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第一縷晨光緩緩的滲透淨白的窗紙,照進了隱玥軒的內室。牀上,一男一女赤裸的交纏顯示出了昨晚的放縱。女子白皙如玉的胴體上滿是青紫的吻痕,男人健壯的手臂還摟在她的腰間,房內還瀰漫着曖昧的氣息。
無霜嚶嚀了一聲,慢慢睜開眼睛,直到視線完全清楚,她怔然的望着牀頂,昨晚一幕幕他們火辣纏綿的場景迴盪在她的腦海中。
她是怎麼了?明明告訴自己不要被皇甫昊辰那副情人的面孔給騙倒了,可她還是不自覺的沉浸在他溫柔的愛撫中。如果不是他曾經口口聲聲告訴自己他恨她,或許,她真會以爲他愛上了自己……
無霜微微動了動身子,除了疲憊和痠痛,更多的酸楚涌上心頭。她扭過頭,看了看那個閉着眼睛休息的俊美男子,他睡着的時候,沒有醒來那麼可怕,只是,他的溫柔,從不曾在清醒時爲她駐足……
她慢慢的移開自己腰間的大手,將散落在地上的長衫罩在雪白的嬌軀上,踱步到梳妝檯前。鏡中的自己秀麗的長髮搭在胸前,雖然神情有點兒憔悴,可是清秀的面容帶出點點嫵媚,她知道,那是被人歡寵後的妖嬈。
驀地,她想起了淑妃和自己說過的話:後宮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一個宮妃,一生只能生一次孩子,過後的寵幸都會被賜避孕的湯汁。如果私下受孕,就會被處以棍刑,直到子宮脫落……
多麼可怕的刑罰!卻成了後宮女子逃不開的宿命……
昨晚她之所以不願意侍寢,一來是因爲太久沒有和這個男人親熱過,已經有點兒不習慣;二來,昨晚是她的“危險期”,與其等着昊辰賜藥,不如她自行了斷!
想到這裡,她一咬牙,打開梳妝盒抽屜的最下面一格,那裡面有一個紅色的小盒子,裡面裝了三顆棕色的丹丸,那是她請清審爲自己做的避孕丸,就是爲了防止這樣的緊急時刻來不及喝湯藥。
她的右手拿着藥丸,左手則放在平坦的小腹。經過昨晚,或許她的體內已經有一個小生命着牀了,可是她卻不能保護他……
無霜斂下眼底的溼意,正準備將藥丸送入口中,說時遲那時快,一隻大手突然伸出,打掉了她手中的藥丸。無霜轉頭一看,竟然是不知何時清醒的昊辰!
“你幹什麼?”他問道,語氣裡有着驚詫和憤怒,難道她就這麼見不得他的寵幸而弄到自己想要自殺嗎?她早前不是這樣的人啊……
“我……”
面對他此刻的修羅表情,無霜頓時說不出話來。
“說啊!你吃的是什麼?”
無霜迅速僞裝好自己的面容,調整好自己的心情,準備承受接下來的狂風暴雨。
“是避孕丸。”她定定的說道。
聞言,只聽“啪”的一聲,原本寂靜的房內回想着清脆的巴掌聲,無霜被他打得從凳子上跌趴在地上,嘴角流下了一道暗紅的血絲。
昊辰看着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倩影,又看了看自己微微發紅的手掌,天子的尊嚴讓他拉不下顏面來道歉。
無霜拭去嘴角的血絲,嚥下所有的委屈,緩緩的撐起身子,從地上爬起來,晶瑩的眸子無懼的直視昊辰的眸光。她看到他的眼裡蘊含着怒火,還有一絲愧疚與控訴。
“你就那麼不想要朕的孩子?”他握住她的雙肩搖晃,朗聲吼道,幾乎要把她的耳膜震破。
無霜被他搖晃得頭暈目眩,倔強的不肯出聲。昊辰看到她以無聲來抗議自己的粗暴,立即鬆了手,突然缺少支撐的無霜後退了幾步,勉強立住了柔弱的身子。
“皇上覺得呢?”她冷冷的回道。她若當真不要他的孩子,爲何拼着性命生下傑兒?她不過是不希望一條不受歡迎的生命來到這個世界遭人唾棄罷了。與其等着昊辰下旨,不如她自己親手結束!
