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危急關頭崔亞卿只是下意識喊出趙鳳聲的名字,但真當見到他從天而降後卻又心生悔意。趙鳳聲往日裡打架雖然是戰無不勝,可基本上都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沒有幾次是不掛彩的,身上每一道傷疤,都讓崔亞卿覺得比傷在自己身上都疼。
這次不大一樣,對面四人都是不要命的悍匪,和以前那種小混混不可相提並論,僅從輝哥片刻間幹倒肌肉男的架勢,崔亞卿就能知道他是個戰鬥力恐怖的存在,就算趙鳳聲能以一敵四恐怕也得遍體鱗傷。相對於趙鳳聲魚死網破的殊死一搏,崔亞卿寧願他不曾出現,哪怕被對方糟蹋,起碼能換取一線生機。
輝哥放開了崔亞卿的皓腕,皺眉道:“KTV大門已經上鎖了,你怎麼進來的?”
趙鳳聲撓了撓剛剛出爐的小平頭,嘿嘿道:“剛纔拉稀,在廁所蹲着呢。”
輝哥作爲慣匪,當然心思縝密,衝着一位手下吩咐道:“老四,去下面看看。”
一位生有八字眉的男子答應一聲,轉身出門。
輝哥衝着體魄單薄的趙鳳聲饒有興致打量一番,歪着脖子笑道:“如果你剛纔報警還得費我們一番手腳,年輕人,先謝謝你了。今天也算是大開眼界了,碰見個女中豪傑,又跳出個不怕死的好漢,怎麼,想來一出英雄救美?”
令人大跌眼鏡的是,剛剛還八面威風的趙鳳聲突然變得卑躬屈膝,點頭哈腰向輝哥走去,像是要從兜裡拿出價值連城的寶貝,一臉諂媚道:“大哥,這是我女朋友,有話好好說嘛。您不就是圖財嗎?我這有錢,全給您,您看成不?”
腹中還猶如刀絞的李巖靠在貼着壁紙的牆角,雖然他對目前的險境擔驚受怕,但是見到趙鳳聲的下作姿態,心頭忽然閃過一絲病態的快感。
“小夥子,挺上道啊!”輝哥不屑笑道,他對於送上門的財神爺來者不拒,反正崔亞卿這朵漂亮的牡丹從頭到尾就沒想放過,在她男朋友面前蹂躪她,正是輝哥特殊的嗜好,前兩天的命案,就是因爲用相同手段殺了一對小鴛鴦,沒想到今天還能再享受到一次同樣豔福。
輝哥的打算就是不留活口,包房裡的幾個人再加上下面的服務員,一會全都得葬身火海,附近沒有攝像頭,只有KTV裡面有幾處畫面模糊的監控,一把大火下去,什麼證據都要灰飛煙滅。就算善於偵查的警察發現蛛絲馬跡,那時候自己已經逃之夭夭了。
等到趙鳳聲離自己只有兩米左右距離時,輝哥猛然感到一股危險的味道,就像以前被人拿斧子劈開嘴角的前兆,這種壓抑感令他非常難受,汗毛都陡然乍起。趙鳳聲佝僂的身子彷彿更低了一些,左腿微微下降了幾釐米,最令輝哥察覺到異常的是,趙鳳聲的布鞋鞋底猛然塌陷,本來有着兩公分的白色鞋底前端陡然消失不見!
他在蓄力!
經常遊走在生死邊緣的亡命徒很快分辨出趙鳳聲進攻的架勢,憤然大怒,右手匕首劃出一道閃亮弧度,朝着膽敢戲弄他的年輕人胸口狠狠扎去!
趙鳳聲面對着足以讓他斃命的一刀,身體只是微微傾斜,左腳向前蹚而進,右腳隨之跟步,兩腳一蹚一蹬,右拳奮勇揮出,電光火石般砸在輝哥心口!
趙鳳聲顧不上寒意森然的匕首,不算強壯的右手突然青筋遍佈,就像是李半仙家那棵上百年老槐的盤虯樹皮,骨節蒼白的拳頭實實印在輝哥心口,壯碩身子剎那間倒飛出去,落在一丈開外牆壁上,轟然巨響,令在旁心驚膽顫的三個女人覺得耳膜刺痛。
半步崩拳,莫攖其鋒,擋者必飛丈外!
