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跟茨那麼倉促的討論了一下行動計劃,也不知道他準備的怎麼樣了,正準備擡腳往祭堂方向走去,長廊內隱隱約約有人走過來,走近了,我纔看出是杜穗和一個四十上下神采英拔的中年漢子,兩人朝我行禮:“娘娘!”
“平身吧!”我微微頷首。
見我的目光落在他身邊的那個中年漢子身上,杜穗介紹道:“這位是南院樞密將軍李守節,是兩朝元老李繼勳老將軍之子!”
李繼勳之子?說起這個李繼勳可非泛泛之輩,大周建國之初□□就任命他爲殿前司散員都指揮使。他也是唯一留在□□身邊的隱鷹,可見□□有多器重他,□□故去後,這麼多年,表面上李家一直堅決地站在柴家一邊,不跟張家有任何聯絡,以此獲得柴氏父子兩代人的信任。顯德元年他參加“高平之戰”,以功升殿前都虞侯,不久,改任虎捷右廂都指揮使,李守節居然是李繼勳之子?
那麼這次他來意味着什麼?隱鷹認主?第二支隱鷹——隱翼爲何這麼急着出世?
我該認他嗎?不,不能輕舉妄動,他未必是李家的族長,未必知道隱鷹的真相。
我不動聲色地望着李守節淡淡地問:“李將軍是來祭拜我父王的吧!前面請!”
李守節恭敬地回道:“微臣已經祭拜過宸親王了,微臣此次來另有公務!”
“公務?”
“是!微臣是奉皇上之旨護送皇后和宸親王夫婦的靈柩去幷州!”
“皇上怎麼會派將軍來?”我漫不經心地問,實在不由我不懷疑,滿朝這麼多大將,這麼這麼巧,琅偏偏就派了他來?難道琅知道什麼?唉,我在心底嘆息,說好要相信他,可是事到臨頭還就是有陰影。
李守節低首答道:“今日早朝皇上當殿發問,哪位將軍願替朕護送宸親王靈柩回幷州?是某自薦的!”
“宸親王府早不復當日的盛榮,李將軍這種雪中送炭之舉,實在令本宮感懷!”我客套地回道。
“微臣當做的!”李守節說着,橫了杜穗一眼,杜穗瞭然地點頭,遠遠地走開替我們放哨去了。
李守節三跪九叩鄭重其事地給我行了個大禮:“第二代隱翼李守節叩見主人!”
我忙扶起他:“李將軍快快請起,,論年紀,將軍應當算是琦兒的長輩了,日後別再行此大禮了!”
“謝主人體恤!”李守節低首道。
“別稱呼我主人,叫我娘娘!”我叮囑道。
李守節擡眸瞭然地瞥了我一眼:“屬下省得!”
“將軍此次來是?”我疑惑地問。
“屬下怕主……娘娘此行不平坦,不親自護送娘娘,屬下不放心!”李守節回道。
我淡淡地笑了:“辛苦李將軍了!”
“應當的!”李守節應道。
我在心底自嘲地笑了:這倒真是應當的了!作爲如今唯一活着的擁有郭氏血脈的人。如果我再死了,不就是他們所有隱鷹的陪葬之日,呵呵,如果他們知道汴京還有一個郭氏血脈的子嗣在,會不會舍我保他啊!
“此次,將軍帶了多少人馬?”
“五千精騎!”
“五……五千精騎?”我瞠目結舌。
李守節低聲說道:“這是皇上的意思,這五千精騎都是陛下親自去軍營選拔的。”
“太誇張了,照我看五百足矣!”我回道。
李守節正要搭腔,突然他俯身叩首:“陛下!”
“一點也不誇張!五千朕還嫌少呢!”琅慵懶地笑道。
我朝一身利落走出來的人翻了個白眼,嘟囔:“我看陛下乾脆派一個集團軍跟着我得了!”
琅寵溺地嗔我一眼,牽過我的手,朝李守節微微頷首:“都準備好了?”
“是!全軍整裝待發!”
“好!朕將皇后就託付給愛卿了。愛卿萬勿負朕!”
