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總裁辦公室門前的,還是那位愛臉紅的小秘書,許久不見,又添了幾分嫵媚氣質,趙鳳聲敲了敲桌子,小秘書愕然擡頭,眼神透着驚訝,似乎在詫異這傢伙走路怎麼沒聲音,趙鳳聲揉着下巴笑道:“小姑在嗎?”
小秘書被那雙咄咄逼人的眼睛弄的不敢直視,點了點頭。
“常客,不需要通報了吧?”趙鳳聲心想這是小姑從哪弄來的活寶,二十多歲的大姑娘了,還擔任總裁秘書職位,怎麼動不動就害臊。
“我……去問問,您稍等一下。”小秘書拿捏不準,匆匆起身,朝總裁辦公室裡跑去,過了不到半分鐘,又折返回來,雙手搭在大腿前方,畢恭畢敬說道:“您請進。”
“對了,問你一件事。”趙鳳聲探出脖子,在小秘書耳邊悄聲問道:“小姑現在有男朋友了嗎?”
小秘書只覺得耳根出奇地癢,臉色騰的一下變成猴屁股顏色,扭捏到:“我……我不知道。”
“那你呢?有沒有男朋友?”趙鳳聲繼續趴在她的肩頭,姿勢曖昧,其實並非他喜歡調戲漂亮姑娘,只是覺得小秘書好玩,看她像變色龍一樣變來變去,心中的陰霾散去大半。
小秘書羞澀搖頭。
“婚姻大事包在我身上,改天我給你介紹一個大帥哥,帥的昏天暗地的那種,本地人,條件不錯,有房有車有存款,你倆先處處試試。”趙鳳聲琢磨這姑娘挺好,看着就是小家碧玉型,操持家裡絕對是一把好手,跟花臉般配,於是自作主張當起了月老。
不等小秘書回答,趙鳳聲推門進入辦公室,李穆潔正在背對着他衝鮮花澆水,纖細的背影引得人想入非非。
每個人童年都有一個夢,小姑就是趙鳳聲的夢。白色連衣裙,長髮飄飄,塑料涼鞋,二六自行車,沐浴在五官的聖潔光芒,嫣然一笑,成爲趙鳳聲心中揮之不去的鏡頭。
來到小姑身後,迪奧香水味緩緩刺入鼻腔,雖然味道很好聞,可趙鳳聲還是覺得不如那時候小姑常用的海鷗洗髮水味道,清香,陽光,沁入心脾。
“捨得回來了?”李穆潔頭也不回問道,跟老爺子同樣的語氣,責備中帶有斥責,不愧是親父女。
“是啊,西北雖好,可再好也不如自己的家,再說想小姑想的茶飯不思,人都瘦了一圈。”趙鳳聲嬉皮笑臉道。
“哦?瘦了?我看看。”李穆潔轉身,那張跟實際年齡嚴重不符的俏麗臉龐依舊完美無瑕,李穆潔仔細打量一陣,不屑笑道:“沒看出來相思入骨,倒是有點腎虧的模樣,想小姑是假,想媳婦纔是真吧。”
一語中的。
趙鳳聲一夜沒怎麼睡,又精力透支,臉色自然好不到哪裡,尤其是黑眼圈異常顯眼。趙鳳聲做賊心虛地揉了一把臉,乾笑道:“都想,都想。”
“喝點什麼?咖啡還是茶?要不給你來一杯濃縮型的匯仁腎寶?瞧你那沒出息的樣,一晚上就折騰成人幹了,丟不丟人,以後怎麼給老趙家傳宗接代。”李穆潔撇嘴輕蔑道。
桃園街裡的女人,都是辛辣貨色,罵街幹架樣樣精通,作爲二妮三妮的偶像,李穆潔在外雖然一副冰山女王的形象,可面對趙鳳聲,不用藏着掖着,依舊是見血封喉的霸王槍。
“來點白開水吧。”趙鳳聲撓頭道,李家的人,個個惹不起。
“水就免了,你這傢伙無事不登三寶殿,說說看,又遇到什麼事了。”李穆潔坐到辦公椅中,指了指肩頭,“邊說邊幹活,好長一段時間沒享受過了,這次別想輕易溜掉。”
趙鳳聲乖乖地揉肩捶背。
“桃園街拆遷的事,定死了嗎?”趙鳳聲明白小姑受力,於是拿出全部力道。
“八九不離十。怎麼,你不想拆?”李穆潔閉起眼睛享受按摩服務。
“我無所謂,就是怕老爺子不肯搬,住了幾十年,閒雲野鶴慣了,猛地叫他關進鋼鐵澆灌的籠子裡,腿都邁不開,他能樂意麼?”趙鳳聲說道。
“沒辦法,新來的領導定的路線,三年內,大拆大建,必須將市中心的城中村全部拆掉。爲了這件事,大大小小的會已經開了十幾次,人家都舉手贊同,你叫我一個人唱紅臉?那我以後還在不在武雲呆了。”李穆潔冷聲道。
“把老爺子逼急了,會不會跑到省裡找李叔告狀?”趙鳳聲猜測道,按照老爺子寧折不彎的脾氣,很有可能跑去找兒子訴苦,李少傑又孝順,萬一插手此事,地方領導強拆省委大員的祖宅?那可就熱鬧了。
