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裡,他迎來的是樑棟品略帶玩味的眼神,碰觸到這種眼神,蘇山河就不由得訕訕笑道:“局長,我是不是有點太過長他人志氣了?”
“你是聽樑棟才說的吧?”樑棟品一針見血地問道。
“嗯!”
“哼,就知道是這樣!”
樑棟品很清楚樑棟才和自己這個分局的很多人關係都是不錯的,要不然蘇山河從哪裡會知道楚牧峰的名字?
況且就算楚牧峰在北平警備廳被譽爲神探,那和金陵有半點關係嗎?在當今年代,消息又沒有長着翅膀,怎麼可能會這麼快就傳到這邊來?
只能是樑棟才!
“局長,棟才說了很多,甚至還將對方破獲的每個案子都整理出來,他……”
“他蠢事是吃飽撐的沒事幹!”
樑棟品擡起手臂就打斷這種吹捧,不耐煩地說道:“他的話你也信?你又不是不清楚,這小子說話喜歡跑火車。”
“局長,我覺得他這次說得挺實在的。”蘇山河猶豫道。
“你……”
“報告!”
“進來!”
“局長,外面有個叫做楚牧峰的人想要見您,他說他來自中央警官學校進修班!”
嘿,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請他進來吧!”樑棟品點點頭道。
片刻之後,樑棟品見到了這個被弟弟交口稱讚的年輕人。
這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面,儘管有些陌生,但卻沒有拘束。
畢竟到了他們這個層次,早就懂得如何迎來送往,況且官場套話也是爲解決這樣的尷尬應運而生。
真是年少有爲啊!
樑棟品就算是早就有所準備,但看到楚牧峰的瞬間還是感覺有些吃驚。
真是年輕的有點不像話啊!
通常像這樣的年輕人,應該纔剛從學校畢業,頂多在下面當個副隊長吧,可眼前這位,都已經坐上了北平警備廳刑偵處副處長的位置。
嚴格算起來,楚牧峰和樑棟品是平起平坐。
“這小子絕對不是泛泛之輩!”
憑着多年的看人經驗,樑棟品從楚牧峰的眼神中就敢如此斷定。
那些說楚牧峰是什麼靠着關係上位的傢伙,都可以統統閉嘴了。
這就是樑棟品對楚牧峰的第一印象。
至於楚牧峰的看法呢?
成熟穩重,睿智大氣。
樑棟品哪怕是沒有說出來一句話,只是憑藉着站在這裡主動握手的做派,楚牧峰就能判斷出來他的一些秉性。
儘管不全面,卻很直接。
兩人自報家門後,楚牧峰就笑着說道:“樑局長,我這次是帶着任務過來的,可能你也知道了,所以希望能夠得到你們的配合支持。”
“在這裡我先表態,這個案子要是能破了,最終還是以你們玄武分局爲主,我只要能交個作業就成了。”
謙虛低調。
樑棟品對楚牧峰的感官又好了不少,一個明白事理,懂得輕重的人,總要勝過一個蠻橫跋扈,自以爲是的。
況且看看人家的態度擺得多端正,只要能交個作業就成,至於說到其餘的名譽之類,他都無所謂,還是你們分局得。
說得再直白點,人家只求破案,破了案子拍拍屁股就走人。
面對這樣的人,難道還能拒絕?
“楚處長言重了,你既然是代表中央警官學校前來,我們又接到了金陵警備廳的公文,自然是會無條件的配合。”
“再說你在北平警備廳的名聲我也是略有所聞,你在那邊可是被譽爲神探。有你過來負責這個案子,也讓我手下的那羣人見識下,什麼叫做真正的破案!”樑棟品十分配合地笑道。
“樑局長客氣了,互相學習,互相學習!”楚牧峰微笑回道。
“對,互相學習,交流經驗。”
樑棟品說着就指向蘇山河,笑着介紹道:“楚處長,他叫蘇山河,是我們玄武分局偵緝科的科長,你要調查的人口失蹤案一直都是他在跟進,從現在起,他就交給你調配了!”
“蘇山河!”
“到!”
