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順寧宮請完安之後,本已和剪春出了順寧宮的院門了,還被碧玉姑娘喚住,讓我們留了下來,說是太后喊我一起用膳。
太后就換下朝服,坐在桌子邊上等着我。我走到她跟前,欲行禮,她卻阻止了我。
她拉住我的手,上上下下仔細的端詳了我一番,憐惜的說道:“蝶兒,你最近好似消瘦了很多。”
我只是微微的笑了笑,並沒有多加辯白什麼。
她見我如此,嘆了口氣,道:“你最近改變了很多,也鬱鬱寡歡了很多,每日,哀家見了你的模樣,都止不住的心疼,也在懺悔,不知是不是哀家終究將你給害了。皇上對你做的那件事情,哀家也聽說了,宮中的流言蜚語,哀家也耳聞了一些,女兒家面薄,肯定是會傷心、難過上一陣子的。現在,那些流言蜚語也已經沒有了。哀家原本以爲,你會慢慢振作起來的。誰知,你竟越來越消沉。哀家不想見着你這副模樣,看得哀家心中也非常沉重和沉痛。可是,又不知道怎樣該如何做,才能讓你變得振作起來。蝶兒,你可以告訴哀家,你的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嗎?”
“蝶兒也不知道自個心裡究竟是如何想的,只是每日起牀後,都覺得日子過得很壓抑,很迷茫,心情也莫名其妙的很沉重。雖然,蝶兒也知道自己不能姿性妄爲,蝶兒手上不僅握着自己的性命,還揹負着整個家族的命運和性命。所以,每日,蝶兒安安分分的起來給您請安,以避免別人的異議,而且,還慎言慎行的和人交往。但是,卻已經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義何在了?也不知道,生活之中,究竟還有何樂趣。也許,過不久,蝶兒便會慢慢的枯萎在這深宮之中了。”我看着太后,神情迷茫的說道。
突然,我像想起什麼似的,彷彿燃起了希望似的,抓緊太后的手,說道:“太后姑媽,要不,您就慈悲,讓蝶兒出宮吧。因爲在姜太妃壽辰宴會的那天晚上,蝶兒已經將皇上得罪了。而且,就算沒有得罪,皇上看見我現在的這副模樣,肯定也會倒足胃口的。蝶兒現在留在宮中,不僅完不成您和爹爹交付的光耀秦家門楣的任務,還空讓您擔心不已。”
太后聽見我的話之後,倒吸了一口氣,跌坐到椅子上,半晌後,方纔說道:“蝶兒,你要知道,你現在已經是皇上的嬪妃了,好多事情就不能再由哀家做主了。如若皇上不同意,哀家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將你放出宮的。況且,雖然你沒和皇上有過真正意義上的圓房,但是你已經受過封了,就已經算是皇帝的女人,就算被皇帝給廢了,出宮也是不可以再次嫁人的啊。”
“蝶兒已經不再想着嫁人之事了,蝶兒只想在出宮之後,服侍我娘,一直到她終老。然後,自己再尋座寺廟,青燈常伴,度完此生好了。或者,如果不能讓我回家陪伴我娘,讓我直接去座寺廟也行。”我知道皇帝的女人出宮後的結局大多如此,便急急的說道。
爲了讓太后應允,我咬了咬牙,決心再下一味猛藥,將皇帝已經寵幸過我的事也給說出來。於是,我擡起頭,看着太后的眼睛,說道:“太后姑媽,其實,我已經被皇上寵幸過了。”
“啊?”太后再一次大驚失色,追問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啊?難道就是前天晚上,姜太妃壽辰宴之日?如果你被皇上寵幸過,你們就已經有夫妻之實了,又怎麼能爲了這點小事,就鬧着要出宮呢?如果你一直不被皇上寵幸,有名無實,還可以讓人理解一點。在民間,小夫妻之間尚會鬧鬧彆扭,吵吵架的,何況是帝王家,本身糾紛就多呢。”
我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前天晚上,個月十五的晚上,蝶兒因着白天睡得比較多,晚上睡不着,便趁宮人們都睡熟的時候,出去走了走,恰巧就碰見皇上了。後來,他便宿在了靜心宮。那日,他也是獨自一人,所以,這事便無人知曉。只是,第二日清晨,皇上讓趙公公送來一碗湯藥,說是補藥。可是,因着蝶兒自幼體弱多病,幼年時,有一陣子被寄養在那位醫藥奇人劉師傅那裡,每日見他擺弄草藥,便也識得一些醫藥的氣味。可巧,讓我嗅出了那碗湯藥中好像含有藏紅花的氣味,後來,讓我那醫女杏兒確認了一下,果真就是如此。”我面帶悽悽然的說着,只是,還是故意隱瞞了一些,沒讓太后知道,我會醫術和當時正在修煉凌波微步,以及皇帝會武功這件事。
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替皇帝隱瞞,只是直覺便這般做了。
“藏紅花?”太后聽見這個名稱後,便有些怔住了,神情變得有些沉思起來。
“是的。聞出藏紅花的氣味之後,蝶兒的心便沉到了谷底。這藏紅花若是因爲其他嬪妃拈酸吃醋,而讓蝶兒飲下的,蝶兒心中還好受一點。但是,那晚,皇上是獨身一人,甚至沒有其他嬪妃知道他寵幸了我,所以,不會有人無故端碗含藏紅花的藥來讓我來吃的。何況送藥來的還是那個皇上最信任的趙公公呢?按照民間的說法,皇上應當就是蝶兒的夫君,多子多孫本身是有福官方帥哥四菜一躺上傳之事,但他卻讓我服用藏紅花來避孕,讓蝶兒感覺好似是在被當作那青樓酒肆中的妓女看待一般。這樣看來,就算他日後再有寵幸於我,也必定是處處提防於我,並且每次都讓我飲下他口中的那所謂的‘補藥’,而服用藏紅花過多,會導致終身不孕的。這樣日子,讓蝶兒過的興致全無,心中也不再有對皇上的期待。只怕,次數多了,還會生出怨恨來。”
太后閉了閉眼,嘆道:“看樣子,是哀家輕估了他心中的恨意,估計,只要哀家在世一天,他便不會讓你懷上他的子嗣了。讓他起了提防之意的可能主要還是哀家,而不是蝶兒你。所以,他才這麼久以來,一直不願寵幸於你。可能就是怕你誕下一個子嗣之後,他會受制於哀家。如此看來,若要讓他寵愛於你,只怕也非易事了。也罷,雖然哀家希望過,你能得到皇上的寵愛,讓他日後能看在你的份上,不再爲難秦家,但是,既然實現不了這個目的,哀家也不會讓你做無謂的犧牲的,今日是皇上過來請安的日子,燈會他過來時,我會和他提你出宮的事的。否則,一個女子,待在後宮之中,既無丈夫寵愛,又不能有子嗣,下場是會很悽苦的。只是,因着你和皇上已經有夫妻之實了,只怕你不能回江南去陪伴你娘,而只能對外稱,你是爲了給皇家祈福,而去家寺廟帶修行了。唉,也都怪哀家考慮的不周全,也是誤了你一生了。”
還正說着,突然外面傳來了太監的呼傳聲:“皇上駕到!皇上駕到!”
