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說,事情壞到一定程度之後就會好起來,因爲不能再壞下去了。
所以,不要擔心跌入谷底,因爲接下去你不管往任何一個方向,都是往上的。
這句話,再適合不過現在了。
顧長安和雲笙歌去醫院看江馳聿的時候他還處於昏迷之中,醫生說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但是傷得有些嚴重,需要休養很長一段時間。
馳盛集團比起之前更加一團糟糕,再加上還有一天成,孫啓現在忙得幾乎腳不沾地,好在k最近一直在幫忙鈳。
雲笙歌低頭看了看懷裡咬着手指,睜着眼睛滴溜溜轉的小寶貝,心中一陣陣酸澀。
轉頭,看着顧長安,她的聲音低低的:“我都不知道他還沒醒來是因爲時間沒到,還是他自己不想醒來。”
那一場爆炸之後,最終找到的人只有江馳聿,且渾身是血,身受重傷明。
夏念桐大概是被炸彈炸得七零八落了,也沒人想要去找她。
至於蘇子輕,沒有找到,但是事後所有人都不敢再提,只是默默地派人一直在找,在找……
她是生是死,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種猜測,但是每個人都不會說出來。
她和江馳聿的女兒已經從保溫箱出來了,機靈可愛,偶爾會咿咿呀呀地想要說話。
這段時間都是雲笙歌在照顧這個小寶貝,小寶貝非常粘她,但是似乎總欠缺一點什麼。
雲笙歌知道,小寶貝許是感覺到自己並非她的親生媽媽,偶爾在找媽媽吧。
“應該會醒來的,就算沒有蘇子輕,也還有她。”
顧長安的視線轉到她手裡的孩子身上,摸了摸小寶貝的臉蛋兒,滿心柔軟。
其實他根本不敢去想,萬一蘇子輕真的不在了,等這個小寶貝長大,要怎麼告訴她這個事實。
她纔出生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她的媽媽就離開了這個世界,丟下她和她的爸爸,讓他們只能相依爲命。
他更加不敢想象,等江馳聿醒來得知這一切,會是怎樣的一種打擊,他會不會寧願自己從不曾醒來?
雲笙歌低着頭不說話,本事那樣直行話多的人,可最近這段時間,她卻那麼地愛沉默。
除了和小寶貝說話,其他時間基本就是沉默、發呆。
顧長安也是,在外面奔波是什麼狀態她看不到,但是回到家裡,也是話很少。
有時候小寶貝睡着了,他們可以安靜地坐在一邊,看看書或者是聽聽音樂,彼此都不說話,一坐好幾個小時。
生死之後,大家都愛上了沉默。
——
他們在病房呆了沒一會兒孫啓來了,剛好碰上。
“今天不忙嗎?”
“還好。”孫啓笑了笑,看了眼雲笙歌抱着的小寶貝,問道:“我能抱抱她嗎?”
“可以啊。”
雲笙歌起身走過去,將小寶貝小心翼翼地遞過去,然後教他怎麼抱孩子,孩子纔不會哭。
孫啓動作有些生硬,表情更是緊張兮兮,好像手裡抱着的不是一個孩子,而是一個珍貴的易碎品。
“她還小。”半晌,他蹦出這麼一句話。
顧長安和雲笙歌都被他逗笑了,“她才一個多月,能多大?難不成和哪吒一樣,一出生就會蹦會跳啊?”