“聽好了,從現在起一週之內,你都要無條件聽從楚處長的命令行事,不得有任何違抗,明白嗎?”樑棟品板着臉肅聲說道。
“是!”
蘇山河敬了個禮,然後轉身看過來,眼神堅定,語氣沉穩地說道:“楚處長,我會將知道的案件情況全都彙報給您,根據您的安排做事。”
“那就辛苦蘇科長了!”點點頭,楚牧峰客氣地說道。
對方姿態擺得這麼端正,他知道這裡面是有樑棟才的原因在,或許也還有別的原因。
但不管如何,自己要的只是儘快破案。只要能破案,其餘的他都沒有心情去管,也懶得去摻和其中。
“蘇科長,那咱們就抓緊開始吧?”
“沒問題!”蘇山河微愣之後點頭說道。
“樑局長,那就不打擾你了,我們先出去了。”楚牧峰笑道。
“好的!”
樑棟品目視着楚牧峰和蘇山河離開,心底若有所思。
……
蘇山河的辦公室中。
整整齊齊的卷宗就擺在辦公桌上,楚牧峰認真地翻閱着,他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卷宗,寂靜的房間中迴響起陣陣索索的翻書聲。
“蘇科長,能不能將你們調查到的最新情況跟我介紹下。”看完手頭的一卷案宗後,楚牧峰擡頭問道。
“楚處長,您喊我老蘇,或者叫我山河就行。”
蘇山河可不敢當着楚牧峰的面託大,就算這裡不是楚牧峰的主場,就算他不是楚牧峰的下屬,他都不敢有任何造次。
官場規矩,等級制度森嚴,只要置身其中就得遵守。
“老蘇,說吧!”楚牧峰微微一笑,沒有糾結這個稱呼。
“情況是這樣的!”
蘇山河對這個案子是瞭如指掌的,都不用去翻看檔案就能信手拈來,隨着他的敘述,楚牧峰逐漸加深着對案件的掌握度。
“這個人口失蹤案是兩個月前發生的,我記得清清楚楚,當時前來報案的是三戶人家,他們都說自己家的孩子丟失了,說平常都是孩子自己在外面玩,天黑了就會回家,可那次過了吃晚飯的時間,卻遲遲沒有見到人影。”
“他們便四處尋找,可是卻依然沒有蹤跡,直到半夜纔來局裡報的案,那天也正好是我值班。”
“報案後我就開始調查這事,但是覺得就是很普通的一個失蹤案,十有八九是拐賣兒童,這種案子說實話,還真不太好查。”
“就在這起失蹤案後的一個星期,第二起人口失蹤案也冒出來,這次失蹤的是四個孩子,遺憾的是,我們依然沒有找到任何線索。壓根就沒有誰看到他們是怎麼失蹤的,也沒有誰能提供一點有價值的線索,五個孩子彷彿人間蒸發掉似的不見。”
說起這個的時候,蘇山河眼中也流露出一種深深的內疚感,雖然自己已經全力去搜查,但是依然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我看案宗上,金陵城這段時間前前後後總共發生了九起人口失蹤案,而且每起失蹤案的案發地都是不同的,但爲什麼最後都歸羅到你們玄武分局調查呢?”楚牧峰跟着問道。
“那是因爲第一起人口失蹤案就是在玄武分局管轄範圍內發現,而且後面還有四起都是在玄武區附近發生的,總共九起案子中有着五起都和玄武分局有關,所以說其餘分局爲了省事,就將這些案卷卷宗一股腦地丟給我們。”
說到這裡的時候,蘇山河語氣中有着一種深深的無奈和自嘲:“其實他們這樣做就是想要甩鍋,爲什麼這麼說呢?因爲人口失蹤案本來就是最麻煩的案子,費時費力還不討好。”
“你說你最後費盡心思的將案子破掉了,最後救出來的那些人卻已經被拐賣到了其他地方或者被禍害了,他們的家人會感激嗎?只會怨恨咱們爲什麼不早點拯救出來?”