“陛下放心,臣在娘娘在!臣誓與娘娘共存亡!絕不辱命!”
“嗯,如此甚好,卿先退下吧!”琅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悅,淡笑道。若不是跟他朝夕相處一年多,我也看不出來他這笑容下那一閃即逝的一絲陰霾。
李守節走遠了,他才恨聲道:“你說這個李守節什麼意思?嗯?他跟你共存亡?難不成他想……”
見我好笑地睨着他,他摟緊我,孩子氣地低罵:“MD,你笑什麼?”
“都當皇上的人了,可不興說粗口!給人聽見了,可有損你皇上的形象!”我搖頭。
他的手探進我的衣襟,咯吱我的腋窩,不依不饒地問:“我管他,除了你這小東西還有誰敢笑我!說,笑什麼?”
“沒笑什麼!只是覺得皇上這邪火發的有些莫名其妙!”我咯咯地笑了起來。
“我邪火,還不是你這個小妖精,只有你每每能讓我失控,讓我流露出從不在人前流露出的真顏!”
“還有真性情!”我勾住他的脖子接口:“琅,是人總需要被關懷,總需要有個地方發泄真情,我很高興,能安慰你,能讓你流露真情的人是我!”
“琦兒,我的寶貝!寶貝!”琅的眼眸轉深,低首又朝我吻來。
他身下的盎然讓我忍不住心馳神往,我忙理清思緒,捂住他的脣,緊咬自己的下脣,發出一聲自己聽來也像是嬌吟的低喃:“不行!再來,我就走不了了!”
他輕咬我的手指:“走不了正好,就別走了!你個磨人的惡妖精!把人家撩撥成這樣,就不管了,這一走還不知要多久!琦兒,我捨不得你!我們不走了,好不好?”
“別說傻話!琅,你也知道如今我離開對你,對我,對整個大局都好!只有我離開了,你纔沒有後顧之憂,才能放手奪取你想要的一切!琅,我會等你,等你這兒一切塵埃落定了,來接我!”我努力推拒着。
“那,你一定要等我,不許騙我!”他深深地凝着我。
我重重地點頭:“不騙!”
“那五千人,不管你到哪兒都給我帶着!要殺要剮都行,就是不許扔下他們單獨跑!還有,他們都是些年輕力壯的漢子,跟他們在一起,不許不拘小節,更不許……對他們有別的念頭!”
他當我什麼?我好笑又好氣地瞅着他:“那麼可以跟他們私奔嗎?”
他呲牙咧嘴地朝我撲過來,我嬌笑着逃開,這一逃正好撞上了杜穗,這下糗大了,我臉紅耳赤地望着他:“杜大哥,你……你還沒走啊!”
沒想到他的臉比我更紅:“微臣,微臣想走來着,可是皇上和娘娘堵在出口那兒,微臣走不了……”
琅冷峻地輕笑:“那倒是朕和皇后的不是啦,強迫愛卿看了一場活人版的春宮圖!”
“臣惶恐!”杜穗唬得忙跪下。
我知道琅在擔心什麼,可是杜穗又不是外人,我拉住一身戾氣的琅:“琅,你幹嗎啊,杜大哥又不是外人!”
“是嘛!杜大哥,我們相識的也有些年頭了,今天我是以朋友的身份勸你,在這個世上,有人想一腳兩船,左右逢源;有人想不問是非,抽身事外;但我告訴你,只有立場堅定的人,才能或得長久一點!”琅冷冷地睨着他娓娓道來。
他這話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懂啊!可是杜穗顯然是懂了,只見他搗頭如蒜:“陛下也知道微臣一直是張家的家臣,現在恩師已故,微臣自然以陛下和郡主馬首是瞻!微臣以杜家列祖列宗及全家老小性命起誓,此生對陛下和郡主絕無二心,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杜大哥言重了,朕不是不信你,只是值此多事之時,昨日杜大哥又跟皇后說了這麼些話,難免朕有些多疑!”琅輕拍他的肩膀溫和地笑道。
就在杜穗鬆一口氣時,琅突然話題一轉問道:“對了,杜穗,你能肯定昨日所見那塊虎符就是兵符嗎?”
