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莎低着頭,弱弱地道:“見過二位大人。”
孫享道:“姑娘,你,你真的打算做計家的媳婦?”
美莎往後縮了縮,眼前這個男子開口就說這種輕浮的話,令她陡生厭惡。
“哎,姑娘……”孫享見美莎不回答,走上前想要問個明白,卻被他父親一把拉住。
“注意你的身份!”孫子法沉聲喝道。
孫享這才停下腳步,但仍不死心地道:“姑娘,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還是受到別人欺負了?”
美莎略顯驚慌地搖了搖頭。
孫享見狀,愈發確信自己的判斷:“沒關係,你跟我說,我現在就帶你脫離苦海!”
美莎顫聲道:“大,大人,我,我沒有,請,請您自重,夜太深了,我,我要回屋了,請您讓,讓開!”
孫享見美莎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還一副急着要逃的樣子,心中自是不爽,沉聲道:“哼,計大仁那個殘廢有什麼好?我不比他強萬倍?肯定是他們欺負你了!你別怕,我爲你做主,只要……”
美莎見孫享還在喋喋不休,也不等他說完,頭一低,從他身旁快步走了過去。
孫享愣了一下,正待要追,孫子法再次拉住他,沉聲道:“傻兒子,人家壓根就沒瞧上你,你看不出來麼?”
“可是,爹,我……”孫享急聲道。
“別說了,此地不宜久留,走吧!”孫子法打斷道。
孫享望着美莎進去的那道門,遲遲不肯挪腳。
孫子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先離開這裡,此事容我再斟酌斟酌。”
孫享見父親這麼說,心中方纔好受了些。
二人剛走不過兩息,小院中悄然浮現一道身影,正是計成!
計成望着孫氏父子離去的方向,眼中閃過一抹狠色……
次日,陽光明媚。
計成父子領着一衆賓客四處遊山玩水,以盡地主之宜。
美莎一個人留在屋內百無聊賴,於是獨自一人在府內散步,不知不覺便來到一處小池塘,池塘中央有一個涼亭,一道石橋連着岸邊。
涼亭下,數十條五彩斑斕的錦鯉正聚集在一起,爭搶着偶爾掉落在水面的飛蛾。
美莎緩步走進涼亭,倚欄而坐,癡癡地看着水中的魚兒嬉戲。
一陣微風襲來,撩動眼前的幔簾,美莎見四下無人,便摘下了斗笠,仰着頭,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哇,這位姐姐真美呀!”一道嬌喝傳來,嚇得美莎慌忙戴上斗笠。
美莎剛一起身,面前便多了一道倩影。
“不知貴客到此,民女美莎給您賠罪了!”美莎低着頭,欠身行了一禮。
“姐姐就是美莎?”那女子脆聲聲地道:“昨天在宴席上沒怎麼看清,今日得見真容,果真有如天仙下凡呀,計少爺真是太有福氣啦,咯咯!”
美莎連忙道:“姑娘過獎了,姑娘才真是天仙下凡,我……”
“咯咯,姐姐不僅人美,話也說得好聽,難怪昨天那幫臭男人都盯着你不放呢,咯咯……”那女子大聲笑道。
“大家都去遊玩,姑娘怎麼不去呢?”美莎道。
那女子玉手一揮,輕蔑地道:“切,這裡就算再好玩,能有皇城好玩麼?再說了,我纔不喜歡跟那羣臭男人在一起,難受死了!”
“卟……”美莎捂着嘴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那女子瞪着一雙美目,道:“我說真的呀,你別不信啊!”
“姑娘說的話,我當然相信了!”美莎道。
那女子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笑道:“姐姐,說真的,我還沒見過像你這麼美的女人,連我這個女兒身都忍不住想親近你呢,嘻嘻!”
美莎欠了欠身,道:“姑娘說笑了,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好。”
那女子皺着眉道:“不過,昨天聽說你染了眼疾,剛纔也沒見有什麼不對勁呀,該不會是怕人家惦記你的美色,故意找藉口把自己遮住吧?”
美莎道:“我,我確實染有眼疾,是內疾,表面看不出來。”
那女子關切地道:“哎,咱倆這麼投緣,要不要我去皇宮把御醫找來給你瞧瞧?”
美莎連忙擺手道:“千萬使不得,我只是一介布衣百姓,怎敢勞煩公主殿下呢?不行,不行!”
“公主殿下?”那女子一愣,道:“你剛纔叫我公主殿下?”
美莎點了點頭,顫聲道:“是,是的,民女美莎叩見公主殿下……”
說着,美莎便曲身下跪,那女子連忙上前攔住了她。
“姐姐,你這是幹嘛?”女子道:“你哪裡看出我是公主殿下了?”
美莎道:“能隨便從皇宮調遣御醫的,除了人皇,便是皇后,我看姑娘尚且年輕,皇后肯定不是,那便只有公主才符合姑娘的身份,所以……”
“咯咯……”還沒等美莎說完,那女子便捂嘴笑了起來。
“我哪是什麼公主呀。”女子道:“我叫柳若丹,只是暫住在皇宮,並不是什麼公主,明白了麼?”
“柳若丹?!”美莎渾身一顫,這個名字她怎會不記得,藍夜曾經在昏迷時連叫這個名字一千多次!
“怎麼了?”柳若丹一愣,道:“姐姐認得我麼?”
“……”美莎沉默着,並未理會她。
“姐姐!”柳若丹見美莎發着呆,提高了音量道:“姐姐,你,你怎麼了?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啊,沒有,沒有,我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怎麼可能認識呢!”美莎連忙回答道。
“那你怎麼……”柳若丹不解地問道。
“沒什麼,我剛纔眼疾犯了,一時有些走神,對不住了!”美莎欠了欠身。
柳若丹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正待開口,忽聞岸邊有人叫喚:“若丹,若丹,原來你在這裡呀,害得我一陣好找!”