“我們之前不是說沒遇到這種事,那是幾個女孩子被拯救出來。她們全都是被販賣到一個山村裡面當童養媳,您想想,出發點是這樣的,她們能不被糟蹋嗎?”
“有的找到的時候甚至都已經懷孕了,您說她們就算是救回來,她們的家人願意接受嗎?通情理的會感激我們,不通情理的反而會埋怨我們辦事不力。”
“可這種案子,不能說因爲害怕被憎恨就不去做,要是那樣,只會助漲人口販子的囂張氣焰,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將那些傢伙抓起來繩之以法!”
“說的好!”
楚牧峰合上最後一頁卷宗,眼放精光的讚賞道:“哪怕是在工作中遇到些誤會和冤枉,我們都要依然堅持到底,因爲我們不止要對那些老百姓負責,更是要對得起我們身上的這身警服,對得起我們肩負的職責!”
“楚處長您說的對!”蘇山河精神振奮地說道,眼神裡充滿着認同。
“那咱們就再繼續聊聊這個案件,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問,你知道就據實說,不知道也不必妄自揣測,明白嗎?”
“好的!”
“第一個問題,九起人口失蹤案的受害者都是婦女和兒童,那麼你有調查過他們的家庭背景嗎?瞭解過他們有沒有仇人之類的嗎?”
“關於這個,我們都詳細瞭解過他們的家庭背景,有的是普通百姓,有的是有錢人,但不管是哪種背景,自然都會有或多或少的,可我們也針對那些人進行過調查,事實證明是想多了。”
“第二個問題,最後一起人口失蹤案從發生到現在,只不過才過了兩天時間,也就是說這個案子是前天發生,針對這個案子你們做了那些工作?”楚牧峰點點頭跟着問道。
“我們去事發場所調查過,詢問過周圍的街坊百姓,可他們都未能提供什麼有價值的消息。這就是我們最難辦的地方,您說要是有一個目擊者,看到是黃包車或者汽車拉走孩子們也算,問題是壓根就沒人看到,孩子就這麼不見了。”蘇山河攤開雙手充滿無奈道。
“第三個問題,有沒有誰見過那些失蹤後的人再出現過?”
“沒有!”
蘇山河斬釘截鐵地說道:“要是有誰看到過他們的話,那我們也能順藤摸瓜的找到幕後黑手,但至今爲止,那些失蹤的孩子,那些失蹤的婦女,就像是人間蒸發掉般,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而且就算是車站,碼頭那些交通要到也沒有人見到過。”
這個案子難辦了!
九起失蹤案,前前後後報案的孩童數量多達十多名,婦女數量也達到了驚人的十人。
要是不能將這個連環失蹤案偵破的話,絕對會是金陵警備廳一種恥辱。
或許有人覺得雖然人數不少,但分散在偌大的金陵城其實也不算什麼。
是,分散了的確形不成規模,但現在不是綜合到一起嗎?如果破不了案,就會引來百姓的惶恐。
“真的都是難易程度相同的案子嗎?”
現在蘇山河其實也有點同情楚牧峰。
要知道人口失蹤案可不像是兇殺案,後者終歸是有跡可循。
而所謂的失蹤案只能是邊尋找邊等待,等待着什麼地方有誰報案,然後才能夠進行對比。
即便這樣,也有可能會發生對比結果不同的情況,這裡面的不可控因素太多,所以也是最令警方頭疼。
所以在三十起案件中,楚牧峰選擇的這個難度最大。
這次他還能打響神探的名頭嗎?
“你說最近發生的這起人口失蹤案,丟失的四名兒童,都是在城北貧民窟那片不見的,對吧?”楚牧峰拿起一卷案宗問道。
“是的!”
蘇山河跟着回道:“城北貧民窟那邊的人員情況比較複雜,您也知道,普通百姓哪裡會天天盯着孩子,就任憑那些娃兒在外面野,所以也是丟失很久之後纔來報案。”
“那地方離分局多遠?”楚牧峰眯了眯眼。
“還挺遠的,開車也得半個小時左右,您這是要過去瞧瞧嗎?”蘇山河豎起個手指道。
“必須過去!”