“你以爲誰都跟你一樣不知輕重呢?老爺子有分寸,這麼多年,他找我哥辦過一件事?別說是房子,就連我這親女兒有難,老爺子都不准我去找我哥,怕給人家帶來負面影響,丟了烏紗帽。表面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可還是親疏有別,姑娘永遠不如小子,守舊古板做派。你信不信,如果是兒子在本地當領導,制定好了拆遷規劃,老爺子第一個搬。”李穆潔話裡話外透着一股埋怨。
“按照您的判斷,老爺子肯不肯走?”涉及家事,趙鳳聲可不敢胡亂白活。
“我在中湖給他買了一棟別墅,三百多平米,硬件設施很好,有山有水,裝修全都弄好了,保姆也談妥了,當閨女的做到這一步,夠可以了吧?他要是不搬,我就找我哥來當說客,副部級高官的老爹當釘子戶,看丟誰的人!”李穆潔憤憤不平道。
趙鳳聲點頭道:“老爺子哪怕心裡不願意,那也得搬了。”
“你的力氣全用到媳婦那裡了?使勁!”李穆潔心裡不舒服,只好拿身邊的受氣包撒氣。
趙鳳聲急忙又加了幾分力道。
“說說你,跑到西北跟雷家認親,給了多少認親費?穿得人模狗樣,沒少拿吧?”李穆潔詢問道。
“確實給了不少,但我沒要,拿人手短,意味着承擔責任。雷家一屁股官司,我可不想摻合進去。”趙鳳聲如實答道。
“哦?”李穆潔睜開雙眼,“雷家那麼有錢,還有人敢給他們叫板?”
“京城,張家。”趙鳳聲聲音低沉幾分。
李穆潔沉思片刻,搖頭道:“沒聽說過。”
“京城的大戶人家,天子貴胄,雷家早先跟人家打仗,贏了,如今張家飛黃騰達,想找回來場子,現在正千方百計找雷家麻煩。其實雷家早就預料到了,記得當初您這裡的胖子股東手裡股票被高價收購嗎?就是雷斯年乾的,咱們還以爲他想吞併公司,實際是在尋求盟友。”趙鳳聲一五一十說道。
“順着我的藤,攀上我哥那顆瓜?”李穆潔白手起家做到了如今地步,怎麼會是繡花枕頭,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雷家真實意圖。
“更主要的,是老爺子。論及人脈,偏安一隅的省委大員,未必有風水大家管用,老爺子是玄學宗師級人物,國內屈指可數,很多人花重金求的一面,也未能如願。這麼多年走南闖北,結交了多少富貴門庭?你不清楚,我也不清楚,只有老爺子自己心裡有本賬。他要站出來說句話,等於助了雷家一臂之力。”
趙鳳聲曾經跟郭海亮聊起過,不止是內地,就連港臺和澳門那邊,都聽說過老爺子名號,尤其是極度信奉風水的港臺,簡直把老爺子當作神明看待,無數高官,富商,擡着鈔票請老爺子出山,可惜師傅隱於俗世,那些人打着燈籠都找不到。
“有這麼誇張?那些封建守舊的東西,真有人信?”李穆潔好奇問道,她是典型的無神論者,唯物論者,習武天賦萬里挑一,可就是對風水玄學不感冒,否則早就接了老爺子衣鉢。
“越是金字塔尖的人物,壞事做的就越多,估計是想花錢消災,求一份心安理得。”趙鳳聲輕嘆道。
“心裡有愧,就去請菩薩?他們不怕菩薩知道了,一道天雷劈下去人財兩空?”李穆潔嗤之以鼻。
“所以就燒高香,擺貢品,變着法地行賄。在他們看來,菩薩也是人,收了好處,就得替他們避禍消災。”趙鳳聲笑道。
“扯淡。”李穆潔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趙鳳聲以微笑符合。
李穆潔細長手指敲打着扶手,緩緩說道:“雷家想找我結盟,那就結。不瞞你說,我公司現在陷入了困境,資金鍊出了些問題,正尋找一個強力夥伴,只要不讓咱們出錢,一切都好談。”
“您確定?”趙鳳聲疑惑道:“跟他們結盟,等於捅了張家屁股,您就不怕他們來找您麻煩?”
“找就找唄,我一個女人操持這麼大的公司,麻煩還少了?再說京城的大人物,肯自降身份來找女人晦氣?我就不信邪了。”李穆潔冷哼道。
趙鳳聲悄然無息嘆了一口氣。
李家的人。
真是不知怕爲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