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北離開還沒有多久,夏晚安就接到了溫子耀的電話。
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在確定屏幕上真的是溫子耀的名字之後,手一顫。
這邊已經快要收工了,顧依然正在演最後一個鏡頭。
“驚恐,你要想象鏡頭後面有什麼東西快要撲出來了,這樣才能演到位。”另一個導演正在給顧依然講戲。但是顧依然的性格,從小到大都不知道什麼叫做恐懼和怕,怎麼可能會知道怎麼演出極致的恐懼感。
“行了,你回來。”寧城一開口,就講正在講戲的導演給叫了回來。
顧依然心裡一陣咯噔,不知道寧城又要搞什麼鬼。之前拍戲沒少吃苦頭,寧城爲了更好的效果可是什麼都做的出來的,更何況是這部戲。
寧城看了顧依然一眼,顧依然立刻強硬地回望。
“顧依然,知道什麼是恐懼嗎?”寧城問道,聲音自帶沙啞,聽起來便十分低沉恐怖。
“不知道。”顧依然答得十分坦然和誠實。她確實不知道。
身邊保護着她的人太多,她已經嘗試讓自己融入那個劇情裡,但是劇裡的女孩是個天生膽小的,所以稍微一受驚嚇就會覺得十分恐怖。他們要將這樣的鏡頭帶給觀衆,就一定要從演員的表現力裡出發。
顧依然有些苦惱,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辦。整個場面陷入了僵局。
夏晚安朝這邊看了一眼,走了過來,狠了狠心,暫時將電話給掛掉了。比起溫子耀的事情,現在這邊的事情比較嚴重和緊急吧……
夏小北在電話那頭聽見了拒接的聲音,心裡一驚,開口道:“那個……無人接聽,可能是不在電話旁邊……”
溫子耀將手機奪了過來放在耳邊,立刻就聽見了正在通話中的英文版,臉色一黑。
夏小北立刻急了,開口道:“爹地,可能是媽咪正在忙,劇組總有事情要忙的是不是?”
溫子耀陰沉着臉色沒有再說話了。
這邊夏晚安走到了寧城的身邊,刻意和寧城保持了幾步的距離,開口問道:“怎麼了嗎?”
寧城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夏晚安靠近了一些,看了看鏡頭,能感覺到寧城身上的怒火突然消散了許多。
“各歸各位。”寧城突然開口道:“重來一遍。”
重來一遍?就這麼簡單?
顧依然還以爲夏晚安幫自己說情了,所以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夏晚安看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如果說剛纔她要做了什麼事情的話……那也只能是靠近了一下寧城?除了這個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剛纔做了什麼讓寧城消氣的舉動了。
寧城嗅着鼻尖的香味,怒氣全消,但是他讓大家開始,不是因爲夏晚安的靠近,而是因爲他已經想到了更好的辦法,讓顧依然將恐懼流露出來。
“開始吧,待會你盯着這個鏡頭。”寧城開口道。
“好。”顧依然點頭,將手裡的熱水袋一放,準備開始了。
顧依然是專業的演員,演技自然是沒的說的,而且顧依然對待工作的態度也十分認真,沒有任何矯揉造作的成分,所以
她的每一次表演,都是十分充分而專業的。至於恐懼這種事情,實在是因爲不在她的擅長範圍內,纔會是個瓶頸,一直越不過去的。
她嘆了口氣,在心裡告訴自己一定要入戲,再將就不恩最後拿起來看了看,這才挺了挺身子,準備開始。
夏晚安也凝眉認真地看着她的表現,在心裡爲顧依然加油。顧依然是她推薦的人選,雖然是推薦的,但是夏晚安就是知道顧依然是有這個實力的,纔會選擇她,不然光是因爲她害了顧家之類的理由,還不足以構成她毀掉自己劇的理由。她也希望自己的劇本能有更適合的人來演,所以在寫這個劇本的時候,本身就打算將顧依然的角色代入了。
也就是這個人物,本來應該更加膽小,但是她考慮到顧依然的性格原因,已經修改掉很多的場景。剩下的幾場,就真的要靠着顧依然的自我克服和演員修養來完成了。
顧依然清了清嗓子,寧城開口道:“開始。”
顧依然立刻看向了鏡頭,從茫然,到漸漸擴張了瞳孔。
“給特寫。”寧城道。
幾次指揮之後,寧城乾脆自己走到了攝影機的面前,盯着攝影機裡的畫面,隨後擡頭,和顧依然對視上了。
寧城的眼睛裡只有狠厲和鬼魅,伴着絲絲陰森。他眯了眯眼睛,在看見顧依然的那一刻突然發了狠,瞳孔也是微微擴張,脣角輕勾,彷彿下一秒從這個身體裡真的會躍出一個鬼來。顧依然一顫。
很好,效果有了。
寧城盯着顧依然,始終都在看着她,顧依然只覺得毛骨悚然,全身都被人死死攥住的感覺。
