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昊辰一步步的朝牀上的人兒走近時,看到的就是無情平躺在牀上,閉目養神的樣子。他想讓自己走快一點兒,想讓自己快點兒到她身邊,想要快點兒擁抱住那朝思暮想的容顏,但是,他的腳步沉重的像灌了鉛一般,每走一步都是那麼的吃力!就連身子也變得僵硬……
沈傾的話始終在他耳邊迴響,他愛情兒,自然也愛他們的孩子,如果真像沈傾說的那樣,母子只能二選一,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大人的平安!因爲孩子沒了,可以再有,更何況,他們之間已經有了傑兒,他的這輩子,真的沒什麼好遺憾的了……
儘管情兒的身子已經很難再有皇嗣,他當然不會因此而嫌棄她,然而眼下,沈傾竟然要他親自對情兒說出拿掉孩子的事情!這對情兒來說何其殘忍!對他來說何其悲哀!他怎麼能說得出口?怎麼能……
好不容易,他才走到了牀前,明明以往不過數十步的距離,被他拉長得好像走了好幾個時辰!
他站在那裡,細細的欣賞美人的睡姿。他的情兒真的很美,美到無論何時,都能牽動他的心。就像現在,她的睡顏平靜,沒有了以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這時的她,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嬌柔得需要人保護的女子,而他願意傾盡一切來保護她!只要,她還願意給他機會……
情兒,他的情兒呵……
就在昊辰伸出手,想要碰觸她臉頰的一剎那,原本休憩的女子忽然睜開了雙眸,定定的與他對視。
昊辰不願意出口打破這樣難得的平靜,他定定的看着她,眼神裡滿是柔情,俊美的面容寫滿了情深。
這樣的愛戀讓無情的心有着剎那間的悸動,但是很快就歸於平靜。只因,她太清楚昊辰深情的背後,是一把等着染上她鮮血的尖刀!
“有事?”
他的身影,他的氣息,即使不去看,她也能感受得到。曾經天真的以爲,那樣的心安會一直留在自己身邊,後來才知道,爲了欺騙她,他連演戲都拿她當成傻子耍……
昊辰憐惜的看着她,大手在半空中僵愣了很久,最後,他還是猶豫的收回了手。
他要怎麼說,情兒才比較能夠接受?她只是對他冷眼相待,他就已經覺得心痛難當,若是要他承受她帶着恨意的眸子,他會崩潰而亡!
“你的身子……怎麼樣?還有哪裡不舒服?”他溫柔的問道,語氣有些酸澀,頭一次發現自己也有如此柔情的時候。可是,一想到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他的心裡就像被針扎一樣,渾身都疼。
他的溫柔看在無情眼裡,和催命的毒藥沒什麼兩樣。或許,她是已經習慣了那個凡是都對她大呼小叫的男人吧?
“我很好,如果沒什麼事情的話,請你出去吧!”
雖然她恨眼前的男人,但是多少也會顧及自己此刻不宜激動的身體。昊辰知道她在極力剋制自己,否則,換成以前,她早就親自動手趕他走了。
“情兒,我……有話想跟你說……”
每說一個字,他都覺得心臟在被凌遲着,就連手都在微顫。無情看着他緊張兮兮的樣子,覺得很是陌生。皇甫昊辰在她眼裡一直都是趾高氣揚的,怎麼會有這麼驚惶的一刻?該不是她眼花看錯了吧?怎麼會覺得他的眼裡有着痛惜?
“有什麼話你就說吧,說完了趕緊走!”
不想被他的眼神迷亂了心智,無情索性轉過身,背對着他。對於她這般無禮的態度,昊辰並沒有放在心上。誠如沈傾所說的,這一切都是他活該承受的,他不怨任何人……
思及此,昊辰努力的勾起脣角,笑裡帶出點點苦澀,一如他正在淌血的心……
“情兒,謝謝你回到我身邊。”
是的,他應該感謝她的,在他做錯了那麼多事情,甚至強要了她,她還願意留在這裡……
聽到昊辰的道謝,無情嗤笑了一聲。
這個男人在說哪門子的鬼話?她之所以願意回來,並不是因爲他!她是想要守護傑兒,不想讓兒子被張曦月那樣只懂得興風作浪的女人給害了!
