畫壇嶄露頭角了,怎麼就不知道愛惜自己的羽毛呢?
《驚!爆秦雨秋與某已婚男子深夜激吻姨媽外甥齊上陣,雲濤畫廊或淪爲秦氏畫廊》
《雲濤老闆力捧無名女畫家,出錢出力爲哪般?》
《道德的淪喪,女畫家爲搏出名甘當小三》
《背後的男人——某知名女畫家的風流往事》
一連串不堪入目的標題刷刷地跳進賀俊之的眼裡,他氣得臉都扭曲了,怒火在胸中熊熊地燃燒着。賀俊之狠狠地將雜誌摔到地上,大發雷霆:“胡言亂語!簡直是一派胡言!這些記者,就知道捕風捉影,隨意中傷他人!”他立刻想到了秦雨秋,雨秋雖然沉迷畫畫,不常出門,但是如果她不小心看到了怎麼辦?明明爲了自己受了那麼多委屈,現在卻要接受衆人的指責和謾罵,賀俊之一下子心疼起來。
一派胡言?捕風捉影?明目張膽地出軌,連避人耳目都完全不去做,還斥責記者污衊?張經理掩下不屑,只是焦急地說:“老闆,這些報道對我們雲濤的影響非常不好,今天畫展的情況不如人意,只怕是因爲這個呀!眼下,我們該怎麼辦呢?要是放任媒體這樣大肆報道,恐怕未來雲濤的生意都會受到影響!”
“這件事,你看着辦吧!”想到雨秋可能看到這些而傷心欲絕,賀俊之哪裡還願意管這個,不負責任地摔下這樣一句話,急吼吼地朝門口跑去,人影很快就消失在街角了。張經理和幾個侍者目瞪口呆地盯着空無一人的大門,愣是沒回過神來。
要我看着辦?張經理瞪着手中的雜誌,頓時頭大如鬥,心裡升起了對賀俊之的種種不滿。自從遇到秦雨秋之後,老闆就變了,爲了捧秦雨秋,不惜放棄其他有潛力的畫家,損害雲濤的利益,現在由於老闆和秦雨秋的事情,影響到雲濤生意,放手不管,反而跑出去,張經理敢打賭,老闆肯定是找秦雨秋去了!
賀俊之匆匆趕往秦雨秋家裡,他的腦海裡現在一片混亂。他不知道自己和雨秋的事情已經有多少人知道了,他也不知道雨秋現在知不知道這件事。他和雨秋兩情相悅,之前還擔心離不了婚,現在離婚也不過是走個過場的事了,沒想到會被人捅到報紙、雜誌上去!賀俊之不怕被人罵,因爲他問心無愧,可他怕雨秋被人罵,怕明明那些畫作是她的心血別人卻以爲她爲了出名故意勾引自己,這對雨秋來說,是多麼沉重的打擊。他現在只想立刻飛到雨秋身邊,抱着她好好安慰她!
“叮咚,叮咚,叮咚……”賀俊之死命地按着門鈴,卻一直不見人來開門,心裡更是急躁,一時想到秦雨秋已經知道了,所以不肯見他,一時又想也許雨秋是在睡覺還沒醒,所以來不及開門……
過了好一會兒,門纔開了,是子健。他一臉蒼白,無措地看着賀俊之,顫抖着聲音說:“爸爸,曉妍出事了……”
“曉妍?她怎麼了?”賀俊之一邊快步往裡走一邊擔心地問,“雨秋呢?她怎麼樣了?雨秋沒有事情吧?”
“是媽媽和杜太太。”
賀俊之站住了,瞪大了眼睛,咬着牙問:“你說是婉琳?”
賀子健點點頭,抓着自己頭髮,又是懊惱又是氣憤:“今天,我和曉妍去看媽媽,誰知道,剛進去,就聽到杜太太和媽媽正說着姨媽和曉妍的壞話!那個杜太太,根本就是一個混帳王八蛋,在媽媽面前多嘴,現在媽媽什麼都知道了!秦阿姨的事情就算了,你和媽媽離婚了也沒關係,可是杜太太連曉妍的底細也掀出來了,媽媽已經知道得一清二楚!偏偏那麼不湊巧,我把曉妍帶回家去,想要看看媽媽……”
“婉琳!”賀俊之咬牙切齒地喊,怒火竄上頭頂,氣勢洶洶地走進房間。
不過一眼,他的心都要碎了。戴曉妍坐在地上,靠在秦雨秋身上抽抽搭搭地說着:“姨媽,你錯了,我不是個好女孩,我不是的,我永遠都成不了好女孩了!你騙了我,你說我是一個好女孩,可是你騙了我,我再也不能活了!姨媽,我不要活了!”
“曉妍,曉妍!”秦雨秋緊緊摟着她,一句話也沒有,只是溫柔地撫摸着戴曉妍的頭髮,眼淚滾滾,嘴裡一遍遍地喊着她的名字,那悲悽的聲音一聲聲敲擊在賀俊之的心上,把他的心都敲碎了。
“雨秋……”賀俊之心疼地喊。
秦雨秋擡起了頭,淚水溼潤了眼眶,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俊之……”她哽咽着說不出話來,只有眼淚在臉頰上不停地奔騰。
賀俊之走過去半跪在地上,他緊緊地摟住了秦雨秋,強烈的自責洶涌地淹沒了他:“是我,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