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胡三吆喝一聲,顯然沒想到會被人抓住把柄,他皺臉沉思後,擡頭問,“應哥,咋辦?”
應閻宇正打量着那位對胡三“窮追不捨”的警員,牛頭不對馬嘴地點頭。
胡三:“......”
溫橙倒是奇怪,一個正經的富二代去偷什麼麻辣燙?
他的指尖點過屏幕,又播放了一遍,隨即注意到一個細節。
藍色的保溫箱上面印有三個字:餓了麼。
“你爲什麼要跟着老三?”應閻宇側過身,不準痕跡地防備着。
那警員瞥了他一眼,說話時總是帶着絲刻薄,又惜字如金:“他偷東西,應該的。”
應閻宇皺眉:“哦,他臉上寫着‘我要偷外賣’五個字?這地兒挺偏的,你沒提前去蹲人,能碰得上老三?”
胡三一聽,噌地瞪了過去。
警員冷漠地與他對視,淡淡道:“碰巧路過,他點背吧。”
“哈,”胡三嘆氣般地笑了下,隨後右手一揚,“你他媽找事兒呢!”
啪!
警員快、狠、準地拍開他的手,像是打了只蒼蠅,依舊沒情緒:“偷東西,襲警,走,請你喝茶。”
“......”胡三面色鐵青。
溫橙見應閻宇一副坐視不理的樣子,也不知他怎麼想的。
幾人站在盤山公路的起點,溫橙眼看班車來了,繃着臉皮跟小孩借了五毛錢:“你留這兒幫胡三,我先去找阿婆。”
“一起。”應閻宇叫住他,給了胡三一個“你又不是小孩了,自己處理”的眼神。
胡三點頭,然後又衝他翻了個大白眼:“晚上來嗎?”
應閻宇摸了摸.胸上的傷。
胡三鬱悶了:“不讓你動手,坐着鎮場就行。”
應閻宇下意識地看向溫大夫,見他沒什麼表示,這才點頭。
胡三又給了他一個特別不屑的白眼。
兩人像對暗號一般結束了交流。
溫橙走上小巴士時,還聽見胡三在發微.信語音。
“水友、王朋,你倆去盯人,照片發羣裡了,倆祖孫,這會兒坐315路走了,多叫幾個兄弟,沿路蹲點。”
“你怎麼不去?”有人問他。
“你爺爺我被捕了!”胡三把手機砸進保溫箱,衝警察揚了揚下巴,“走着?”
楊清柳可有可無地“恩”了聲,跨開長腿,自覺坐上了摩托。
他一手撐着後座,身上流暢的肌肉拉展,淡藍襯衫,純黑西褲,挺樸素一件制服,卻被穿出了質感。
特別襯這輛低調的摩托。
“走。”他看着胡三,像是催促,又像是提醒。
“啊?”胡三回魂般發出一個單音,還沒怎麼長開的臉面,略顯人小,像十六七的不良少年,他誇張地張大嘴巴:“感情我還得自個兒把自個兒送進局子?”
楊清柳看着他,手指一劃,對着自己爲了追他而摔倒磨破的膝蓋,其目的不言而喻。
......
溫橙上車時,後面只跟了三個人,他往車內一掃,認準了靠窗的單人座。
他憑着直覺走過去,完全忘了身後還跟着只“會找爸爸”的小蝌蚪。
“哎喲!”應閻宇特做作地喊了聲,就像丟出精靈球一樣,召喚回了溫大夫。
“幹什麼?”溫橙怕他又裝瘋賣傻,有些猶豫和防備。
“我傷口疼。”應閻宇說的是真話。
這陣子,天氣開始回熱,起底也有三十六七度。
他剛動彈了幾下,鹹熱的汗水便細密滲入傷口,像是潑了碗辣椒水。
小巴士的座位上套了層薄布,原本的米白色已成灰污,偶見水漬乾涸留下的斑塊,溫橙不可能在這裡幫他換藥。
應閻宇就可憐巴巴地看着他,一雙微圓的大眼無辜瞪着,一點也不像胡三口中的“應哥”。
溫橙最後還是挨窗坐下了,最後一排,旁邊還帶着一隻......一個人。
應閻宇隔着一指寬的距離,動了動鼻子,聞着舒心的清苦味,傷痛頓減,不知不覺間,眼皮就耷拉下了。
“胡三叫你晚上去哪兒?”溫橙的目光從窗外轉向身側,跟着小孩下點的頭,眨了眨眼。
“晚上......打羣架。”應閻宇困迷糊了。
溫橙坐直了看他,沉吟着問:“和誰?餓了麼?”
“恩,”應閻宇含糊道,“餓了,要吃糖。”
溫橙無語,從口袋裡摸出一顆大白兔,見小孩不接,難得好脾氣地喂到嘴邊。
應閻宇砸吧兩下,靠着椅背的頭隨着汽車轉彎,抵在了溫橙肩上,低聲道:“這片送外賣的不一樣,外賣是兼職,主業是賣情報,俗稱‘職業混混’,競爭大了,就要出問題。”
溫橙擡手撐上窗口,指尖按在眼角處。
賣情報?
意思是,他也能買?能買到嗎?
應閻宇察覺到對方的沉默,閉攏的雙眼倏地睜開,一片清明,而後又合上,蹭了蹭圓潤的肩頭。
“你爲什麼會來皋垌啊?”
那麼多地方可以去,爲什麼偏偏來這裡?
溫橙全當他在說夢話,沒有回答,挺拔的背脊往後貼緊靠背,逐漸放鬆,讓小孩睡得更加舒服。
應閻宇沒有得到回覆,在對方平穩的呼吸聲中,昏睡過去。
從山腳到山腰,也就十五分鐘的車程。
應閻宇一直留着根神經,待車停站,他立馬就醒了,有些發懵的腦子也沒多想,離開枕着的肩,笑靨如花地擡眼,露出酒窩:“我睡着......”了。
他驀地閉嘴。
因爲收得太快,嘴巴成了“o”形。
“沒事沒事。”燙了一頭小短卷的大姐露齒一笑,牙齒上還粘着不知哪天吃的韭菜。
應閻宇眨眼,臉色白了幾分。
“咋的?還要睡?”大姐聳了聳肩,大膽暗示。
應閻宇嘴角都拉下了。
“小可愛,不睡了呀?”大姐滿懷期待地問他。
應閻宇不忍直視地錯開眼,發現了抱臂站在窗外的溫橙,登時嚇得“花容失色”,四步一邁就衝了下去!
“你什麼時候換的座位?!”
溫橙“嘶”了口氣:“你是睡得有多死?”
“我不是,睡得死,”應閻宇竟然真的氣了,“我是信任你,所以沒對你留神。”
溫橙被他說得不自在,岔話道:“先找阿婆......”
應閻宇不等他說完就走了。
溫橙愣了愣,跟着走過去,就聽小孩難受道:“我不喜歡碰到女人。”
溫橙張了張嘴,沒出聲。
結果應閻宇回頭盯了他一眼,直接把腦袋埋到他脖子和鎖骨的小窩裡,使勁蹭,像是要磨掉什麼一樣。
溫橙被他頭頂的髮絲刮過下頜,渾身一顫,手推到一半又改成踹,把人一腳踢開!
應閻宇吃痛咬了咬牙,又氣又憋地從喉嚨裡“嗚”了聲。
溫橙見他眼眶真的有些發紅,心口莫名悶了一瞬。
應閻宇就像小學生鬧脾氣一樣,衝在前面,可兩人離上三米後,他又要在原地等會兒,確保溫橙的腳步聲跟上,他才繼續“有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