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長廊往後走,瞅了一眼青蓮子那擔心的神色。
顧欣悅輕笑了一聲道:“不用擔心,我這樣,才符合一個刁蠻囂張又無大腦的郡主形象嘛。”
一直被壓制被無視,又沒有受過什麼正經的貴女教育,一旦翻身,手上有了權勢。
自然是要虛張聲勢,什麼樣子都擺足。
這樣子的榮寧郡主,才能讓那江淮侯世子放下心來。
何況,她也不想和這江淮侯府的人來什麼虛禮,就這麼踩着他們,看着那江淮侯世子一臉豬肝色卻無法說什麼,才叫爽。
從顧老太君,到淮安的蔣姑娘,再到這世子夫人,這世子,江淮侯府的人是一個比一個噁心。
一早就把狠話撂下,也省得到時候那江淮侯府裡的人拿什麼規矩禮儀的來約束她。
聽聞,那江淮侯府裡,顧老太君的親哥是死了,可是嫂子還在。
青蓮子看了她一眼,心裡輕嘆了一聲。
轉念一想,反正秦齊和他們不在乎,這些虛名對姑娘來說也沒有什麼意義,只要姑娘痛快,不憋屈就成。
那臉上神色便又燦爛起來,道:“說的也是,對了,咱們明日走,姑娘是直接回去船上,還是從陸路去蘇州玩玩?”
顧欣悅想了想,道:“坐船吧,也不遠,幾日就到。”
聲音頓了頓,問道:“蘭君那,可能挪動?”
因爲手術,蘭君還一直呆在客棧,當時水夫人讓人抓了唐竹衣後,便在烏衣樓找蘭君,聽聞蘭君已經被人贖身,還派了人到處找。
好在那客棧是寒家的地盤,院子又隱蔽,倒是沒有讓水家人找着。
楚錚那天審案,不光抓了水夫人,連水夫人手下那些人都給抓了去,蘭君纔沒有人再找。
但是也不能這麼留他在金陵。
“能動是能動,我也正想問你,那小子你想怎麼處理?跟着我們船走,還是讓他跟唐竹衣一起?”青蓮子沉聲道。
不說那小子見過他和秦齊,又是那江淮侯世子熟悉之人,便是那小子那模樣,他也本能的不想讓蘭君待在顧欣悅的身邊。
最好是跟唐竹衣一起走!
顧欣悅擡頭想了想,漫聲道:“跟唐竹衣一起,現在不合適。”
唐竹衣如今前途未定,說不定後頭還有人在找他,去找唐竹衣兩邊都不安全。
“我可以將他換個模樣,只是得好好養傷,不能亂跑。”一直跟在身後的杜仲淡聲道。
青蓮子眉頭微挑,回頭看了杜仲一眼。
顧欣悅輕拍了下手,道:“也好,便這樣吧,若是能動,今兒晚上便搬到院子裡來,明兒空一輛馬車出來,杜仲你跟着,一路走慢點就是。”
如今江淮侯世子也來了,金陵局勢難定。
她一走,寒淵也會走,蘭君留下來肯定是不成,可是送回去,就要一直送回京城,這一路的顛簸不是蘭君能承受得住的。
她的船又大又舒適,還是會好很多。
榮寧郡主的船隊那麼多人,只要蘭君不出來,不讓外頭人看見,還是比較安全的。
杜仲應了一聲,便悄然轉身。
飄香樓和客棧都是寒家的地盤,雖然在城裡的兩處,但是還是有自己的暗道相接。
到得半夜,蘭君便被送進了飄香樓裡的小院。
養了幾日,腿的疼痛已經不如最開始那般,蘭君亦能坐起身子,做一些不費力的事。
到得院子後,便跟杜仲說,想見下姑娘。
杜仲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明日就要出發,這個時候,姑娘已經睡下了。”
蘭君臉色微赫,低聲道:“我,只是想跟姑娘道謝。”
梅童在外頭見到程伊,得了程伊的話回來告訴他後,他便知道不好。
雖說唐竹衣掌管烏衣樓,在金陵也算混得不錯,但是說到底,不過是一個下賤之人而已,只要有利益衝突,錢二爺依然會毫不猶豫的將唐竹衣拋出。
就如那時候犧牲他來討好水家一樣。
那時候,他是想不管不顧的衝出去,自己去頂了那罪,來換出唐竹衣的。
可卻被守在院子裡的人給擋住,同時,還不讓梅童出去。
那一日,他心裡是怨恨的,怨恨起了那救了他,又照顧了他一夜的姑娘。
若是,若是那時候姑娘不出手,他便是死了,也不會連累到唐竹衣。
雖然知道這怨恨沒有任何理由……
可是,只要一想起唐竹衣將要面臨的下場,他便不由的產生了這想法。
直到第二日晚間,旁邊院子住進了客人,大聲喧譁着,說着那天府衙審案,烏衣樓的人跪請翻案,榮寧郡主出面,五皇子爲民直言,斷了水家大罪,當庭釋放了烏衣樓之人。
他那心才放了下來。
放下來之後,再看那守着他們之人的臉色,心裡便充滿了愧疚。
那些人便是不說,他也覺得他們對他帶了輕蔑之意。
是啊,姑娘明明就是恩人,便是有錯也是他,要真不想連累他人,在蔣夫人出現之時,他便自行了斷便是。
如今被人救了,反而去怨恨那人,實在是,忘恩負義!
他想好生生的跟姑娘道歉,好生生的道謝,想跟姑娘說,他蘭君這條命,以後就是姑娘的。
可是,姑娘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便是那幫他動手術的男人都沒有出現過。
只是那些守衛的人看得更嚴,連梅童都不讓出院子了。
一連幾日,他都開始想着,是不是姑娘不再要他了,是不是終於也是像那江淮侯世子一般的嫌棄於他。
心中忐忑,杜仲便出現了。
然後送到了這裡。
他根本沒有想到其他,只是歡喜姑娘並沒有拋棄他,想真心的跟姑娘道謝而已。
“姑娘救人,從來不會圖一個謝字。”青蓮子從門外走進來,一邊說着,掀開了蘭君的褲腿。
將繃帶拆開,仔細看了下傷口,再又重新上藥,打上木架,青蓮子淡聲道:“小子,傷口恢復得不錯,不要亂動亂想,好生的躺上三個月,便可以恢復走路了,那時候,你想去那,都沒問題。”
蘭君心頭一動,臉色微白的道:“姑娘,姑娘買了我的。”
青蓮子擡頭冷看了他一眼,道:“無妨,你若是想走,跟姑娘說一聲便是,姑娘斷不會留你。”
蘭君咬了下脣,喃喃的,沒有出聲。
青蓮子亦不再說,只將傷口包好,走之前,看了杜仲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