都說坐在上位的男人要有會挑選女人的眼光,可惜的是,這個男人沒有,從以前的凌德妃,到現在張美人,哪一個不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排除異己?她也真是命大,纔沒有被這些奸人害死!
無情沒有說話,就當他是個小丑,自己在那裡唱獨角戲吧!
聽不到她的迴應,昊辰自嘲的笑了笑。
都說風水輪流轉,以前,他對她不屑一顧,現在,輪到她對他視而不見了。不過,沒關係,他會用自己的後半輩子補償她曾經受到的傷害,就算是被打,被罵,他也認了。
“情兒,過去的事情,我真的很對不起你,但是,我希望未來,我還有機會彌補。”他嘆息道。
然而,如此謙卑誠懇的態度也沒能換來無情的一個笑容,她總覺得皇甫昊辰話中有話,他們都已經這樣了,還有什麼是他難以啓齒的?除非……
“你到底想說些什麼?別拐彎抹角的,好麼?”
她是真的有點兒疲憊了,他就不能看在她是孕婦的份兒上,讓她多休息一下麼?偏偏還要在這裡魔音穿腦!真令人討厭!
聽出她話裡的不耐煩,昊辰深吸了一口氣,他決定縱容自己此刻放肆一回,探手用手背輕柔的摩擦她的嬌顏。
“情兒,拿掉這個孩子,好麼?”
想過無數次的開口,無數次的語氣,但是最終,他還是選擇了最直白,也是最傷人的這種。
無情聽後,氣得一手拍掉他的大掌,翻身過來瞪着他,那仇人般的目光將昊辰的心硬生生的撕裂開來。
她慢慢的想要坐直了身子,奈何全身虛軟,昊辰想也不想的就要扶她,卻被無情纖手揮開了。
這麼冷血的男人,她怎麼可能要他碰她?
“你以爲你是我的誰?憑什麼叫我拿掉這個孩子?”好不容易調好了坐姿,她蹙緊了細眉,怒問。
當初要他懷孕的人是他,現在要她拿掉孩子的人也是他!什麼時候,一國之君也可以這樣出爾反爾了?
無情的指責、憤怒都讓昊辰的心裡有着恐慌,他也希望她生下孩子啊,但是這個前提不能是她拿命去換來的!這樣的孩子,他怎麼能要?又如何要得起?
“這個孩子……來得不是時候……”他閉上眼,嘆道。
“哈!按照你的說法,他什麼時候來才恰當呢?”她冷笑的反問,心裡的怒火愈燒愈旺。
昊辰望着她,眼裡有着懊悔,如果當初他肯聽昊明的,現在也就不會把自己逼入這進退維谷的境地。
爲什麼?爲什麼他總是在無形之中傷了自己最深愛,也最想保護的女人?四年前是這樣,四年後仍舊如此……
“朕當時……只是想用孩子來留住你。”
他老實的承認心中的想法,當初的她太冷傲,好像隨時都會離開他,哪怕是在他懷裡,哪怕是他們最親密的時候,他也覺得她離自己好遠,好遠……
那時,他的心裡有着恐慌,那是自霜兒去世後就不曾有過的驚惶,所以,他纔會利用孩子來綁住她。就算她現在罵他卑鄙,他也認了。
“我行我素是你的性格,我已經習慣了。”她冷聲表示着,嬌顏無笑。
他的柔情給了誰她不想知道,他對嫣兒是否還餘情未了她也不想去理會,她現在唯一在乎的,只有她的孩子。
“不!”昊辰握住她的雙手,眸子裡有着執着的深情。“情兒,你早該告訴朕,你就是霜兒的……”
如果她入宮的時候就表明他的身份,那麼,他一定不會再欺負她,他們之間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的誤會了。
“告訴你之後呢?”她按耐下心裡的怒火,平靜的望着他,“告訴你了,再讓彼此陷入以前那樣痛苦的絕境?”
