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萌想了又想,天亮時召集了雷雲、田採光、曲靈楓三人,把此事跟他們說了。
田採光並無異議,一雙桃花眼眯起來,笑如月牙:“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反正我正想到塞外玩玩呢。”
雷萌也是點頭同意,只有曲靈楓,他不見往日的調皮狐狸神色,竟然一反常態地垂頭喪氣起來。
“臭狐狸,怎麼了你?“雷萌奇怪道。
曲靈楓擡頭,嘆了口氣,靈動的眸子在眼睛裡來回轉了幾困,“我恐怕不能去塞外了。今天早上我收到家中快馬傳信,說我母親病重,我得立刻趕回去。”
雷萌點頭:“既然如此,那你還是回家侍奉你母親重要。更何況,你來紫金關我已經很感激了,不要因此耽擱你的事情纔好。”
他目光倍了一下,斂眸許久忽然道:“我想跟你單獨談談?”
田採光和雷雲對看了一眼,識趣地轉身離開了。
“你想說什麼?”
“你就要去野天了……”他停頓了一下,彷彿不知道怎麼組織言語纔好。“我是說你跟楚飛揚以後就一生一世了……不對,我是說……”,他撓撓腦袋,皺眉道:“天,我到底在說什麼啊!”他覺得自己有些語無倫次。
雷萌撲哧一聲笑了起來:“狐狸,你這是怎麼了?”
他原地轉了幾個圈,繞了半天才道:“我回京城,當然是爲我母親,不過,還有個原因,那就是我不想成別人身邊的飛來飛去的蒼蠅,打擾別人恩愛。我知道,知道你愛楚飛揚,也知道你打算跟他白頭偕老,作爲一個朋友,我該恭喜你的對吧?你們這一去塞外,當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相見了。不過也說不定哪天我把曲氏的事業發展到塞外也說不定呢!”他大笑道,一雙眼睛笑得都眯成了月牙,只是笑道太過開心,反而讓人感覺有些壓抑。
“狐狸,你這麼說,那真是拿我不當朋友了!我什麼時候嫌棄你了?”
曲靈楓呵呵笑道:“沒有啊!只是我這人脾氣怪罷了?”他嘿嘿笑道,笑着笑着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忽然嘆道:“我母親說,一個男人最重要的是專情。”
雷萌挑眉,看着他坐在窗邊望着窗外的天空發呆。
“我小的時候一直住在海島上,那時我父親因爲妻妾衆多,有人暗害於我,纔不得不把我送到海島避難。直到我六歲那年,我回到了曲府。父親讓我去拜師學藝,我學,讓我學習經商之道,我學,但讓我學他風流花心,我不學。我母親一直告誡我,此生只可娶一妻,一娶就當一生一世珍愛。曲氏家業龐大,尤其族內兄弟衆多,如我雖然是曲氏長孫,卻也得萬事小心,處處留心。若不是我這身武藝,只怕我不止死了多少回了。”
他一陣沉默,許久才如夢初醒般乾笑道:“你看我,怎麼跟你說這個!”
雷萌嘆道:“我知道像這種大家族向來是爭鬥不斷的,你身處其中,當真要小心啊。那你爲什麼到現在還不成親?”
“找一個心愛之人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難啊,這些年我走南闖北,見過多少女人,倒還真沒有什麼讓我心動到想娶回家的。不過……”他低聲咕噥道:“有個我倒是心動過,只是她不知道罷了。”他眼角掃了她一眼。
雷萌奇怪道:“你說什麼?”
“哈,沒什麼!跟你說了這麼多廢話,你一定很煩了吧!我不打擾你了,這就回京城去。”他乾笑着,一邊就要轉身離開。
“等等!狐狸,後會有期!我永遠當你是朋友!”雷萌誠懇地說。
曲靈楓低着頭,看不出什麼表情。
“朋友……呵……”他喃念着什麼,忽然奪門而出,落荒而逃。
雷萌驚異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不由奇怪地想,這傢伙到底是想幹什麼?
雷萌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再一想到皇帝陛下,她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去找了皇帝。
真的要走了嗎?真的,就這麼走了嗎?
她自問着,心亂如麻。
皇帝正在書房批閱奏章,聽說雷萌來了,他連忙放下奏章,驚喜地衝上前抱住她:“你終於願意來見我了?還是你已經想好了要留在我身邊?”
雷萌看着他滿載着期待的眼眸,不由心中一痛,想張嘴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要她跟他說什麼?
“皇上,我……”她擡頭靜靜凝視着他的眼睛,伸出玉手輕撫他的面頰:“你的救命之恩,我永難忘記。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可是,你是帝王,你有江山,你有責任,你不能自私。我永遠不會忘記你,在我心裡,你是一個重情重義的好男人,一個真正的王者。我敬重你,欽佩你,也喜歡你。可是,你什麼都能給我,卻不能給我自由。”
皇帝挑眉,急切道:“我怎麼就不能給你自由,我可以給你你所想要的任何東西。”
“你能拋下你的妻兒老小不管嗎?你能拋下這滿朝文武不管嗎?你能拋下這天下的百姓不管嗎?”
他沉默了。
雷萌嘆道:“你不能,因爲你始終是一個負責任的男人。而我也不能要求你這麼做,因爲若我這麼做了,我一生都會愧疚,都會覺得我欠了別人的。”
她忽然勾住了他的脖頸,主動吻住了他的脣。
脣舌交纏,他的吻激狂而熱烈,滿載着矛盾和痛苦。雷萌只覺得他心裡的痛也通過這個吻傳進了她的心底。
她何嘗不痛苦!