這是上世紀武林名宿評價半步崩拳的話語,短短十四字足以證明半步崩拳的強悍殺傷力,生於清末的形意拳巨擘郭雲深功力深厚,罕逢敵手,將半步崩拳名號傳遍大江南北,有“半步崩拳打天下”之美譽。
趙鳳聲在少年時就被李爺爺傳授此拳法,那時候爲了練拳遭了不少罪,隨着年齡漸漸增長,半步崩拳的威力逐漸體現在與人交手中。十六歲的趙鳳聲能一人幹翻比他打幾歲的一廠七少,不僅僅憑藉着一股視死如歸的衝勁,也要得益於練習崩拳給他身體帶來的強悍之處。作爲功夫巨星李小龍的成名絕技寸拳,其實和半步崩拳有着異曲同工之妙,都是依靠驚人的爆發力進行摧枯拉朽式攻擊,只是後者更加博大精深,鮮有人能修煉到高深境界,傳承幾百年的國術,絕不只有養生功效。
趙鳳聲是窮苦家的孩子,他很小就懂得珍惜二字的道理,每次得來不易的東西都倍感珍惜,所以他像是個乾燥的海綿,默默吸取世界給予他的充足養分。《蹲牆功》《半步崩拳》,別人家孩子看都不看一眼的國術,他卻每天都勤奮練習,李爺爺也是看中他這一點,纔不厭其煩的對他進行指點教導。
趙鳳聲在讀書時看到偉人說過的一句話:天才就是無止境刻苦勤奮的能力。
他的勤奮,幫他安然渡過幾次鬼門關。
輝哥被巨力錘擊心臟後險些昏厥,呼吸都極爲困難,本以爲趙鳳聲是個弱不禁風的傢伙,沒想到出手如此彪悍!多次走在生死邊緣的輝哥並沒有束手待斃,昏昏沉沉中準備將旁邊的張雲燕挾持作爲人質,但沒等他觸及張雲燕的手腕,一個碩大鞋底就印在他的面門,導致腦袋急速磕在牆上,這下是真的昏了過去。
趙鳳聲伸出鮮血泊泊的左臂,向餘下的兩名匪徒勾了勾手指,輕笑道:“一起來。”
剛纔輝哥離崔亞卿距離太近,趙鳳聲爲了不讓他有傷害二妮的可能性,不得不捱上一刀來換取一擊制敵。以小博大,這和他戰場上的作風很相似,他喜歡用最直接的戰術擊倒對手,爲了目的不擇手段,哪怕以身犯險也不管不顧,每一次,都像是一隻爲了給窩裡飢腸轆轆幼崽尋食的猛獸。
趙鳳聲幹翻輝哥只是風馳雲卷之間,兩名匪徒還有些呆滯,向來勇猛無比的老大竟然瞬間被眼前的年輕人撂倒?倆人也是窮兇極惡的歹徒,沒有因爲趙鳳聲的勇猛就拔腿開溜,對視一眼後,掏出腰間的匕首,一左一右衝將趙鳳聲進行包圍態勢。
意想不到的是,孤單影只的趙鳳聲竟然先行發難,右腿踹向牆面,藉着腿部帶來巨大的推動力,朝着離他最近的匪徒飛身撲去,一拳鑲嵌在對方的咽喉處。
歹徒被拳勁餘力帶了幾個滾之後,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這種專攻人體最脆弱的地方,是趙鳳聲在部隊學來的技巧,出手後沒有觀賞性,但很實用,他在偵察連時就專門學習過一擊制敵的訣竅,然後把半步崩拳的發力方式融入其中,可謂相得益彰。
吱!
這是布鞋劇烈摩擦大理石帶來的聲響,趙鳳聲身弓如蝦,朝着另外一名悍匪衝去,如靈貓閃躲掉扎向心口的匕首,一拳砸在對方肋部後並未停頓,兩拳,三拳,拳拳到肉!直到匪徒口中噴出鮮血,趙鳳聲揪住他的頭髮,將他額頭和自己膝蓋來了個親密接觸。
咚。
匪徒渾渾噩噩躺倒在地。
趙鳳聲擦了擦流淌在臉頰的汗水,長出一口氣,擊倒三名身手不錯的歹徒讓他身心俱疲,對方都是亡命之徒,而且手裡握着兇器,一個不慎就得命喪當場。還好,多年來的搏殺經驗讓他做出了最正確和有效的對敵方式。
趙鳳聲氣息喘勻後,笑了笑,道:“還有一個漏網之魚,我去收拾掉。”
四位劫後餘生的女人望着他不算巍峨的背影,猶如泥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