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山揹着一隻花機關,腰裡插着手槍,背上一個汽車篷布改成的碩大包袱。篷布是帆布料子,很結實的,王大山往裡邊塞了好些子彈。錢二經過的時候隨手拎了一下,差點被墜得一個趔趄。
嘖嘖嘴,“這不怕有七八十斤?”看王大山渾若無事將包袱往背上一甩繫緊,錢二直搖頭,難怪這傢伙飯量大,一開始自己聽他說吃不飽還錯怪他了。
隊伍大了,就不敢走大路了,馬貴和劉江合計着俘虜那裡得到的情報,很快就選定了一條直奔金石的山路。小部隊邊一頭扎進了山區!
上午九點的時候,薄霧反而更濃了,看看天,這是霧氣快散的現象。王大山沒有走在隊伍中,他和錢二,劉健,張衛四人其實是旁着隊伍前行,有時候四人中還有一兩人會打前站偵察一下路線。
走了一會,前邊發現走迷路了,前面是一處峭壁,根本過不去。
“咱們可能是在霧氣裡面受到了影響,現在急不得,想想咱們一路走過來的方向。”馬貴說完,低着頭轉悠。
王大山看看天,四周都是大山,“咱們似乎太過靠北了,要是能找到嚮導就好了。”旁邊的二丫突然一聲歡呼,跑到懸崖下邊,揪着一根藤使勁拉。
錢二正好在旁邊,好奇的問:“你幹嘛?”
二丫扭頭看着他,“這是草藥,可以治他們傷口的。”
王大山一愣,“你學過醫?”
二丫看着他,撲閃撲閃的雙眼中很迷惑,“學醫是幹什麼?治病麼?我老爹(祖父)會治病,可惜我大大沒學會,我想學,老爹就帶着我採藥。”伸着手掌數,“有好多年了!”
錢二幫着把那一大蔸的褐色藤弄出來,“好多年了?你今年都才13歲!”
馬貴則是和劉江商量了一下,下令就地休息一個小時,從六點出發,早飯都沒吃,大夥也累着了。
戰士們三三兩兩的散開,在林子裡找着能吃的東西,王大山則是很有興趣的看着二丫擺弄那些藤。二丫找他要了鋒利的短刀,利落的裁着根莖,“哼!黃老爺答應我老爹拿我抵債,就是知道我會找藥。”
“大山,照看一下他們,畢竟都有傷。”劉江坐在一個石頭上,不知道在做什麼,隔着馬貴跟他說話。
王大山‘哦!’了一聲,站起來四處打量一眼,發現十幾個戰士似乎找到了什麼,都涌到幾顆大樹下面去了。
仔細一看,原來是那邊有幾顆板栗樹。心中一動,現在已經是11月初了(王大山現在也適應了使用農曆),地上還有板栗檢麼?卻看見一個戰士走到板栗樹下,狠狠踢了兩腳,“唰···”樹下彷彿下起了一陣板栗雨,大張着嘴的板栗刺球裡面,竟然還剩下這麼多果實。往上走了兩百米,王大山很幸運的逮到了兩隻野兔。野兔藏得挺狡猾的,要不是兩隻兔子被什麼東西驚到了跑動了一下,王大山都沒有察覺到灌木茅草之下有兩隻兔子。
遲來的早飯很快就弄好了,板栗兔子肉湯,裡面放了不少的野菜,大夥一人弄了一碗,鍋子裡就空了。
敵人的飛機在頭頂上飛來飛去,王大山坐在樹叢下,從樹枝縫隙裡看,桂軍的飛機飛得並不高,也就是高出山脊三四百米的樣子。敵人的飛機並沒有發現他們這隻小部隊,但是敵人的飛機一直都沒有離開靠西邊的天空。
心中一動,王大山爬上一顆大樹,那樹都被他壓得直搖晃,看了一會跳下來,“咱們掉隊大概三十多公里,算上咱們找路追上去的話,大概是一天的路程。”
馬貴:“你確定了方向?”
王大山點頭,“從我們的這個位置,向西水平追擊,偏北三十度的方向,都不會追錯。”
“一路上過來,咱們都看到了,中央縱隊算是徹底拋棄了那些笨重的傢什,全員輕裝的話,是決定走山路,走小路了。”一個戰士說道:“我們跟隨中央縱隊做挑夫好些天,也聽說了,咱們總部原先是打算帶着從瑞金搬出來的家當,是準備帶到湘鄂川黔根據地去的,準備和二、六軍團的紅二方面軍會師,在那裡再建蘇區,只是湘軍突然發瘋,桂軍也跟着發瘋,咱們在這裡,恐怕是將歷年積攢的家當全丟了!”他的聲音裡充滿痛苦。
劉江和馬貴卻是大大的鬆口氣,“你估計那些笨重的輜重都丟得差不多了?”
這個戰士平靜了一下說道:“我以前也是九軍團的一個基層幹事,這些我是估計得出來的。就算沒有全部丟掉,也差不多了。”
劉江:“現在可以肯定,咱們的主力既然甩掉了包袱,必然會輕裝前進,速度也必然會提高,以前是50幾裡到70幾裡的速度每天,恐怕會因爲桂軍的逼迫進攻,加快行軍的速度,咱們要追上去,必須保持每天百里左右的速度!”