當她還是秦無霜的時候,她都沒能得來他一點兒的回報,難道變成了洛無情,他就會把欠秦無霜的一併還給她?
這後宮裡,女人太多,男人卻只有一個,這麼多女人都要瓜分一個男人的愛,太悲慘,也太無力!而她想要的,從來都只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不!不會的!朕發誓,朕以後……”
他指天誓曰的樣子沒能換來無情的感動。亦或許,所有的感動隨着秦無霜的死一併消失了……
“你是皇帝,用不着對我發誓,永遠都不用。”
她搖頭,哀莫大於心死的冷漠幾乎擊潰昊辰的自制力,到底,他要怎麼做,才能再換回佳人的一抹淺笑?難道這輩子他們註定就要彼此錯過?
“情兒,你是我愛的女人,所以我纔想對你發誓!相信我,我愛你啊!”他握住她的雙肩,悲切的吼道。
“放開我!”
她蹙着細眉,因爲他過大的力道而覺得不適。昊辰也意識到自己的衝動,急忙鬆開手。
“抱歉,你沒事吧?”
他擔憂的審視着她,同時也暗惱着自己的粗暴。她懷着寶寶,身子這般羸弱,他怎麼還能傷害她?
“如果你離我遠遠的,我會活得比現在好。”
她都已經這樣了,他還不肯放過她麼?爲什麼就一定要逼着自己去迴應他的感情?他後宮佳麗那麼多,還愁沒人愛他麼?她呢?註定只會是他生命裡的一個過客,來去匆匆,過後無蹤……
“情兒,這輩子,我都不會再離開你!”他急切的表達着自己的心意。
這樣明志的心意卻換來無情的譏笑,他不會離開她?這纔是騙人的鬼話!他以爲她是無知孩童,可以隨便欺騙麼?
“皇甫昊辰,你聽着,我不要你!不要你!我只要我的孩子!”
她強硬的態度讓昊辰也跟着有了些許急躁,儘管他一再的暗示自己要耐心一點兒說話,但總能被她惹惱。
“我不許你要這個孩子!你聽到沒?”他也大聲回道。
站起身,他負手在背後,煩躁的在牀前走來走去,就像一隻困獸。
爲什麼?爲什麼這個女人的性子要這麼倔強?他們都彼此退讓一步,不好麼?她究竟還要他低聲下氣到什麼程度,她才肯原諒他?
“你憑什麼不許?他,還有傑兒,他們都是我生的!”
無情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也爲他的專制和霸道而動怒,他真以爲他還是她的天麼?早在他那麼絕情的對待她以後,她心中的那片天也已經塌陷了!
現在的她是一個有思想,而且獨立的女性,不是一個傀儡娃娃,任他擺佈!
昊辰停下腳步,氣悶而又無奈的瞪視着她,就怕自己一個失手就會想掐住那纖細的脖子!
這個彆扭的小女人,總有辦法逼得自己發狂!
眼見皇甫昊辰朝自己欺近,無情心中的警鈴頓時敲響了,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一個親吻落在她的chun||上,只是,昊辰還來不及細細品嚐,就被她給推開了。
無情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竟然會這麼小人的強吻自己!他的力道雖然很大,但他卻很小心的避免衝撞到她的肚子……
昊辰始終抱着她,不再進一步的動作,過了一會兒,他才戀戀不捨的放開她,她的俏顏因爲染上一層薄紅而變得嬌豔欲滴,看得他一陣心神盪漾。
就是看中了他的閃神,無情想也不想的就打了他一巴掌!
“你!”
昊辰沒料到無情會打她,頓時覺得錯愕不已,眸底燃燒着兩簇小火苗。
“卑鄙無恥!你活該!”她狠狠的咒罵道。“皇甫昊辰,你給我聽着,我不會把孩子們留給你的!有你這種父親,簡直就是他們的恥辱!”
