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那人,有可能是我們的兄弟?”司昱之承認,他被司承傲的說話嚇得吐了真的很窩囊,但,怕尋常人聽見他那樣的話,腦海中再綜合想象,也不會比他好上太多吧?
“兄弟?”司承傲冷嗤:“兄弟會做出要置我於死地的事情?那天倘若不是她將我護住,你認爲,你還會有我這個兄弟嗎?”
“十七?!”變太多了,他一時真的無法接受,十七居然會冷笑,居然會用狠毒的方式懲罰傷他的人,居然說起那麼血腥的事情還能面不改色……
是因爲那件事情而導致他心性大變,還是,原本的十七……就是這樣的呢?他用純真憨實的模樣欺騙了每一個人……
不安一圈一圈擴散蔓延開來,心越來越沉,指尖也越來越冰涼。這個陌生的讓人膽戰心驚的人,渾身上下洋溢着絕情殘虐的人,會不會纔是十七本來的樣子?
司昱之的目光不由自主望向軟榻上那仍在昏迷中的女子身上,她知道嗎?
沈含玉醒過來時,已經是被刺的第六天了,感覺像是睡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一瞬間還無法適應睜眼視物,她閉眼好半晌才又睜開,昏迷前的模糊朦朧消失後,她看到一張臉,一張放大的,就在自己眼前的臉!
英俊卻難掩疲憊的面容,掩覆在黑眸上的扇形長睫下,眼窩深陷,脣上冒出一圈青色的鬍渣子,不顯邋遢,反帶着滄桑的成熟感。他沉靜無聲,呼吸平緩規律!
她脣畔噙着笑,想伸手摸摸他變的瘦削的臉龐,剛一動,便扯到背上的傷口,忍不住痛呼出聲。柳眉剛皺起,眼前熟睡的那張臉驀然醒轉,他趴伏在牀頭的動作定住沒動,那雙漆黑的眸微瞠,好似不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他用力眨眨眼睛。
動作很孩子氣,她笑,一笑又牽動了背上的傷口,疼痛扭曲了她的臉,狠狠倒抽一口冷氣,好半天不敢呼吸!
司承傲緩緩擡起頭,沒有欣喜若狂,沒有喜極而泣,有的只是緩緩伸手,握住她原本想要撫摸他面頰的手,脣邊微笑綻開,眸子彎彎,脣兒彎彎,定定與她互視:“含玉,睡得可好?”
她看看他,又轉眸看看他交握着與她十指緊扣的手,學他的模樣,彎眸勾脣:“嗯,睡得極好——能活着看見你,真好!”
他湊上脣,淺吻她帶笑的脣角,細細低喃:“我纔是最慶幸的那一個人……”
“傻瓜,你這樣守了我多久?”她心疼他疲累的模樣,任他輕啄她依然蒼白的嫩脣:“你不會一直這樣守着我吧?”
“我要你不管什麼時候醒過來,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不是小彩不是雲碧不是任何人,只是我……”所以就算羅簫跳腳吼叫,就算曲笙趁他不備將他劈昏——昏也要昏倒在她旁邊!
“你呀……真讓人放心不下……”她努力迴應他帶着剋制的淺吻,知道他怕吻的太深入而弄痛她的傷口,貼心的小舉動讓她連責備都帶着無盡的甜蜜。
他將滿足的喟嘆哺餵進她的嘴裡:“幸好……你沒事……”
司承傲爲他倒水之際,沈含玉才注意到自己趴臥着,背部猶如被點了一把火,正準備將她燒成灰似地,完全清醒後,那疼痛更甚了。
她的腦袋面向牀的外側,想轉動脖子跟隨司承傲的動作來轉移背部疼痛的注意力,一動才發現,脖子好像生了鏽的廢鐵一般,嘎吱嘎吱發出鏽鐵一般的可怕聲音:“啊啊啊啊……痛死了痛死了……”
再也忍不住哀嚎出聲,司承傲飛奔回榻邊,急聲問道:“哪裡痛?背上的傷口痛了嗎?我立刻宣太醫來……”
“我脖子痛啦!該不會我脖子也捱了一刀吧?”她緊閉雙眼,強忍着眼裡因疼痛而險險被逼出來的眼淚,不讓它們滿溢出來惹他心慌。
一隻大手忽然落在她僵硬的頸子上,幫她揉捏僵硬的肌肉,力度拿捏的剛剛合適,她忍不住輕吟出聲:“……好舒服……如果,再上一點,更好……”那邊酸酸漲漲的,按一按一定很舒服!
大手如她所願的移上去一點,她咧嘴忍痛又滿意喟嘆:“承傲,沒有你我可怎麼辦……”
大手頓了頓,接着繼續揉按她纖細的頸子:“……不知道該怎麼辦的那個人,是我纔對!”
她沒聽見他的低嘆:“我又睡了好久嗎?”
“嗯,加上我登基前的兩天,你總共睡去了八天……”司承傲淡笑道,眉眼漾着許久不曾有過的甜蜜喜悅。長指不放過任何一處僵硬,將她僵硬的頸子按透透後才收回手。
沈含玉動了動脖子,沉重與疼痛褪盡,竟是前所未有的輕盈與放鬆:“想不到我這麼能睡呢!你一定擔心得不得了吧?”
他將水杯遞到她脣邊,順手將滑下來的秀髮撥到另一側,不讓它們擋了她的臉:“開始很擔心,後來就不擔心了……”
沈含玉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大口清水,有些乾澀的喉被水潤開,她輕咳一聲,又喝了一大口才疑惑的看向他的臉:“爲什麼?”
“因爲你昏過去之前曾答應過我,不會像母妃與四哥一樣對我……我相信你,所以後來便不擔心了!”他的眸乾乾淨淨的,清晰映着她眉頭漸漸舒展開來的蒼白容貌。
“真乖!”她忍不住誇他,但不能摸摸他的腦袋,實在很遺憾!
他像是看出了她的遺憾,蹲在地上與她眼光齊平對視,一隻手小心的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頭頂上,告訴她,如此懷念這個動作的,不止她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