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激戰十三寨(下)

趁着日軍機槍更換彈藥的一瞬間,江山一躍而起,從坑道里衝了出去。三班的幾個戰士看到班長身先士卒,雖然心中還有一些芥蒂,卻也不願意落在他的後面,緊跟着也想衝出去。江山回頭一聲厲喝:“都給我呆着別動!隱蔽好!”說完,冒着瓢潑的槍林彈雨,貓着腰,向着十三寨據點飛奔而去。

這個時候,程三魁和宋超在後面放心不下,也順着坑道來到了最前面。宋超拉過一個戰士,急聲問道:“你們班長呢?跑到哪裡去了?”那個戰士連忙回答:“報告指導員,班長讓我們在這裡隱蔽,他自己向據點兒方向去了。”

宋超臉色大變,厲聲說道:“這不是瞎胡鬧嗎?這麼密集的火力,他也敢往上衝?他不要命了?簡直就是胡鬧!”

程三魁小心地探出頭,順着戰士們指出的方向,小心翼翼的觀察着。不一會兒,他的臉色就變了,滿臉的驚詫和不可思議,像是看到了怪物一樣。他輕輕得拽了拽宋朝,小聲而急促的說到:“老宋,你快看!”

宋超順着他的視線望去,只看了幾眼,也呆住了。

只見在密集的火網之中,一個並不算高大的身影,冒着密集的彈雨,藉着頭頂照明彈的餘光,在地面上不停的輾轉騰挪,飛速的向日軍據點靠近。說來也怪,每次看到冒着火光的彈道,就要落到他的身上的時候,卻總是被他間不容髮的躲避了過去。匍匐、低姿、躍進、滾進......一個個看似不經意的戰術動作,被他恰到好處的使了出來,發揮出了最大的作用。

程三魁喃喃地說:“老宋,當了這麼多年的兵了,你給我說實話,你見過這麼標準的戰術動作嗎?”

宋超顯然也是被江山表現出來的純熟的戰術動作給鎮住了。大家都是老兵了,往往一個戰術動作做出來,就能夠準確的判斷出來,對方的戰術素養到底詩歌什麼水平。他雖然是指導員,主要負責政工,但是也適合戰士們整天一起摸爬滾打,這點兒眼力還是有的。江山做出來的這些戰術動作,至少在他見過的人裡面,還是第一個。 ωwш▪ ttka n▪ ¢O

江山現在可沒空管他們在想什麼。因爲偷襲失敗,很多預期的戰鬥設想都要被否定,推倒重來了。他現在只想第一時間接近還在噴吐着火舌的兩個碉堡——只要把這兩隻攔路虎敲掉,那麼,一連的後續部隊完全可以迅速壓上,給十三寨據點裡的日僞軍以沉重打擊。

他現在有些慶幸又有些後怕。慶幸的是,早在來抓舌頭的時候,他就提前把據點裡的電話線給鉸斷了,爲了不讓日軍巡邏的士兵發現,他還特意把剪斷的電話線又繫到了一起;後怕的是,看來這一個小隊的守備日軍,並沒有配備專業的電臺人員,否則的話,一個電報發出去,自己乃至身後的整個一連,都要被其他地方源源不斷的日軍援兵給包了餃子了。

江山憑藉着純熟的戰術動作一陣衝刺,前進到了距離日軍碉堡還有三十米距離的位置。日軍機槍手顯然也已經發現了這個飛速接近的敵人。不用想,這個時候一門心思往自己跟前湊的中國人,肯定不會是來給自己送雞鴨魚肉和花姑娘的,要是讓他靠近了,最大的可能,就是從射擊孔裡塞進來一顆嗤嗤冒煙的手榴彈,然後自己在轟的一聲巨響中去九段阪(臭名昭著的靖國神社就位於日本東京的九段阪地區),去和天照大神相會了。

意識到了危機的日軍機槍手,馬上就有兩挺機槍調轉了槍口,集中火力,重點火力覆蓋江山面前三十米的區域。一時間彈雨紛飛,火力程度密集到令人髮指。

江山趴在地上一陣頭疼。三十米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要是平常,就這點距離,憑藉着他的爆發力,三五秒的時間就完全能衝過去,但現在的問題是,密如飛蝗的子彈,把這裡完全封鎖了。他就是再厲害,畢竟也是肉體凡胎,身體又不是鐵打的,被子彈打中,照樣要乖乖去閻王爺那裡報到。