“你放肆!”他大吼道,因爲她方纔的無禮而惱火,“洛無情,你以爲沒有我的允許,你能夠留下他們?”
他忽然冷下了俊顏,眸子裡充斥的是絕對的惡意和嘲諷,那不善的眼神讓無情沒來由的輕顫,他該不會是想……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哼!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的視線下移,盯着她還不是很明顯的小腹,起初要做父親的喜悅早已消失無蹤,剩下的除了對她偏執的怒火,就是隱藏的擔心。
無情像防賊一樣的瞪着他,雙手緊緊的護住腹部,藉以隔絕他的視線,她不希望尚未出生的孩子被嚇着。
“皇甫昊辰,你敢動這個孩子一根汗毛,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她吼道。
聞言,昊辰忽而冷笑出聲。
“我倒是很好奇,你會怎麼不放過我,嗯?”
下一秒,他的身子又往前欺近了一點兒,托起無情的下巴,二人四目相對。只是,處在憤怒中的無情沒能發現他眼角的深情。
無情定了定心神,原本想要壓制的恨意緩緩的在眼裡凝聚,她緊抿着紅||chun,如刀般鋒利的眼神早已取代了原本的淡然,蒼白絕美的面容因爲怒火而添了一抹豔紅。即使她不笑,這般冷然的氣質也讓昊辰有着瞬間的失神。
這個女人,連生氣都如此扣動他的心絃……
“皇甫昊辰,你不要逼我!”
她的眸子慢慢凝結出水霧,但是臉上不肯有絲毫退讓,愛子心切的她說什麼也不能讓自己的寶寶受到傷害!
“哼!你剛纔不是說你不放過我麼?怎麼,這會兒害怕了?”
她傷心的樣子讓昊辰的心糾結在一起,就連語氣也不自覺的放柔了,眼下的情況,分明就是她在逼他啊!
“如果……如果這個孩子沒有了,我會陪他一起去!”
最後那半句話,她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當然,她並不認爲自己有威脅他的本事,但她不能放任他傷害孩子而不阻止。
“你!”
昊辰一時間氣得說不出話來,他再一次低下頭,狠狠吻住她嬌嫩的紅||chun,極盡深情。爲了懲罰她的不遜,他甚至輕咬她的紅||chun,帶了一點兒tiao||dou,也帶了一點兒憐惜,還有一點兒霸道。
“唔……”
無情被吻得說不出話來,她毫不客氣的咬了他,彼此都嚐到了xue||xing味兒。即便是吃痛,昊辰也未能鬆開她。
無情被他吻得昏昏沉沉的,連他何時鬆開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她卻在暗自懊惱自己竟然會臣服於他的吻,難道她還沒學乖麼?
“情兒,不要用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好麼?”
他用食指輕輕摩擦她的ling||chun,希望她此時能改變主意,不要固執己見的只去想那個孩子,她也該考慮一下他,考慮一下傑兒,還有昊明他們啊!
無情咬緊下脣,只有她自己明白,做出這樣一個選擇有多麼痛苦!但要她去扼殺一個小生命,無論如何她都做不到!
也許,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這個孩子能夠代替她陪伴她所愛的人呢……
想到這裡,無情一直緊繃的俏顏逐漸放鬆下來,然而面容還是有着些許哀愁。看到佳人蹙眉的樣子,昊辰雖是心疼,但也無可奈何,畢竟,到了他該自食其果的時候。他以爲她會想通,願意放棄那個孩子,只是,她開口的話又將他的期待之火澆滅了。
“我還是那個答案:這個孩子,我要定了!”
她如此堅定的語氣,聽得昊辰心裡沉甸甸的。他確實失望,但也被她的母愛所折服。他何其有幸,能夠遇到這麼好的女人!
他在心裡默默發誓:他會拼盡所有,只求他們母子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