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這兩年一直都這樣嗎?他難道就沒有再嘗試着去愛人?”剛剛聽到那些員工的討論,他突然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是不是對不起他?他竟然也開始分不清他做的事情到底是對,還是錯了?因爲好像每一個人並沒有因爲她的離開而輕鬆,反而更加的痛苦。
辰他更是,或許比任何一個人都要痛苦?錯了嗎,真的錯了嗎?這兩年來,他夢裡都在想着這個問題,可是沒有答案,一直都沒有,沒有,誰能告訴他,他到底錯了還是對了?
“總裁一直忘不了夫人,他很痛苦。”阿邦的一句話更加讓喬覺得思維錯亂,這種複雜矛盾的心情一直伴隨着他。
“好了,我自己進去。”停在辦公室的門口,喬默默的吸了口氣,杜枷辰還是那個精明凌厲的杜枷辰,他不能有任何的漏洞,只要露出一點點的蛛絲馬跡,杜枷辰就會查到兩年前的事跟他有關。
現在,喬知道其實杜枷辰一直不相信夏青格會那麼輕易的死去,也一直懷疑着,但是他沒有證據,又是親眼看見夏青格的屍首的,所以容不得他不相信,但是,他們這麼多年的兄弟,沒有人比喬更瞭解杜枷辰,他那樣心思縝密的一個人,不可能在事後,一點點的蛛絲馬跡都查不到,裡面的那個男人的心思不是一般人能猜到的。
喬推開門,恰巧看到杜枷辰右手拿筆,飛快的在文件上呼嘯而過,而後,擡頭看到喬停下來,坐到不遠處的沙發上,他才停下埋首於文件中的俊顏。
“捨得回來了”。不鹹不淡的一句問候,冷峻的眸子格外清亮。
“別太拼命了,工作什麼時候都做不完,身體可是自己的。”喬看着面前的男人,一如兩年前的冷峻,五官如神筆雕刻般,棱角分明,一副俾睨天下的氣勢,絲毫沒有變,只是比兩年前削瘦了一點兒,眸子裡的涼薄更是比兩年前更甚。
年歲漸長,他反而越發內斂沉穩,薄脣依舊,劍眉英挺,眸光深邃,可是不知爲什麼,喬還是在這樣刀刻般的容顏下,看出了他的落寞,那深邃的眸光中分明更多的是一圈一圈氾濫的憂傷和拒人於千里的冷漠,看得他一陣陣的難受。甚至有一瞬間,他竟然很想,很想脫口而出,說出那個秘密。手不自覺的顫了一下,還好理智戰勝了情感。
“這次回來打算呆多久?”杜枷辰沒放過他下意識的小動作,但他並沒有嚴明,而是很自然的轉換了話題。他如果沒記錯的話,他這個動作是表示他現在很緊張。可是有什麼事情可以令一向以冷靜自持的喬,出現這樣的動作,這不是很奇怪嗎?同時,他心裡的疑惑也更加深了,好像有什麼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你也知道,上次替夏老夫人做完手術後,她的情況雖然沒有太大的好轉,但起碼不會有生命危險。”的確,上一次他親自操刀,雖然夏老夫人還是不會醒過來,但是隻要沒有意外,她會繼續沉睡着直達生命的終結,其實,這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嗎?能夠不用想,不用做,安逸的過完一生,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啊?
如果她真的醒來,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向她解釋她女兒的事,更加不能肯定她能不能受得了這樣的現實。
杜枷辰似乎若有所思,好久他纔回了一聲,深邃的眸子看向喬,直到確定他眼裡沒有任何慌亂才移開目光,自西服口袋掏出一盒雪茄,抽出一根放到嘴邊,姿態優雅,或明或暗的火光中,他的眸子一緊,似乎抓住了什麼以前忽略掉的東西。
冷冷的聲音驟然響起,杜枷辰眯着眼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喃喃的說:“如果她還活着,知道她媽媽能這樣活着,也會很高興的,她是那麼知足的一個人,一點點兒幸運,她都可以那麼滿足,喬,你說是不是?。”
“是,她是很容易滿足。”喬竭力隱藏着自己的慌亂,表面上讓自己看不出一絲可疑,其實內心早已波濤洶涌,一顆心幾乎沉到了谷底。他察覺到了什麼?還是自己太過敏感了?不,他絕對不會知道,如果知道他一定不會這麼平靜的跟自己坐下里聊天。
他的驚慌立刻掩去,又換上了平時的內斂沉靜,毫無畏懼的看向杜枷辰的雙眸,四目相對,同樣都是顛倒衆生的優秀男子,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像是夜晚的繁星一樣璀璨奪目。
喬走後,杜枷辰坐在椅子上,突然陷入了沉思,這兩年來,他一直沉浸在夏青格死去的陰影裡無法自拔,很多時候根本不願意去回想什麼,只要一想起就會覺得頭痛欲裂,就會想到夏青格冷冰冰的身體躺在他懷裡的情景。
可是,剛剛喬的表情和反應,讓他不得不懷疑是不是兩年前發生過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一向淡薄的喬的臉上,又怎麼會出現一縱即逝的慌亂呢?尤其是在提到她的時候。
其實他一直也在懷疑,更加不相信,她會以死來逃避他,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他根本來不及多加思索。出事的那天,他明明親眼看到她呼吸靜止,一動不動的倒在他的懷裡,任他如何悲慟她都沒有一丁點兒的反應。
明明是親眼看到的,可是他就是不相信,不相信她已經死了,他總覺得她活着,甚至能深切的感覺自己跟她生活在同一片藍天下,同呼吸共命運!