楚牧峰站起身:“老蘇,你要是方便的話,就陪我一起過去看看吧。”
“沒問題!”
出現場是肯定的。
當從所有卷宗中都無法發現線索時,自然要去現場看看,而不是憑空想象。
“這次失蹤的只是孩子沒有女人嗎?”路上,楚牧峰問道。
“沒有!”
“四名孩童的年齡都是在七歲左右,這說明他們就算是不懂事,也是有着最起碼分辨好壞的能力,可這樣他們都被擄走,就能說明問題。”楚牧峰意有所指地說道。
“什麼問題?”蘇山河疑惑道。
“我現在懷疑,他們應該不是被強行擄走的,而是被騙走的!”楚牧峰緩緩說道。
騙走的!
蘇山河心神微顫,他之前不是說沒有想過這個可能。
畢竟不是一個兩個,除非是心甘情願跟着對方走,不然總是會留下點蛛絲馬跡,要是強行擄走的話,反抗的力度會更大,肯定會驚動附近的人。
沒有什麼動靜,估計是騙走的多。
半個小時後。
警車在城北貧民窟前面停下,楚牧峰看着眼前這片破爛不堪的棚戶房,不由得暗暗搖頭。
天子腳下又怎麼樣?貧民窟這種地方,不管是在哪裡都會有的。
越是天子腳下,吸引的外來人口也越多,貧民窟的規模會越大。
綿延不絕的屋棚一個連着連個,和他們剛纔開車經過的那些高門大戶的富人區形成了色彩強烈的鮮明對比。
你說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也好,你說貧富差距分化會激發矛盾也罷,現實就是這樣的殘酷,階級差異永遠都在!
“楚處長,裡面路太狹窄,車子開不進去,接下來咱們得走過去,那些小孩都是在那邊的小廣場附近丟失的,失蹤時間應該是在下午到黃昏時分。”
“這個時間段家家戶戶都在做飯,也無人顧及,再加上孩子們在那裡玩耍慣了,大人們也不會多想什麼,然後便造成了這種無法估量的後果。那四家人哭得是肝腸寸斷,其實從某種程度上說,這種拐賣人口的案子,其實比單個殺人案還殘忍,會讓一家人陷入悲傷絕望之中。”蘇山河頗爲感慨地說道。
對於蘇山河的這番話,楚牧峰也是深表認可,可惜法律對這類犯罪的判罰實在是太輕了,抓住一個槍斃一個纔有震懾力。
“所以人口失蹤就是這樣的,看似不起眼,卻十分棘手,我們想要調查也得一步步來才成。”
蘇山河回想到當日的情景,就不由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是普通人家出身,所以說對底層的百姓是有着很強烈的同情心,但同情不能夠代表破案,破不了案,找不回來孩子,他也無可奈何。
“現場保護嗎?”楚牧峰一邊繼續走,一邊隨口問道。
“保護現場?”
這可是失蹤案,怎麼保護,還是第一次聽說呢!
蘇山河直接搖搖頭說道:“那裡就是貧民窟的小廣場,放着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平常會有些閒着的老人在那裡下棋聊天,所以不適合保護,也沒辦法保護。”
“哦!”楚牧峰點點頭。
只是先後發生這麼多同類型案子,你們玄武分局居然還不加以重視,就有點不太恰當了。
好歹也是四條人命,你們就不能多花點精力嗎?破不了案,四戶人家悲痛欲絕,破不了案,整個貧民窟都會人心惶惶。
他們雖然是最卑微的社會底層,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旦對警備廳的不作爲感到絕望,惹發民怨,那必然會掀起無法逆轉的巨大浪潮。
當然,這些話楚牧峰不會多說,他根據提醒,徑直向現場走去。
蘇山河跟在後面,也沒有把剛纔的問題當回事。
堆積着各種雜物小廣場。
這裡就是案發地,就是四個孩子最後玩耍,最後被人看到的地方,除此之外,再沒有誰看到過四個孩子的蹤影。
現在是早上,有人在這裡活動。
當然所謂的活動並不是鍛鍊身體或者唱戲什麼的,就是周圍街坊湊堆閒聊,這羣閒聊的人,又是以老年人居多。
成年人得出去掙錢養家餬口。
那些老人看到一身警服的蘇山河過來後,眼中是流露出幾分忐忑不安之色。
任何時候,任何年代,只要是看到代表着執法力量的警員,多數人都會沒來由的感到有些畏懼。
這是從古至今慣例,讓人自然而然形成的反應。
“老蘇,你在這兒等會,我隨便走走!”
