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隊長濃眉鎖起:“確定嗎?”
“不確定,不過屍體已經四分五裂了,幾乎辨認不出來……”警員道,法醫們也是從現場燒焦碎塊的數量上基本判斷是一個人的屍體。
“全體都有,仔細再找一遍!”
“是!”
發生爆炸那會兒,餘隊長也是看見的,畢竟只有一門之隔的位置,特警隊員亦是和他彙報過了,陸虞城和楊子豪在爆炸前逃出來的機率很小,照現在的情況,很有可能炸成了一塊塊的屍體碎塊,無法辨認,找到的話或許是時間問題。
尹流蘇嗖地一下跟裝了彈簧似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閒雜人等,不能進去,裡面非常危險,會發生二次坍塌事故!”
警戒線之內的消防隊員厲聲斥責道,他知道興許是受害者家屬,但也不能仗着身份就耽誤和打擾警方的工作麼,事情得分得清輕重緩急,更何況現在豆腐變渣,看也晚了。
尹流蘇不管不顧,直接跨過警戒線,往裡面衝進去,兩名警員似兩堵人牆一樣將她牢牢的攔住。
“女士,你再這樣的話,我們會起訴你妨礙執法等罪名!”
尹流蘇橫衝直撞的,根本不予理會,目沉如水,仿若未聞。旁人說什麼做什麼,與她何干,更與她這顆頹垣滄桑的心,何干?
此處空空蕩蕩的,生無可戀。
她動了動蒼白乾枯的脣瓣,冷冷道:“誰要攔着我,我馬上就自殺!”
她確實不想活了,就這麼吼的時候,只覺聲嘶力竭,音色中的莫大哀傷和沉痛深深感染着餘隊長和其他警員。
餘隊長喉頭哽噎了一下,正要開口,突然,遠處一名消防隊員喊道:“這邊牆面下有人,快來支援我!人還活着!”
衆人的視線齊刷刷地望過去,幾個反應快的,率先過去幫忙。餘隊長同樣情緒有些激動,沒顧得上尹流蘇,邁起大步,快速奔向第一現場。
尹流蘇徹底的安靜下來,沒有繼續胡攪蠻纏,就像是歇斯底里爆發過後的短暫沉默。
她的頭顱僵硬的轉移,緩緩地挪到了警員們聚集的地方,明明聽到希望了,怎麼鼻尖的酸澀顯得這般不真實,因爲害怕這是假的麼,或許害怕不是他。
朦朧中,有兩個黑漆漆的身體被挖了出來。
“來擔架!”
聞言,立即有人迅速的擡了兩副擔架過去。
尹流蘇捂住口鼻,不讓更多的淚液流下來,可有些東西就是忍不住的,直到她終於在一團漆黑之中辨認清楚分別屬於楊子豪和陸虞城的臉部,終於發出了一聲壓抑的嗚咽。
擡出來的時候,就有在原地待命的急救醫生圍了上去,檢查傷者的情況。
混亂中,尹流蘇被推了一下,差點沒站穩,身體搖晃了幾秒,方找到了支點,她已經沒力氣了,腳步僵硬,不知道該如何穿透他們,跑到心愛的男人面前。
她心底又退卻着,若是碰觸和檢查陸虞城的心跳脈搏,以及皮膚上骨頭以及器官上面的傷勢……只會加重她的心痛難當。
“這個比較嚴重,快,快帶到救護車裡,準備好呼吸機需要吸氧……”
急救醫生指的是楊子豪,在尹流蘇凍結的目光下,他的擔架快速被擡走。
尹流蘇看見陸虞城身邊圍着很多人,七嘴八舌,個個神情凝肅。
他的白襯衫已經面目全非,身上臉上的皮膚烏漆麻黑,頭髮好像也燒掉了不少,總之一團亂,不能比現在更糟糕了。
他應該永遠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凝着囂張又危險的眸子,深不可測地睥睨着你。
“呼吸有點弱……還算正常……不對,心跳驟停!一秒鐘,兩秒鐘……馬上進行心肺復甦搶救!”
剛開始急救醫生很淡定的檢查,到後來,聲音越來越不對勁,儼然變了調子,顯出些許驚恐來。
尹流蘇的心跳似乎跟着驟停了一瞬,走了兩步,發現已經有一名男醫生太高了陸虞城的下巴,在按壓其的兩胸口之間,一下一下,如此反覆十五下,仍不見他清醒。
尹流蘇深鎖着眉,難以置信,剛剛不是說情況好的嗎,爲什麼突然出現休克的症狀?反而要弄到要做心肺復甦那麼嚴重!但凡急救之後仍舊沒有恢復心跳和脈搏,那就真的迴天無力了。
一時間,無數的念頭和思緒翻飛,涌上大腦。
她頭疼欲裂,雙手狠狠地捧住腦仁,但,即便如此,無法阻止疼痛的加劇,呼吸的冷卻與凝固。
衆人只見男醫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直接俯身,嘴對嘴欲進行人工呼吸。
暮色加重,此時火已然徹底熄滅了,燒焦和硝煙的味道瀰漫在每一寸空氣因子中。
陸虞城卻在此時猛地清醒過來,張開湛亮的眸子,別過頭,那油膩膩的嘴脣落了一個空,衆人紛紛鬆了一口氣,幸好沒死!
