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林晚箴一邊跟着林婉琳熟悉環境,一邊回想着自己看過的《浪花》,盡力把當初的印象一點點完全地挖出來。

作爲一名外來人士,林晚箴知道自己變成林婉琳肯定會讓《浪花》這個故事發生變化,只是她並不清楚這變化對林婉琳、賀俊之、秦雨秋等人來說是好是壞。不過,她也不甚在意。如果是旁人,林晚箴會擔心自己會不會給人造成不好的後果,要是因爲諸如蝴蝶風暴之類的原因誤傷了無辜那就不好了。

然而對賀俊之、秦雨秋,對賀子健、賀珮柔,林晚箴表示輕鬆無壓力,一直以來她都看不慣他們的作爲,打着真愛的旗號就可以傷害別人了嗎?打着真愛的旗號就可以說林婉琳是他們痛苦的根源嗎?至於林婉琳,原著裡她悽慘到丈夫兒女都站在秦雨秋那邊,儘管最後沒有離婚,可得到的是一個永遠懷念秦雨秋、對自己卻厭惡不已的空殼丈夫,得到的是一雙永遠對秦雨秋心懷愧疚的兒女。林晚箴並不覺得,在自己的影響下,林婉琳會比原著更慘。

但即使如此,林晚箴也無意做什麼幫助林婉琳挽救婚姻或是揭開賀俊之秦雨秋面目的事情,那是林婉琳的人生,不是她的。她是林晚箴不是林婉琳,對這個強迫中獎的“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人生”沒有絲毫歸屬感,對身爲林婉琳的一切都避之不及,又怎麼會願意上趕着去接手呢?穿越了又怎麼樣?她永遠都是林晚箴,不想就這麼放棄獨屬於她林晚箴的一切,即使再也回不去了,她也不想頂着林婉琳的名字過一輩子。

這是她對這個世界的牴觸,她不願意和浪花衆人有太多的接觸,見着他們,在他們面前扮演林婉琳,只會讓自己更加清楚地認識到現在的自己已經“變”成了林婉琳,而非林晚箴。這種平白給自己添堵的事情,林晚箴可不想幹。除非必要,林晚箴無意在旁人面前扮演林婉琳!

只不過現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就是心不甘情不願也沒有辦法。在接下去的時間裡,她毫無疑問只能住在賀家,頂着林婉琳的身份,再不願意她也只能儘量扮好林婉琳這個人,而對此最有幫助的,除了林婉琳的指導,就是熟悉劇情,從中去熟悉賀家的每個人了。雖然說她已經打定主意和賀俊之離婚離開賀家,但自己初來乍到,對賀家的印象還停留在書上與林婉琳的話裡,做什麼都是不合適的,唯有適應纔是最妥當的舉動,但絕對要在適應的同時儘量減少和賀家人的接觸,尤其是和賀俊之的見面。

不管怎麼說,林婉琳和賀俊之都是二十三年的夫妻了,要說他們之間沒有感情林晚箴是一點兒都不信的。哪怕再怎麼沒有感情,在共同生活了二十三年之後,賀俊之對這個枕邊人的瞭解也應該很深吧?一個人可以改變自己的外貌和聲音,卻沒有辦法改變一些細小的習慣,賀俊之要認出一個冒牌貨來,比賀子健和張媽都要容易多了。雖然頂着林婉琳的身體,但是要給他們看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來,自己要怎麼說?失憶麼?開玩笑,這絕不是一個好的藉口。

林晚箴站定了,不對,這個時候,她應該回林婉琳的房間纔是最適合的,因爲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賀俊之應該就回到賀家了!記得原著的情節是原本的林婉琳與賀子健的一番對話之後,在客廳等着賀俊之回來,而賀俊之在自己賀子健的一通電話召喚下才不情願地回來了,緊接着就是林婉琳在客廳裡攔下賀俊之,抱怨他一夜不回,把家當成旅館,埋怨賀俊之不聽她講話等等。

以及非常重要的,也是讓林晚箴在看的時候非常胃痛的一場戲。

林婉琳因爲什麼事情詢問賀俊之的意見,賀俊之卻充耳不聞,在那兒想着什麼“一張已經面對了二十幾年的臉,居然會如此陌生,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從來沒有認識過”,想着“到底他們在思想上、興趣上,什麼時候溝通過”。林婉琳發現賀俊之走神之後非常不滿,賀俊之卻反過來問林婉琳愛不愛自己,問林婉琳在家是不是寂寞,問林婉琳他們之間存不存在心靈的溝通。

然後在和林婉琳生活了二十三年生兒育女之後,賀俊之才人生中第一次、開天闢地頭一回,非常深刻地、徹骨地、哀傷地、刻骨銘心地意識到他們之間沒有愛情,他們的婚姻生活中從來沒有過幸福!最後,賀俊之無奈地追問林婉琳爲何在當初那麼多人之中選擇了他,而林婉琳不好意思地回答是因爲“八字”。也正是這一場對話,讓賀俊之下定了決心拋棄林婉琳,和秦雨秋在一起!

