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枷辰是不想懷疑他自己的兄弟的,可是他想知道真相,而且是必須知道,直覺告訴他,喬和這件事有着無可推卸的聯繫。
最好是他猜錯了,否則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一怒之下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他起身,眼中的陰霾更甚,一把拿起沙發上的外套,絕塵而去......
好久沒有來過這個地方了,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模樣,她用過的化妝品,她穿過的衣服,她生活過的每一種痕跡,他都完好的保存着,只是這一切似乎根本填補不了他心裡的那塊空缺,即使什麼都完好如初,他還是會覺得空虛,空蕩蕩的清冷。
他還記得她最喜歡開着窗子,探出頭去,看外面的花海,他走至窗前,打開窗子,探出頭去,彷彿真的又看見那一大片的嬌豔,他甚至能想到當初她這樣看出去的時候,是怎樣的調皮和欣喜,必然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吧,他的嘴角染上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很快卻又消失不見,好看的八字眉擰成一團,現在......
下面哪還有什麼花海,那些花,早在她走的那年春天,開得最豔的時候,被他連根拔起,惡狠狠的扔到了九霄雲外去了,還有她最喜歡的鞦韆架也難逃厄運,那時從早上到黃昏,他看着滿院的沙土出神,等到他想起什麼,又後悔萬分的時候,他是多麼狼狽的在當初丟棄它們的地方尋找着。上天卻好像故意跟他作對似的,大雨淋溼了他的衣服,淋得他幾乎睜不開眼睛,他的狼狽他不在乎,驕傲也不在乎了,可是他還是沒有找到,什麼都沒有找到。
那些東西就好像她的人一樣,一場大雨過後,在他的生命中消失的無影無蹤,無跡可尋......
阿邦的辦事效率很高,下午三點的時候,已經站在了夏青格以前住過的房間門口,他踟躕着不知該不該把調查到的結果如實彙報。調查的時候他偷偷瞄了一眼裡面的內容,只覺得震驚,不可思議,莫名的欣喜,可以說是悲喜交加的情緒。
而他現在猶豫的卻是要不要讓總裁知道這所謂的真相,如果知道了後他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一切都太出乎意料,讓人措手不及。
就在他猶豫不決之際,房間內傳來低沉的聲音,他的心莫名的一緊,看來該知道的總歸要知道,該面對的也終歸要面對,一切的一切也許都是上天早就註定好的了。
“進來”杜枷辰的聲音傳來,阿邦深呼吸,走進了夏青格曾經的房間,房間很溫馨,紫羅蘭的淡雅格調,和她的人一樣,淡淡的感覺,卻從始至終那樣的吸引人。
杜枷辰如有所思的倚靠着窗臺,閉着眼不知在想些什麼,睫毛一顫一顫的,這個男人天生的優雅氣息,即使這樣簡單的動作,在他的身上都顯得那樣的沉靜和優雅。
還記得無意間夏青格曾經提及,她和他的第一次見面,在半明半暗的房間裡,外面是紙醉金迷的另一個世界,而他乾淨優雅的像個剛出校門的大學生,給她的不只是震撼,還有若有若無的希望。這個男人就是有顛倒衆生的本事。
“總裁,你要的結果已經調查到了,這,這裡是全部。”阿邦吞吞吐吐的言辭,更加證明了他的猜想。
“你出去吧,把張嫂叫過來,我有事問她。”
只見杜枷辰翻開第一頁的手漸漸發抖,越往後看眉毛擰得越近,冰冷的眼神掃過字裡行間的每一個字,在看到喬的名字的那一瞬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他的印象中,兩年前似乎從不知道喬曾經回到過s市,而且還那麼巧的就在她出事的前一天!
剎那間,好似有什麼東西從心頭上碾過去了,他的心彷彿也被揉碎了,心如琉璃!
張嫂來的時候,見杜枷辰專注的再看文件,就站在一邊等候吩咐,突然杜枷辰手上的動作戛然而止。眸子瞬間變得凌厲無比,雙手青筋依稀可見,張嫂更加一動不敢動,更不敢說話,她知道這個眼神是杜枷辰發怒的前兆,顯然,他在發怒。
“少,少爺,你怎麼了?”已經好久沒有見過杜枷辰發怒的張嫂,突然間覺得自己好像都要忘記他們少爺發怒的樣子了,因爲自從少奶奶走後,幾乎沒見過他有什麼表情,不會笑當然也不會生氣或者發怒,面無表情的冷漠模樣。
杜枷辰疾步走到了張嫂的面前,他眼裡的情緒讓張嫂不知如何反應,難過,悲慟,震驚,酸楚,憤恨,像一股巨大的旋風席捲而來。
“張嫂,你告訴我,在她出事前都發生了什麼?見過什麼人?”杜枷辰焦急的模樣讓張嫂的心不由的一動,尤其是當他提到夏青格的時候。過了這麼久,爲什麼又要從新提起呢?既然已經忘記了,又何必在去執着的抓着不放呢?難道這兩年的苦,他還沒有嘗夠?
