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含玉一大早便被人從溫暖的被窩裡捉了起來,洗洗刷刷又套衣服盤頭髮,衣服一層一層加起來,少說也有七件以上,幾乎壓垮了她單薄的小身板。
“公主,你真漂亮!”小彩捧來最後一件喜服,由衷的讚美道:“這天底下,沒有人能比得過公主呢!”
沈含玉一直緊閉的眼緩緩張開,水翦般明亮透徹的眸子帶着一絲不以爲然,漂亮?那是她最不喜聽到的形容詞!
有喜娘急急忙忙跑了進來,喳喳呼呼的嚷開了:“怎麼樣怎麼樣?新娘子準備好了嗎?呀?耳環還沒戴上……你們這些奴才,到底是怎麼做事的?誤了吉時,你們誰負得起責任啊?我可警告你們,手腳都麻利着點兒……”
沈含玉沒有睡飽的頭很痛,只想叫那呱噪的喜娘閉嘴,剛張了嘴,小彩忙附在她耳邊低語:“公主,今兒您不能開口說話,否則不吉利的!”
KAO,這是什麼狗屁習俗,連話都不能講?是怎樣?打算憋死她嗎?
“哎呀,你們這羣死丫頭,玉戒呢?公主的玉戒怎麼還沒戴上?”嗓門粗大的近乎咆哮了。一羣原本動作麻利而又有條不紊的宮女頓時手忙腳亂起來,推推搡搡到處找着玉戒!
沈含玉的頭更痛了,雙手緊握藏在寬大的袖袋之中,死死抵在大腿上,念着“不要生氣,圖個吉利”的魔咒,才強忍住沒讓拳頭魯莽的揮上胖喜娘的臉上。
終於,吉時到了。頭上蓋着大紅喜帕的沈含玉在小彩的幫助下,將她攙扶到喜娘的寬碩的後背上,由她背到外面的軟轎上。
轎簾剛剛放下,沈含玉便迫不及待的扯下了喜帕,重重呼出一口氣來,古代的婚禮就是這麼繁瑣,太多的繁文縟節壓得她幾乎背過氣去。整個人癱軟在轎子裡,僅剩一口氣在喘……
不算長的路程,長長地隊伍很快到達了司承傲的府邸,她被小彩攙扶下來後,小手便讓一隻溫暖熟悉的大手握了住,她一怔,脣角便緩緩地勾了起來,心中所有的憋悶以及不快,霎時煙消雲散。
回握了那隻手,她隨着他的腳步,任他帶着她走——這是她要嫁的男人呢!雖然在外人眼中,他蠢蠢笨笨的難有大的作爲,可是,她纔不稀罕他有什麼作爲,他只要平平安安的,伴着她安靜淡泊的過日子就好了……
這個男人,就是她的歸宿,以及她發誓要守護一輩子的人……
在拜高堂時,聆聽了國主以及王后一大堆的教誨後,她終於被送入了洞房。太順利了,順利的她很有些不真實的感覺——冷拓不是特別警告過她,要小心王后以及司儒風母子嗎?
但,他們好像無意小動作,亦或是,還在後面?
“公主——”小彩手託托盤,推門進來:“公主,您先喝點水——”
沈含玉也確實有些渴,伸手,讓小彩將茶杯放在她手上,柔軟的掌心在杯子一觸及時,便覺出了異樣,她微愣了下,隨即開口道:“小彩,我有些餓了,你叫人去拿些食物進來,順便讓人出去看看十七爺,還有,屋子裡人太多了,空氣不怎麼好,你讓她們都出去幫忙,我這裡有你伺候就行了……”
呼,一天了,終於能說話了!一口氣說這麼多話的感覺真好,沈含玉滿足的發出嘆息聲。
小彩很快將屋子裡的一干婢女打發了出去,謹慎關妥房門,轉過身來,沈含玉已經自行掀了喜帕,從茶杯底部摳出一張小紙條來。
小彩忙上前,接過她遞來的茶杯,恭敬說道:“公主,這是十三爺囑咐奴婢交給你的!”
沈含玉匆匆的瀏覽了上頭寥寥短語,粉雕玉琢般精緻的面孔倏地沉了下來,眉眼微凝,散着迫人的寒意:“該死的,我就說不可能會這麼順利嘛……司儒風,看來你是下定決心要跟我作對了?很好,我一定會叫你悔不當初!”
“公主……”十三爺給公主的字條上到底寫了什麼?爲何公主的臉色會這麼難看……呃,簡直稱得上是恐怖猙獰了!
沈含玉有些焦躁的踱着步,緊咬了脣瓣不知在想了什麼,半晌,纔在小彩提心吊膽的窺視下,停下了腳步:“小彩,脫衣服吧!”
這、這是什麼命令呀?
一抹嬌俏的身影低了頭疾步走着,避過人山人海的熱鬧大堂,直直往後院走去,越過小橋流水、撫波碧柳,在石階邊瞧見了迎風而立的司昱之。
她加快腳步,在他有所感應而轉身之際,氣喘吁吁的來到了他的面前:“現在狀況是怎樣?”
司昱之低頭看去,刻意醜化的熟悉的小黑臉上,掛滿亮晶晶的汗珠,她張了小嘴喘氣,目光是毫不掩飾的擔憂與緊張——似乎,只有十七能讓她露出這樣的神色來。
“不樂觀,太子打定了主意要將十七灌醉……”他淡淡說道:“他不準任何人幫十七擋酒,我想,他必是抱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司承傲呢?他還撐得住嗎?”這個傻瓜,怎會是司儒風的對手?
“我出來的時候,十七已經快不行了!”司昱之搖頭,淡聲回答:“他現在,估計已經趴下了吧!”
“我去看看——”她拔腿就跑,朝着人滿爲患、朝着那個有司承傲的地方急匆匆的跑了過去。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十七,這是你的福分,要好好珍惜啊!”幾不可見的低喃被風不留痕跡的吹散,徒留一聲綿長惆悵的輕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