柳若丹回過頭,一見來人,忙笑着招手道:“林哥,快來!”
一個恍惚,涼亭便多了一個年輕男子,只見此人身材挺拔,衣着華貴,濃眉大眼,隱隱透露着一絲王者氣息。
“若丹,你怎麼跑這裡來了?”那男子溫聲道。
柳若丹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道:“來,林哥,我給你們介紹下,這位便是美莎姐姐,姐姐,他叫周林,七皇子。”
美莎一聽,嚇得直接跪在地上,道:“民女美莎,叩見七皇子殿下!”
周林微微一擡手,輕聲道:“美莎姑娘快快請起,這裡不是皇城,不必拘禮。”
美莎緩緩站起身,低着頭不敢言語。
“哎,林哥,我跟你說喲,美莎姐姐可是個大大的美人喲,連我都有些心動了呢,嘻嘻!”柳若丹挽着周林的手臂,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周林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佯裝生氣道:“見到美色你就動心,小心我大刑伺候,哼!”
柳若丹下巴一揚,驕嗔道:“哼,你來呀,我怕你不成?你也別說我啦,連我這個女人看到她都動心,更別說你們這些臭男人了,老實交待,昨天大家都色眯眯地盯着姐姐看,你是不是也在其中?快說,老實點!”
周林立馬敗下陣來,連忙搖着手道:“我沒有,你可別冤枉我啊!”
“還敢嘴硬,信不信我大刑伺候?”柳若丹咬着牙,伸手悄悄掐了周林一把。
“哎喲,痛……”周林像觸了電一般驚叫着跳了起來。
“咳……”美莎實在是太尷尬,只得咳嗽一聲。
二人立馬反應過來,周林紅着臉道:“讓美莎姑娘見笑了,對不住!”
美莎忙道:“皇子殿下怎能向民女認錯,民女萬萬不敢當。”
柳若丹不耐煩地道:“哎呀,姐姐,別這麼拘謹,你這樣子,咱們就不能好好說話啦。”
美莎道:“可是,畢竟皇子殿下……”
“哎,好了,好了!”不等美莎說完,柳若丹直接打斷道:“別左一個皇子殿下,右一個皇子殿下,哼,在我眼裡什麼也不是,你說是麼,林哥?”
“是,是,你說的都對!”周林舉手投降。
“撲哧!”美莎被二人逗得笑出了聲。
“哎,美莎姐姐,既然咱們這麼投緣,乾脆結爲異姓姐妹吧?”柳若丹突然道。
“姐妹?”美莎愣了一下,她實在沒想到柳若丹會來這一出。
“對啊,我第一眼看到姐姐就喜歡上了,怎麼,你不會是看不上我吧?”柳若丹道。
“怎麼會?”美莎忙道:“妹妹身份尊貴,而我只是一介民女,怎敢高攀妹妹呢?”
柳若丹推了一把身旁傻站着的周林,道:“哎,林哥,你說句話呀!”
“啊?我,我說什麼?”周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柳若丹氣呼呼地道:“美莎姐姐的話你沒聽到麼?”
周林這才醒悟過來,忙道:“啊,啊,那個,美莎姑娘,依我看呢,你們二位無論從氣質,還是容貌,都是不相上下,既然今天能在此相遇,那便是天意,正所謂天意不可違呀,能親自見證二位義結金蘭,也是我周林的福氣呀!”
美莎還在猶豫,柳若丹早已按捺不住,一把握住美莎的雙手,道:“姐姐在上,受小妹一拜!”
說完,便直接跪了下去。
柳若丹的動作太快,美莎根本就反應不過來。
柳若丹一跪之後,便立馬站了起來,開心地道:“好了,從現在開始咱倆就是姐妹啦,以後有福共享,有難同當!”
周林在一旁嫌棄地道:“你們這是義結金蘭,還是拜把子呢?”
“當然是義結金蘭咯!”柳若丹沒好氣地回懟道。
“可是,你們這儀式也粗暴了吧,應該……”周林皺着眉道。
柳若丹不等他說完,直接揮了揮手,道:“哎呀,哪來那麼多破規矩,我跟她結拜姐妹,就得依我們的,我管你怎麼說,哼!你說是吧,姐姐?”
“額,是,是……”美莎語無倫次地道。
“……”周林直接閉嘴。
“嘻嘻,從今天開始,這世上我就多了一個姐姐啦,嘻嘻……”柳若丹臉上笑開了花。
美莎見事已至此,也只得應了下來。
“撲通!”
美莎也雙膝跪地,還給柳若丹磕了一個頭:“若丹妹妹……”
話還沒說完,柳若丹忙便手扶住她,急聲道:“姐姐,你幹嘛給我磕頭呀?快些起來!”
就在此時,一道低沉的咳嗽聲傳來。
聲音雖然很輕,但卻有如悶雷一般。
三人扭頭望去,只見岸邊正站着一道身影——計成!
美莎見狀,連忙站起身,低着頭不敢言語。
“計城主!”周林笑着打了聲招呼。
計成連忙彎身行了個大禮:“微臣見過皇子殿下!擾了殿下雅興,還請殿下恕罪!”
周林笑着擺了擺手,道:“計城主說哪裡話,這裡本就是你家,何來擾我雅興之說?呵呵。”
計成恭聲道:“多謝皇子殿下!”,說着,便直起身,拿眼角瞟了瞟美莎。
美莎連忙朝周林與柳若丹欠了欠身,低聲道:“皇子殿下,若丹妹妹,民女告退!”
說罷,也不管周柳二人是否願意,低着頭如逃命般地奔出了涼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