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裡,嫣兒剛剛睡醒,就看到昊辰坐在牀邊,雙眼溫柔,脣角帶笑的望着她。
“辰哥哥,你來啦!”
嫣兒緩緩的撐起身子,昊辰則是體貼的把墊子放在她的背後,讓她坐得舒服些。只見他伸出手,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
“怎麼樣?身子好些了麼?”
這些日子,朝堂上的事情,秦無霜的事情,還有嫣兒的身子,都讓他覺得有些力不從心。尤其是秦無霜那個女人,一想到她前後矛盾的話語,他就恨不得掐死她泄憤!
看到昊辰俊顏上忽然浮現的惱怒,嫣兒就猜到他又想到無霜的事情了。這次的事情鬧得很大,連太后都給氣病了,她一直覺得很內疚。
“辰哥哥,你不應該那樣對無霜姐姐的。”她忍不住出聲爲無霜說好話。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再加上她以前對無霜的瞭解,她相信無霜姐姐心地很善良,就算偶爾會和辰哥哥吵架,也不可能會做出什麼對不起辰哥哥的事情來。那一定是她憤怒到了極點纔會口不擇言的吧?辰哥哥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會想着和她較勁兒呢?
“你怎麼又幫着她說話了?”
昊辰望着嫣兒純善無辜的樣子,實在不知道該說她什麼纔好。他皺起劍眉,懷疑嫣兒是不是收了那個女人什麼好處,不然怎麼會總是站在她一邊?莫非,那女人對她下了什麼蠱惑?
“辰哥哥,無霜姐姐不是故意那麼說的,凡是見過二殿下的人,都相信他是你的兒子!”嫣兒定定的說道,那麼顯而易見的事實,爲什麼辰哥哥不肯承認啊?
“哼!”昊辰冷哼了一聲,“朕可是怎麼都看不出來!”他有時候反倒覺得毓傑長得和昊明很像!
看着他極力否認的樣子,嫣兒無語的搖搖頭。
“辰哥哥,你就是因爲太喜歡無霜姐姐了,所以這次纔會這麼生氣吧?”嫣兒試探的問道。或許說喜歡,還把他對無霜姐姐的感情說得淺了一點兒,也許用“愛”會更確切。但是,眼下這位兄長似乎不怎麼接受這個字,她只好說得含蓄一點兒。
“誰說朕喜歡她?”昊辰站起身來,火大的吼道,俊顏也有着一絲可疑的暗紅。他怎麼可能會喜歡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這可真是天大的玩笑!
“辰哥哥,誠實的面對自己的內心,有那麼難嗎?”嫣兒微笑的問道,也不急着與他爭辯。
昊辰深吸了一口氣,平復自己的心情,然後轉過身,眼神複雜的望着她。
“嫣兒,朕到現在愛着的都是你!不可能再愛上別的女人!”
昊辰故意把聲音說得很大,卻不知道這個音量究竟是用來告訴嫣兒,還是爲了說服自己。
“辰哥哥,你怎能確定,你到現在都還愛着我?人的感情,有時候是會隨着時間和地點的改變而改變的!”嫣兒試着和他說理,卻發現好像沒什麼用處。
接着,昊辰重新坐回牀邊,伸手握着嫣兒的雙肩,那種認真的眼神讓嫣兒有點兒心慌,她聳了聳肩,但怎麼也逃不開。
“嫣兒,若是朕不愛你,不會在你進宮之後,就立即下詔冊封你爲貴妃;若是朕不愛你,就不會一直尊重你的意思,不強迫你做你不願意的事情;若是朕不愛你,朕就不會在你有孕以後,仍舊捨不得傷你分毫;若是朕不愛你,朕就不會決定將你腹中之子視若己出!”
昊辰的這番話震懾住了嫣兒,乍聽之下,她很感動,也覺得很幸福。可是,她總覺得這其中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辰哥哥,其實……”
昊辰點住她的脣,禁止她在辯駁下去。
“好了,咱們不要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爭論了。”他的眼光掃了四周一眼,看到了放在桌上的蜂蜜桂花酥,遂笑問:“想吃甜點嗎?朕拿給你?”
嫣兒明白了他的心思,柔順的點點頭,昊辰端來甜點,親自餵給她吃。
“朕記得這幾天來看你,你都在吃這個,很好吃嗎?”他寵溺的問道。
嫣兒點點頭,無霜姐姐的手藝很棒!她真是百吃不厭呢!不如就介紹給辰哥哥吃吃看好了。
“辰哥哥,你要不要也吃一塊嚐嚐看?”她提議道。
昊辰頷首,隨即拿了一塊糕點放入口中。頓時覺得此糕點甜而不膩,有種入口即化的鬆軟口感,讓人吃了還想再吃第二塊。
“這是你吩咐小廚房做的麼?”他隨意的問道,卻沒想到回聽到自己不想聽的答案。
“這是我拜託無霜姐姐做的,好吃吧?”
嫣兒獻寶似的望着昊辰,發現他原本揚着笑意的眼神驀地沉了下來。那樣陰森的面孔是她以前沒有見過的,難道她又說錯什麼話了?
“你說,這是秦無霜做的?”昊辰寒聲問道。
嫣兒雖然被他的臉色給嚇住了,但還是點點頭,不解昊辰爲什麼這麼生氣。昊辰也知道自己此刻的面色不怎麼好看,但是,一想到秦無霜欲藉由嫣兒來求情,就覺得她心機深沉。更令他鬱悶的是,他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她會做點心這件事!她從沒有和他說過!即使彼此獨處過那麼多次,她從不言明……
好個可惡的女人!只可惜,她就是機關算盡,他也絕不會再給她機會!
