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畫展之後

在賀家,林晚箴努力忽悠林婉琳離婚,而在雲濤,卻又是另一番情況。

從林晚箴走後,秦雨秋的神色一直不太好,對期待了許久的畫展也不甚上心了。不得不說,林晚箴的話幾乎戳到了秦雨秋內心最深處,一直到她的腦海裡迴盪着,攪得她惶惶不安。

和賀俊之不同,賀俊之從來不覺得他出軌和秦雨秋婚外情有什麼不對,他就是覺得他們的愛情是真摯的應該受到讚揚的,可秦雨秋不是,她在意外界的評價,在意別人的看法。

也許在潛意識裡她和賀俊之抱着相同的想法,不覺得自己當第三者有什麼可恥,可是從小受到的教育束縛了她,這種束縛並非是她認識到她和賀俊之的愛情有什麼不對,而是她希望她能得到道德的支持。在明白自己的行爲和當世的道德準則相違背的時候,她就用灑脫和不羈來包裝,用追求真實來反駁,用她的罵人詩來掩飾,這樣她就可以告訴自己,她做得沒有錯,是別人不能理解,是這個世界的道德觀出了問題。

她的道德感很薄弱,偏偏要用道德來證明自己沒有錯,換個說法就是,做了□□還要立貞節牌坊,只不過這個牌坊是立給她自己看的,而她所有的言行都是圍繞着這一點出發。她勸賀俊之不要離婚,不是真的爲了林婉琳考慮,而是如此一來在她的心裡她就是道德的,因爲她沒有破壞另一個女人的幸福,她甘願爲了另一個女人當一個人人不恥的情婦,得不到別人的理解卻能得到她自己的道德認可。

可是林晚箴的話卻戳破了秦雨秋的保護膜。

“它給我們賀家平靜的生活帶來了很多浪花!”

“沒有想傷害任何人?秦小姐,你覺得,你讓賀俊之不離婚,維持一份虛假的婚姻,讓林婉琳空守着一個賀太太的頭銜,到底是你的仁慈還是你的殘忍?”

秦雨秋開始迷茫又恐懼,迷茫自己是否做錯了,恐懼自己是可恥的。

她做錯了嗎?爲了讓俊之的太太維持着她的幸福,在俊之提出離婚的時候她嚴詞拒絕了,甚至要求俊之一定不要離婚才答應繼續和俊之交往。委屈自己做俊之的情人——也許現在還是情人未滿,剋制着自己對俊之的感情,剋制自己不要去想俊之的妻子不去破壞他的家庭和他的幸福,她做錯了嗎?

俊之說得沒有錯,她爲俊之的太太着想,卻沒有人會感激自己,剛剛走掉的俊之的妻子不就證明了這一點嗎?她在怨恨自己,怨恨自己得到了俊之的愛情,怨恨自己和俊之的友情讓她獨守空房。她出現在自己最重要的畫展上,只要她多說一句話,只要她稍微發個火,恐怕一定“第三者”的帽子就要扣在自己的頭上了!

可是,她真的沒有傷害到賀太太?她所謂的不離婚,是對賀太太的殘忍嗎?那麼她的堅持又有什麼意義呢?

“姨媽,你的臉色怎麼那麼差?”賀子健關切地問。

“沒事兒,大概昨晚太興奮了沒睡好吧。”秦雨秋不願意讓子健和曉妍知道自己的心思,於是隨意找了個藉口推脫。

可是戴曉妍回想着早上姨媽高興的樣子,不禁皺起了眉頭:“姨媽,你昨晚怎麼會沒睡好呢?我都沒有發現,而且明明早上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一點事情都沒有,怎麼突然就臉色那麼差?是不是……”

“好了曉妍你不要說了。”秦雨秋打斷她的話,“你和子健去忙吧,我沒事兒的。還有,”秦雨秋想了想,叮囑賀子健,“子健,剛剛的事情,你不要告訴俊之,免得讓他擔心了,知道嗎?”

賀子健想到母親,不放心極了:“姨媽你真的沒事嗎?我媽媽她是不是說了什麼過分的話讓你難堪了?”