太后站起身,對我說道:“沒想到皇上這麼早就過來了,你先在這裡待着,不要出去,哀家先去外間見他了。”
說完,她和碧玉姑姑一起,走了出去,不過她們並未將內間的門給關上,我透過珠簾的縫隙,仍可看清楚外面大殿之上的方臺。
很快,外面傳來了皇帝的聲音:“兒臣拜見母后。”
太后說道:“皇上免禮,上來坐吧。碧玉,去給皇上沏杯碧螺春過來。”
“謝母后。不知母后最近的身體是否安好?”皇帝便走上方臺,禮貌性的詢問着太后。
“都還安好,有勞皇上掛心了”太后也有禮的迴應道。
我也隨即看到了皇帝的臉,我原本以爲自己會恨他入骨的,可是,現在真見着了,卻覺恨意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強烈。
就這樣,他們又相互寒暄了幾句,突然,太后開口說道:“皇上今日哀家要和你件事,還望皇上能夠應允。”
“哦,母后先且,看兒臣能否辦到。”皇帝微帶驚訝的邊飲茶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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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皇上辦是一定可以辦得到的,甚至可能還甚合皇上之意。”太后微笑着,也飲了一口茶後,繼續說道:“今日早上,請安之後,秦昭容留了下來,自請去紫雲寺帶修行,爲皇家祈福。因着秦昭容進宮這事,都怪哀家亂點鴛鴦譜,也沒問皇上中意不中意,就讓皇上看在哀家的份上將他留在了宮中。可能是這孩子終究還是不得皇上的緣吧,使皇上久久不願寵幸於她。皇上可能還爲難過一陣子,該怎樣對待這個孩子吧。不過,感情之事,終究勉強不得。何況,皇上還身爲一國之君,又怎能強迫自個寵愛自己不喜愛的女子呢?再因着上次,淑妃帶着男子,在這孩子衣冠不整的時候,入了她的寢宮,這孩子性子比較烈,覺得自個已經不貞了,也無顏再繼續待在宮裡了。所以,哀家便先答應了,也免得皇上日後再爲難了,現在,只要皇上同意後,擬個聖旨,她立馬就可以啓程出去紫雲寺了。”
“砰……”皇的茶杯突然掉落了下來。
“皇上,燙着沒有啊?”一旁侍候着的趙公公趕忙上前來,一邊拭着皇帝龍袍上的水漬,一邊憂心的問道。
“碧玉,快去請御醫,來幫皇,哪裡燙傷沒有。”太后也焦急的吩咐碧玉姑姑。
“不用了。”皇帝站了起來,接着向太后說道:“母后,您說的這件事,以後再從長計議。兒臣忽然想起,朝中尚有要事還未處理,改日再來拜訪母后,先告辭了。”
說完,不待太后回答,就急匆匆的走下方臺,向殿外走去。
太后帶着一臉的疑惑回到了室內,若有所思的說道:“哀家這是第一次見皇上這般急躁。蝶兒,只怕事情並非是你想象的這般簡單。還有,上次哀家因爲淑妃擅自帶御醫入你房間之事,曾要求皇上出淑妃,他也是一副很生氣的樣子,並且很快照做了。這是在對待淑妃的事情上,他第一次這麼爽快。哀家原本還以爲他是威懾與哀家的壓力,才這般做的呢。”
我也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還是心存僥倖的對太后說道:“可能,皇上確實是想起了一下要事,急待處理,纔會顯得如此慌張。下次太后姑媽再見着皇上時,如若皇上忘記的話,就煩請太后姑媽再幫蝶兒提醒提醒他,讓他早點答應,蝶兒就感激不盡了。”
太后點頭道:“如若皇上對你沒有任何別的意思,哀家也不會讓你留在這宮中作無謂的犧牲的。但是,一旦他不願意放你出宮,便是連哀家也無可奈何了。”
先也只能如此了,我只得拜別了太后,心存僥倖着,希望下次能出現新的契機。