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的親侄子!”暗魅忍不住大叫一聲。
隨着他的叫聲,則是杜夫人一聲淒厲的慘叫。
她的臉在大長老的腳下,已經被碾壓得不成型,顴骨的碎骨都從皮膚下刺了出來。
暗魅身體打了一個冷戰,後面的話便有些喊不出。
只是帶了哀求的,看向了老婦。
“我親侄子?”老婦看着他笑得譏諷,道:“先不說,你眼睜睜的讓這賤婦將我面容毀了,功夫毀了,那時候可有想過我是你親姐,便是你們當成自己親生孩子的雪琴,你們又養成了什麼樣?正是因爲我感念着那一絲血脈,纔沒有將那孩子弄死,而是交給了陌銘。”
暗魅一愣,呆呆的看向了大長老。
暗門之人都知道,大長老對待自己唯一的弟子很是苛刻,可是,誰也不能否認,那唯一的弟子是暗門年輕一代中最厲害的。
不光是武功,易容術和催眠術,也深得大長老真傳。
沒有一絲留私的……真傳。
既然人是老婦交過去的,大長老自然也知道一些真相,可是,他並沒有養廢他們的孩子,雖然心裡怨恨着他和杜白,大長老也將杜仲教養成了,可以頂過血誓,就算萬蟲鑽心也不妥協的鐵錚錚的男兒。
可是,他們對待秦陌寒,卻……
而雪琴,更是被杜白教成了一個跋扈無腦只想着搞死秦陌寒其他的女人來爭取權利之人。
老婦冷冷的看着他道:“便是你們認爲的親女兒又如何?這賤婦還不是當成保證自己地位的工具?若是真的在乎自己的親骨肉,若是真的在乎雪琴的生死,又怎能任由雪琴死在面前,也不說出真相?”
“那時,這賤婦已經毀了我的功夫和容貌,我無法做得更多,而月小姐的屍身不見後,這賤婦便懷疑了我,讓杜雪將我關進了杜家暗牢。”轉身對大長老說完這句後,老婦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冷聲而笑:“暗魅,你也好意思提血脈親緣?”
“所以,你要報復我們,你跟大長老勾結,引了我們去救阿白,再跟着我們出來,又故意讓他們兩人對杜仲發動血誓。”杜雪一邊大聲說着,一邊朝被秦齊緊緊握住手的顧欣悅看了一眼。
“是!”老婦傲然一笑,亦瞅了顧欣悅一眼,道:“我當初讓人送杜仲給陌銘,也讓人帶了話給他,說了,寒哥兒其實是月小姐的孩子,而杜仲,則是你們兩人想要擁有榮華富貴而拋棄掉的孩子,我也說了,如果有天相見,我會告訴他一切,陌銘找了多年,才找到被關住的我,可那時候,我沒有告訴他這一切,我就想等待機會,你們如此對我,我怎能讓你們稱心如意?”
“所以,你眼睜睜的看着杜仲被髮動血誓,看着榮寧郡主落入危險之中,你也說了,當初是安寧公主幫的你們,你就如此對待你的恩人!”杜雪朝顧欣悅再看了一眼,正義凜然的道。
“呵呵。”老婦冷笑兩聲道:“你不用挑撥,是,我是罔顧了郡主的生死,可是那又如何?”
淡掃了一眼顧欣悅,老婦又看了大長老一眼,轉頭看向了她一直故意忽視,一直不忍去看的,那個臉色比這大雪更加蒼白的秦陌寒,柔聲道:“宗主,你母親不是這個賤婦,你母親,是這個世上最堅強最溫柔也最聰慧的女子,你母親,是秦家嫡長女秦陌月,而你父親……”
臉上閃過一絲莫名的神情,老婦又看向了大長老,帶了一絲輕笑的道:“陌銘,你和月小姐一起長大,你們形影不離,爲何,爲何還不知道月小姐的孩子是誰的?還能是誰的啊?”
大長老一愣,隨後是大喜,可是喜過之後又是迷茫,喃喃的道:“可,可是……”
“你回去陰山之前,不是和月小姐去了華山嘛?在華山之巔,你喝醉了,拉着月小姐說,要她不要聽秦老夫人的話,不要嫁給別人,那般無賴又那麼可憐,月小姐沒有法子,便遣開了我。”老婦神情之中帶了點悵然,淡淡笑道:“就是那一夜,之後,月小姐讓人送了你回陰山,準備跟秦老夫人攤牌,可是,回到秦州城,卻得知秦雲天要進京,她阻擋了半個月,可還是沒擋住。”
“而這賤婦和杜家人,是隨後進的京,只怕,也是在那個時候和暗魅苟合,所以,她的孩子,比月小姐的遲了一個月,爲了瞞過楚瑜,她硬生生的,用藥物讓月小姐晚產一個月,也難怪,你不敢相信。”看着大長老不敢置信的神情,老婦嘆了口氣道。
可便是不相信,陌銘也將秦陌月的屍身接了回去,好生生的保存在了總壇裡,對秦陌寒亦是費盡心思。
若不是他在暗門之中幫秦陌寒籌劃一切,秦陌寒又怎能學得這一身本事,又怎能在一開始就有隨身的暗衛跟隨,又怎能讓暗魅都成爲了他的直屬手下。
若不是他費盡心機,又怎能在那般情況下,將杜家的勢力給壓制了下去。
“我……真的……我……”大長老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只轉身看向了秦陌寒,臉上。
狂喜之中又帶了更加深切的悲痛之意。
他曾經千萬次的幻想過,月兒的這個兒子是自己的孩子,他也一直是將秦陌寒當做自己的孩子一般,爲他百般謀劃。
可是,在現在,在得知這居然是真的時候,他卻只覺得心痛若絞。
那孩子,那孩子從榮寧郡主出現開始,視線就沒有離開過她,便是聽着這些陳年秘密,聽着他自己的身世,都沒有轉開過視線。
只是帶着擔憂和心痛的,癡癡的看着榮寧郡主。
看着,那個被秦齊握住了手,甚至緊抱入懷的少女。
若是,若是他更加上心一點,若是他能早點對暗魅他們動手,若是他不存了鍛鍊他的心思……
他的兒子,他一直引以爲榮的孩子,便不會是現在這般,連痛,都強行壓在心底。
“陌銘,當年京城之事,杜雪知道得更多,你好好的問問他吧。”
朝着臉色瞬間蒼白的杜雪看了一眼,老婦再度看向了顧欣悅,道:“郡主,是我利用了你,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只不過,當年,若不是你父親,秦雲天不會進京,月小姐也不會落到那般地步。”
“什麼意思?”秦齊雙臂合攏將顧欣悅緊緊抱住,沉聲問道。
“當年,傳過來的信是顧和魁所寫,寫着他和安寧公主已經成親的消息……”
隨着那逐漸低沉的聲音,老婦的身體亦慢慢軟倒下去。
她那蒼老得看不出本來年紀的臉上帶着疲倦和釋然,最後道:“郡主,我,還你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