案卷上說四個孩子最後消失的地方是這裡沒錯,但也沒說具體是哪裡,就是說孩子們下午在這裡玩耍來着。
眼前這個小廣場充其量也只有二個籃球場般大小,全部檢查一遍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行!”
蘇山河點點頭,默默關注着楚牧峰的舉動,他想要瞧瞧,這位楚神探又能搞出什麼花樣來。
“你們說他們是做什麼的?”
“應該是調查那四個孩子的失蹤案吧?”
“唉,真是可憐啊,老黃頭都在家裡哭暈過去了,他們家三代單傳,只有這麼一根獨苗,要是說就這樣丟了的話,他死的心都有了。”
“真是天殺的,到底是誰幹出這麼缺德的事,不得好死啊!”
幾個老人看着楚牧峰的舉動,忍不住紛紛議論起來。
他們眼中閃爍出來的是一種可惜和遺憾的神情,將心比心,換做是他們碰到這種事,估計比老黃頭強不到哪裡去。
只是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小警員能破案嗎?
楚牧峰將這樣的談話聲收在耳裡後,神情愈發嚴肅。
對他來說人口失蹤案的確是很難偵破,畢竟現成的線索太少,但恰恰就是因爲這樣,他纔要更加努力的破案。
想想一旦破案,那些家庭重新找回孩子後的激動喜悅心情,楚牧峰就覺得自己責無旁貸。
他們生活在這個年代,在最底層掙扎已經是夠痛苦了,不能讓他們還要面臨妻離子散的慘劇。
眼前這個廣場上的確沒有多少有價值的線索!
廣場就這麼大的地方,要麼就是堆着廢舊木料,要麼就是放着破損桌椅,要麼就是各種垃圾,顯得雜亂不堪。
最重要的是地面上沒有絲毫線索可追尋。
“難道就這樣無功而返嗎?”
來去看了兩遍的楚牧峰,轉身就要離開的時候,突然停下腳步,然後猛地轉身,雙眼直勾勾地盯視向前方。
在堆放柴火的地方,冒出一隻蟲子來。
這隻蟲子長得如同壁虎,周身漆黑,行動非常遲緩,瞧着像是受了傷,冒出探了探頭,恰好被楚牧峰餘光捕捉到。
“咦!”
這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莫非?楚牧峰心思微動,快步走到木柴堆旁,順手拿起個柴火,死死摁住想要逃走的蟲子。
“還真是這東西!”
楚牧峰近距離觀察不斷掙扎的蟲子,頓時確認下來。
也正是因爲確認後,讓他更加堅定了最初的想法,大概推測出那四個孩子是怎麼被拐騙走的。
沒想到只是奔着碰運氣而來,竟然真的有所收穫。
“楚處長!”
蘇山河他們看到楚牧峰這邊的動靜後,就趕緊都跑過來,看到楚牧峰居然在抓蟲子時,都露出幾分意外神色。
這是幹嘛?
難不成咱們這位楚處長有收集蟲子的愛好?
“楚處長,您這是?”蘇山河忍不住問道。
“老蘇,我已經大概知道那些人是怎麼失蹤的,答案就在這隻蟲子身上,你們去找個瓶子來!”楚牧峰衝地上努努嘴道。
“您稍等,我去拿!”
片刻之後,有人便匆匆拿來一個玻璃瓶。
楚牧峰接過來,利索地將蟲子挑進瓶子中,然後擰好蓋子,在手上晃了晃道:“老蘇,這可是好東西,能不能破案就看它了!”
“楚處長,您說失蹤案和這隻蟲子有關係?”