一句沒有愛情一句沒有幸福就將夫妻之間過往的一切全部抹殺,當真是一場笑話!而賀俊之和林婉琳攤牌離婚時,他說出的話更讓林晚箴鄙視,什麼叫“我和你結婚這麼多年,我現在才知道,你多虛榮,你多無知,你多幼稚,你多自私”?什麼叫“你比我想像中更加低級,更加無知,更加沒教養”?

當年是賀俊之自己卯足了勁去追的林婉琳,不是說那個時候的林婉琳是出了名的愚蠢無知愛慕虛榮的花瓶女嗎?賀俊之的朋友也提醒過他沒有錢財沒有地位又不是小白臉,林婉琳是不會嫁給他的。可偏偏就是這樣的情況下,號稱是有熱情有思想有深度有見解有鬥志有眼光有吸引力通情達理愛好藝術追求藝術的優秀青年才俊賀俊之居然還拼了命地去追林婉琳,用鮮花、情書、甜言蜜語把林婉琳搞得頭昏腦漲,投入了他的懷抱!

如果不是愛情,賀俊之爲什麼要追求出了名的愚蠢無知愛慕虛榮的花瓶女林婉琳呢?因爲林婉琳的美色?因爲年輕人的衝動?因爲他一時的爭強好勝?

難道色令致昏、年輕衝動或是爭強好勝能讓賀俊之這麼一個有熱情有思想有深度有見解有鬥志有眼光有吸引力通情達理愛好藝術追求藝術的優秀青年才俊把思想、深度、見解、眼光全都餵給狗吃了?

女人的容顏會像花朵一樣凋零,年輕人的衝動會隨着年齡的增長而平息,而和衆人追搶林婉琳而引起的爭強好勝也同樣會因爲自己奪得美人芳心而漸漸消散,時間久了自然知道他對林婉琳有沒有愛情。

可爲什麼戀愛的時候不說沒有愛情,結婚的時候不說沒有愛情,生兒育女的時候不說沒有愛情,共同生活的漫長的二十三年的裡不說沒有愛情,偏偏賀俊之遇到一位有思想有深度有見解、能夠讓任何有思想的男人都會爲之動心、善良可愛、溫暖熱情、充滿了智慧與靈性、讓人難以抗拒的浪漫氣息、滿身詩情畫意、滿心柔情似水、瀟灑脫俗、飄逸清新、灑脫自信、勇敢獨立、敢愛敢恨、敢作敢當的小三秦雨秋之後“才”發現他和林婉琳沒有愛情?所謂的沒有愛情不是藉口又是什麼?

縱使色令致昏,縱使年輕衝動,縱使爭強好勝,縱使真的沒有愛情,可賀俊之這麼一個有熱情有思想有深度有見解有鬥志有眼光有吸引力通情達理愛好藝術追求藝術的優秀青年才俊不是最注重心靈的溝通嗎?不是在過去的人生裡一直尋找心靈的伴侶嗎?

如果他和林婉琳之間沒有過思想上的心靈上的溝通,那麼有思想有深度有見解有眼光的賀俊之又是看上林婉琳什麼呢?如果不是認定了林婉琳是他心靈的伴侶,賀俊之又爲什麼要和林婉琳結婚?不要說被矇蔽之類的話,一個人可以僞善,可以做戲,卻沒有辦法在整整二十三年的朝夕相對之間掩飾自己愚昧無知沒有教養的本質,知識、智慧、教養這些東西是藏不住的!

還是說林婉琳就真的有那麼豔冠羣芳美若天仙傾國傾城紅顏禍水到讓他瞎了眼睛整整二十三年直到有了秦雨秋他才恢復視力,才發現林婉琳蠢鈍如牛愚昧無知愛慕虛榮自私自利幼稚低級沒有教養的本質嗎?哦,還要再加一個完全沒有辦法進行心靈的溝通。那麼只怕愛慕虛榮的林婉琳早就憑着禍水的容顏勾搭上豪門紈絝了,哪裡還看得見賀俊之這麼一個窮小子!

所謂沒有愛情,所謂沒有幸福,不過是拋棄糟糠之妻的藉口,餵了狗的不是賀俊之的思想、深度、見解和眼光,而是他的良心!

一想到賀俊之是這麼一貨色,林晚箴立馬決定,如果等一會兒賀俊之回來了,她一定不要下去見他!嗯,就讓張媽告訴賀俊之,“自己”對丈夫和兒子牽腸掛肚了一整夜,知道他們沒事兒了才放心下來,但是實在是困頓疲倦至極沒有辦法畢恭畢敬地迎接自己的丈夫回家,就回房間補眠去了。

只是林晚箴可以躲着賀俊之,卻不能阻止他來找自己,畢竟腿長在人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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