“顧依然,臺詞。”寧城道。
顧依然這才一愣,念出了臺詞,聲音還帶着顫抖。
“咔!好了!完美!”另一個導演喊了出來。
顧依然停了下來。
那個講戲導演開始誇獎顧依然,有悟性,經得起折騰,一點就通什麼的。只有顧依然自己知道,剛纔她是因爲什麼在恐懼。寧城這個人……是個狠人,從他的眼神裡就能看出來。
這個男人不是男人,活脫脫就死一匹狼。他看似十分輕鬆散漫,幾乎很多次都讓顧依然覺得寧城只是一個非常隨便的夫人,但是她一放鬆了,漫不經心地和那雙眼睛對視上之後,就明白了這個男人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樣。所有的慵懶,都只是僞裝,所有的僞裝,都只是爲了更好的攻擊。
她後背一涼,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有些微汗,風一吹都覺得更加冰涼了。
她將暖手袋拿了起來。
寧城道:“可以了,收工。”
夏晚安盯着顧依然的步子,看着她不自然的表情以及經過寧城身邊的時候不敢擡頭對視的樣子,彷彿也明白了什麼,看了寧城一眼,轉身跟上了顧依然。
袖子突然被人抓住,接下來就是整個手腕的疼痛。
她眉頭一皺,開口道:“怎麼了嗎寧導?先放開說話。”
寧城死死抓着她的手腕,盯着她的面部表情,開口道:“你怕嗎?”
“怕?”夏晚安笑了笑,不明白寧城的意思。
“不要怕我。”寧城開口說了
一句,莫名其妙的,再沒有其他。
夏晚安伸手,將寧城的手指給撥了下去,一字一句地道:“恐懼什麼事情,都只是來源於自己不夠強大的內心。我沒有任何理由怕你,寧導這麼問的意思我倒有些好奇了,您是不是準備與我爲敵?”
“不是。”寧城鬆了手。
他只是生來陰冷。從小到大的孤僻造成了別的孩子也不敢靠近他,所以寧城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東西只能自己去爭取。他的家庭不能給他,他的朋友也不能給他……因爲他沒有家庭,也沒有朋友。當一個人真正孤獨的時候,他唯一能與這個世界對抗的就只有自己。
所有人都害怕靠近他,看看剛纔的顧依然,他不過是發狠看了她一眼,開始昂首回答他“不知道恐懼是什麼”的顧依然,就已經清清楚楚地將恐懼流露出來。這一點都沒有讓他覺得有煩躁之外的情緒出現,因爲這恰恰說明了,他可能會一直孤獨下去。
身邊的人都在怕你,這是一種什麼感覺?他一直都知道。是一種他身邊沒人的感覺。
所以在看見夏晚安和自己的眼神抗衡的時候,他心底是愉悅和開心的。
“那就好。我先過去了。”夏晚安斜着眼睛看了看寧城,轉身離開。
寧城看着她的背影,稍稍鬆了口氣。
夏晚安沒有注意到寧城在自己身後的表情,直接走到了顧依然的身邊。
顧依然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還在發呆中。
“你怎麼了?”夏晚安開口問了一句。
顧依然抿脣擡頭,看了夏晚安一眼道:“我一直在懷疑……寧城是不是鬼啊?”
夏晚安抽了抽嘴角:“你知道嗎,你現在的樣子很像我一個朋友……她的名字叫葉瑚梨。”在她的認知裡,顧依然應該是不會露出這種疑神疑鬼還有些膽怯的表情的。
但是葉瑚梨就一天到晚都掛着這個表情,十分有辨識度,導致她之後看見臉上出現類似表情都會覺得是葉瑚梨。
“去你的,雖然我不知道是誰,但是你一準沒有什麼好話!”顧依然斜眼睨了過來。
夏晚安笑了起來道:“不,她是一個很可愛的女生。”
“可愛?!你的意思是我剛纔很可愛?”顧依然像被踩到了尾巴一般跳了起來,盯着夏晚安道:“你知道剛纔有多可怕嗎?真的,寧城那樣的眼神,看一眼我都怕,我現在還在怕。他身邊只有一個助理,從來看不見朋友啊什麼的,這一次回國之後也是一個人,我都調查清楚了,所以他應該是一個人在生活吧。是就這一段時間是這樣,還是……一直都是這樣?我心裡已經有答案了,別回答我,我覺得很恐怖。”
什麼人可以做到活在這個世界上,而享受不到任何感情?
太可怕了。
夏晚安的表情也帶着微微思索,手機突然再一次響了起來。
屏幕上依舊是溫子耀的名字。
她接了起來,有些緊張和猶豫,“喂,有什麼事嗎?”
“媽咪,爹地生病了,好像是發燒,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夏小北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了過來。
夏晚安一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