昊辰恨恨的瞪視着無霜,彷彿要把她大卸八塊,以泄自己的心頭之恨。良久,他怒極反笑的盯着無霜,無霜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心裡發虛。如果這是凌遲,那麼,她希望這一刻能快點兒過去。
“好!很好!秦無霜,你夠狠!”他陰沉着臉,憤憤的吼道。
她狠?哈哈!真是個天大的笑話!她再狠,狠不過身爲帝王的無情!
“皇上……過獎!”她努力擠出一抹笑,回道。
看到她脣角的笑,昊辰只覺得眼前這個女人更加可惡,更加該死!她不想要再生他的的孩子,是嗎?好!他就偏偏要她再“死”一次!
想到這裡,昊辰走上前去,重重的掐住無霜的下顎,迫得她不得不擡高頭與他對視,這一刻,他的眼裡沒有絲毫的憐惜。有的只是對她深惡痛絕的憎恨!
“秦無霜,你給朕聽好了,從現在開始,不許你服食任何的避孕藥物,朕要,你就得給!倘若被朕發現類似今早的舉動,整個隱玥軒的人都得死!聽到沒?”
他的聲音冰冷的沒有絲毫溫度,彷彿來自地獄的幽冥使者,隨時準備索取人的性命!即使是身爲殺手的無霜,也禁不住一陣寒顫。
“說話!聽明白沒?”他惡聲惡氣的又重複問了一遍。
無霜微愣了一下,機械的點點頭,昊辰才鬆開了對她的鉗制,轉身自行穿戴好身上的衣衫,打開了房門。
守在門外的肖德勝等人急忙低頭彎腰,也不敢上前說話,方纔那麼大的爭吵聲,他們明知道君王的心情不好,傻子纔會上前去找罵挨。
“肖德勝,傳朕的旨意,今早不上朝了,一個時辰後,叫九王爺去御書房等着!”
“是,奴才遵旨!”
昊辰環視了婉容等人一眼,嚇得婉容等人臉色一白,結果他什麼也沒說,徑自走出了隱玥軒。
看到鑾駕消失在隱玥軒,婉容她們趕緊快步走進了寢宮,看到的是跌坐在地上的無霜。
“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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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容驚呼出聲,和蘭秀一起走上前扶起她坐到牀上。此時的無霜失神的望着前方,昊辰的威脅還回響在她的耳邊。她吃避孕丸不是應該正好順了他的意嗎?爲什麼他要發這麼大的怒火?爲什麼他如此在意這件事?後宮多的是嬪妃,而且還有新人不斷的進宮,他還怕沒有人爲他誕下皇嗣嗎?爲什麼偏偏是她?而且,他說,他要,她就得給。他把她當成什麼了?發泄的工具嗎?
思及此,她忽然有些憎恨自己當時的膽小,爲什麼沒有勇敢的說不?莫非她以後的生活都要這樣暗淡無光下去嗎?
“娘娘,您還好吧?可別嚇奴婢們哪!”蘭秀急急的問着,聲音都快哭出來了。
“娘娘……”
看着主子臉上鮮紅的掌印,婉容一陣心疼。這一巴掌打得不輕哪……主子到底說了什麼話,讓皇上如此震怒?
不一會兒,桂玉端着一盆水走上前來,雲舒趕忙打溼了方巾,敷在她紅腫的面頰上。瞬間的疼痛拉回了無霜神遊的思緒,她原本沒有焦距的眸子剎那間接觸到了一雙雙關心的目光。
“婉容,蘭秀,雲舒,桂玉,你們怎麼了?”她呆呆的問道。
“哇!娘娘!您可嚇死奴婢啦!”