“當時,少奶奶一直情緒失控,整個人渾渾噩噩的,不吃東西也不說話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要不就是躲在那一大片的花海里,任誰叫也不出來,一直都是這樣,直到......直到少奶奶出事,都是這樣度過的。”張嫂說道這裡有些難過,語調上都有些泣不成聲,嗚咽着悶悶的繼續說道:“少奶奶這樣好的人,怎麼會這麼就走了?”
杜枷辰聽到她提起也是一陣心痛,她當時那樣痛苦而他卻把她一個人扔在這個大房子裡,他真的不能原諒自己,即使那個會議在怎麼重要也好,他都應該把她放在第一位,最起碼應該把她帶在自己身邊,他以爲她不願意見到他,讓她冷靜冷靜自己在回去求得她的原諒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殊不知,這一走便是,天人永別!他後悔啊!
“那她見過什麼人沒有?或者有沒有什麼奇怪的表現?”當時他不在身邊,唯一能給他提供線索的也只有張嫂了,那段時間,他知道張嫂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守着她的。
“見過什麼人?奇怪的事情?”張嫂喃喃道,搖了搖頭,又恍然大悟般的猛地點了點頭:“有,少奶奶見過......見過......”人老了記性就不太好了,再說是兩年前,對於張嫂來說是那麼久遠的記憶,她腦海裡有這樣一張熟悉的臉,卻怎麼也想不起這個人的名字。
“是不是?喬先生?”張嫂立刻停止苦思冥想,“對,就是,就是喬先生。當時喬先生來的時候,少爺你已經去了美國,喬先生說只是想看看少奶奶,我便帶他過去的。那時候少奶奶的情緒十分失控,本來我在旁邊跟着的,怕她出什麼事,後來喬先生來了,說是這裡不用我守着了,他會照顧好少奶奶的。”
張嫂偷偷的瞄了一眼杜枷辰發現他並沒有發怒的徵兆,才繼續娓娓道來:“我見他是少爺的朋友就沒阻攔,後來我就退下了,他跟少奶奶說了什麼我也沒聽到,不過喬先生的話倒是很管用,當天晚上,少奶奶竟然吃了一大碗米飯。”張嫂一五一十的把那天的情況說了出來,一點兒也不敢隱瞞,看少爺的表情似乎是出了什麼嚴重的事情。
“那你記不記得,喬先生是那天來的?”杜枷辰的面色越來越陰沉,彷彿暴風雨來臨前的預兆。該死的,你騙得我好苦,你們竟然聯合起來騙我!
“少奶奶出事的前一天”,當張嫂如他預料般的說出這句話時,他憤怒的一把砸向不遠處的開着的窗戶,晶瑩剔透的玻璃,支離破碎的散落了一地,連握緊的拳頭都依稀可見指關節微微發白,憤怒的眼神幾乎緊緊的盯着手裡的一摞紙,緊緊地扣着,大力一揚,雪白的紙張紛紛揚揚的飄落,煞是好看!只是在杜枷辰憤怒的目光裡,這樣的美景似乎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甚至是殘缺的,令人驚慌,不知所措的。
因爲面前的杜枷辰像一隻暴躁的,嗜血的獅子,一個危險的存在。“都在騙我!”他憤恨的撂下這句話,便大步流星的疾馳而去,而剛剛他離開是說的那句話,張嫂分明在那裡面聽出了咬牙切齒的味道!
張嫂不知道杜枷辰說的是誰在騙他?但是有一點兒可以肯定的是,杜枷辰發怒了,並且,這件事一定跟少奶奶有關,否則他也不會這樣問,更加不會這樣的怒不可竭。因爲在張嫂的印象中少爺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情緒不外泄的個性,只有在遇到少奶奶的事情的時候,他纔會這樣的失控,這樣的露出喜怒哀樂的本性來。
只有少奶奶,也只有少奶奶才能這樣輕易的牽動着少爺的情緒。難道,少爺今天發怒也跟少奶奶有關?可是少奶奶已經是死了兩年的人了,又怎麼會?想不到,也猜不到,年紀大了,他們年輕人的事她也懶得再去管了。
想當初那麼匹配的一對璧人,好端端的就鬧成了現在的模樣,一個死了,一個有冷酷漠然得像個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