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暗中調查過,所有的證據都表明,恆兒的的確確是陰諾諾跟傅翼的兒子。
“勝者爲王,敗者爲寇。”月朧挺胸,這只是這一場賭注,早已經註定她是輸的那方,在決定向殷臥雪宣戰時,月朧就有心裡準備,她不是殷臥雪的對手,這一點她有自知之明。
殷臥雪經歷的,她沒有經歷過,簡而言之,她沒有殷臥雪那種淡定,殷臥雪眼中的淡定,是經過千錘百煉之後的沉澱。
殷臥雪拍手叫好。“好一個勝者爲王,敗者爲寇,可你知道寇敗了的下場是什麼?他們付出的代價恐怕是生命。”
“要殺就殺,要剮就剮,現在的我,被你害得已經生不如死了,你以爲我怕死嗎?”月朧閉上雙眸,一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樣子。
“生不如死?”殷臥雪搖了搖頭,擡手揉搓着眉心。“這就讓你生不如死了,真正的生不如死,你還沒經歷過,等你經歷之後再到我面前說你生不如死。”
殷臥雪起身,走出亭子,月朧目送她的背影,眸光裡閃爍着複雜,她真的錯了嗎?
東宮。
“臥雪。”傅翼在東宮等她,恆兒都睡了,她怎麼纔回來。“你去哪兒了?這麼晚纔回來?”
看着傅翼,殷臥雪想到月朧對她說的話,眸子裡閃爍着複雜,月朧的話到底有幾成真,她又不好意思直接問他,會讓他誤導以爲自己吃醋。
“這些天你都在陪月朧?”殷臥雪問道。
“嗯。”傅翼點頭。
“怎麼陪,寸步不離的守着她,還是……”用身體留住她,讓她打消自殺的念頭,這句話殷臥雪問不出口。
“怎麼,吃醋了?”傅翼笑問,他跟月朧這件事情,她還是在意,只要她在意,證明她對他並沒有像她說的那麼不愛,她還是愛他的,想到這個可能性,傅翼心裡美的冒泡泡。
“你那隻眼睛看出我在吃醋?”殷臥雪瞪了他一眼,從他身邊越過,朝房間走去,真是後悔問他。
“臥雪。”傅翼反手抓住殷臥雪的手,阻止她離開。“月朧來找你了,跟你說了些什麼?”
“她說她已經是你的人了。”殷臥雪回答,他想要知道,她就不隱瞞,瞞着也沒意思,本來她就在猶豫要不要問他,礙於怕他想太多,所以纔沒直白問。
傅翼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月朧還真是着急,問道:“你信嗎?”
“信與不信,對你來說重要嗎?”殷臥雪反問。
“重要,很重要。”傅翼抓住她手的大手緊緊了,期待着她的答應。
“你這是在試探我嗎?”殷臥雪微眯起眼眸,傅翼的眼神太過於平靜,在聽到月朧告訴她這樣的事後,他不該是這樣平靜的眼神,除非,他不愛她。
“不是。”傅翼反駁,在殷臥雪犀利的眼神下,傅翼有種無從遁形的挫敗。“我向你保證,我跟月朧之間,什麼都沒發生。”
“聽你話中之意,月朧在騙我。”殷臥雪嘴角微微抿起,這絕對不是釋懷後的輕鬆。
“也不是……”
“你在騙我。”殷臥雪打斷他的話。
“當然不是。”傅翼怕她誤會,立刻反駁。
“哼!”殷臥雪冷哼一聲,甩開傅翼的大手。“你是想試探我,聽到你跟月朧有了夫妻之實,我會有什麼反應吧?那麼,請你告訴我,你們試探後的結果如何?我的反應是你想要的嗎?”
“臥雪,聽我解釋,這不是試探。”傅翼見她離開,追了上去,急需要向她解釋。
他不該聽月朧的,真不知她是在幫他,還是在害他。
“不是試探是什麼?”這次殷臥雪是真的生氣了,她有她的底線,他跟月朧之間,到底誰在利用誰?