“沒有的事,不要瞎說。”秦雨秋軟弱地說,雖然說着沒有,臉上的表情卻能讓每一個人都認爲她實在委曲求全地維護着林晚箴,而不是真的沒有事,賀子健和戴曉妍當然也是如此認爲的。

賀子健自覺明白這個好心的姨媽是不願意爸爸和媽媽起爭執,於是便不說話了,心裡卻嘀咕開來。自己母親的性子他是瞭解的,愛嘮叨,說起話來總是傷人心,聽風就是雨。上次自己和曉妍在雲濤呆了一夜沒有回去,她就指責自己在外面鬼混,還罵曉妍是小太妹沒家教,最後還是自己妥協她才放過沒有再盤問。這一次母親到雲濤來,他和爸爸,還有珮柔都不知道,母親偷偷摸摸地過來,然後和姨媽說話,然後姨媽的臉色就不對勁了,說什麼睡不好肯定是假話,之前他還看見姨媽一臉笑意的樣子,肯定是母親對姨媽說了什麼沒有錯!

這件事情要不要告訴爸爸呢?賀子健考慮着。

姨媽讓自己不要說,她受了委屈還自己忍着,是希望爸爸不要和母親起衝突,不要吵架,可會如她所願嗎?母親那個樣子,她會到雲濤來,必定是聽說了什麼,沒有鬧起來,應該是聽了些傳言,又顧忌雲濤的生意,可當他們回家,母親恐怕會主動挑起戰爭來。自己還是告訴爸爸好一點吧?

畫展中賀俊之也不是沒有問過秦雨秋婉琳和她說了些什麼,都被秦雨秋搪塞了過去,賀俊之明白雨秋不願意讓自己爲難,纔不願意對自己說。以婉琳的性格,只怕說了好些難聽的話吧?

所以等到第一天的畫展結束時,賀俊之和賀子健就找起了對方,一個想要了解發生了什麼,一個想要告訴父親發生了什麼。

聽完賀子健的話,賀俊之頓時火冒三丈,婉琳明明答應自己不找麻煩,結果居然把雨秋罵得臉色那麼難看,簡直是太過分了!如果不是想着雲濤還要管着、雨秋還要他陪着,賀俊之恨不得現在就回家找林婉琳說個明白!

“好了俊之,今天是我開畫展的第一天,你不應該爲我高興嗎?”秦雨秋笑着說,可看在賀俊之眼裡自然又是強顏歡笑,只爲了自己的家庭安寧,所以把一切委屈都自己擔,他抓住秦雨秋的肩,關心地、安慰地說:“雨秋,你不要瞞着我,你說,婉琳對你說了什麼?她是不是跑來罵你了?我就不應該讓你和她單獨呆在一起!”

“子健,我不是說了不要和你爸爸說嗎?你怎麼不聽呢?”秦雨秋責備地看了賀子健一眼,然後纔對賀俊之說,“俊之,這件事情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我和你太太,能說些什麼啊?只是介紹了一下我的畫,說了些你們之間的事情,其他的啊,我都沒放在心上呢。”

秦雨秋的話更加證明了賀俊之說的沒有錯,他沒有消氣,反而對林婉琳更加不滿,眉頭不展:“我就知道婉琳不讓我省心!”

“媽媽怎麼了?”賀珮柔聽得好像明白了什麼,急忙問,“秦阿姨,你沒事吧?”

江葦在一邊沉着個臉,火上澆油起來,他對珮柔的母親一直看不順眼,恨不得時不時踩她一下:“我想,是你的母親來找秦阿姨麻煩了吧?她的本領我是見識過的,也就是秦阿姨脾氣好……”

“江葦!”賀珮柔生氣地喊道,就算母親當時說了過分的話,可現在江葦就不能不要舊事重提嗎?她不願意秦阿姨被母親找麻煩,可同樣的,她也不願意因此爸爸再對母親生出不滿來。雖然母親的悲劇是她自己造成的,可她終究是自己的母親,她也不想家裡再發生一場大風暴。

對江葦貶低自己母親的話,賀子健卻不以爲意,反而責怪起賀珮柔無緣無故地對江葦生氣:“珮柔你也不要怪江葦了!媽媽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哥,怎麼你也這樣?”賀珮柔氣得直跺腳。

“好了珮柔,你也別說了,你們都不要吵了。”

賀俊之一聲令下,衆人都安靜下來,只看着賀俊之,賀俊之卻低着頭看自己手指上的戒指,下定了決心,說:“你們在這裡待着,我現在要回去一趟。”

“爸爸,你要做什麼?”一聽到回去,賀珮柔就急切地問道。她瞪大了眼睛,心裡有不好的預感。這個時候畫展剛結束,爸爸不和秦阿姨和他們慶祝畫展順利,卻要回家,怎麼也說不通啊……

對自己這個聰明的女兒,賀俊之知道不一定瞞不過去,於是他深深地看了賀珮柔一眼:“和你媽媽談一談。”談一談離婚的事情,後半句被他咽在嘴裡,沒有說出來,他希望能夠先自己解決了林婉琳,再來告訴雨秋和珮柔、子健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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