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流蘇百感交集的心上,像是投入了一方石子,激起了千層浪。
猶豫片刻後,大約十點鐘,尹流蘇來到了安慶市的某高檔俱樂部,裝修的金碧輝煌,處處透着窮奢極欲。這種高大上的地方是需要vip會員證明的,她滯留了會兒。
許默似乎掐着點守着的。
見她一到,就迎了出來。
“夫人,這邊。陸總剛剛應酬完了客戶,剛好對方好酒,陸總陪着就喝多了。”
許默前腳解釋道,後腳尹流蘇就在包間門口遇到了杜一鳴一幫紈絝子弟。
“嫂子好。”
杜一鳴小眼神那個犀利敏銳,一個眼神暗示,身後的跟班和他本人齊刷刷的喊道。
心理素質過硬的尹流蘇經過了許默‘夫人’的稱呼之後,‘嫂子’已經很淡定了。
“許助理,杜公子是客戶嗎?”
尹流蘇面無表情的問。忽然覺得自己是被騙了,什麼陪客戶,陸虞城根本和朋友在喝酒。
許默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這個杜一鳴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十幾分鍾前他離開的時候,明明不在。
“嫂子,我們先走了,城哥醉的不輕,剛剛還把我當成嫂子給調戲了呢!”杜一鳴嘿嘿一笑,眉宇間風流公子的氣息不自覺流露出來。
仔細瞧,他的表情隱約帶着幾分幸災樂禍。
杜一鳴沒有說錯,陸虞城真的醉的不輕。
她一進包間,就聞到了好一股菸酒的味道,其中又以脂粉和香水味更濃烈。裡面開着居中亮度的燈,她一眼就看見了陸虞城——旁邊的兩個女性高級公關。
她輕輕地皺着眉:一臉風塵,穿着性感也就算了,居然還把手不斷地往他身上放。
而陸虞城呢,整個人仰頭靠在沙發背上,面若桃花泛紅,任由她們上下其手的吃豆腐。
“許助理,既然陸總有事要忙,我就不打擾了。”
以前陸虞城和那個誰誰誰傳緋聞的時候,她頂多就是自卑的難受,現在她很膈應。甚至有一種大膽的衝動,立刻啪啪把兩個女人給拉開。
正因爲意識到自己的反常,尹流蘇必須剋制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
“誰讓你們來的,這裡不需要人陪,還不趕快出去!”
許默暗暗咬牙,額上冷汗涔涔,隨即厲聲喝道。他眼下都不敢看尹流蘇的表情,總覺得是在欲蓋彌彰,掩耳盜鈴。
兩名公關眼神畏畏縮縮,正欲起身。
尹流蘇淡淡的阻止道:“許助理,我看不必了,走的人應該是我。以後你們陸總髮生類似喝醉酒的事情,不用再打電話通知我了。”
“夫人,你別誤會,你聽我解釋。”
“許助理,我很理智,我沒有誤會什麼。”
尹流蘇發現,她並不是誤會,而是意識到這就是陸虞城平時的生活,糜爛放浪,甚至是濫情。
這樣沒有長性的男人,她可以義無反顧的接受嗎?
沒有答案。
她是一個理性的女人,對待感情尤其謹小慎微。
就在尹流蘇轉身的時候,沙發上的男人發出了一記微弱的呢喃:“尹流蘇……”
心如止水的湖面上,突然吹來了一陣風,吹皺了一湖的波紋粼粼。
尹流蘇的雙腿無論如何都邁不動了。
見她動容,許默可算是鬆了一口氣,給兩名公關遞了一個眼神和手勢,兩人悻悻地走出了事故現場。
“夫人,我在門口,有什麼需要叫我。”
許默自覺的帶上門。
尹流蘇站在高級包廂的中間,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動也不是。四面鑲嵌了不少的鏡子,配合着水晶鳥巢的燈光,折射得到處都是自己無措的臉頰。
陸虞城喝醉了。
陸虞城叫了她的名字。
有句話叫什麼來着,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因爲想着,他纔會無意識地喊着嗎?
“渴死了……要喝水!”
陸虞城難耐地扯着自個兒的襯衫領子,一頓撕拉,霎時,露出大半個肌理線條分明的胸膛……絕對是色女們的福利時間。
尹流蘇稍稍掙扎了一下,走過去,倒了一杯開水,喂他喝了少許。
陸虞城始終眯着眼睛,半是迷醉半是醒着,乍一看,原本就俊美的臉蛋上多了一絲邪魅狂狷的風情……
不怪那兩個女公關把持不住,主動獻媚,連她看了,不覺心頭小鹿亂撞,心猿意馬。
真是一個妖孽!