透過瓶子,蘇山河自然清楚看到那隻蟲子模樣,是滿臉的不可置信。
這也未免有點太過玄乎了吧?知道你是神探,但也不能信口開河吧?
“沒錯!”
楚牧峰頷首說道:“今天能夠找到這隻蟲子,基本上已經能肯定人口失蹤案是爲什麼失蹤,到底是怎麼悄無聲息消失的,都能找到答案。”
“真的嗎?那隻蟲子有這麼神奇?”
“的確很神奇!”
楚牧峰看到蘇山河他們露出好奇的眼神,便微笑着解釋起來。
這個案子原本就是需要蘇山河他們的配合,要是說自己這邊藏着掖着的話,人家那邊肯定會多想的。
“這隻蟲子學名叫做迷眼,通俗點的話叫做鬼遮眼。當然就算是鬼遮眼,也是世面上很少見。”
“鬼遮眼這種蟲子基本上生活在大山中,是不會無緣無故來到城市,而且就算是來到城市,要是說沒有足夠合適的環境,它們遲早都會死。”
“我剛纔逮住的這隻,你們看到了吧?就受了傷,很有可能就是那羣人販子在使用鬼遮眼的時候不小心被它逃掉,它就藏在這裡,直到剛纔被我發現。要不是看到這隻鬼遮眼,我也不敢肯定那些人都是怎麼失蹤的!”
楚牧峰的話說到這裡,蘇山河他們還是有些懵神。
“迷眼?鬼遮眼?楚處長,您還是沒有說清楚它們這種蟲子有什麼用?”
“鬼遮眼的最大功能就是能夠發揮迷幻作用,就是走江湖所謂的迷煙!它體內的毒素只要被提煉出來,煉製成藥粉的話,隨便對你吹點,你就會陷入到幻覺當中。”
“置身這樣的幻覺,你會不由自主的將眼前的人當成是自己最親近的人,會聽從他的話語,跟隨他而去。”
楚牧峰話說到這裡,蘇山河他們立刻恍然大悟。
如果這個鬼遮眼真有那麼神奇的話,那的確是無跡可尋。
人販子就算是在前面走,後面跟隨着那些孩子或者婦女,這些人沒有被捆綁束縛,自然沒有人會懷疑他們是被綁架。
這就是所謂的悄無聲息的原委。
“真的這種迷藥嗎?”
“感覺聽起來很玄乎啊!”
“不會這麼簡單吧?”
跟隨着過來的幾個警察提出自己的質疑,不是說不相信,只是感覺有點太玄乎,簡直就跟說書一樣。
他們幹了這麼多年的警員,壓根就沒聽說過這種事。
“給我閉嘴,沒大沒小!”
蘇山河聽到手下的牢騷,略顯尷尬一笑,隨即便惡狠狠地喊道。
幾個警員趕緊乖乖閉上嘴巴,不敢再多說什麼。
“楚處長,您別在意,他們這是少見多怪。”
“沒什麼!”
楚牧峰雲淡風輕地揮揮手,渾然沒有將衆人的質疑當回事,很平靜地說道:“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太過稀奇古怪的事是你們不知道的,你們不知道不能當做沒有,對吧?”
“就拿這隻鬼遮眼來說,其實在深山中也不是說多難找的東西,只要能找到一隻就能找到一窩。”
“一旦找到了,便意味着擁有了大量能製造迷幻藥粉的原材料,意味着能夠做成很多事。”
說道這裡,楚牧峰環視四周,斷言道:“這個鬼遮眼是斷然不會隨便在城市中出現!這裡根本不適合它生存,如果這隻留在這裡,撐死了熬不過今晚。可眼下它既然出現,就說明人販子肯定利用它了。”
“所以說,這幫傢伙當中肯定有人精通藥材,懂得這個蟲子的特性,所以纔能有的放矢!”
“咦!”
隨着楚牧峰的解說,這幾個警員臉上的不屑之色也逐漸消失。
這位楚處長說的沒錯,世界這麼大,千奇百怪無所不有,你就敢說什麼都懂?什麼都知道嗎?
“你瞎咧咧什麼呢?”蘇山河沒好氣地斜視一眼。
“科長,您不覺得這隻蟲子有點眼熟嗎?”