他摸了摸身上掛着的手榴彈,不由得一陣氣苦。想要把手榴彈直接扔到日軍碉堡裡面,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了。先不說投擲類武器彈着點角度和精度問題,單是距離就夠讓人糾結的。三十米,江山可以輕鬆的扔出去,但是那是立姿或者跪姿投彈。像這樣趴在地上,能把這一斤多重的鐵疙瘩扔個二十米,就算得上是大力士了。關鍵是,看日軍現在這種瘋狂的火力程度,恐怕沒等他站直了身子,就要被密集的火網撕成碎片了。

江山小心翼翼的擡起半個腦袋,幾顆子彈嗖嗖的帶着風聲,擦着他的頭皮飛過。他甚至能夠感覺到高溫的彈頭飛過時帶來的灼熱感。不過他倒是沒覺得什麼好擔心的,日軍的碉堡是半地下式的,射擊孔和地面還有接近一米的高度。算了一下射擊下傾角,他現在所在的位置,如果採用臥姿的話,應該還是安全的。

他仔細觀察了一下,心存僥倖的想要找出能夠加以利用的遮蔽物。結果自然是令人失望,眼前這片開闊地上,別說遮蔽物了,就連雜草都沒有一根。日軍爲了清理射界,就連地面上的石頭都挖出來運了出去。不僅如此,爲了讓進攻者難以做到全力衝刺,陰毒的日軍還在半道上密密麻麻的挖了不少小坑。這種小坑能讓人的腳陷進去,卻又無法利用它進行隱蔽。人在高速衝刺的時候,很容易一不小心就踏進去。輕則摔個頭破血流,重的話,恐怕腳踝就要廢了。端的是陰損無比,卻又對防範步兵衝鋒有很大的效果。

江山的視線來回梭巡了好幾遍,尋找着可以利用的漏洞。突然,他的眼前一亮,視線落到了中間的一小堆石灰上。

這一小堆石灰,估計是日軍修建據點的時候剩下的邊角料,鬆散的堆放着。日軍可能認爲,這一小堆鬆散的白灰,拿根竹竿就能捅個對穿,根本就不可能作爲有效的遮蔽物,也就聽之任之了,沒有及時清理出去。只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堆看起來不起眼的石灰,到最後竟然會要了他們的性命。

江山最後確認了一下石灰的位置,然後一個橫滾,從臥姿變成了仰面朝天。緊接着,他從胸前摸出一顆手榴彈,大致掂量了一下之後,拋了出去。

第一顆手榴彈估算的有些偏差,並沒有準確的命中目標。江山撇撇嘴,並不死心,又仔細的估算了一下,糾正了一下偏差之後,扔出了第二顆手榴彈。

這次他的運氣不錯,冒着煙的手榴彈準確的扔進了石灰堆裡。隨着一聲巨響,鬆散的石灰被強烈的衝擊波炸的漫天飛舞,形成了一個獨特的***的效果。

視線被阻擋的日軍機槍手慌了神,更加瘋狂的對着這片開闊地傾瀉着灼熱的彈雨,不過目的性和準確性卻明顯的差了許多。江山心底嘿嘿一樂,成了!這下子看你們這羣瞎鬼子還能有什麼辦法!他貓着腰,小心翼翼的繞過正面的日軍彈雨,從側面靠近了碉堡。

碉堡裡的日軍做夢也沒有想到,他們在這裡勞神費力的忙活着火力封鎖,對方卻無聲無息的繞過了正面,從側翼摸了上來。

江山靠在碉堡的牆壁上,嘿嘿壞笑着從身上摸出一顆特別加工過的手榴彈。這顆邊區造不僅是彈體上被刺刀刻出了一道道刻痕,還在外面用油紙包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小鐵片、碎玻璃渣。他一手拉着***,等了兩秒之後,順着還在盲目噴吐火舌的射擊孔就塞了進去,緊接着一個翻滾躲到了一邊。

碉堡裡的日軍機槍手正在呀呀怪叫着開槍射擊,冷不丁一個冒着煙的東西,順着射擊孔就飛了進來,差點砸到他的腦袋。他詫異的回過頭向地面上看去,猛地縮緊了瞳孔,緊接着,就是一聲巨響。

高速噴射的氣流攜帶着彈體破片、破鐵片和碎玻璃渣,在碉堡狹小的空間裡肆無忌憚的四處飛舞。碉堡裡的幾個日軍避無可避,用自己的身體正面迎接了一次彈雨的洗禮。手榴彈爆炸帶來的高溫和火焰,又引起了彈藥的殉爆。一時間,這個剛纔還張牙舞爪的碉堡,變成了血與火的人間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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