孫啓也覺得自己太少見多怪了,訕訕地笑了笑。
沒一會兒之後,他就把小寶貝還給了雲笙歌,實在是太累了,倒不是孩子多重,而是自己太緊張。
顧長安這時給雲笙歌使了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抱着孩子先走了出去。
隨後,顧長安低聲對孫啓說:“這段時間,你辛苦了。”
孫啓笑着搖了搖頭,“這算什麼,剛跟着江總進馳盛的時候比這還累。”
那個時候雖然很多事情不用他做決策,也只有馳盛一個公司要忙,但是那個時候敵人多啊。
整個馳盛他只有江馳聿,江馳聿也只有他,後來那些站在他們那邊的人,都是慢慢看到他們做出的成績,自願倒戈的。
那個時候除了身體累,更多的是鬥智鬥勇之後的心累。
現在不一樣,現在公司裡已經沒有敵人,只要一心一意想着把公司業務做好就可以了。
“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就是想江總能早點醒來,然後放我一年的假,出去玩個痛快。”
顧長安一笑,“這是應該的,不過就算他現在醒來,你也得等一兩個月才能走。”
“可問題是他現在醒都沒醒。”
孫啓無奈至極,一邊說着一邊轉頭去看病牀上的人,剛好對上一雙睜開的黑眸。
他一愣,緊接着大喜,“江總,你醒了?!”
顧長安也大步走過去,直直地盯着江馳聿的眼睛,“馳聿,你醒了?能看到我們嗎?”
“你們能不這麼吵嗎?”
某人剛醒,什麼問題都沒回答,就先說了句嫌棄的話。
不過顧長安聽了倒覺得放心,會嫌棄說明一切都正常,就怕他一醒來跟變了個人似得,那纔不正常。
孫啓也大大鬆了口氣,語調輕鬆地說:“江總,你要是再不醒過來,我就想把自己也弄成和你一樣,然後在牀上躺個幾個月,當是給自己放假了。”
江馳聿看了他一眼,對於自己的助理,他不是第一次覺得感激,但這是第一次,用那麼明顯的感激眼神看着他。
“辛苦了。”
孫啓只覺得內心瞬間動盪了起來,那種被肯定的感覺彷彿會膨脹,滿滿地佔據了他的心。
三人說了幾句之後顧長安就轉身去叫雲笙歌了,後者聽到江馳聿醒了,立刻大步往病房走。
可走了幾步,又停住了。
顧長安跟在她的身邊,不解地看着她:“怎麼了?”
“我們進去,他要是問起輕輕怎麼辦?”雲笙歌怔怔地看看他,又看看抱着的小寶貝。
她本急着想讓孩子和自己的父親團聚,可這會兒想到孩子的母親,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辦。
顧長安臉色也變得有些凝重,伸手將她攬入懷中,沉沉地說:“先進去吧,先讓他看看孩子,等他問起輕輕了,隨機應變。”
雲笙歌咬了咬脣,點頭,兩人抱着孩子一起走進了病房。
江馳聿已經坐起來了,看他緊皺的眉頭,略顯蒼白的臉色,應該是身上哪裡還痛,但他沒說,強忍着。
顧長安走過去,睨了他一眼,“醫生說你需要休養,要是痛就躺着,這個時候沒人會笑話你。”
“我好得很。”某人一臉的不屑,眼神一直盯着雲笙歌手裡的孩子。
雲笙歌於是就把孩子抱了過去,對他說道:“小寶貝早就出保溫箱裡,現在能吃能睡,一切都好。”
“嗯。”
江馳聿伸手接過孩子,那滿臉的不屑,竟然在瞬間就都變成了柔軟。
孫啓和顧長安都看得有些呆掉了,因爲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江馳聿露出這樣的神情,是父愛的天性麼?
抱着孩子的男人低頭親了親孩子的額頭,然後又擡起頭來問:“她叫什麼名字?”
“這是你們的孩子。”顧長安真想吐槽他,是不是這些天睡傻了?居然問出這麼白癡的問題!
江馳聿一點也不介意,還笑了笑,“是我女兒。”
顧長安翻白眼,轉頭看旁邊,孫啓也在翻白眼,兩人翻完白眼然後都笑了。
這個男人曾那麼不可一世,高高在上,沉穩睿智,生死麪前也絲毫不該臉色,可此刻——
他愣頭愣腦的樣子,與之前叱吒風雲的集團總裁實在是大相庭徑。
幾個人圍着孩子聊了好一會兒,雲笙歌和顧長安原本很擔心,這會兒也鬆懈了下來。
可就在這時,江馳聿忽然看着他們問:“我老婆呢?”
三人同時愣住,皆不說話,病房陷入一片不可觸碰的死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