以傅翼的精明,殷臥雪不相信,他看不出現在的月朧,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月朧了。
“是……我……”傅翼有一種覺悟,自己將自己逼進死衚衕的覺悟,橫豎都是死。
殷臥雪進了屋,傅翼一直站在院落裡,他們之間的關係,在歧月的獻計下,好不容易有了些進展,現在又被他搞砸了。
夜闌人靜,傅歧月言出必行,約定時間一到,分秒不差的來到莫如風面前。
“答應了?”莫如風一見傅歧月,頓時鬆了口氣。
傅歧月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見莫如風高傲的姿態,突然他很不待見。“你就不怕我拒絕。”
“你不會。”莫如風篤定的說道,臉上的表情相當自信,眼底是睿智精明,彷彿他料定傅歧月會答應般。
傅歧月挑眉,嘴角依舊是溫潤的笑,如沐春風。“莫如風,自信是優點,但是,自信過頭就是缺點,這次,我還真不答應。”
“如果你有心拒絕,不會來此赴約,事關你皇叔跟殷臥雪的事,你沒有理由拒絕,況且,蘇卓然讓陰諾諾接近的人是你,就算你拒絕,蘇卓然也不會放過你,還不如與我達成共識,聽我指揮,一則你可以反擊蘇卓然,二則你還可以幫助你皇叔,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爲。”莫如風一雙眼眸透着精芒,有着窺視人心的能力。
傅歧月哼哼着,他很討厭莫如風這種眼神,非常的討厭。“我能相信你嗎?”
“你只有相信我。”莫如風篤定的說道。
“哼!”傅歧月不屑的說道:“你後院都快起火了,還能分心幫皇叔對付蘇卓然嗎?”
莫如風嘴角抽了抽,他聽得懂傅歧月話中之意,說道:“我相信銀面。”
“你相信銀面什麼?相信他不會給你戴綠帽子,還是相信韓茹雅不會背叛你?”傅歧月見看莫如風變臉的樣子,可惜,他失敗了。
“都相信。”別人不知,他還不知情嗎?
“切!這麼相信銀面,他是你親兄弟嗎?”親兄弟也會給你戴綠帽子,這句話傅歧月沒有說出來。“容我再提醒你,銀面可是我皇叔的侍衛。”
“別轉移話題,你到底答不答應。”莫如風語氣擲地有聲,他不怕傅歧月拒絕,若是他拒絕,他就去找傅翼去,就不信讓傅翼出馬,他還敢拒絕。
“正如你所說,我若有心拒絕,就不會來此赴約。”傅歧月既然來了,就不會拒絕,他只是在想,蘇卓然讓陰諾諾接近他的目的,難道是衝着虎符而來,若是如此,傅歧月就覺得好辦,若是另有目的,傅歧月覺得難辦,他得小心應付,還不能讓陰諾諾看出點破綻,誰說這差事好?
“這就對了,你皇叔沒有白疼愛你。”莫如風伸出手想要去拍傅歧月的肩,卻被他躲開了,手僵硬在空中,莫如風沒有一絲窘態,反而優美的劃下一條弧度,垂在身側,嘴角抿出玩味的笑意。“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傅歧月嘴角抽了抽,說道:“等我部署。”
說完傅歧月轉身離開,莫如風看着他的背影,無奈的搖頭,脣瓣掬起溫暖的笑容,墨眉卻染上一絲哀傷,讓嘴角上的笑容看起來都是那麼的悲涼。
部署,他要怎麼部署,只能靠傅歧月見招拆招。
“烈火。”
“王爺。”烈火恭恭敬敬站在莫如風身後。
“暗中保護他。”莫如風並沒有傅歧月看到的那般自信,因爲是傅歧月,莫如風更要小心從事,這事還得瞞着傅翼,若是讓傅翼知道,定不會讓傅歧月去冒險。
他也沒辦法,人家蘇卓然點名在陰諾諾接近的人是傅歧月。
“王爺。”烈火猶豫,他去暗中保護傅歧月了,王爺呢?誰來保護,烈焰又保護王爺,這此出來,王爺只帶了他們兩人,這畢竟不是魏國,也不是洛氏皇朝,而是傅氏皇朝,蘇卓然又在傅氏皇朝,讓整個傅氏皇朝處處透着危險。“你可以向傅帝借銀面。”
不能告訴傅帝實情,但可向他借人,烈火覺得銀面是最佳人選,銀面夜裡去看韓茹雅的事,連烈火都看不下去了。