“該死”他低低的咒罵一聲,他一定要知道兩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兩年前的真相到底是什麼,他一定要知道,一定要!同時心裡又有所希冀,希望他的感覺是正確的,她還活着,那樣比什麼都好!
“阿邦”他迫不及待的叫來了阿邦,因爲心裡有了難掩的希冀,所以連語氣中的冷漠都化了一層,阿邦終於又在他的眼中找到了人性的喜怒哀樂,和感情。
“總裁”。阿邦站定,他許久都不曾瞧見這樣的杜枷辰了,兩眼中神采奕奕,再也不是一潭死水和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好像多了一點點兒人性的光壞。
“馬上去查,兩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我要最詳細的資料,她見過什麼人,做過什麼,只要和她有關的我統統都要,五點之前交到我的手裡。”他有些迫不及待,連語氣都不易察覺的快了許多,這恐怕連他自己都不曾發覺,只是控制不住。
“兩年前?”阿邦不確定的又問了一遍,兩年前,總裁這兩年來很少去提及,有時候他會猜想總裁是不是已經忘掉了,因爲杜家別墅的裝飾換了一種又一種,就連她的房間也被總裁命人鎖了起來,這兩年來,那把大鎖從未打開過......
可是又不像是忘記了,每次一提到少奶奶他心底裡那股子悲傷就好像無窮無盡的烈焰,燒得每一個人的心裡難受,因此,不管是家裡的傭人還是在外面,他們都很有默契的不會提及少奶奶,時間久了也就沒有人去刻意記得,但是,卻永遠不會遺忘,曾經有過那樣一個美麗的女子,在這個地方香消玉殞......
還記得當初,總裁從普羅旺斯回來的時候,把自己關在少奶奶的房間裡三天三夜,喝的不省人事,在那以後,總裁走出那扇門,再也沒有進去過,封鎖了關於少奶奶的一切,整個別墅重新裝修,或許是留個念想,或許更多的是捨不得,單單是少奶奶的那間房,維持着原來的樣子,原封不動的維持着少奶奶在時的擺設。
現在,爲什麼突然又想起要徹查兩年前的事?難道兩年前還有什麼秘密不成,少奶奶死了,那個害少奶奶的惡毒女人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聽說,她患上了嚴重的精神病,可是還是恨她恨得牙根癢癢,她還活着,最起碼她還活着,可是他們的少奶奶卻死了......
“沒錯,兩年前,在她出事前到底發生過什麼?”現在想來,他最後悔的莫過於爲了逃避她自己竟然丟下她躲到了美國去。她的情緒那樣的不穩定,他應該在她身邊陪着她的,失去了孩子,連生命中唯一的陽光,唯一的溫暖也失去了,她怎麼可能承受得了?他應該陪着她的,最起碼他陪着她不會讓她做傻事,最起碼,他能準確的知道她的情況不至於直到她自殺他才通過電話得知......他應該陪在她身邊的......
“總裁在懷疑什麼?”阿邦忍不住開口詢問,總裁一向如此如果不是他心底有了懷疑的話,萬萬不會說出如此堅定的話的,還是兩年前真的還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真相?
“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第一時間把調查的結果交到我的手裡。”
“是,總裁。”阿邦轉身離開之際,卻又聽到後面沉靜內斂的男中音響起:“查一下,喬先生,兩年前在哪裡?還有近兩年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