將情況通報下去,隊伍頓時士氣大振,大家其實都擔心和大部隊失散。現在大家心裡有了底,氣氛立即變得開朗起開。看待四周的大山,也不再只是排斥和厭煩。
繞過石崖,兩匹滇馬有些顯現疲態了,照顧馬匹的兩個戰士,才醒起剛纔失職了,只得縮起脖子任由大家調笑。
王大山走在前頭,因爲二丫自從發現那根能止血消炎的什麼藤之後,就滿滿興致的跑在前頭找草藥。特別是聽到馬貴說將她的名字添到特別連(現在小部隊自己取的稱號,分爲兩個排,馬貴和劉江各帶一個)名單中,更是勁頭十足。不到一個小時,走過一段根本沒有路的山脊之後,眼前居然出現了一條野雞路(獸徑),王大山一驚,趕緊將二丫拉住,讓她呆在後邊,自己慢慢的往前,沿着這條野雞路搜索前行。
半個小時之後,大夥看着山腰的一個村莊長長鬆了一口氣。
這個村莊就建在一條向西流去的山澗旁邊,大概二十多戶人家,一片安靜。村子沿着山澗的一邊是條稍寬的路,邊上幾隻雞正悠閒的尋食。
隊伍迅速下山,到山腰的時候,狗就叫起來了。正是正午時分,幾個端着碗出來瞧瞧的人一看到隊伍,惶急慌張的跑回家去了,只聽得一片關門聲。
大家面面相覷,好在有些戰士在路上,也見過宣傳隊員們敲開老鄉們的做法,大夥南
腔北調的拍門,其中以二丫的聲音嘴清脆:“老表,開開門,我們不是壞人,我家就是興安的。”
最後,還是二丫立功了,她敲開了一家門後,和那充滿戒備的中年男子快速的嘰嘰咕咕說了一番,最後男子喜笑顏開的幫着叫門了。
王大山將她背後的草藥包包拿下來,馬貴在一邊問:“二丫,你咋能讓他開門?還這麼高興?”
二丫拿出兩個大洋,“我跟他說,我們是紅軍,不搶劫的,我需要買兩個大洋的包穀米米。”
王大山立即問道:“能買多少?”他肚子早就餓得厲害了。
二丫:“單買包穀,一個大洋能買兩百斤,能買雞蛋二十斤。”她說的是鄉下價格,市面上流通價格更高。
“二丫,你跟他們說,如果做成包穀米餅子(玉米餅子),咱一個大洋買他一百五十個,不過包穀餅子最少也得四兩一個,要行,咱買四個大洋的包穀餅子!”劉江非常快的反應過來,這裡休息一下,也是籌措乾糧的好地方。
二丫眨巴着眼睛,“我得先算算。”拿着一根小棍在地上算。
這時候那中年男人回來了,有些爲難的看着整聚精會神算數的二丫,他走遍了所有人家,大夥只能湊出兩百斤富裕的包穀米米,大生意上門,自家沒有足夠的包穀,便想着推銷一些別的,起碼家裡的雞是不錯的,山裡蟲子多,一羣雞都吃得挺肥的。
“老表,你回啦?”二丫算完,覺得一個大洋買一百五十個餅子太貴了划不來,就看到劉江衝她直眨眼睛,小丫頭不笨,招呼了一聲那男子,“我們長官,一個大洋買你們一百六十個四兩重的包穀餅子,買四個大洋,行不?”四個大洋,這時候夠買一頭好犍牛了!
男子一呆,板着手指,“四兩一個,十個四斤,一百個四十斤,啊!這生意我做了!”風風火火跑走了。
劉江看二丫不解的看着他,低聲笑了一聲,“先前,咱們過來的時候,連門都叫不開,現在咱們不僅籌措到了乾糧,還得到了村民的熱情接待,你看。”
二丫笑了,村民們正熱情的將板凳拿出來讓大家休息,聽說要借個竈頭做午飯,立即有兩家人答應。戰士們坐在暖暖的太陽下,等待着兼職炊事員的戰士做熟東西吃。馬貴手上有劉健交的三百多塊大洋,大方的買了只雞,準備燉湯就着苞谷餅子吃。
王大山坐着曬太陽就感覺昏昏沉沉的想睡覺,便拿了一根竹篙,跑到山澗裡,看能不能找些螃蟹來吃。山澗很寬大,水面也有七八米寬,漲水的時候恐怕水勢不會小的。岸邊到處都是石洞什麼的,水很清澈,冰涼。站在水中的大石上,拿竹篙不停地桶着那些石頭坑。他見過別人在山澗中這樣找螃蟹,便想着照這樣來。
許是天寒水冷,螃蟹的影子都沒有看見!
倒是被他捅出一窩蛤蟆,正有些泄氣,不知從那個石洞中衝出一道影子,飛快的將兩隻蛤蟆給吞了!王大山條件反射一般一竹篙刺下去,正好釘在腦袋上,淒厲的一聲啼叫,嬰兒一般,嚇得王大山差點掉水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