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爭了!”
吳能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幾乎要把桌子震碎:“你們能不能別吵了!把事情說清楚行不行!”
一隊隊長進門便聽到這句話。
距離二隊回來已過了四五天,但是他們也帶來了些極其糟糕的消息——蟹潮不僅有組織,還有異能, 可以自主控制分裂等等。
唯一跟蟹殼沒關係的消息卻也好不到哪去——靳忘知跟這寧柯跑了。
吳能力排衆議將這件事壓了下來, 然後反反覆覆地詢問。
一隊隊長的眉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看見五隊隊長抱臂倚在一旁, 靳忘知手下那個大塊頭的空間系冷着臉站在桌前。
桌前還有一個人, 他認識,是張德。
這四個人,吳能氣得臉色通紅, 張德臉色發白,王錘臉色發青, 唯有王依在這三種臉色的襯托下還算正常, 乍一看像朵三色花的花蕊。
王錘:“別聽他胡說八道!什麼叫跑了!是他媽——”
王依咳了一聲。
王錘拐了個調子:“是張德抱着我的腿不讓我追!後來趕過去的時候人影都沒了!”
張德臉色雖白, 氣勢卻也上來了,梗着脖子道:“是靳忘知早有跟寧柯串通一氣, 照我看,他們二隊說不定都這樣了!”
王依冷笑一聲。
吳能又狠狠拍了下桌子:“好了!都給我住嘴!”
他轉頭向王依,揉着眉心道:“你也別當背景音樂了,消停會兒。”
一隊隊長走了過來,看見吳能氣得直吸氣——這是他慣常的表情, 他經常被這五隊氣得腦殼疼。
王錘把靳忘知交代的東西悉數說了。
客觀說來, 靳忘知調查出了很多消息, 包括異能蟹殼有限的分裂次數, 腦科異能的侷限性啥的, 認真算下來也是有功的。
而且還不小,說不定能將功贖罪, 就看是個什麼樣的報法。
但現在的問題是,到底要怎麼說?
是說他在寧柯身邊做了個臥底,還是自願跟過去的?
吳能額頭的青筋“突突”地跳,跳得他頭痛不已。
王錘則惡狠狠瞪着張德,恨不得要把他給吃了。
一隊隊長湊上前道:“長官,最後幾個隊伍都回來了。已經加大兵防,呈備戰狀態。”
三隊四隊這兩天也陸續回到了長安基地,基地開啓了最高警戒,隨時能看見直升機在外面巡邏。
難得精銳五隊都湊齊了,二隊的隊長居然給跑了。
吳能暗地裡也聽了一隊那幾個人的口供,死活想不明白靳忘知爲什麼要跟着寧柯走。
他突然開口,語氣帶上幾分詭異:“你們說——靳忘知不會看上那小子了吧?”
王依嗤笑一聲。
她長腿往椅子上一踩,摸出根菸咬進嘴裡,卻沒有點:“長官,你想多了吧。靳隊看得上那種小屁孩?”
吳能很反感煙味,王依就是再無法無天也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抽,只能過過癮。
王錘知道他姐心情不好——自從老爹殉職之後,王依心情一差就喜歡抽菸,差到極點就去把自己灌醉,然後爬起來繼續過她說的“這操蛋的生活”。
不過王隊長在學壞方面一向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自己髒話說得比誰都溜,打架打得比誰都狠,抽菸喝酒一個不落,獨獨不准她弟吐半個髒字。
王錘對此敢怒不敢言。
吳能:“我只是直覺覺得——”
一隊隊長:“……”
王依被逗笑了:“長官,別直覺了。這件事你瞞不住,別下結論,直接把情況報上去吧。”
“當務之急可不是管靳忘知的事,而是蟹潮。”
一隊隊長贊同道:“王隊說得不錯,長官,報上去交由高層決定吧。我們必須把全部精力放在接下來的蟹潮上。”
本來吳能問了這麼多天就沒問出什麼,此刻也是沒辦法了,只能點點頭。
王依咬着煙嗤嗤笑了。
她單方面得出結論:“好了,既然商議完我就去找五隊的人了。”
“長官,到時候安排好了知會我一聲。”
言罷,她對王錘挑挑下巴:“傻杵着幹鬼啊,跟我走。”
王錘對鬼並沒有非分之想,但還是被他姐震得說不出話來。
一隊隊長一頓:“王隊,令弟還得留下來——”
王依扭頭,一雙眼帶着殺氣,刀子一樣刮過四周。
她今天的頭髮編在一起,甩起來像一條細長的鞭子:“其實我忍了很久沒有問,爲什麼寧柯會跑呢?”