莫如風身體明顯的僵了一下。“銀面不是你想借就能借。”
借銀面,虧烈火想得出來,銀面是誰?他若真像傅翼借走銀面,不被傅翼誤會纔怪,他可不覺得,銀面會聽他的話。
“這事本王已經決定了。”莫如風直接下命令,烈火不敢不從。
莫如風想去他的寢宮看看韓茹雅,他都有段時間沒見到她了,又擔心撞上銀面,只好作罷,乖乖回傅翼的寢宮。
另一廂。
“家主。”黑衣人單膝落地。
“探聽得如何?”蘇卓然問道。
“果然不出家主所料。”黑衣人回答。
蘇卓然冷哼一聲,邪氣的雙眸更加的邪氣。“莫如風這步,還真是一步高棋。”
蘇卓然身後的風說道:“看來莫如風真打算插手此事,他長時間留在傅氏皇朝,就不擔心魏國嗎?臨王在落都蟄伏隱忍了十餘年,他就不擔心,趁他不在,臨王捲土重來,他回魏國又要準備迎接臨王掀起的腥風血雨。”
蘇卓然脣角勾起一抹弧度,溫潤的笑愈加腹黑。“莫如風總算沉不住氣了,既然他想要捲進來,就讓他捲進來,別說我沒給他機會,是他自己不想獨善其身,哼!鹿死誰手,各憑本事。”
“家主,莫如風有鬼才之稱,足智多謀,能屈能伸,在洛氏皇朝,所有皇子中,唯一能與洛如陽並駕齊驅的人,洛如陽算天下,他只需算洛如陽,然後,坐收漁翁之利,他可以穩坐皇位,卻將到手的皇位讓給別人,此舉讓很多人佩服。”風說道。
“權利之爭,江山之奪,我無心參與,只需贏了傅翼即可,現在萬事具備,只欠東風了。”蘇卓然修長的手指在輪椅扶手上敲打着。
殷臥雪對他心生誤會,傅翼又無從解釋,他只能每天來東宮,殷臥雪避而不見,傅翼也不放棄,任殷臥雪如何打擊他,都不放棄,他心裡清楚,一旦放棄,他們之間隔閡就越深。
他不怨月朧,他只怨自己,深思熟慮後,沒有考慮她的感受。
正如歧月所說,他想挽回臥雪的愛,只能厚臉皮死纏爛打,切不可急,欲速則不達,是他想走捷徑,結果弄巧成拙。
院落裡,殷臥雪陪恆兒在玩,兩人聊得很開心,恆兒問了她一個問題,殷臥雪準備回答時,卻被恆兒搶先。
恆兒一見傅翼,蹭的一下跳了起來,朝傅翼跑去,甜甜一笑,伸出雙臂。“父皇,抱抱。”
“恆兒。”傅翼抱起恆兒,朝殷臥雪走去,有恆兒在,殷臥雪沒轉身離開,小傢伙精着呢!昨夜,他就問她,爲什麼不見他父母,他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面對恆兒的問題,殷臥雪不知如何回答。
“告訴父皇,恆兒跟姐姐在玩什麼?”傅翼問道,姐姐……恆兒叫臥雪姐姐,卻叫他父皇,不好,應該叫她姨,若是臥雪願意,叫母后也行,或是孃親。
下次找個機會,一定要跟恆兒說,讓他改口叫臥雪姨。
“恆兒在跟姐姐玩猜謎的遊戲。”恆兒雙手捧起傅翼的臉,噘着嘴,在他臉上印了個口水。“父皇,恆兒愛你,恆兒要送你禮物。”
無事獻殷勤,非殲即盜,殷臥雪在心裡腹誹着,跟恆兒相處這些日子,她也瞭解小傢伙,他不會輕易主動親人,一般親定有目的。
莫如風淡定的站在一邊,傅歧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小惡魔好像也對他說過。“歧月哥哥,恆兒愛你,恆兒要送你禮物。”
結果呢?他的禮物真的不敢領教。
他跟莫如風會跟着皇叔來東宮,是來爲皇叔助陣,若是臥雪還不原諒皇叔,他就出馬,傅歧月有心信,臥雪一定會給他面子,至於莫如風,他是無聊纔跟來,除了助陣,還有就是看戲。
“什麼禮物?”傅翼聽到這話,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天籟之音,那個心樂的啊!即便知道小傢伙的小把戲,他還是假裝不知。
“父皇猜。”恆兒神秘一笑,小手捏了捏傅翼的鼻子。
“哈欠。”傅翼剛開口,鼻子就癢癢的,拉下恆兒捏着他鼻子的小手,見他指縫裡沾有不少毛茸茸的東西,蹙眉。“這是什麼?”