“先生,你幹什麼,你不能從擔架上下來!”
急救醫生再次慌張的喝止道,兩名醫護人員硬是沒攔住陸虞城,他即便滿身狼狽,氣場與魄力,僅僅是一個眼神,就沒有人敢提出異議。
“讓開。”
低壓壓的聲音發出後,他開始劇烈的咳嗽,卻仍然沒能止住他的動作。
尹流蘇之前擔心他粉身碎骨,不留全屍,現在擔心,眼睜睜的等着他被醫生宣判死亡。
早死和晚死,碎屍和全屍的區別。
但是,當聽見他熟悉的聲音時,劫後餘生,失而復得的震撼和喜悅充斥着她。
她貪婪的睜開眼睛,注視着他。
注視着他在煙霧和灰塵交疊之間,搖搖擺擺的向她迎面走來。
因爲陸虞城總喜歡逞強,好像哪天不裝逼就會難受,明明身上傷勢極重,明明隨時有可能倒下!但偏偏要過來,眼裡是冷酷的愛意,霸道,掠奪,唯我獨尊。
他還活着。
這種感覺真好。
尹流蘇終於明白自己跳崖那時候陸虞城的心情,是何等的痛苦煎熬。
她僅僅是幾分鐘的時間,便覺得天崩地裂,而陸虞城呢,整整半年,他是如何渡過的??
思及此,尹流蘇內疚又委屈的無法自持,吸了一口氣,奮力的跑過去。
兩人的眼中,只有彼此,中間的一切物體,全都虛化而透明。
尹流蘇不小心被廢墟絆了一下,連撲帶跑的栽入他胸臆之間,幾許倉惶。
“陸虞城,你混蛋!”
她粉拳剛揮出去,揚在半空中,指間微皺,縮了回去。
陸虞城似有若無的抓住她的手腕,毫無誠意的道:“好,我混蛋。”
很隨意,太輕描淡寫,這完全不該是剛剛從鬼門關走過來的人說的。
尹流蘇又氣又惱,可視線一觸及到對方英俊卻變得黝黑的臉,頰邊明顯的劃傷有好多處,甚至往外面攪動着嫩紅色的血肉……她便無法苛責,此刻除了心疼,她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鼻頭眼仁酸了半響,她忍住鼻息,抽了一口氣,罵道:“陸虞城,你有神經病!”
聲音很輕,旁邊圍觀的人只當二人是在打情罵俏,談情說愛,畢竟剛剛他們經歷了一場生死,沒有人上前打擾他們。
“好,我有神經病。”
陸虞城緊接着又捉住了她的另一隻柔荑,將她密不透風的扣入胸前,手鬆開,復而攬住她的腰肢。
姿勢曖/昧,並不尷尬彆扭。
他俯身而下,低頭淺望,是她仰着的臉,近在咫尺。
彼此呼吸強烈,睫毛之間的輕顫,眼眸之間的流轉,一清二楚。
她發出晦澀而艱難的聲音:“陸虞城,不要丟下我了,好嗎?”
水眸中,已近乎哀求。
陸虞城本來試圖惡劣的戲弄她一下,誰讓這個女人半年來竟然狠心不和他聯繫的,看見她風乾的淚痕,忽然心口某處,變得軟綿綿,他回道:“沒有丟下你,我不是回來了嗎,而且,我說過,相信我,你忘記了嗎?”
“騙子。”
尹流蘇允自不覺,他在狡辯。
“倒計時一分鐘的時間爲什麼不逃,就算樑輝跑出來……”
尹流蘇沒說完,就被陸虞城奪過了話頭,“我算好了時間,順便把楊子豪也一塊帶了,樑輝那張嘴太欠了,單單是炸死,太便宜他了!”
騙子!
尹流蘇心中清明如水,他是因爲沒有把握,樑輝的體質魁梧,身體素質較好,短時間內,恐怕無法制服,而陸虞城衆人壓制在他身上,未必不是一番體力的較量和惡鬥。若是能夠在早點制服,他如何會一拖再拖呢!
就非要用這種蹩腳的理由來安慰她嗎?
如果是,那麼她接受,就當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他一直都成足在胸的計劃着。
下一瞬,尹流蘇勾住他的脖子,往下一拉,將悶痛乾燥的櫻脣精準的印了上去。
她閉上眼睛,用力的穩着。
彷彿這一刻便是最後的溫存一般,她的動作近乎粗魯,又那麼熱烈的索求。
他們都很狼狽,甚至髒的要命,彼此口/腔裡纏繞着都是一股發焦的味道,但那種經歷過太多的生生死死的感覺,已經將彼此深深的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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