她並沒有看向一隊,而是盯着吳能笑道:“長官,要是我弟一不小心說得太多,暴露了一隊多不好啊。”
一時間,滿室寂靜。
吳能臉色更加不好,一隊隊長也笑了笑,沒有說話。
而王依只是爽氣地擺手:“走了!”
傻白甜王錘並沒有聽懂是什麼意思,但這不妨礙他看出現在的氣氛很不好。
他連張德也顧不上懟了,下意識小碎步跟着他姐走了。
五隊的幾個親信就等在外頭。
副隊是個火系的青年,看見王依,湊過來想給她的煙點火:“頭兒,怎麼說?”
王依身子一側,繞開了火焰,繼續咬着未點燃的香菸:“我弟在。”
意思是他不吸二手菸。
副隊點頭,收了火。
王依:“靳隊這隊長是做不成了,但我建議你過段時間再去競爭。”
副隊被她一語點破心思,有些訕訕,卻也沒否認。
他看了眼王錘,發現頭兒的弟弟臉色更難看了。
王依步子邁得大而快,走起路來幾乎自帶狂風暴雨。
王錘近一米九的個頭,跟着他姐卻時不時還要小跑兩步。
他在上學的時候曾學過他姐姐走路。
結果被幾個同學圍毆了——原因無他,實在是這走姿太欠揍了。
今天的天氣還不錯,藍天並白雲,無風也無雨。
絲毫看不出蟹潮將至的詭譎。
王依徑直出了異能者總部,到了門外同副隊道:“說句實話,按靳忘知的描述——有組織的,能自己分裂的異能蟹殼——這次蟹潮不像是我們能對付得了的。”
她頓了頓,繼續道:“這肯定是一場硬仗”
“撐不下來大家一起玩完。但是如果撐得下來,異能部隊肯定死的死傷的傷,來場大洗牌。你先留在五隊把命保住,其它事情以後再說。”
副隊連忙點頭,好像他的動作組合裡只剩下了點頭。
五隊裡的人一向信她的判斷,聽聞此話臉色都差到極點。
有人低聲問:“頭兒,那,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王依聳聳肩:“能怎麼辦?暗戀的小姑娘去表表白;跟對象吵架的回去和和好;該買的禮物買買,該陪的人陪陪。”
“其他的,不用我說了吧。”
她話說得實在不好聽,跟遺囑似的。
但幾人都是一片沉默。
王錘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姐,其實我看了覺得還好——”
王依嗤笑一聲:“那是因爲你沒跟它們正面槓上。”
而她,光憑藉靳忘知的消息,王錘的描述,就能推測出這一整套組合起來該有多恐怖。
她顯然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擡頭看了幾眼。
天上有直升機飛過——它們是要去外面巡邏的,看上去就像幾把頂端拉長的手|榴|彈。
王依又看向王錘:“我把你弄出來,就是爲了這幾天你還能把想做的事情做做,別傻在裡頭浪費了。”
王錘點頭。
他素來沒心沒肺慣了,在基地裡有姐姐照顧,出了門有靳忘知看着。如今靳忘知走了,他只剩下他姐了。
於是王錘腆着臉:“姐,要不我——”
我陪陪你吧。
王依卻不等他說完,先一步轉身揮手道:“你有什麼事就去做吧,我去喝酒了。”
王錘:“……”
他姐果然心情很差。
不錯,王依現在的心情實在是萬分糟糕。
她很少會心情差到這個地步。
要不是付不起錢,她現在真想拿把人都驅逐乾淨,拿了衝|鋒槍在街上掃射。
按往常的經驗來說,這種心情會在來到慣常的酒吧,坐到慣常的位置,點上慣常的酒時舒緩點。
可是今天她來到酒吧,坐到吧檯前的時候,心情簡直糟糕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嘴裡的煙都快被咬爛了,她還在無意識的用勁。
突然,一簇火苗亮起,點燃了她嘴裡的煙。
王依扭頭望過去,看見一個高大的男人坐在旁邊。
多管閒事的人帶了一個寬邊的帽子,帽檐壓低了看不見臉,只能聽到平靜的聲音:“王隊。”
王依嘴角抽搐一下,帶着煙抖了抖,掉落稍許灰燼。
她將吸了一口的香菸取下,直接捻滅,嘴一張吐出一個菸圈來。
皮笑肉不笑地點點頭,算是同對方打了個招呼。
基地最高警戒,真他媽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