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鳳聲不喜歡賭博,這輩子打牌總共的賭資,也不過幾千元左右,幾乎都是用來跟朋友們消遣。
常言道賭品如人品,一個不喜歡賭博的人,現實中,往往很少去做掌控不了後果的事情,可這次十六的出現,使得趙鳳聲來不及前瞻後顧,匆忙中選擇了僞裝成牛角村村民,至於會不會被人家識破,那就要聽天由命了,只要牛黑柱不跟着他們一起,應該能夠矇混過關。
“快點幫我搜集遊隼資料,出沒地,生活習性,捕捉方法,越詳細越好,越快越好。”趙鳳聲進入窯洞,嘴裡的話像崩豆子一樣飛出。
既然想要扮演專業獵戶,必須先要惡補一番功課,能不能捕捉到遊隼,問題不大,但首先得喬裝打扮成專業人士,儘量做到隱蔽身份的效果。十六這個女人,花言巧語倒能矇騙過關,就怕那夥一身血腥氣的悍匪看出端倪,大家都是混江湖的,氣味擺在那裡,很容易給人嗅出同類的味道。所以趙鳳聲走的這步棋就像是窩巢馬,走的好了,一擊必殺,露出了破綻,自己也得斃命,宛如一位帶着所有家產的賭徒,將身家性命壓到了賭桌,去做最後的殊死一搏。
“什麼情況?”
郭海亮對他的吩咐,向來是言聽計從,即便眉心擠到一處,擔憂他的安全,還是打開了手機,蒐集着有關遊隼的所有資料。
“我跟雷斯年的女人搭上話了,冒充了捕捉遊隼的高手。他們很有可能在野外駐紮幾天,我趁機跟那女人搞好關係,爲去雍城做好鋪墊,順道打探雷斯年的情況。”趙鳳聲快速說道。
“爲何不去我朋友找的那家公司?他們跟雷一集團有很多貿易往來,靜下心去查一查,或許會有更大收穫。雷斯年那種身份,不可能只有一位枕邊人,你所說的女人究竟是哪一種,情人?女朋友?未婚妻?還是簡單的牀伴,能夠保證她能知曉雷斯年秘密嗎?我覺得你的行動太過冒險,收益遠遠超過投入,得不償失。”郭海亮一五一十給出忠告。
“你說的這些我都懂,可是你沒時間了,我也沒時間了。”趙鳳聲擦拭着殺豬刀上面的油漬,認真說道。
“我沒有時間,能夠理解,你沒有時間?此話從何說起?”郭海亮好奇問道。
“我怕,怕二妮一個電話把我叫回去完婚,到時候,我沒有任何理由拒絕。我還怕,怕時間長了,仇恨也就淡了,一邊是老婆孩子,一邊是朋友的血海深仇,你覺得我該怎麼選擇?我不想每天晚上夢到肖貴來找我聊天,說着一通讓我難受的鬼話,指着我的鼻子,說趙鳳聲你真不是東西,老子爲了你被人害死,你卻苟活於人世間,什麼他媽的朋友兄弟,狗蛋!與其活在煎熬中,倒不如死了痛快,你瞭解我的,置若罔聞,我實在做不到,又怕二妮挺着大肚子在我眼前哭泣,給我說爲了孩子,能不能別去找人拼命,那種場面,想想就難受。”趙鳳聲棱角分明的臉上浮現一抹苦楚。
“你活着,好像就是爲了遭罪。”郭海亮嘆氣道:“不過……如果你活的灑脫一些,也不是趙鳳聲了。”
活在感性中的弱者。
趙鳳聲突然想起來,奉先好像給他說過捕捉過鷹隼之類的往事,當時還得意洋洋地吹噓道熬過一隻熊庫魯,就是號稱萬鷹之王的海東青。當時傻小子喝的有點大,唾沫紛飛,兩條臂膀瞎亂比劃,好像比中了狀元還興奮。可惜幾位聽衆都是動物學科的文盲,鷹都沒見過幾只,更別提海東青究竟是什麼玩意,根本不清楚,沒人去迎合或者大聲叫好,害得傻小子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挫敗感。
一想到這裡,趙鳳聲拿起手機,撥通了傻小子的電話號碼。
嘟嘟的提示音沒超過兩聲,那邊立即傳來傻小子的大嗓門,急赤白臉地問着趙鳳聲在哪,是否要回老街了。趙鳳聲急忙解釋,說自己只是出了趟遠門,過不了幾天就會回去,然後話鋒一轉,問道捕捉遊隼的方式方法。傻小子聲稱自己也沒抓過遊隼,但老鷹的習性大概都差不了多少,嘰裡咕嚕說了一大堆,趙鳳聲勉強記住以後,又說了幾句帶有安撫性謊言,這才掛掉電話。
“你要的遊隼資料都在這裡了。下次你想騙人的話,麻煩把話別說的那麼死,傻小子生性率真,很容易相信你的承諾。騙一次,無所謂,騙兩次,難過,多騙幾次,那可就傷到心了,千載難逢的一塊璞玉,千萬別摻雜了灰塵進去。”郭海亮遞過手機,語氣罕見變得沉重。
趙鳳聲愣了愣,慎重點頭,將手機內容粗略翻閱一遍,平靜道:“抓捕方法跟傻小子說的大概一致,就是尋找遊隼出沒的地方比較困難,需要花費精力去一個地方一個地方搜尋。我估計,這次快則三五天,慢則十天半個月,你不是有事情要處理嗎?還是趕緊回澳門,別在這耗着了。”
“怎麼,就不怕沒人給你收屍嗎?”郭海亮靠到牆腳,枕住手臂說道。
“跟個怨婦一樣嘰嘰歪歪,晦不晦氣?”趙鳳聲撇嘴道。
“送死你都不怕,還怕晦氣?”郭海亮淡淡說道。
“我可是李氏風水第二代傳人,注意點也是應該的。”趙鳳聲擅自給自己安了一個名頭,“趕緊回去吧,老婆在家等你呢,一個多月沒見面了,被綠了咋辦。”
“李氏風水學傳人,就是專門詛咒別人老婆出軌的?”郭海亮冷哼道。
“我這叫未雨綢繆。”趙鳳聲勸道:“說真的,趕緊回去,辦正事要緊,這裡我自己能搞定。”
“你勸我回澳門,就跟我勸你不要替肖貴報仇一樣,你說我會不會聽?”郭海亮合住雙眼倔強說道。
“那我也罵你一聲犟驢,就當扯平了。”趙鳳聲揉了揉鼻子,學着老兄弟陰陽怪氣的語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