杜穗微愣,旋即點頭道:“肯定!顯然,是有人後來再進宮換下了娘娘手上的假虎符!只是娘娘說,這虎符就沒離過她的身,是誰有這麼大本事,居然敢……”說着撇我一眼。
原來杜穗早知道我一開始拿到手裡的是假虎符!看來我身邊的人各個都不簡單。
琅順着杜穗的目光懶懶地睨我一眼,似乎在講:“聽明白了吧!”
又繼續對杜穗說道:“是誰換的,倒不是問題,朕早朝時離開的寢宮,那時娘娘還沒起身,能進娘娘寢宮的就這麼幾個尚宮,查起來倒不難。難的是這幕後指使之人究竟是誰,還有那人爲何要這麼做,既然他拿到了虎符,也陷害了宸親王,爲何還要還給琦兒?他究竟安得什麼心?難道只爲了陷害朕?他不想想,”說到這兒他曖昧地笑望着我:“他不想想,依朕和皇后的感情,又豈是一塊虎符能挑撥得了的?”
“也許什麼也不爲,他只是希望宸親王死,想過安穩的生活,根本不想要什麼權利!”杜穗低首輕聲道。
“是嘛!但願吧!朕拭目以待!”琅意味深長地笑了。
聽到這兒,我大致有幾分明白了,琅的眼睛深深地望着杜穗:“杜卿之才,堪比諸葛,以往一直……杜卿一直太委才了!”
“臣惶恐!”杜穗感激地望着他,就差涕淚縱橫了,雖然我不知道他們之間對話的具體含義,可我知道只這一刻,琅跟杜穗達成了某種協議。
琅滿意地點頭:“愛卿先下去吧!”
“是!”
我看着杜穗遠去的背影,低聲問:“琅,你真的相信他會死心塌地爲你賣命?”
琅抿嘴譏諷地笑:“死心塌地?這世上真有死心塌地爲別人賣命的人嗎?無非都是利益驅使!誰能給他更大的利益,他就爲誰賣命!杜穗是個聰明人,這不稀奇,這世上聰明的人很多,但懂得識分寸的人卻很少!恰巧,杜穗就是這種人!所以,他會選擇跟我合作的!”
“琅,我很慶幸!”我心有餘悸地說。
琅握住我的手,揚眉輕笑:“慶幸什麼?”
“慶幸我不是你的敵人!你是個太可怕的對手,我永遠也鬥不過你!”我一副甘拜下風的樣子。
“去去去!”琅請點我的額頭:“我不是你的對手纔是呢!”
“琅,你這麼說就不實事求是了,你說說看,我們在一起這麼久,哪件事最後不是依着你的,我說等成親了再把自己給你,結果呢?我說等十五歲後我們再成親,結果呢?我本想永遠不理你的,結果呢?又一次失身還失心!”我半真半假地埋怨道。
琅的下巴抵着我的頭頂,輕喃:“失身又失心的何止你一人?我不也是!可是爲了你,我甘之如飴!”琅含情脈脈地凝着我,我正要送上我的脣,一個突兀的聲音突然響起。
“大哥,大嫂,你們在這麼黏糊下去,太陽落山了,我們也走不了!”擡頭只見茨懶懶地倚在門廊上,笑睨着我們。
“沒眼力的東西,就不能再遲會兒來?”琅低罵。
“再遲會兒,遲多久?一兩個時辰能完事嗎?那好,小弟立即去回覆門外等候的那些文武大臣!就說他們的皇上和皇后正在進行久別前的再一次告別,讓他們再等等!”茨吊兒郎當地說着,作勢轉身就走!
“站住!”我急了。
“你理他!他就這一張嘴能!”琅低笑。
“大哥,罵人不揭人短啊!就算你知道,就不興讓我逗逗大嫂?無趣!無趣!”
“行了,別耍寶了,去告訴大家我們馬上就來!”琅笑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