尹流蘇嗤了一口,剛想拿開玻璃杯,就着杯子的手被人給捉住了,無法鬆開。
她再度望過去,不偏不倚地對上了陸虞城霸道燦亮的星眸,一下子被裡面的碎光給攫住了似的。
心靈處狠狠地被撞擊了。
“尹流蘇,是你……”
他清醒地蹦達了一句話,口腔裡濃重的酒味清晰傳過來。
尹流蘇暗惱,以爲剛剛陸虞城是在騙她,耍着她玩裝醉,面色正欲冷冽,卻再度聽到對方齒間擠出‘蠢女人’三個字,就沒了下文。
蠢女人?
是形容她嗎?
尹流蘇所聽到的評價裡,陸虞城給的絕對是最低的。連喝醉酒都在鄙視她,在陸虞城心目中,她是有多蠢?
她承認,在醫院的事情上,自己先入爲主,的確是思慮不周。
咬脣思索間,閉着眼睛搖搖擺擺的陸虞城直接就栽倒在了她的懷裡。
“喂,陸虞城,醒醒!”
一米八五的大男人是什麼概念?
尹流蘇簡直欲哭無淚,她被醉酒的陸虞城推倒在了沙發上,動彈不得,他嘴裡混合的酒氣和煙味,讓她久未發作的潔癖感再度襲來,這和對方的臉帥不帥,是否賞心悅目,一點都不衝突。
“蠢女人……嘔……”
驀地,陸虞城在吐槽到一半的時候,吐了。
所有的酒精混合物悉數噴在了尹流蘇的身上,一秒鐘窒息後的呆愣,尹流蘇終於忍不住爆發了:“陸虞城,你神經病!!”
門口的許默聽到裡面的動靜,剛開始害羞了一下,畢竟沒談過戀愛,後來覺着不對勁啊,就算是要那啥運動也不該是這樣的。
推開門,沒有之前預想的辣眼睛,卻有幾分囧囧的感覺。
陸總這是……太會大煞風景了!
他頂着挨批的風險把尹流蘇給找來了,果然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對友,是一句真理。
這話他也只有在心裡說說。
尹流蘇不知道是該氣呢還是該哭呢?現在她只想趕快回家洗澡,動手術滿是鮮血她連眼睛都不帶眨的,可這種污穢之物她實在是噁心死了!
折騰了好長時間,許默把陸虞城送到了西雅別墅。
然後,他一臉真誠的說:“夫人,麻煩您照顧一下陸總。”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許默一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了一個爛攤子給她。
她迫不及待地衝完澡,回到臥室,陸虞城依舊是那麼直勾勾的躺着,白色的襯衫上髒兮兮的,英俊的眉眼緊緊地閉着,靜謐的房間裡傳來了他均勻有力的呼吸聲。
尹流蘇在要管他嗎,和不管他嗎之間抉擇了一下,很快做出了決定。
放任對方,她今晚應該也睡不着了。
後來,她發現,就算不放任,她亦很難入眠。
尹流蘇打了一盆熱水,脫了某人的鞋襪。驚訝的發現,襪子乾乾淨淨的,陸虞城居然沒有腳氣和臭味!
記得上學的時候,一到夏天,整個教室裡都會飄着男同學的汗臭味以及香港腳的味道,幾欲作嘔。
喜歡一個人,善於捕捉他身上的優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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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明知道他的缺點,都會模糊地選擇無視。
她費了吃奶的勁,終於把陸虞城的襯衫給扒了下來,他睡的很死,幾乎是任由她擺佈,但是份量擺在那裡,尹流蘇已是又出了一身汗了。
饒是如此,在擦拭陸虞城上身的時候,冷靜的尹醫生一不小心又心猿意馬了。
這個傢伙,沒事身材那麼好乾嘛!
她儘量讓自己的視線顯得單純專注,可隔着薄薄的毛巾,指下的觸感很奇怪,躺平後,線條分明,肌肉若隱若現,總覺得他肯定是有做健身吧,否則,早就變成軟趴趴的肥肉了。
非要用一句話來形容,大概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吧。
陸虞城之所以能讓女人爲之傾倒,尖叫,自身的資本必不可少。
做完一切,尹流蘇才真正空閒下來,等於是有時間犯花癡了。
她蹲在牀沿邊,臥室的燈光柔和,靜靜地,專注地望着他。
如果時間就這麼停止,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她俯身而下,輕輕地將一個小心翼翼的吻,奉上了他的額頭。
極盡剋制。
“陸虞城,我愛你。”
臥室裡,她的聲音輕柔而堅貞。
彷彿是一句誓言,又像是小女孩的呢喃。
尹流蘇突然從胸口涌起了一個衝動,或許是今天張威的話給予她的一個頓悟。
她不想在逃避了,既然拿不起放不下,何必放下呢?
即便今後會千萬次的後悔今日的決定,只要現在義無反顧的愛了,傷痕累累,那又如何?
她將陸虞城的手背墊在了腦袋下,歪着頭,保持着相同的姿勢,深深地凝視着他的臉,他的眉眼。
“陸虞城,晚安。”
空氣中似乎蔓延着一種浪漫的甜味。
翌日。
陸虞城宿醉後,醒來。一動,發現了一顆黑黑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