“這個嗎?”恆兒自己扯出一根,在傅翼眼前晃了晃,回答道:“阿黃身上的。”
貓毛,傅翼的臉色變化莫測,他最討厭毛茸茸的動物,偏偏恆兒喜歡,陰諾諾也不怎麼喜歡,真不知恆兒隨了誰。
“父皇,恆兒有送你禮物,你是不是應該也送恆兒禮物?”見傅翼的注意不在他身上,小傢伙可不答應,小手從傅翼大手裡抽出,再次捧起他的臉,扳過來對着自己。
傅翼嘴角一抽,他連禮物的影兒都未見到,恆兒卻又來向他討禮物。
“告訴父皇,恆兒想要什麼禮物?”傅翼順着恆兒的話問。
見傅翼這般上道,傅歧月很想提醒他,這小傢伙在給他下套,先給他一點甜頭,再說出自己的目的,真不虧是他的兒子,跟他一樣殲詐狡猾。
恆兒咬着手指,仰起小臉蛋兒,作勢冥思苦想着。
看着小傢伙可愛的樣子,傅翼嘴角浮起笑容,他還擺起譜來了。
傅翼由着他想,也不催促他,單手抱着他,另一隻手想攬過站在他旁邊殷臥雪的腰,一手抱着兒子,一手擁着妻子,人生如此,足矣!
可惜,想象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他的手一伸,殷臥雪就不露痕跡的避開。
傅翼挫敗看着殷臥雪,殷臥雪冷哼一聲,直接不看她,若非她答應了恆兒,早就轉身進屋了。
“父皇,父皇……”恆兒叫了他好幾聲,傅翼都未理睬,最後恆兒扯着他的耳朵,傅翼纔回神,小傢伙問道:“父皇,你在想什麼?入神得恆兒叫你好多聲都沒反應。”
“父皇在想,恆兒想要什麼禮物。”傅翼斂起失落的心情,笑着捏了捏恆兒小鼻子。
“那你想到了嗎?”恆兒問。
“國庫裡的東西,隨你挑選。”傅翼說道。
“不要,恆兒不要國庫裡的東西,太俗氣了。”恆兒嘟着小嘴,父皇的國庫,除了金銀珠寶,什麼稀世珍寶,就沒別的,這些東西他纔不稀罕。
“哎喲!真不簡單啊!我們家恆兒小小年紀還知道俗氣啊!”傅歧月來到他們面前,颳了刮恆兒小鼻子。
恆兒不理他,抱着傅翼的脖頸,向他索要禮物。“恆兒要小狗狗。”
莫如風忍不住笑,傅歧月汗顏,殷臥雪沒反應。
“皇叔,我看這小子就是上天派來折磨你的。”傅歧月取笑道,皇叔不喜歡什麼,小傢伙偏偏就喜歡什麼,以前的皇宮,可是連動物的影兒都見到不,現在的皇宮,亂七八糟的動物隨處可見,都是小傢伙養的。
當然,他是太子,自然不會親手養,是宮女代勞,比伺候嬪妃們還小心謹慎,一個小心死掉了,他們的下場會很慘,恆兒不會懲罰他們,但是恆兒會哭,只要恆兒哭,後果很嚴重,皇叔會重懲宮女,陰諾諾還是帝后時,她的懲罰比皇叔還重,至少皇叔沒因此鬧出人命,陰諾諾卻讓宮女跟養死的動物陪葬過。
這些年他不在皇宮,沒親眼見到,都是他回來後,道聽途說聽來的。
“好,父皇送你一條小狗狗。”傅翼看了幸災樂禍的傅歧月一眼,捏着恆兒的小臉蛋兒,鳳眸裡滿是溺愛,只要是小傢伙的要求,他都會滿足,別說是一條小狗,就是小傢伙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會想盡辦法摘下來送給小傢伙。
“不許反悔。”恆兒胖乎乎的小手指着傅翼的鼻子。
“君無戲言。”傅翼握住恆兒的小手,除了恆兒跟臥雪,還從來沒有人敢指着他的鼻子說話。
恆兒的手很肥,除了軟軟的肉,幾乎捏不到骨頭。
傅翼這才發現,恆兒似又肥了,身上全是肉,可見這段時間臥雪真的很用心在照顧他。
在心慰的同時,也免不了擔憂,萬一恆兒只橫着長,不豎着長,那就麻煩大了。
不過,沒關係,以他的身份,還怕將來恆兒找不到媳婦嗎?
“父皇真好,恆兒會永遠愛你。”聽到君無戲言四個字,恆兒開心極了,抱着傅翼的脖頸,越過他的肩,朝站在他們身後的殷臥雪眨眼睛。
殷臥雪回他一笑,心裡暖烘烘的。
莫如風在心裡鄙視恆兒,一隻狗就能換來他的滿足,真是太便宜了。
“不是最愛嗎?”傅翼吃味了,以前恆兒抱着他,可是說最愛,現在卻成了永遠,永遠與最愛相比,最愛勝過永遠。
“現在恆兒最愛姐姐了。”恆兒很老實,老實得讓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