眼熟?
蘇山河聽到這個的瞬間,眉頭不由微挑。
楚牧峰眼底頓時閃爍着精光,緊聲問道:“什麼意思?難道說你們在哪裡見過這種蟲子嗎?”
“對對對,我想起來了!”
蘇山河猛地一拍額頭,後知後覺般地說道:“我就說這個蟲子有點似曾相識呢,你小子說的沒錯,你們還記得前些時候在火車站,跟我去接我娘時候遇到的事嗎?”
“科長,我也想起來了,沒錯,就是那時候見過這種奇怪蟲子的。”
“當時那個傢伙箱子裡的玻璃瓶子全都滾出來,咱們都看到了。”
“那個帶頭的叫什麼來着?”
“刀哥!”
蘇山河的表情振奮,激動地說道:“我想起來那人了,他叫做刀哥,是咱們金陵城內的一個混混。”
“這傢伙通常都在咱們玄武區分管的幾家賭場討生活,因爲爲人還算仗義爽氣,所以說身邊有一羣人追隨,也算是小有名氣。”
“他當時就是因爲拒捕,被我們發現那些瓶子,每個瓶子裡面都裝着一隻這樣的黑蟲子!楚處長,你覺得那傢伙可疑嗎?”
“當然可疑!”
楚牧峰已經聽明白了,敢情蘇山河等人在火車站的時候碰到過帶着這種蟲子的人,而且還將那個刀哥給逮捕了。
只是那時候他們不知道這個蟲子居然有這種用途,再加上後面有人擔保說情,就將他痛扁一頓放走了。
“這個刀哥在哪,你們知道嗎?”楚牧峰神情振奮問道。
“知道!”蘇山河是對這個刀哥還真有過一番瞭解。
誰讓他倒黴催的招惹蘇山河老孃呢,要不是因爲有人說起,是絕對不會那樣輕而易舉將刀哥放過去的。
“楚處長,咱們現在就過去嗎?”
“對!”
楚牧峰擡起手腕看了一下手錶,果斷說道:“破案講究的是兵貴神速,現在才十點不到,咱們立即去找到這個傢伙。”
“然後先不要着急抓捕,暫時跟蹤着,看看他都會去什麼地方,和什麼樣的人接觸,沒準就能有意外收穫。”
“當然,要是到了下午還沒有任何進展的話,就不用再等,立即將刀哥秘密抓捕,嚴加審訊。”
“行,楚處長,一切按照您的吩咐辦!”
“上車,走!”
……
金陵城一座小院中。
日上三竿。
刀哥這才從一夜酣眠眠中醒來。
唉,古人說的沒錯,色是刮骨刀,酒是斷腸藥,昨天晚上盡情享受,整個人感覺都快廢了。
不過別說,昨晚那日子過得才叫瀟灑,才叫人生啊。
抽最好的大煙,喝最醇的美酒,睡最浪的姑娘!
要是能讓我天天過這樣的日子,讓我幹啥都成啊!
但可能嗎?都是靠錢砸出來的。
要不是有一塊塊白晃晃的大洋墊底兒,那些傢伙會把自己當大爺供奉着嗎?
混江湖的刀哥比誰都清楚,一旦沒錢的話,那些唯利是圖的傢伙就會一腳就把自己踢開,都不會正眼瞧一瞧。
不過無所謂,反正爺現在就是有錢,靠着那筆買賣爺也算是混出來了。
雖然說不清楚那位要那些噁心的蟲子是幹什麼,但只要他要,爺就有的是門路搞到。
有門路就有錢,有錢就能揮霍享樂。
這日子真是滋潤啊!
拿冷水搓了把臉,刀哥揣着幾塊大洋出了門,他今天還有別的事要做。
“楚處長,就是他!”
隨着刀哥坐上一輛黃包車離開後,蘇山河從對面走出來,低聲說道:“他就是刀哥,就是他帶着那些蟲子。”
“是他?”楚牧峰揚起眉頭。
“楚處長,您認識他?”蘇山河略帶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