她何嘗不會難過!
但是人生啊,又怎麼能十全十美,怎麼能魚和熊掌兼得。這個寵她、愛她、囚禁她、爲她甘願獨闖敵營的帝王,她如何能不喜歡,如何能不被他的深情感動。像他這樣一個男人,讓一個女人愛上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只是她心中楚飛揚所佔的分量最重,他霸佔了她的心思,讓她無暇去思考其他男人的深情。
“以後不要熬夜熬這麼晚了,皇帝,到底身體重要啊!”她輕輕笑着,低頭給他整整衣衫,像一個普通的妻子對即將出行的丈夫臨行前的叮囑。
“你給我點時間好嗎?別急着離開我!”他心頭忽然涌上一股恐慌,雖然她此刻近在眼前,他卻忽然覺得她彷彿離她好遠。
她沒有回答他,只是怪異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皇上,若有來世,我做你的妻子。你不是皇帝,我也不是雷萌。就做一對普通的夫妻吧!”
他抓住她的手,不安地問:“你爲什麼這麼說?我要來世,更要今生!雷萌,我要你做我的妻子!”
她淡淡一笑:“什麼也沒有。”她轉身就要出去。
“雷萌,你到底怎麼了?你要去哪裡?”他心中的恐慌升到最高點。
雷萌回頭看了他一眼,脣角微勾,綻開一朵笑渦,像是百花齊放,燦爛奪目,醉人芬芳。“我去吃飯,皇上。”
她回頭走了,微風捲起她烏絲飛揚,起起落落,彷彿要帶着她飛上天空,變成仙女離開。
他突然感覺心口破了個大洞,被風一吹,冷颼颼的,冰透入骨。
他向她要時間,而她已經沒有時間給他了。
這一天,雷萌依舊和平時一樣活動,沒有任何異常。
皇帝捉摸不透她到底想做什麼,可是見她沒有什麼反常,終究放下心來,猜想她是不是在等他的答案。
夜深了,雷萌和楚飛揚、雷雲、田採光一道悄悄離開了南宮府。
南宮府西門外,一輛馬車正靜靜等待着他們地到來。
雷萌看到了馬車,連忙走了過去,恰在此時,馬車中鑽出一個人來,壓低聲音道:“快上車吧!”
雷萌點頭,四人連忙上了馬車。上去一看,野天王拓跋燾正坐在裡面,他點點頭,示意他們坐下。
這馬車外面看着十分古樸不起眼,裡面卻是佈置得十分豪華舒適,寬敞大方。其中小几茶壺等等一應俱全,最前方還有一個軟榻,可供休息。
馬車行了片刻,和野天的車隊彙集了,外面傳來野天人說話的聲音,雷萌自然是聽不懂了。
馬車行至城門,守衛士兵查看證件,詢問他們爲何半夜就要離開。爲首的阿魯圖嘆道:“因爲我王的母親病重,我們不得不立刻趕回去。”說罷塞了錠銀子在那守衛手中。
“明白,哈哈!”那守衛瞭然道,“不過這車馬還是要查一查的,不然我們難和上面交代呢!”
阿魯圖笑道:“那是當然,請吧!”
雷萌一驚,他們要查馬車,那她豈不是要露餡了?
沒想到拓跋燾卻胸有成竹地讓田採光他們三人到裡面去,之後只見他手中往馬車上的座椅一按,那馬車頂部竟然滑下一塊木板,隔住了馬車前部分和後部分。
雷萌驚訝地看着那木板,就在這時,查車的守衛已經走了過來。
拓跋燾忽然一把將她摟進懷中,在她耳邊低聲道:“得罪了。”說完就低頭覆蓋住了她的紅脣。
雷萌知道這是他的計謀,也就不再掙扎。
果然,那守衛打開門簾一看,就看到一個高壯的野天男人正摟着一個女子熱吻,那女子彷彿被他嚇到了,“呀”了一聲埋首到男人懷裡顫抖着。
好事被打斷,那男人擡頭瞪着他:“大秦人就是這麼對待客人的嗎?我要去問問你們的皇帝!”
被他那雙碧藍的凌厲眸子一瞪,那股驚人的王者之氣瞬間讓守衛差點軟腿了,他連忙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別見怪啊!”他連忙放下簾子。
雷萌鬆了口氣,果然聽到外面傳來守衛說可以通過的聲音。
馬車震動了一下,繼續前進了。直到出了紫金關,離開了好幾里路,拓跋燾才重新按下按鈕,讓那木板縮回去了。
因爲有木板相隔,其他三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如果他們親眼見到,恐怕會恨不得掐死拓跋燾纔好。
“你們坐馬車就好,我不習慣坐車,還是去騎馬才自在。”拓跋燾說着,轉身下了馬車。
“剛剛是怎麼矇混過關的?”楚飛揚奇怪道。
“就是他用了點小計謀罷了。”她可不敢跟楚飛揚說實話,不然他非得殺了拓跋燾不可。
此時正是半夜三更,雷萌漸漸有些困了,就到馬車前的軟榻上小睡了片刻。
待她醒來時,天色已經矇矇亮了,車隊早已離開了麒麟關。進入了野天地界。
她掀開帳簾向外看去,遙遠的地方還依稀能看到麒麟關的城牆。
就要離開大秦了啊!
這裡,有她的喜怒哀樂,悲傷喜悅。
這裡,有她害舍不下的過去,揮之不去的愛恨。
一瞬間,她心底萬般憨緒,低嘆一聲。
別了,大秦!
等到皇帝和南宮羽發現地已經離開時,會有什麼反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