蘭秀不顧尊卑禮儀,失控的撲進無霜的懷中。見主子清醒過來,大家都跟着鬆了一口氣。
“我怎麼了?”她問道。
“沒……沒事,娘娘,您餓不餓?奴婢們去幫您準備點兒吃的吧?”婉容語氣和緩的問道。
無霜點點頭,壓下心裡的難過,殊不知自己言不由衷的笑容讓大家看了更是心疼,可是誰也不敢說出來,就怕碰到了主子失控的情緒。
接着,婉容吩咐蘭秀、雲舒和桂玉等人各行其是,自己則守着無霜。她當然知道主子不會做傻事,但是要真有什麼吩咐,她在身邊也好照應。
用過早膳後,無霜恢復了一些精神頭,吩咐婉容,讓她傳達下去,切勿讓宮人將盡早和皇上爭吵的事情說出去,誰若是嘴快,就把他趕出宮去。婉容欠了欠身,馬上退下去吩咐諸人對此事務必守口如瓶,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難得跟着這樣一個沒脾氣,又有賞賜的主子,誰也不願意就此離開,遂都點點頭,應承下來。
“婉容,陪我去一趟永壽宮吧?”無霜說道,這些日子以來,她似乎許久沒有去看過太后了。畢竟,她老人家照拂過自己多次,多敬孝道也是應該的。
婉容點頭,陪無霜一同到永壽宮請安。太后見她臉色不好,遂關心的詢問怎麼回事。無霜不願將早上與皇甫昊辰之間的不快告訴太后,只說自己沒有休息好,矇騙過關。
太后不疑有他,因爲昨晚皇帝宿在隱玥軒的事情她都知道,所以完全相信了無霜的理由。
“皇上雖說是年輕氣盛,不過,你也要時時叮囑皇上注意身子,切勿沉迷酒色纔好。”太后囑咐道。
無霜站起身來,福了福身,說:“無霜明白,定會多加勸諫皇上。”
太后滿意的點點頭,對於眼前的女子,她看着是挺好的,皇兒似乎也放下那件事了,但願以後一切安好……
站在太后身旁的青莠未免太后擔心,也趕忙勸慰。
“太后,賢妃是個聰明懂事的人,相信她的舉止定會和她的封號一般,賢惠溫婉。”
太后笑了笑,又拉着她說了幾句家常話,無霜還把吩咐婉容帶來的藥酒一併交給了太后,細心叮嚀太后一些注意事項。直到看到太后有些倦意了,才起身告退。
走在回宮的路上,無霜將早晨發生的不愉快拋到腦後,只是彎月眉間偶爾流露出的淡淡憂愁沒能逃過婉容的眼睛。
“娘娘,不如咱們去看看皇子殿下吧?”她提議道,或許皇子殿下能夠減輕主子心中的一點兒苦楚。
無霜深吸了一口氣,頷首,走到了皇子所,正好瞥見毓傑在院子裡練功。儘管他的年紀還小,可是架勢已經有些純熟了,想來是日夜苦練的結果。
剛剛收勢的毓傑見到無霜,馬上跑了過去,抱住她。
“媽咪這麼早就來看我啦?”毓傑高興的笑道。
無霜輕笑着蹲下身來,爲兒子擦去頭上滲出的汗珠,未免兒子感冒,她讓小傢伙趕緊進去洗個澡,換身乾爽的衣服。毓傑急忙照着她的話去做,再來時,已由剛纔傳的黑色華服改爲青色長衫了。
“媽咪,你看傑兒這身衣裳好看不?”小傢伙像獻寶似的問着。
“傑兒天生帥氣,自然穿什麼都好看!”
這話可不是恭維,相較於毓榮,毓傑承襲了昊辰更多的外貌特徵,除了眼睛以外,幾乎就是縮小版的皇甫昊辰,如此相似的長相,無霜不明白,他怎麼就會相信了那些風言風語?
“這是父皇親自爲我挑的布料,請裁縫爲我量身定做的哦!”毓傑驕傲的答道。
無霜緊抿着脣,不再說話。毓傑還小,只要是一件小小的禮物,都會讓他欣喜。皇甫昊辰大概也只想得出物質上的賞賜來安撫兒子受傷的心靈吧?
“媽咪,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了?”
無霜突然的沉默讓毓傑不明所以的偏着腦袋望着他,他一直在想,媽咪最近的精神狀態似乎不怎麼好呢,總是會發呆,難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事,沒事。”無霜回過神來,對着兒子歉然的笑道。“時間不早了,你也該去學堂了。”
毓傑半信半疑的望着她,想了很久,還是點點頭,由無霜親自送他去了學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