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杜枷辰,她不會刻意的去想起,卻總是在不經意間,腦袋轟轟作響,然後他們曾經的畫面會不期而至,每當這時她就恨不得撕裂自己的大腦,爲什麼要想着他?爲什麼?不準想,不準,你應該是恨他的,他毀了你的一切,你珍若生命的孩子,你生命中出現的陽光,通通都被他害死的害死,毀掉的毀掉,你對他只有恨,只有恨!
什麼溫柔,什麼對她好,一切只不過是他在演戲,是個卑劣的假象,她怎麼忘了他曾經把她當做玩物一樣的圈養在身邊,她怎麼可以輕易的忘掉他給的傷害然後那麼的奮不顧身,飛蛾撲火般的壯烈。換來的是什麼,一個殘破的身體,一顆殘碎的心,一個無辜的幼小生命,換來的全部是他的傷害!
他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可以冠上一個“孽種”的名號然後再親手殺死,你怎麼還是不能恨他?你應該很不得他死在你面前纔對。對,夏青格,你是恨杜枷辰的,你恨不得他死在你的面前,爲你的孩子和枉死的沈亞柯報仇。
此刻的她並不知道,沈亞柯其實已經脫離生命危險,那一刀的確足以致命,正常人早就一命嗚呼了!但是,巧的是,沈亞柯和正常人不一樣,他的心臟一出生就是長在右邊的,所以他算得上是撿到了一條命。只是遠在這裡的夏青格不知道他還活着,她固執的還是以爲,杜枷辰害死了沈亞柯,害死了他生命中曾出現過的唯一的溫暖!
而她更加不知道的是,那次無意中的在大街上被採訪,她快速的甩開那個記者的手,躲得遠遠的。當時她雖然裹得嚴嚴實實的,黑髮包裹住大半張蒼白精緻的小臉,但是暖風吹過,只一瞬間,她精緻的小臉還是暴露在空氣中,她自己卻毫無所知,而這個節目卻播出了,並且是在最受歡迎的黃金段播出。
只能說,天意如此,非我們所能改變的......
這也就註定了他們的相遇!有人說過,我們今生註定要相遇,不管曾經怎樣歷經磨難,怎樣顛沛流離,不期然的就會在某一個點,邂逅一場交集,不是我們想不想,願不願意,不關乎桃李,不關乎浮華,而是命中,早已註定好了的!
忙碌的一天,走回自己的小窩,夏青格什麼都不想幹,什麼都不想想,只希望安安靜靜的睡一覺,,最好一覺睡到天大亮,不再有那些擾人的噩夢纔好。
她直直的撲倒在旁邊的小牀上,五月的天氣,悶熱中多了一份潮溼,整個空氣中顯得潮溼,她的小屋裡更加是如此,只有一個小小的窗戶,可能年久失修的緣故,房間裡一股泥土的腥味和淡淡的黴味,牆上還有大片大片雨漬,泛着黑一道一道的順着房樑淌下來,已經乾涸,更像是一條條醜陋的傷疤!
饒是這樣的環境,夏青格卻覺得從未有過的心安,踏實,而她的心也莫名的安定,不會胡思亂想,不會詛咒憎恨,一切安然美好。
不一會兒,朦朦朧朧的她就進入了夢鄉,連牀頭昏暗的小檯燈都忘了關上,整個房間陷入一種靜謐的,灰暗的格調,只聽得見牀上的人均勻的,淡淡的呼吸聲,幾乎本能的她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陷進小牀裡,自我保護的姿勢像個新生的嬰兒。
大概半夜時分,牀上的人突然猛地睜大眼睛,然後直直的坐了起來,她驚恐的朝着四周快速的看了一遍,似乎是確定了什麼,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氣,,輕拍着自己的心口,讓自己鎮定下來,額頭上冷汗密密麻麻的,呼吸困難,頭痛欲裂,似乎做了什麼難忍的噩夢,看起來整個人難受得厲害,虛弱得厲害!
她環住雙臂,緊緊抱着自己的腿,退到牀的最裡面的角落。失魂落魄的喃喃道:“不會的,不會的,怎麼會?”一定是自己最近太累了,纔會做夢,纔會胡思亂想:“不會的,他不會找到我的,不可能找到。”她強迫着自己,盡力的說服自己是因爲自己最近太辛苦的緣故,纔會又做了這樣不着邊際的噩夢,一切只不過是個噩夢罷了,他怎麼還會早到她?
