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發了?”簡陋的營帳之中,身形修長挺拔的男子面目冷峻的盤坐在昏黃的油燈前,有力的右手緊握着一本書冊,只那書冊,似乎並沒有被翻動過的痕跡!
青衣少年挑簾而入,帶進來一陣舒服的夜風:“主子,她已經出發了……叫人跟着她嗎?”
“她身邊可有人?”他沒擡頭,漂亮的濃眉微微一挑,灰藍色的眼珠依然冷漠的令人心驚!
“一名刀疤大漢,一名女扮男裝的小丫鬟!”青衣少年恭敬回道。主子的心思愈發詭譎難辨,以往在他心情不錯的時候還能沒大沒小的過過嘴癮,現在……他還不想死!
“不用理會……”他下了命令,復又道:“揀一兩個精明利落點的,悄悄跟上——”
“是!主子您還有其他吩咐嗎?”
男人緩緩放下手中的書,擡眼,粲然而笑:“外面戰事如何?”
“主子,我軍損失較爲慘重——”青衣少年皺眉,不安道:“也不知他們從城樓上投擲下來的是什麼東西,不但轟隆作響,還能輕易要人性命,我軍根本近不了城門十步之內……”
男子心情似乎並未受到影響,慢條斯理起身,臉上的笑容絲毫未變:“讓他們虛晃兩下也就夠了……本王的目標,並不在此!帶上那個女人,跟我走一趟初雲國的皇宮……”
靜梅園內,司承傲渾身溼透,鼻翼猛烈扇動,大口喘息着,彷彿失去了水的魚兒般,顯然,他剛剛熬過了一波痛楚。東!方小說!網 羅簫在一旁伺候,心中說不出的難受與恐慌——主子毒發的頻率似乎越來越高,疼痛時間也由原先的一盞茶延長到了一炷香……
“羅簫,給我水——”好不容易平緩了呼吸,他啞聲開口,虛弱的模樣一覽無遺!
羅簫慌忙地上手中的水杯:“爺,你好點兒了嗎?”
他點點頭,就着他的手喝了兩口水,乾燥的幾乎立刻就要斷裂開來的喉嚨因此而好受了些:“曲笙的信呢?”
羅簫頓了頓,垂下眼睫:“爺,曲笙說夫人在那邊很好,你放心吧……”
“拿來我看——”司承傲加重了語氣,即便是虛弱,羅簫的任何反應也是逃不過他的眼睛的!
“我可以作證,她確實好好的——”三條幽靈般的身影大搖大擺出現在他們面前:“直到這一刻,她仍是完好無損的!”
羅簫大驚,倉促慌忙間仍是堅定的將司承傲護在了自己身後:“冷拓?”
領頭之人,正是此刻應該在邊城領兵作戰的冷拓,與他同行的,一名青衣小廝,清秀的娃娃臉上帶着不符合他長相的戒慎蕭然的神情,而另一名,全身上下都籠罩在寬大的黑袍當中,就連頭臉,也是看不清楚的!
司承傲從榻上緩緩起身,堅定的推開擋在他身前的羅簫,冷聲道:“你抓走了她?”
“不,她眼下正趕着去琉毓國!”相較起司承傲的緊繃,冷拓就顯得輕鬆隨意不少,自顧自的找了椅子坐下,伸手拍彈着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漫不經心道:“琉毓國,有她想要的東西!”
“你放了假消息給她!”得知她眼下是平安的,司承傲高懸的心放了下來,緊繃的神情瞬間瓦解,從容不迫的在他身旁找了位置:“羅簫,奉茶——”
“不,我只是把原本屬於她的信還給她罷了——”那消息可不是他放出來的,他最多不過,光明正大的拆開看了一眼而已!
聰明如司承傲,自然聽出了他話裡的玄機,也不追究,雙手捧了羅簫奉上來的熱茶,淡笑道:“冷國主就爲知會這件事而來?”
“你這待客之道,未免也太差了!”冷拓搖頭,嘖嘖有聲:“本王不遠千里而來,身爲主人的你,奉上一杯熱茶並不過分吧?”
感情他老兄的‘奉茶’,只是奉給他自己,而作爲客人的他,似乎只能乾瞪眼……
“抱歉,朕從不招待不請自來的人——”說着抱歉的話語,卻一點兒也沒有抱歉的意思:“冷國主不遠千里而來,不會就爲了一杯熱茶吧?”
冷拓輕釦着椅子扶手:“看來,除了她,世上再沒有任何人事物能撼得動你半分,你不好奇我來找你的目的?”
司承傲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擱下手中的茶杯,淵深冷酷的眸直視着比在自己地盤還要自在的冷拓:“冷國主興致真好,不過,我好奇與否,與你等下會公佈的答案有關聯嗎?”
既然知道他會自己公佈答案,他又爲什麼要如他所願給他一副好奇的嘴臉?
冷拓嘴角噙笑,灰藍色的眼珠顏色愈發深邃了起來,啪啪啪的拍起掌來:“若說,這世上有什麼人值得冷某人欽佩,你,絕對是那絕無僅有的一個……中毒的滋味不怎麼好受吧?不過,身邊有她陪着,你一定有甘之如飴的感覺,是不是?”
今晚冷拓的表現,倒是比在他自己主場的時候還要好!司承傲懶懶倚在椅背上,輕閉上眼睛,似乎一點兒也感覺不到屋內劍拔弩張的緊張與壓抑:“當然,能被一個人全心全意放在心上對待的感覺……抱歉,我忘了冷國主並沒有這樣的經驗!”
冷拓的神色變了變,快到讓人幾乎以爲他那一瞬間的憤怒是自己眼花:“確實,本王不及你手段厲害,沒有那樣的經驗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過,本王很好奇,她那樣的人,會因爲什麼而再次離開你?”
司承傲沉沉笑了,清冷的嗓帶着一貫的慵懶平緩:“恐怕要教你失望了,她永遠,不會離開我!”
任何原因,也不會造成她的離開!在他們情感如此堅定的時候,他冷拓以爲他憑什麼能拆散他們?
“我們賭一把吧!”冷拓對他的自信不置可否,淺笑時,笑渦裡藏着意味深長的嘲弄:“當你的記憶裡完全沒有她的好,甚至,只有仇恨的時候,她還會不會留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