“嫣兒,以後不要再吃秦無霜送來的東西,知道麼?”他耐下性子,溫柔的勸着。
“爲什麼啊?無霜姐姐的手藝很好啊!你們幹嘛防她都像防賊似的?”
嫣兒也難得的板起了俏顏,音量也不自覺的高了幾度,實在是對昊辰和邢珉這樣的態度有些生氣。
“那個女人心機深沉,你若再和她牽扯不斷,她早晚會害死你的!”
昊辰也有些生氣了,爲什麼嫣兒總是聽不進他的勸告呢?難道他還會害她不成?而且,爾嵐昨天來告訴他,說是清審這幾天進宮的時間都比較長,這也讓他更加鄙夷無霜,真是個不知檢點的女人!看不到昊明瞭,就想把目標轉移到清審身上麼?
哼!她最好別讓他抓住什麼證據,否則……
昊辰眼底一閃而逝的陰狠震懾住了嫣兒,她的心跟着一揪。
“是你們都對無霜姐姐有成見!我相信她是不會害我的!從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嫣兒氣嘟嘟的別過頭,不再看昊辰,因爲一口氣不順而嗆出聲來。昊辰也顧不得和她生氣,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給她順氣,心裡卻有點兒難過。
這丫頭!有必要因爲一個秦無霜而和自己置氣麼?
“好了好了,咱們不說這個,你看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動怒嘛!”他放柔聲音安慰着。
“那辰哥哥就不要再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刺激我啦!“嫣兒沒好奇道。
就在這時,小玫走進來,說是邢珉來探望嫣兒了。昊辰擺擺手,示意她去把人請進來。邢珉進來後,看到昊辰的手放在嫣兒的後背上,眼神一暗,仍舊行禮。
“臣給皇上和元貴妃請安!”
望着眼前低頭跪地的男子,嫣兒很想親自扶起他,奈何昊辰在旁邊,她什麼都不能做……
“起來吧。”
昊辰坐到牀邊,讓小玫搬來一個凳子給他坐。
“微臣這次帶了一點兒補品進來,給元貴妃補補身子。”
說着,他就做了一個手勢,讓屬下把東西放在桌上。礙於昊辰在場,邢珉的眼神總是在掃到嫣兒身上後,又快速離開,就怕被昊辰看出破綻。
“刑愛卿有心了。只是,這宮裡什麼補品都有,愛卿你再關心妹妹,也要懂得適當避嫌纔好。”
昊辰的這句話讓在場的兩人均是心裡一驚。然而,邢珉畢竟是戰場上久經生死的人,表面上仍舊平靜。
“是,微臣謹遵皇上聖諭,日後必當小心!”
靠坐在牀上的嫣兒蒼白着臉,跟着說:“臣妾也會提醒哥哥多加註意,以免落人話柄。”
這話裡的苦澀,只有她自己才聽得出來。既然是自己選擇的,她當然不會怪旁人,更怪不了他……
“很好。朕御書房裡還有些事,就不久留了,你們兄妹倆敘敘舊吧,朕待會兒再來陪你。”
說着,昊辰親吻了一下嫣兒的額頭,走出了未央宮,小玫知道邢珉和嫣兒有話要說,也識相的退了出去,替二人守門。
一時間,他們不知該和對方說些什麼,氣氛變得有些沉默,最後,還是邢珉先出了聲。
“你看上去好了很多。”
不同於剛纔的壓抑,嫣兒聽出了他語氣裡彷彿多了一點兒輕鬆與安慰。
“是啊,這得感謝辰哥哥。”她幽幽的說着,自進宮以來,真正關心她的,就只有辰哥哥和無霜姐姐了。而這後宮,步步有危機,一着不慎,興許連命都會跟着沒有了。
邢珉聽了她的話後,脣邊有着一抹苦笑。是啊!原本該是他的幸福,現在卻成了別人的……
“你還年輕,以後還會有機會的。”他抑住心底的苦澀,安慰道。
豈料,他的安慰並沒能換來嫣兒的笑,後者反倒是一臉嘲諷而又悲傷的望着他。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也不肯聽我解釋……”
嫣兒搖搖頭,一想到小產的孩子,她的淚水又忍不住流了下來,頓時嚇着了邢珉。只見他手忙腳亂的想要爲佳人拭去眼淚,卻被嫣兒一把推開了,他僵硬着身子愣在原地,嘴巴幾次張合,終究是什麼都沒說出口。
嫣兒望着他,很想衝上前去告訴他:那個孩子是你的!是你的!從頭到尾我就只和你有關係!你知道麼?
然而,她什麼也沒做,只是任由淚水沾溼面龐。
“算了,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沒用了。”
雖然忍住了想大聲痛哭的衝動,這話裡的鼻音,還是顯得很重,僅僅是這語氣,就能聽出主人有多麼難過。可是,邢珉並不知道嫣兒心裡的苦,他以爲嫣兒愛上了昊辰,故而很傷心自己沒能保住兩人的孩子。他只覺得內心一陣強烈的痛楚,幾乎讓他無法呼吸!
“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她此刻是真的有些累了,累到不想再和任何人說話,只是想默默的找個地方療傷。
邢珉看着她冷漠的身影,知道再說什麼也是多餘的,只得黯然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