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想必他早把她忘了,已經娶了妻子也可能連孩子都有了。或許早把她忘了,畢竟她現在只是個已經“死去的”人。
可是想到他已經忘了自己,甚至是從來都沒放在心上,她總覺得心口壓抑的難受,整個人也好難過。當初他狠心打掉她孩子的一幕又清晰的浮現在眼前,他曾親口說:“沒愛過。”當時在即將失去一個孩子的時候,同時失去的還有她那麼長時間以來的希冀和全部的幸福,她只知道在聽到他親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整個人幾乎昏厥,哀莫大於心死!
再想到他可能有了相愛的妻子,有了可愛的孩子,她眼底迸發的恨意卻又那麼的明顯,憑什麼他在傷害了她,害死了她的孩子後,還可以那麼心安離得的有一個溫暖的家庭,他應該去死,應該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纔對!怎麼可以讓他幸福?怎麼可以?他應該得到報應,應該得到報應!夏青格發狠的想,他應該得到世上最嚴厲的懲罰,恨不得讓他立馬死掉!即使是他死掉,她內心的悲愴卻還是疼痛的難以復加!
她都這樣不幸福了,爲什麼他還活得那麼幸福,這怎麼可以?渾渾噩噩中,她的頭越來越沉,越來越沉,終於沉沉的昏睡過去,卻始終是不甚踏實,額頭上的淚水沒間斷過,清秀的黛眉越擰越緊,沒有任何舒展的徵兆,一張小臉難受的皺在一起,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睡夢中她都覺得自己呼吸困難,甚至是無法呼吸,做着最慘烈的掙扎......
斑駁的光線從矮小的窗子一瀉而下,照着整個房間暖暖的,夏青格昏昏沉沉的起牀才發現自己頭疼欲裂,昨晚整晚被同一個噩夢反反覆覆的糾纏着,夢中的掙扎早已讓她失去了最後的氣力,現在醒來,才感覺到自己真的一點兒力氣都使不出來,雙腿軟綿綿的好像踩在棉花上,勉強拖着疲累的身體來到衛生間,一個牙膏蓋擰了老半天。
天啊,她這是怎麼了,已經好久沒做過這樣的夢了,只是在剛到這裡的幾天,她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又大都跟杜枷辰有關,她總是夢見杜枷辰找到了她,把她抓了回去,不僅如此,最慘烈的是她的夢裡,她和杜枷辰渾身都是血,鮮紅鮮紅的血,流了整整一個夢境,卻怎麼也分辨不出到底是誰的?
後來,她發現這個地方,杜枷辰是不會那麼輕易的找到的,倒也放寬了心,那樣的噩夢便也沒再出現,只是昨天晚上,好端端的怎麼會......後面的話不言而喻,難道......她心一驚,拿在手裡的牙膏也翩然墜落,掉落的聲音就好像砸在了她的心裡,一瞬間悶疼悶疼的!
她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她從沒想過自己再次見到杜枷辰會是怎樣的心情,或許,她會拿着一把刀狠狠的刺入他的心臟,或者,同歸於盡!她想得如此的決絕,不給自己留一點的餘地,更加不會給杜枷辰留一點點兒的餘地!甚至想到了同歸於盡,但就是不會讓他找到她,把她抓回去,寧願死也不會在留在她的身邊。
一個女人,一旦決絕起來,固執的讓人難受,讓人心疼!
她匆匆的洗漱完畢,套上寬大的外套,她要去跟李大姐告別,這個地方她不能再待下去了,她有種不祥的預感,雖然現在還不能確定這種不好的預感的準確性,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因爲她的心裡現在滿滿的都是恐懼和慌亂,似乎真的會發生她害怕的事情。
她要走,要離開,要杜枷辰永遠都不能找到她,她要走,要走!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加快了手中的動作,連行李都來不及整理,雖然也沒什麼好整理的,就慌亂的拉開門,手摸上門把手的一瞬間她的手顫抖了一下,整個人一陣驚懼,她只知道自己現在的心裡慌亂極了,可是這種恐懼有從何而來呢?她想不明白,卻是真真實實的驚慌不安,一顆心幾乎跳到嗓子眼裡。
門打開的一瞬間,她聲嘶力竭的吼聲就響了起來:“啊,啊~。”恐懼的慌亂的,帶着顫抖的哭音,幾乎是心裡承受到極限的,近乎崩潰的尖叫聲。
砰地一聲,門被大力的關上,隨後是兵兵乓乓各種金屬碰撞在一起的聲音,杜枷辰還沒從見到她的喜悅裡回過神來,確定面前愈加削瘦的女子就是她時,就聽到她幾乎崩潰和絕望的尖叫聲,緊接着門被她大力的從裡面關上,落了鎖,插得嚴嚴實實的。
她那種驚恐的,近乎絕望的叫聲讓杜枷辰的心一瞬間沉到了谷底!心臟降落到了冰點,甚至連風雪都忘了避,臉色難看,連指關節都微微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